夜迷宫·第二部·3·生死赌局


文/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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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晖从窗台洒落,为卫生间湿漉漉的地板镀上一层暖融的光。满红披头散发地趴在地板上,光着身体,就像一条滑溜溜的鱼。她的双瞳暗淡无光,身体一颤一颤地晃动。每一刀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躯体都要抖动一下,好像她很冷似的,在这个八月的夏日。

凤阳小区五楼的走廊上,曼玲与邻居们在搓麻将,两双手左右运转,好像在推阴阳太极图。翠白两间的麻将,相互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曼玲白白细细的手腕戴着一条松绿石手链。这是满红的手链,给她带来了不错的运气,今天已经自摸了很多盘了。她并不是贪这条手链,只是贪一点财,好像会让沈彬对她更为放心罢了。

方形长城砌好,垒起的麻将斜斜地摆在一起。掷出两枚骰子,各自取了牌,摆好,大家陆陆续续地出牌了。头几轮出的都是废牌。

“中!”一人啪地打出。

卫生间里,沈彬剁下一刀。

“发!”另一人打出。

卫生间里,沈彬又剁下一刀。

“白板!”曼玲打出一牌。

卫生间里,沈彬再剁下一刀。木质的刀柄断了,刀刃飞了出去。刀飞旋而去,磕到碎肉机的一角,哐,弹到了一边。蹲在机器旁的吴璨吓了一跳,真是险过剃头。沈彬站起来,觉得腿都已经麻木了。分尸真是体力活啊!

他扔掉手中断了的木柄,说道,“休息一下吧。”

沈彬脱下胯间的内裤,站在花洒下,哗地拉上白色的磨砂浴帘。花洒开了,热水冲下来,洗刷去他身上的血迹,汇成淡红色的血水流入地漏。冲完了后,他拉开浴帘,取下墙上的毛巾,仔细地擦干身子与头发。在卫生间门口的脚垫上,他蹭了一下拖鞋的鞋底,然后走出客厅,穿上搭在沙发上的衣服。

他走进厨房,锅里盛了水,架在燃气灶上。排骨切段,冷水下锅。拉出砧板,切几块姜片,与排骨放在一起。点着炉火,大火煮开后,他捞出骨头洗干净,倒掉锅里的水与姜片。他打开冰箱,里面有昨日从菜市场买回的食材。四季豆两边去丝,掰成段;土豆去皮,切块;玉米、青椒、大蒜和葱也都悉数切了段。

着了炉火,锅中倒油,加一勺白糖,中火熬化了后,加入排骨,翻炒至金黄色,再加入葱、大蒜和干辣椒炒出香气。之后加入蚝油和生抽,水没过排骨,大火烧开后,依次放入四季豆、土豆和玉米,再中火慢炖半个小时就可以了。在出锅前的两分钟加入青椒和香菜,一盘香喷喷的炖菜就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觉得很满意。在厨房只要心无旁骛地处理食材就可以了,其他什么都不用考虑太多,所以煮东西是他放松的方式。他打开门,走出走廊。傍晚的风裹挟着热气迎面而来,天边一片片烈焰的火烧云,漫天的霞光映落于楼宇之间。沈彬站在曼玲身后,看她打麻将。李阿姨对曼玲说,“今天你手气这么好,现在又来一个帮手,那还了得?”

果然,几张牌后,曼玲又糊了。大家纷纷摇头,只得推倒重来,八手再搭四方牌城。沈平从电梯走出走廊,身上挂包沉甸甸的。他对哥哥点点头,开门走进房间。沈彬在曼玲耳边说,“今晚煮了炖菜,一会儿回来吃吧。”


深圳是一个昂贵的城市。这里的东西什么都贵,一碟肠粉要七块钱,剪个头发要几十块。在以前,吴璨真是无法想象。可是,最花钱的地方还是地下赌场。一掷千金,或盆满钵满,或血本无归。已经抽空了两包烟,不知在牌桌上浸泡了多少时间,吴璨却是愈加精神,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纸牌。

所谓的地下赌场,不过是一间屋子三张桌子。有人赌,有人跟注,更多人是在看热闹,或者坐在角落一张脏兮兮的沙发上无所事事。桌上赌的是“三公”,赌客庄家斗大小。吴璨缓缓搓开遮掩的牌角,觑最后的一张牌。这张牌事关成败与金钱。他原有两张K,最后的一张是7,尚不算太差。

庄家是一个胖墩,过短的T恤露出毛茸茸的肚脐。他腆着肚子环视大家一圈,亮出手中的牌,3、7、8,8点。吴璨摔下手中的牌,把面前的一沓钱推了出去。刚来的时候他还赢了一些钱,但是从后半夜开始,他就一直输钱,令他心焦如焚。可越是焦灼,牌运似乎就越差。他知道,赌桌上讲究的是运气,现在离开或许是及时止损的最好办法。可是,支配赌徒的永远都不是理性,而是过于天真的感性。

又发了几轮牌,吴璨桌上的钱越来越少了。

最后一盘,他决定孤注一掷,把所有的钱都压上。或许会时来运转,一盘翻本。胖墩洗过牌,切了七八回,揭了点数,正欲发牌,吴璨说,“再切两回。”

胖墩看了吴璨一眼,又切了三回牌。再揭点数,把牌分发下去。

吴璨把牌贴在臂上的纹身,企望踏火飞行的猪佑他好运。他的头两张牌是10,搓开第三张牌的一角,有一个拱顶,可能是2、8、9或者Q。牌沿再下一点,左边没有缺口,便不会是2。再下一点,拱顶的线条偏向是椭圆的弧线。那么,一定不会错了。他的内心狂跳不已,待庐山真面目显现,牌果然是Q。他顿时喜形于色,洋洋得意地把牌拍在赌桌上。

庄家悠然开牌,他的是三个K,大三公。

“有没有搞错啊!这么邪!”吴璨骂道。他的牌是混三公,比不上庄家的大三公。他还是输了,输得很彻底,庄家通杀全桌。胖墩伸过手来,把玩家的钱一一收了。

吴璨摁住自己的钱,“不行!你们出千!”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吴璨的目光掠过这些赌友,寻求他们的共鸣和支持,但是人家只是在看热闹而已。他大声嚷嚷,“怎么可能这么巧,庄家的牌每次都大我一点?”

胖墩脑后的发根乌青一片,皮褶子叠在一起,脸上的横肉耷拉了下来。他盯着吴璨的瘦小身板儿,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输不起别玩,滚!”

“输了这么多钱就叫我滚?”吴璨抬手要掀桌子,但是胖墩早就摁住了桌子,他发了几次力都没能掀动桌子。这就有点尴尬了。他本来想装个逼再走,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站住!”有人喝道。是这儿赌场的头儿,老狼,梳着中分头,及肩的秀发乌黑飘逸。他分开众人走过来,站定在那儿,双手插兜,肩膀一边高一边低,黑色衬衫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白色头屑。头颅微微昂起,他说:“兄弟,你这样说就不厚道了。你说我们出千,你有证据吗?”

吴璨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证据,刚才说的不过是毫无根据的气话而已。

“你说输光了钱我们就赶人也不对啊。”老狼说,“我们这里很好客的,如果你没有钱,我们可以借钱给你赌。每个人都有将钱赢回来的机会。来,我们去楼下谈谈。你要借多少我都借给你。”

责任编辑:崔智皓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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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孔龙
孔龙  @孔龙loong
警察,青年写作者,微信公众号:孔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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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LLLLU
这条贼船要从吴璨这里开始渗水了。
賣女孩的小火柴
这吴璨只敢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遇着道上的就秒怂,真是个挨千刀的
孔龙
一位会做饭的作者?
做过一段美食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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