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九十斤以上的女人是没有第二性征的

纽约大学附近有个著名的观光景点，叫华盛顿广场，纽约人习惯叫它“wa-si-gua-pa”，这个“哇丝瓜趴”可谓是纽约的大杂烩式地标，它不仅是流浪汉的家园，艺术家的舞台，还是纽约大学的后花园。说来好笑，在寸土寸金的大纽约，大多数学校并没有“校园”的概念。不像在国内，随随便便就能圈个几千亩地，东西南北各个方位都来一个分校区，听说上海某高校里有湖有河有山坡，体育选修课都能选高尔夫和赛龙舟。但在这里，就算是纽约大学，也只有零散的几栋楼，卡在不同的商业街区，上下课的途中顺便还能去逛个街，或者去华盛顿公园喂个鸽子。

对于纽约大学的学生而言，“哇丝瓜趴”或许比NYU本身更让他们觉得熟悉，这里像个微缩版的人间， 提供了一个闹市中的丛林乌托邦供他们休憩，放空以及劈情操。

比如此刻，正逢午休时间，郑鸳独自一人坐在正对中央喷泉的木椅上小憩。她的右边是几家卖薯条和汉堡的小车，车前站了几个五六岁的金发小卷毛，他们正在玩泡泡，彩色的泡泡在太阳下拉得老长，再往右一点是一片大草坪，很多不怕人的小松鼠在上面乱蹿，还有很多不怕羞的白人光着上身趴在那里晒太阳。郑鸳的正对面，中央喷泉的前方，有一个推着三角钢琴演奏的大叔，硕大的三角钢琴下面安了好几个滑轮，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可爱。大叔的身边是一个爵士乐队，演奏的正是Sting的名曲English man in New York :

“I don’t drink coffee I take tea my dear

I like my toast done on one side

And you can hear it in my accent when I talk

I’m an Englishman in New York

亲爱的我不要咖啡，我喝茶

我的吐司要从一面烤

我一开口你就能听出来

我是个纽约的英国佬

Oh I'm an alien, I'm a legal alien

I'm an Englishman in New York

我是个异类，我是个合法的异类 

我是个纽约的英国佬”

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熟悉，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和三年前郑鸳第一次来美国，第一次来纽约，第一次来华盛顿广场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是和那谁一起来的，不像现在，坐在这里独自一人当legal alien。

但很快，郑鸳飘远的思绪又被欢快的歌声拉了回来，午休的时间还是非常惬意的，特别是七月初的纽约不算太热，哪怕是在正午，也偶有几阵舒爽的风吹来，可以暂时拂去芜杂的心绪。

郑鸳举起左手边的黑咖啡啜了一小口，旁边是从Whole Foods 买的蓝莓，一小盒，9.9刀，104大卡。说起来，在纽约，没有比超市更能精准地对阶层进行分类的场所了，中产去Whole Foods，穷人去WalMart，Costco，trader joe’s，更穷一点的话，可以像田多多一样选择“路边野餐”。

紫甘蓝，西兰花，盒装沙拉，卡路里越低，价格越高。别说人了，就连蔬菜也是要看出身的啊，生在菜市场的就只能努力把自己变得鲜艳娇嫩一点，说不定还能多卖个五毛钱。要是一出生就在Whole Foods里，那就随便长长好啦，反正只要躺在冰柜里摆个臭脸，“老娘就是又贵又不好吃，你爱买不买”就好了。

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一个感觉，只是不敢讲而已： 在Whole Foods里逛的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性生活，他们脸上的表情比超市里过分充足的冷气还要低上八度。可尽管脸上装得再贵，再拽，再丧，依然掩盖不了他们内心的愚蠢，大胆猜测一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绝不知道草莓到底是挂在树上的还是埋在地里的，他们甚至会以为三文鱼生下来就是一片一片切好的吧。

这样一想，怎么能不狠狠赚他们的钱呢？“虽然贵，但是低热量啊。”他们心甘情愿把钱以这种方式花出去，就好像捐款一样，起码能从心理层面缓解他们的身材焦虑。

而郑鸳，身为一个对自己的体形控制已经到了变态地步的上升天蝎座，自然会选择加入他们的阵营。要知道，路边1刀一大块的披萨，热量有528大卡，而Whole Foods里9.9刀一小盒的蓝莓，却只有104大卡。

对郑鸳而言，拿到食品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它的卡路里，而不是价格。相比之下，田多多可就完全不同了。

还记得刚搬进寝室的那天，田多多邀请郑鸳一起去超市进行大采购，郑鸳一开门就被田多多的架势吓了一跳，只见她的手里捏着三个巨大的塑料袋，“走！我们去shopping！”那阵势简直就是《购物狂》里的方芳芳，感觉下一秒就要喊出那句经典台词，“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除了这些,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

只可惜，别的女人的shopping是买鞋买包买香水，而田多多的shopping是买锅买碗买砧板。

“多多，我好像没什么需要买的。”郑鸳平常不做饭，所以根本不需要购置任何厨房用具。而家居用品她早就已经在网上购买好了，All Modern的全智能台灯，造型极简又颇具设计感，Supima的高支数纯棉四件套，听说舒适到可以直接裸睡，还有Knoll Furniture那款最经典的巴塞罗那椅，浅棕色的皮垫是用头层牛皮全手工打磨成的，一屁股坐上去，仿佛是瘫倒在云朵间……而且这些东西在网上一键下单就行，第二天就有帅气的快递小哥上门亲手奉上。

“怎么会没什么要买的呢？”田多多丝毫听不出郑鸳的婉拒之意，“走走走，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没和我逛过超市那绝对是你的损失！”

“啊？”

“诶呀，别说了，我一会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郑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田多多拽到了沃尔玛。

一进沃尔玛，田多多就傻眼了，她像个橡皮球一样在货架面前弹上弹下左够右够，短短五分钟大概说了有800遍“卧槽，这么贵”。

“两个芒果3.99刀，那就是26块5，卧槽，这么贵。”

“妈呀，一捆葱竟然要2.99刀，卧槽，19块8啊，就这么一小捆，这不是抢钱吗？”

田多多已经彻底放弃了食品区，转向了生活用品区，“卧槽，怎么都这么贵，”田多多拿起一个拖把，就是那种最简单的塑料柄拖把，“你猜这个多少钱，33刀！219块2啊！这要放我们老家的超市里，19块不能更多了。”田多多的语气中有几分愤怒，好像这个超市卖给她的东西都故意要比别人贵上一大截。

“等等，多多你是怎么这么快算出他们是多少钱的？”面对田多多噼里啪啦的人民币美元无缝比价，郑鸳有些懵。

“不就乘一下汇率嘛，现在的汇率差不多是6.6423。”田多多头都没抬，手里还抓住一包刚看到的洗碗布。

“啊？还能这么精确，”郑鸳有些不敢相信，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2.99乘以6.6423，还真是19.860477！33乘以6.6423，还真是……”

“219.1959。”郑鸳盯着手机屏幕还没念出来呢，田多多就已经抢先帮她回答了。

“你……”郑鸳瞬间对田多多有些刮目相看，“你也太神了吧！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人脑吗？”

“嘿嘿”，田多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小为了省钱就经常要算账，算得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虽说郑鸳读本科时也经常和数字打交道，也曾做过无数张微积分试卷，但她从来没见过像田多多这样对数字如此敏感，运算能力如此之强的人。

“你也太强了吧，”郑鸳忍不住再次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可是，我看这超市里的东西价格差别不大啊，真的能省钱吗？”

“诶！这你就不懂了，比如你看这几个洗洁精，虽然看上去价格差不多，但是它们的容量是不一样的，这个是180毫升的，但那个就是150毫升的，所以这个时候呢，就要比较它们每毫升的价格。”

“还有！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里很多商品都是以0.99结尾的。”被田多多一提醒，郑鸳发现还真是这样，货架上的商品大多数都是几块九毛九。

“这是商家的营销手段，1.99的东西大家就会觉得它是一块多，但事实上，它根本就是两块。所以啊，一般以0.99标价结尾的东西都是原价，但除了9之外，还有一些商品的价格结尾是5和1，比如这个保鲜膜的价格是1.25刀，这个大碗的价格是3.81刀。我刚仔细看了一圈，似乎除了这三种数字之外，就没有以其他数字结尾的价格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以9结尾的应该都是常规的原价，而以5和1结尾的都是打折价！”田多多一脸自信。

“为了证明我这个猜测是对的，我还特意去别处比较了同类产品的价格，你猜怎么着，还真是这样！同样的保鲜膜，按照单位长度来算的话，这个1.25刀的就是最便宜的。”

“嘿嘿，万恶的资本主义还想从我身上薅羊毛！真的是想太多！”

这下，郑鸳彻底被田多多精妙的推理，严密的逻辑，出色的计算能力震慑在地。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怎么会有人为了省一毛两毛钱如此执着？如此费心？如此大动干戈呢？

更何况，自己悄悄省就算了，再怎么着也不会讲出来啊，讲出来多丢脸。毕竟没有人想穷，更没有人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穷，因为穷是一种病，是一种不治之症。

说实话，在那一瞬间，郑鸳甚至都有些嫉妒田多多，记得小的时候，郑鸳和妈妈去菜场买菜，妈妈经常会为了省几毛钱而跟小贩讨价还价很久。每当这个时候，小小的郑鸳就会默默走到一边，故意和妈妈拉开一段距离，她不想承认那个锱铢必较的小市民是她妈妈，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穷人家的孩子”。

“干吗每次都乱跑？”被重新拽回来的郑鸳总是会受到妈妈严厉的责备。

“妈妈妈妈，那你怎么每次都要和买菜的阿姨吵这么久……”

大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小小年纪，懂什么！”但他们并不知道小小的人也早就已经有了自尊心，早就已经有了羞耻的概念。

郑鸳就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爱面子，所以说谎，所以说了谎又抵赖；所以P图，所以P了图又不承认；所以爱发朋友圈，所以发了朋友圈过会又删掉。但田多多不一样，她不体面，更不在乎自己体面不体面，这就是郑鸳最看不懂的地方，她怎么可以“丑”得这么直接，“丑”得这么热闹，“丑”得这么大大方方？

而且当田多多拎着一袋东西风风火火地从超市走出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别提有多骄傲了！她又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省钱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收购了全美所有的沃尔玛连锁店，但事实上，她的塑料袋里就只有一副叉子，一个盘子，一块洗碗布和一瓶洗洁精。

从超市回来的那个下午，她俩突然接到学校的通知，说是要先去学校拿一下临时的学生卡。于是田多多和郑鸳跟着一群人来到一个偌大的教室，以语言班为单位排队办理了注册，学生证等一系列手续，还在那里见到了接待他们的语言课导师，一个白胖白胖的美国妇女Vanessa。

Vanessa提议在正式上课之前，先带大家逛一下学校，大家也可以借此机会认识一下彼此。于是，来到美国的第一天就被突然插入了一个“纽约大学一日游”的事项。

语言班的同学大多是亚洲人，说得更准确一些，大多是中国人，只有一两个日本人和泰国人。

说是逛学院，其实也就是随便绕一圈，毕竟这里不是西班牙，也不是维亚纳，校园里没有拜占庭建筑式样的穹顶，也没有饰有巴洛克雕塑的扶梯，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Vanessa的导游也很美式，走到一栋教学楼前，突然就停了下来，指着一边的草坪说道，“好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然后每个人介绍一下自己好吗？”

入乡随俗，大家学着Vanessa的样子很随意地就在草坪上围坐成一圈。被Vanessa点名第一个上来介绍自己的是郑鸳，这也不奇怪，毕竟漂亮的女孩放在哪里都显眼。

“我叫郑鸳，来自上海，本科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今年申请的也是纽约大学商学院的金融学专业。”郑鸳的发音非常标准，表达起来也很流畅自然，还很注意语法。郑鸳刚一开口，底下就有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就连Vanessa都觉得很奇怪，一般中国学生最差的就是口语了，大家的书面答题能力往往max，毕竟刷掉的题都不知道堆成了多少座山，过来读语言课的大多是被口语拖累。可这个郑鸳的口语却出人意料的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读语言班？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喜欢英美文学和戏剧，从小学钢琴，所以周末偶尔也会弹弹琴，希望有相同兴趣爱好的朋友可以多找我玩，很高兴认识大家！”一番漂亮的发言结束，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其中有几个男生的目光啊都恨不得在郑鸳身上盯出个洞来。

“说得真好，还有谁想自告奋勇主动介绍一下自己吗？” 

田多多第一个举起了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叫田多多，来自福建莆田。”田多多这才刚说了半句话，底下就哄的爆发出一阵笑声，一来是田多多的家乡着实自带喜感，福建莆田，假鞋之都，男科医院，绝不是地域歧视，只是坐在大纽约的市中心，突然间听到这个地名，是人都会忍不住觉得有几分魔幻。二来，田多多的口语实在是太差了，一口福建英语黏答答，好像还带着一股鞋臭味。

幸好田多多并不介意，还以为这笑声是对她的友好鼓励，讲起话来就更加激情四射了。

“我本科毕业于厦门大学，这次申请的也是商学院的金融学专业，我没什么兴趣爱好，就是喜欢钱……”

田多多说得费力，大家听得更费力。更可怕的是，每次一碰到想不起的单词，她就脸蛋就憋得通红，声音还会不自主地提高八度，这个时候，周围又会爆发出一阵哄笑。

田多多的表达欲就和她的精力一样旺盛，她滔滔不绝，从小时候是怎么听到第一个英文单词从而知道了美帝的存在，说到自己考了多少次托福但每次都因为口语成绩不达标而失败；从自己本科在厦门大学学的专业课有多变态，说到自己是如何打算在NYU好好学习金融知识然后去华尔街大展宏图；甚至还说到自己的老爹田一土是怎么督促她认真学习并且往死里省钱才把她送到美国……

回忆到这里，郑鸳的思绪突然被一阵中气十足的铁T音打断了，“郑鸳！郑鸳！”转头一看，又是田多多。

下一秒，田多多已经很自然地在郑鸳身边坐了下来，“学校里的微波炉也太难找了吧，还要排队！”田多多边说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塑料饭盒。

“这是你的午饭吗？” 

“是啊。”啪嗒一声，田多多就把盖子掀了开来，满满一盆意大利面，瞬间就有一股特别浓重的番茄酱味冒了出来。

还在厦门上大学的时候，田多多为了省钱吃了整整四年的炒饭。她仔细算过，如果自己买米的话，炒饭其实要比方便面便宜很多，更何况，炒饭听起来也要更健康一点。

但自从来了美国之后，炒饭就吃不起了，因为这里的大米实在是太贵。一般超市有卖印度米，不便宜，还特别难吃，至于真正的中国大米，得去中超买，价格更是国内的好几倍。算来算去，这里最便宜的是面包和意面，于是，田多多每日食谱就变成了：早餐吃面包，午餐晚餐吃意面。好在这里的番茄酱也算便宜，今天吃黑胡椒意面，明天吃番茄酱意面，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闻起来很香诶，多多你很会做饭吗？” 郑鸳礼貌性地客套一下。

“不怎么会，就会炒饭，煮面之类的。这么会做饭干啥啊？又不去当阿姨挣钱。而且，会做饭就费菜啊，这每天买菜得花多少钱啊。”田多多边说边扒拉着饭盒里的意面，还不忘抬头问郑鸳，“要不要来一口？”

郑鸳急忙摇头，“我已经吃饱了。”

吃饱是不可能的，二十岁之后郑鸳就已经没体会过饱是什么滋味了。郑鸳寝室的冰箱里只有一排排的巴黎水，床边放着一个电子秤，每天起床后的首要任务便是称体重。只有体重够轻，心里才能够稳。

在郑鸳眼中，女人，一旦超过九十斤，基本就失去第二性征了，什么“美丽”啊，“优雅”啊，“未来”啊，“人生”啊，这些词语基本也就和她们绝缘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非常严苛的要求维持着自己的体型。

说实话，田多多手里那份味道浓烈的意面对郑鸳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有句话说，“你的身材代表了你的阶层。”那些热量爆棚的精细碳水只有穷人才会吃。比起满足自己低级的食欲，郑鸳更享受节食所带来的精神优越感。

“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下午要上的课。”郑鸳正准备起身要走，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中央喷泉“哗”的一声突然喷出水来，先是中间的大水柱蹿起来好几米高，紧接着，旁边的小水柱也跟着一起喷了起来。

“哇。”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个女生一起叫了出来。

“哇哇哇，”田多多边叫边蹦跶，“这个喷泉竟然是活的，之前怎么从来没见它喷过水啊。”

“啊！！！”，郑鸳平时一贯稳重端庄，没想到这次的反应也如此失态，她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脸恐慌，眼睛睁得大大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最快的应激反应——迅速地跳到了一边，要不是旁边刚好有棵树，眼看她差点就要扑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田多多转身，看到了惊魂未定的郑鸳，关切地伸手去扶她。郑鸳的腿实在太软，一时还没办法站直身体，顺势在田多多身上靠了一会。

等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起身，一只手扶着太阳穴，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多多，我头好疼。” 

“啊？怎么会突然头疼，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没事没事，偏头疼，老毛病了，我回去吃点药就好，但下午的课我就不去上了，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

“好好好，你回去好好休息，真的没事吗？要我送你回去吗？”田多多的话还没说完，郑鸳已经摆摆手走了。

“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田多多觉得奇怪，忍不住小声嘀咕，但下一秒，她脑袋一拍，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正事给忘了。

只见田多多随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布袋，这个布袋是注册那天学校免费发的，从里面掏出一张看起来像门票一样的东西，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2016NYU华人迎新party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