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雪仗·第二十一章:为爱复仇


文/肖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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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忏悔

陈诺眼前一片漆黑,大口大口地灌水,身体软成一根面条,重成一颗铁球。濒死之时,他感觉有几个人游到自己身边,用结实的手臂托住自己,还有钱快乐的身体,生生把他们托出水面,托到地上。

一个人影在他眼前呼唤他的名字,他看不清那人的面貌。清新的氧气重新回到身体,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陈诺再细一看,那人竟是西门萝卜。老人抱着未来,正在好奇地看着他。 

钱快乐在惨叫,几个人都摁不住他。他拼命挣扎,像疯了一样想冲回那冰水中的漩涡,冲进那个差点把他淹死的黑洞。

“六百万啊!全被水冲走了!”

陈诺突然想起西门萝卜那条在沙漠里遨游的鲨鱼。那些鲨鱼在海里捕猎的时候,大概就是钱快乐这样子吧。

西门萝卜挥挥手,他的手下用绳子绑住陈诺的双手双脚。

“你这是干什么?”

西门萝卜不说话,陈诺眼前一黑,那些男人砸晕了他。

 

陈诺再醒来,发现自己坐在西门萝卜的迈巴赫里,车窗外是茫茫沙漠,他的手脚被捆着。钱快乐坐在他对面正在破口大骂,骂苍天,骂沙漠,骂西门萝卜,也骂陈诺。他的手脚也被捆着。

陈诺不说话,寒冷散发着旧剃须刀片上的红锈味道。他像是触电一样哆嗦。虽然他已经换上干衣服,车里的暖风也打得非常足,可他还是哆嗦。

“我们把天乐大峡谷搜了几遍都没找到你,”陈诺问钱快乐:“你在哪里?”

钱快乐头发依然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因为冰水浸泡过他身体,还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那个戴面具的人。他身上干干净净,和陈诺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

钱快乐说:“我一直躲在一辆警车下面。”

“为什么不报警?”

“卖U盘的是你女朋友,我怕你们之间扯不清反而耽误我。感情解决不了的事我还是花钱解决吧!”

陈诺冷笑。这个理由不仅能让钱快乐摆脱嫌疑,还对陈诺倒打一耙。眼前这个没有味道的男人真是个大流氓,陈诺被钱快乐的无赖撒泼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把钱藏好,就去跟他们见面。结果我还没到顶楼,就看到一个很像西门萝卜的人在和孙大胜搏斗,我心想完蛋,这是个局。那个孩子躺在地上,我怕他被火烧死,抱起他想逃跑,可你们到了。我没办法,我舍不得我那六百万,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就躲在了地下车库。等你们撤了,我本来想去找钱,遇上你了……”

“你自己相信你说的话吗?”陈诺嘲讽道:“也许你是去杀人灭口的。”

“我找到了凶手,你们不抓。我自己去买证据,你不相信。你们究竟想咋样?”

钱快乐的身体使劲地蠕动,身上散发出一个还没学会爬行的婴儿身上的奶酸气息。要不是被绳子捆着,他非得冲上来和陈诺打一架。

“你会付出代价。”

两个人的车厢里突然传出第三个人的声音,是西门萝卜。

“钱快乐你不要狡辩,警察听你胡扯我不会听,你就是凶手,你必须付出代价。”

钱快乐闭上嘴巴,全身绷紧。他像是碰到魔法,瞬间变成一个石像。西门萝卜的声音像个幽灵,在真皮座椅和光线迷幻的氛围灯之间游荡。

“别他妈装神弄鬼。”陈诺说:“你有种当着面说。”

西门萝卜的干笑声从奔驰的高档音响穿出来,似乎陈诺的话很荒诞。

“陈警官,你看看你的样子,我把绳子解开,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呢?你其实什么都不敢干。你一次又一次地让这个杀人犯逃走,你没有证据,你拿他没办法。”

“陈警官,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钱快乐冷笑着说:“你马上要见到凶手了,可你能抓他吗?”

陈诺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十五分钟到地方,钱快乐你要是还不跟警察招供,你就是我的。你说不说,对我来讲都无所谓。”

钱快乐突然萎靡,像是被针扎的气球。他的脸变得很白,比被刚才在冰水里浸泡着时还白。

“我和你不一样,我敢干,也能干。恶人自有鬼来磨,收拾他是我的事。”

“咔”的一声,西门萝卜关掉对话系统。奔驰车里寂静无声。

“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陈诺看着那张油滑浮夸的脸,平静地说。

钱快乐说:“你是警察,你要保护我。”

钱快乐身上发出一股灯泡碎掉时烧焦灯丝的甜味,“这个家伙终于要绷不住了。”陈诺心想:“再推一把,也许他就撂了。”

“西门萝卜是玩真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钱快乐哭了。陈诺没有想到,钱快乐会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老天爷,你睁睁眼吧!这是不让活了!警察收钱了,和凶手一起冤枉我,我活不了了!”

钱快乐的脸上糊满鼻涕眼泪,把那股他好不容易分泌出来的人性气息冲刷得干干净净。陈诺觉得就是真正要上刑场的人都没有他伤心。他哭得越来越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沙漠似乎都要被他哭湿了。

 

2.是钱快乐

我们站在人工河河畔,这是西门萝卜的杰作。一个男人能在沙漠里开出条河,他能在我身上凿出什么,我真是不敢想。

月光洒在雪上,这条河显得比海都蓝。远方天空中都是金市人放的烟火,红的绿的,都像人似的,都有过灿烂辉煌,然后变成一阵烟,顺着河漂走,留下股让别人闻到心里会难受那么一下的味道,第二天早上也就都散光了。

离过年还有点日子,金市人就开始折腾。买年货,放鞭炮。不管出什么事,只要不死,金市人就得高兴。

我对陈诺说:“天底下的万物都跟人似的,和什么作对也别和时间作对。金市人这一点好,好活一天是一天,不拧巴。”

陈诺没理我。我扔掉手中的烟头,哆嗦着让西门萝卜的手下再给我续一根。他们相互对视,不知道这个流泪的男人怎么还有心情抽烟。他们不会懂,只有动物和昆虫才会休息。人永远不能停下来。人的手里总要干点什么,时间才过去得容易些。

陈诺对他们说:“再给他来一根,没有断头饭,就断头烟吧。”

那个给我们开车的小伙子冷笑,让我好好抽。能多抽一口是一口,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烟抽。

他说的“那边”不像是指监狱,也不像指我的家。我吸溜一下快掉下来的鼻涕,说离过年没几天了,我不和你生气。

“你也知道啊!大过年的,你撂了得了。”陈诺说:“咱早完事,我跟西门萝卜说。保你平安。没准儿我们还能赶上年三十的饺子,也念你的好。你不松口,一群人跟你受罪。”

我摇摇头:“真不是我,杀人的是西门萝卜。”

陈诺为我点着烟。烟雾打在他的脸上,像是随风飞舞的鬃毛。这个蓬头垢面的警察真像电视里演的非洲狮子,做事也像吃肉的,紧紧咬住我就不放。我真是服了,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害他的事。

一阵旋律响起,是陈诺在哼唱。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陈诺说:“这段旋律你熟悉吗?”

“这是我们山里的歌。名字叫《可怜的孩子,迷路的孩子》。”我对他说:你问这干吗?”

“那个凶手杀人的时候,我听到他在唱歌。”

我接着往下唱,一些往事涌上我的心头,我似乎看到一只猛虎从金色的雪中向我走来……

唱着唱着,泪水再次从眼眶汹涌而出。我想不明白,其实我也是个人,也知道疼,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你唱得挺好,跟那个杀人凶手有一拼。” 

“都这个时候了,我真没杀人。敢唱就证明我心里没鬼。”

“孩子啊,不要走到路远夜黑的地方去,家里的阿妈在等着你。孩子啊,不要走到猛兽潜伏的森林去,家里的阿妈在等着你。孩子啊,不要走到大雾迷茫的沼泽里,家里的阿妈在等着你。孩子啊,不要走到再也看不到归途的地方去,家里的阿妈在等着你……”

金色雪片漫天飞舞。

“我们那里要是孩子中了邪,或者生病了昏迷了,就会唱这首歌曲为孩子招魂。”

汽笛鸣响,我看到那艘巨大的船向这里开过来。西门萝卜站在甲板上,岸边的手下们冲他挥手。船靠岸,水汽打湿我的脸颊,寒冷刺骨。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凶手。”陈诺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好回答我。”

我摇摇头:“西门萝卜才是凶手,你太糊涂了。”

在甲板上,西门萝卜抱着那个孩子。孩子已经换上新衣服,躺在新襁褓中舒舒服服地睡觉。有人给陈诺解开绳子。老头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一棵萝卜,或是根本不存在的一缕风而已。

“陈警官,我抓住凶手了,这个算不算见义勇为,回头你是不是得给我送面锦旗?”老头笑着说。

我一下子跪在西门萝卜面前,膝盖下发出“咚”的一声,像是有尊石像摔碎在了甲板上。

“爸爸”。我的叫声凄厉。

我说:“我想你啊爸爸!”西门萝卜颤抖一下,我的泪水涌出眼睛,打在他的皮鞋上,我向前蹭了两下,西门萝卜看着我,眼神发冷,我想起那在沙地中钻来钻去躲避太阳的蜥蜴。

“你还是不承认?”西门萝卜问我。

“爸爸,我愿意为您老顶罪。只要您好,您如意,做儿子的怎么样都行。上刀山!下火海!”

西门萝卜看都不看我,只是问陈诺,U盘里的内容他看了没有。陈诺点点头:“我没想到你还深爱着丁淑娟。”

西门萝卜笑了,笑容里有光,他肯定想到了那段甜蜜的日子。然后他看我一眼,眼神里有大雪,我的心瞬间结冰。

“你觉得我是杀人犯吗?”西门萝卜问陈诺。

“你有强烈的杀人动机。”陈诺说:“我看到一份视频,你正在从丁淑娟的尸体旁逃跑。”

“铁证如山啊!”我兴奋地大喊:“爸爸你快承认吧!”

他的手下们愤怒了,要揍陈诺。 西门萝卜挥手,众人停了下来。

西门萝卜红着烟圈说:“我醒来时,看到丁淑娟给我发了短信,约我跟她见面。当我赴约时,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我知道我被栽赃了。从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亲手为朋友们报仇……”

陈诺说:“我现在没法判断真假。你跟我回去,我会调查清楚的。”

西门萝卜不理他:“我最早认识的是金大正,他虽然不识字,可是人很好。他不知道我有钱,就觉得我为人豪爽,就跟我交了朋友。通过他我认识了于卫东和丁淑娟。于卫东对我最好,看我可怜,经常邀请我去他家吃饺子。他包的韭菜猪肉馅饺子真是鲜啊。这么好的人,可惜了。我不想说丁淑娟,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再恨他们,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亲人,只有朋友。他们死得太惨了。你说,他怎么下得去手?这些人和他的父母年龄一样大啊。”

陈诺点头:“你把舷梯放下来,我带他回去调查,我肯定给你个交待。”

西门萝卜微笑,笑容很可爱,很慈祥,像电视剧里的太白金星,像画里的圣诞老人。

“剩下的事情就是我的了。有时候死是解脱。我不能让他解脱,我得给死者一个交代。他怎么对我那些老朋友,我就怎么对待他。陈警官,本来我没必要和你见面。让他们带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知道了,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我干事情从来不喜欢干得不清不楚。我喜欢让人都明明白白。现在话都说清楚了,你选吧,是你自己从船上跳下去,还是我让他们把你扔下去?”

 

3.不能犯罪

西门萝卜的手下们围着陈诺,拢成一个圈,众人发出沉闷的嘘声,包围越来越小,好像身后有西门萝卜的鲨鱼在盯着他们,稍一回头就会被鲨鱼吞进肚子里,连根骨头都不留。又好像他们就是鲨鱼,陈诺是一条肥硕可口的金枪鱼。

“你们好歹得给我件救生衣吧?”

一件橘红色的救生衣划过人群的头顶,落在陈诺的脚下。陈诺穿上救生衣,站在甲板边,看着冰冷的河水,愤怒和惊讶让他止不住颤抖。他对西门萝卜说:“你最起码把孩子还给我。”

“还不到时候,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个孩子的安全。等我完事了我会把孩子还给你。你快跳吧,没事,我拿手电给你照着。”西门萝卜说。

陈诺指着钱快乐,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一咬牙,一闭眼,脚一蹬,身体离开甲板,在虚空中坠落。

他耳边传来空中野风的味道,像是尖椒的汁液。他全身一麻,水从四面八方涌向他,像无数飞翔旋转的大砍刀一样剐着他的血肉。他再次感受到之前在天乐大峡谷地下感受到的刻骨寒意,像是从噩梦中醒来,又进入另一个噩梦。

当陈诺从河里漂到岸上的时候,丁烈和同事们已经循踪而至。陈诺打着摆子,全身冻得失去知觉。他被丁烈背上警车。河面上黑乎乎一片,西门萝卜的大船已经远去。

搜索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当丁烈对他说找到大船时,陈诺已经换好干爽的衣服,裹着毛毯,在车厢里被空调暖风烘烤着,脸上终于恢复人色。但他心里很清楚,什么都晚了,他一想到自己眼睁睁看着未来被人带走了。他的鼻子里全是失落的味道,像是在河岸边面对空无一人愤怒咆哮的金属喇叭。

那艘大船搁浅在河岸边,被河水拍打着,孤零零地飘摇,像是一具被蚂蚁掏空血肉的骸骨。

回到金市,陈诺开始发高烧。他总觉得自己还在冰水中下沉,他拼命地想要游上岸,可是水面已被冰封。他看这个世界,要透过层层寒冰,一切被光在冰的折射下扭曲,变形。陈诺心想,世上要真有幽灵,看世界是不是就像自己一样。陈诺的内脏像是要烧着一样,他陷入了昏迷。

当天晚上,他在梦中胡言乱语,突然觉得一个人钻入了自己怀中,亲吻他嘴唇上干裂的伤口。陈诺睁开眼,小叮当朦胧的身影在黯淡的光亮里,亲吻他的眼睛。他紧紧抱住她,想跟她说未来的事情。小叮当摇头,小声地说:“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陈诺觉得自己眼眶湿了,小叮当说:“你要好起来,你要站起来。”他们亲吻,陈诺觉得怀中女人的身体像冰冷的冰,像光滑的瓷,像月光下的云朵。陈诺被裹在这虚无的云朵之中一层又一层地出汗……

小叮当从陈诺的裤兜中搜出了那留下的最后半根烟,陈诺什么都没说。陈诺躺在小叮当的怀中,来回传递着抽完了它。烟头上的唇印像是血迹一样。

醒来已是第二天,小叮当不见了踪影。床上连一根长发都没有,陈诺像是一块被浸泡过久的海绵,浑身湿透。闹钟显示他在床上足足高烧七十个小时。要不是还残存的烟味,昨夜怀中的小叮当就像一个梦。有人摁门铃。

陈诺打开门,丁烈站在他面前苦笑着说:“陈队,又出命案了。在一座叫“春天小镇”的烂尾楼。”

陈诺看着丁烈,他觉得丁烈的五官都没长在原来的位置。他在努力分析着丁烈话语里的意思,却还是听不懂。

“今天早上那里发生火灾,消防队员救火的时候,在火场里发现一具尸体,已经被烧成焦炭。经法医检测,死者在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肚子被人剖开,内脏扔进火里烧成灰烬。”

 

陈诺赶到春天小镇的时候,现场散发着浓郁的硝烟味道。它和烟花的味道截然相反。烟花新鲜单纯,像是孩子们的愿望和少女们的梦想。而这里一切却像是苦涩的泪水。

恐惧的味道像是硫酸,嘶喊的味道像是仙人掌,哭泣的味道像是酒精棉签,搏斗的味道像是狗舌头,挣扎的味道像是脚镣,焚烧的味道像是干涸的河床,这个现场充斥着各种刺鼻的臭味。陈诺抽着鼻子,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他只想赶紧醒来的梦境。

金市地处高原,空气清新,可也有轻微的霾污染。春天小镇当初主打的概念是空气清新如天然氧吧的居住环境。这个小区的每一栋楼都按照美国大使馆的空气安全标准,修建了完善的新风系统,是全亚洲最大的,整体安装新风系统,空气最为清新的豪华小区。

如今,陈诺看着这里烧焦的一切,闻着这里能把人脑坑熏开的毒气,心想春天小镇变成了毒气室,老天的幽默真是残酷。

陈诺花好一阵时间才分出来这具尸体哪里是头哪里是脚。丁烈说死者身上被泼洒汽油,他就是纵火点。所有证据都被大火毁灭。

陈诺问丁烈,有没有关于钱快乐,西门萝卜或是在“天乐大峡谷”失踪的孙大胜的踪迹,哪怕一点点线索都行。

“没有。我怀疑他们是雪做的,太阳一出来,把他们都蒸发到天上了。”丁烈绝望地回答陈诺。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陈诺问。

丁烈摇头,说:“都烧成这样了,没法确认。”

众人看着陈诺,每个人都感觉从楼洞的黑暗里吹过来的不是风,是迷雾。迷雾塞进嘴巴,塞进眼睛,让人透心凉。

陈诺闻到金属的味道,这味道中还混杂着一丝河马粪便的臭味。自己之前闻到过这股味道。他轻轻把脸靠近尸体,像是在倾听死者的低语。众人看他刚刚有血色的脸庞瞬间就又变成灰白。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陈诺说:“我知道他是谁了,我们去死者家。”

责任编辑:梅头脑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打雪仗》于每周二、四、六更新。编辑部微信:oneapp2020。定期发布活动,赠送签名书和周边,欢迎添加。

作者


肖睿
肖睿  
小说家 夏衍电影文学奖首奖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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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胡萝卜
越来越荒诞了,感觉没完没了了
 ฅฅฅฅฅฅฅ
这个死者是不是第一章的杀人凶手啊!!!
光
情节真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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