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鹭湾走上公路，开车不远，就到了一个西贡区的小型社区商业中心，里面有家无名咖啡馆。因为养了只牧羊犬，性格讨好，名字叫“Brunch”，因此咖啡馆也被附近的居民叫做“Brunch”。

阿细早就在靠窗望海的座位等着夏无双。

阿细看起来三十出头，但年纪绝对不止此。她打扮中性，只有左耳戴一枚别针形状的金色耳环，侧背着一个大大印着名牌Logo的帆布袋，即使坐下也没有把袋子放下。

夏无双步履轻盈地出现在咖啡店门口，她今日穿着长袖长裤运动服，戴大墨镜，把头发松松绑在脑后。进店后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看见了阿细。

阿细惊讶地打量着夏无双，脸上渐渐露出羞赧的微笑，她一直是她的粉丝。二十二年前第一次帮夏无双做专访时，阿细刚入行，在《城市周刊》当记者。前一天晚上她和朋友玩得太晚了，第二天没听见闹钟，足足迟了一个半钟才到采访地点。当时夏无双一个人坐在西餐厅的角落，阿细连声道歉，以为她会和其他女星一样冷嘲热讽几句，甚至早就走人。可夏无双没有，她好像突然醒来一样，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整了整短裙。

“你好，我叫夏无双，多多指教。”那时二十出头的她对着阿细露出一个明艳笑容。

阿细一直记着这个笑容，从此在《城市周刊》只要能帮到夏无双的报道，她尽心尽力，只要有关于夏无双的负面新闻，她力挽狂澜。十几年过去了，写了无数专访，创作了无数故事，最后终于让她再次遇见这个笑容的主人。她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只能低头喝下一大口苦涩咖啡。

夏无双在离开香港之前，曾经有过一段糟糕日子，那时全香港的娱乐记者都等着看她死，只有阿细没有，她不停写夏无双的正面报道，想告诉所有人她有多好。可惜最后夏无双还是离开了，留下一屁股糟糕新闻：酗酒、抽烟、勾引富二代、疑似嗑药、混乱派对、和出租司机在街头拉扯……阿细还没等到夏无双重新振作，她就消失了。直到一年前，夏无双从台北打电话到她的报社，她才知道她嫁给了富有的商人，过得很好。

去年夏无双回了香港，却一直没有找她，直到上个月，夏无双突然和她说，自己手头有点紧，想考虑复出的事。阿细觉得奇怪，但相信她有难言之隐，义不容辞帮她做新闻，几大版大肆宣传夏无双回流香港，那日在银鹭湾的泳滩照片就是她的手笔。

“有工作来找吗？”阿细关切地问。

夏无双苦笑摇摇头，“世道已经不同了。”

是啊，世道是不同了，90年代末是香港影视业的最后狂欢，她们也算赶上一波好日子，那时随便哪个电视演员都有机会拍电影。现在呢，这个小岛一年也没多少部电影能拍出来。阿细这些娱乐记者也只能日日赶着些电视台通告，她亲眼见证一切，二十年，一年又一年，美人不似从前。

“试试找以前那些朋友？谁还在做娱乐圈，看看能不能帮帮忙？”阿细说出来便后悔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女明星，现在断是没法低声下气地求人给工作。谁知夏无双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黎绮云你熟吗？”

“她啊……”阿细想着该如何措辞，黎绮云倒真是还在活跃着，在电视剧里演后妈、奸妃一类的角色，这些年苦苦支撑，菜市场的阿叔都看得出她恨不得立马找个有钱人嫁了，可惜年华不留人，黎绮云现在的年纪和状态，最多也只能做做富豪们短暂的红颜知己。

“她最近出了点小事故。”阿细说。

“什么？”

“拍戏的时候吊威亚弄伤了腰，听说本来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扭伤了。”

“严重吗？”

“在医院里都做了好几个访问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不过……”阿细的嘴角勾着一丝讪笑，“说是那天威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断掉，灵异得很，她自己找了好几个师父来帮她看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养了些什么东西被反噬了。”

黎绮云乱养东西，这是一直以来的传闻。当年她一个北方佳丽一进电视台就搏到尽，能露就绝对不掩着，能撒娇就绝对不好好说话，一跃超过关子盈成为电视台当之无愧的性感尤物。况且她比关子盈努力多了，她曾经粤语不灵光，但一年之后已经说得相当流利。

但后来，却好像越来越霉，也就愈发验证了传闻。反噬作孽的故事从来比青云直上要好看，阿细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不敢怠慢，派了手下一整组人第一个跑去医院给她做专访。

夏无双听着这些故事，看着海，神情有些恍惚。

“Vicky，我也可以帮你问问我的朋友，看看有什么工作适合你……”看见了夏无双的飘忽眼神，阿细以为她感觉失落。

“我想问问，你们杂志还有专栏可以写吗？”夏无双望向阿细。

“啊？你想写？”

“实在太无聊了。”夏无双苦笑。

“好啊，这个简单，我和主编说一声就行，不过，我们专栏没有钱的，你介意吗？”阿细有些不好意思，纸媒式微，曾经那些炙手可热的报纸专栏作者，现在都是明日黄花。

“我不介意。”夏无双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四十好几的女人，一笑起来眼角涌起细密的皱纹，但一点也不妨碍那种明艳盛放的姿态。人如其名，阿细心里感叹，美人即使老去也是美人。

其实看了娱乐圈二十多年，阿细比谁都明白：笑有几种意思，客气或是冷脸的背后想表达什么？有时候，她想起当年夏无双的笑容，总有些困惑，她是怎么做到总是那么真诚，那么明媚的？

除非她就是这样的人。

“没问题，那我帮你安排，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周末就能交第一篇……其他工作方面，我也帮你问问。”阿细爽快地说。

“麻烦你已经够多了，工作方面的事，我自己来就好。”夏无双低下头，用手拨弄着咖啡碟上的小勺。

阿细不再说话了，她知道夏无双柔美的外表下有倔性格，当年劝她好好拍戏，别夜游，别喝酒，她嘴上说着知道了谢谢提醒，结果还不是又被人拍到在后巷大吐特吐，还和刚认识的男子拥吻。现在看见她这副心灰意冷的样子，阿细还真有点感叹。

不过当然，能帮她是一定会帮的。

阿细给的消息果然没错，黎绮云在礼拜六出院。

出院那天，一排记者已经在医院门口候着了，当然都是被通知来的。记者都知道黎绮云喜欢搞些有的没的，但又不得不来，毕竟这单灵异伤人事件被黎绮云描述得栩栩如生，再加上那些关于灵体反噬的传闻返炒，以黎绮云哗众的性格，搞不好会叫一队法师来破地狱也不一定。

大家倒是想错了，黎绮云一身素淡出了医院大门，妆也没化，看起来就像个憔悴的师奶，出来看见记者，乖乖站着拍照，一边解释腰伤还没好，好可怜模样。有个眼尖的记者却一眼看见她外套下的T恤在胸口位置透出不明状态的两点，众人眼神交汇，颇有默契地全部对着指定位置一阵狂拍。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那个师父叫她这么做，信教转运，性交转运嘛。”有个记者小声说，众记者爆发出大笑。黎绮云当然假装没听见，一脸凝重地扶着旁边的年轻女助手。

“谢谢大家关心，已经好多了。”黎绮云见记者们笑完了，这才道谢致意，但她话音未落，一架黑色七人车就急停在医院门口。

车门打开之后，一位身着黑色连身裙的女人走下车，她手中捧着一束明黄色的鸢尾，化了淡妆，头发盘起，显得挺拔而高雅，皮肤在黑色衣服的映衬下，愈发白皙得发光。记者看那女人，觉得眼熟。

 “夏无双！”不知哪个记者先喊出来。随即在一秒之内，闪光灯此起彼伏一片闪烁起来。

夏无双走向黎绮云，拥抱住了目瞪口呆的她。

“Amy！好多年没见！我看了新闻，很担心你，真高兴你没事。”夏无双把手里的鸢尾郑重递给黎绮云，对方在一阵惊讶的沉默后，默默接过了花。

“两位一起拍张照吧！”记者说。

夏无双笑着点点头，一手扶着黎绮云，对着所有镜头微笑起来。

黎绮云笑得很僵硬，她知道这张照片出来会有多可怕，她千算万算没算过夏无双会出现，本来黎绮云只是想用素颜的脸博取同情，想不到现在竟要和一个全身都武装到脚底的漂亮女人一起合影，她的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迸发出来。

“有车吗？要不要送你回去？”夏无双看了黎绮云身旁的女助手一眼。

“这是……安安的契女？”

黎绮云的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她怎么记得？算来也有十几年，十几年前见过一次的小女孩，她竟然记得！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勉强地点点头说着：“是的，宝儿一直在做我助手。不用送我，车子很快到。”

那个叫宝儿的女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夏无双。

“好吧，其实我刚回香港不久，很想你们，以后多约，好吗？”夏无双柔声说。

“好啊，好啊。”黎绮云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约你咯，不许放我飞机。”夏无双笑笑。

黎绮云眼看着自己叫的车子来了，忙拉着女助手走向车子。

夏无双目送黎绮云离开，转身对着一群齐刷刷指向她的镜头。她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探身进车子，从里面拿出了好几袋精美包装的袋子。

“马上中秋节，大家辛苦了，这里有些半岛酒店的月饼，都别客气。”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一盒一盒地亲手派到每人手上，眼见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地接了。“麻烦把Amy写好一点，她这些年是真的很辛苦。”Amy是黎绮云的英文名，夏无双叫起来这样亲昵，让人没法拒绝。

直到每个记者都有了礼物，夏无双这才上了车，车子在众人目光中缓缓开动。

《城市周刊》夏无双专栏

鸢尾花语

大家好，我是很久不见的夏无双。

去年回到香港后，很多人都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怎么不拍戏？问题很多，我会一一写成文章和大家聊聊。但今天呢，我只想把第一篇的版面留给我曾经的好朋友们。

我一直记得，以前中环摆花街的那家花店，总有新奇进口花朵，那时候我也偏爱日本鸢尾，尤其是色彩鲜艳的。当时店主告诉我，鸢尾花（Iris）代表友情。所以在多年不见的好友Amy出院时，我选择送她一束鸢尾花。

第一次认识Amy，是在《Amazing Island》，那时Amy又火辣又美艳，我们曾以为她不好相处，但事实并非如此，她私底下其实是个爱笑的傻大姐。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节目里玩“捉衣因”，她怎样也找不到我，结果着急报警，其实我就躲在礁石后面。真是傻得可爱。

以前Amy拍戏时，无论有什么高难度动作，都是亲身上阵。现在她也如此，坊间那些关于她的奇怪传闻，我觉得大家大可不必理会，Amy只不过是尽了一个专业演员的责任而已。

回到香港再遇见她，实在很高兴，多年不见她还活跃在电视圈，依旧那么美。我也很感激记者朋友们还记得我，我依旧怀念香港的生活，怀念鱼蛋与饮茶的味道，怀念维多利亚港的繁华，这是我走遍世界各地也找不到的风景。

一束鸢尾，但愿再相聚时，一起饮茶看花、游船品酒。我回来了，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夏无双

安安的美容院叫做“AngelMaid”,地点在尖沙咀么地道的某栋大厦30楼，其中一侧房间有着大大的落地玻璃望向维港。

日光之下，维港像一幅流动的画布，反光楼宇和海面偶尔掠过的风烟相互映照，远的近的，都像海市蜃楼。

夏无双想起从阳明山看到的台北夜景。那栋别墅浴室玻璃窗能看到的一角远方，白天里台北盆地常年笼罩着薄薄烟尘，到了晚上，空气却渐渐清晰，盆地里的灯火如波光粼粼的海面，纵横交错，就像华美的网，把她死死网在里面。

夏无双闭上眼睛，每一寸皮肤都开始隐隐作痛。

一切本不该如此，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她此时还安坐在阳明山的草山别墅里，每日里插花学茶道，和厨娘研究哪一种高汤搭配食材才最高雅。

阳明山盛产温泉，她的别墅泳池直接连通一处天然温泉。她皮肤本来就好，日日浸了温泉水更加细滑，茶道会的太太们羡慕她，都偷偷问她做了什么手脚……关于台北，一切都过去了，最痛苦的日子过去了，夏无双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尽管有些东西留了下来，但往后的日子，已经无法回头。

她闭上眼睛，将长长的白色浴袍披在身上。

有人敲了门，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穿着美容师制服的女孩探身进来，问夏无双是否换好衣服，可以和她上去。

夏无双点点头，跟着那女孩出了房门。安安的美容院有两层楼，楼上最大的房间是一个水疗房，里面有个大蒸汽浴池，这里的卖点是全身护理，不止脸部。大概因为收费不菲，所以夏无双根本没有看见其他客人，连工作人员也少得可怜。

这家美容院能常年租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位置，也是奇迹了，坊间传闻安安不是真正的老板，背后有个金主，至于金主为什么即使亏钱也愿意继续开着美容院，就无人可知了。

“夏小姐，我很喜欢你，你真人好美。”女孩子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和夏无双攀谈起来。

“哪里，老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多来这里做做疗程，状态会越来越好！”大概是没有什么客人，女孩兴奋地推销起来，“你和我们老板娘那么熟，她一定会给你个好折扣的。”

夏无双笑了笑，没有回答。

“等一下能和你拍张照吗？今天报纸有你的照片，你那件晚装好有气质。”女孩喋喋不休起来。

夏无双没有再说话。

女孩说的那张照片，是上礼拜亚洲慈富基金的年度晚宴，为了给东南亚的穷苦女孩们筹款。这个基金会声势不小，虽说最近沾染了台湾黑帮的负面新闻，但还是邀请到了城中许多名人，当然包括其中一个金主何家俊，因此梁菲雅也必须出席。

那日其实还有许多电视台演员也在被邀请之列，黎绮云知道这日是她伤后第一次出席公开场合，即使还没完全复健，也硬撑着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9英寸高跟鞋，大部分时候都由助手扶着，强颜欢笑地做一只穿花蝴蝶。

安安也在另一桌。她的美容院赞助了一部分优惠券作为奖品，还另外花了三万买了一围桌子。安安其实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但既然梁菲雅开了口，那也得支持一下。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晚宴都是来花钱的，至少要赞助礼品，或是现场高价买那些没用的红酒首饰，再吝啬，也得买几十张慈善劵。

不过既然都花了钱，安安乐得一个一个邀请那些美容院的熟客，给她们一个在社交场合露脸的机会，自己却随便披了件西装外套就来了，和梁菲雅打完招呼后就跑去露台抽烟。

谁都没料到夏无双会出现，而且还是大张旗鼓地出场。

当时黎绮云正在一桌一桌地找熟人聊天，梁菲雅依旧坐在座位上晃着一杯红酒，懒得应酬任何人，而当夏无双出现时，几乎所有记者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那日夏无双又穿黑色，那身不规则剪裁的礼服让她左半边身子几乎完全露了出来。脖子上的大颗钻石项链看起来价值不菲，整个人就像有盏灯照着似的。

社交场合本就欢迎争奇斗艳，何况夏无双还是曾经风光一时的女明星，隐退二十年，如今第一次重返社交场，没通知任何人，就这么大驾光临。她手边挽着的男人，正是亚洲慈富基金会主席Raymond Hong，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有东南亚血统，已有妻有儿，妻子是外国人，这天他没有和妻子一起出席，却选择和夏无双出席，想必是为了更好的新闻效果。

黎绮云的表情却僵硬了。

安安心里了然，夏无双这样做，一定和她们“收到的东西”有关。

夏无双和Raymond Hong在布景板前拍了无数照片，这才款款步入会场，她在人群中一眼便找到坐在主桌的梁菲雅，晚宴还未开始，梁菲雅已经喝得面色透出红晕。夏无双拿过另一杯酒，和她碰了一下杯子，玻璃清脆的碰撞声让梁菲雅一下子惊醒，看见与自己碰杯的人，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夏……无双………？”

“好久不见，Faya，不对，应该叫你何太。”夏无双将酒一饮而尽。

梁菲雅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无双，酒精让她的反应慢了好几拍。“Josephine……”梁菲雅这才反应过来，“叫Vicky阿姨……”。

夏无双注意到一旁那个专心看着手机的女孩，亲切地凑上前去，“你好Josephine，叫你妈妈别喝酒了，她喝太多了。”

女孩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夏无双一眼，又低头继续看她的手机。

梁菲雅尴尬一笑，正要放下酒杯，慈善晚宴公关主管Mandy Wong一下子迎了上来，脸上笑得跟开花一样：“Vicky，你真的来了，我实在太开心了！实在太谢谢你出席！”

梁菲雅面色沉下来，她实在不想理会丈夫的情妇，于是又端起酒杯，理也不理夏无双，继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Vicky，可以出来再给记者拍几张照吗？你今晚实在太美了！”Mandy说起场面话来绝对不带一丝虚伪。

“好啊。”夏无双微笑着拉起还在灌酒的梁菲雅，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边，“我想和Faya，Amy，还有安安一起拍照，可以吗？”

“当然啦！”Mandy似乎根本毫无芥蒂，将两女恭敬地领到背景板，不一会儿，她的同事也立刻把黎绮云和安安护送过来，夏无双不得不佩服这个PR的确行事干练。

四女并排站着，记者的相机闪个不停，几位跨越千禧年的女明星合体，明天绝对是娱乐头条。在一片闪光中，夏无双一手搂着黎绮云的腰，在闪光间隙对着她的耳边轻声说：“不好意思啊，今晚借Raymond来用一下。”

黎绮云的笑容更加僵硬。她目前的“蓝颜知己”就是Raymond Hong，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她实在想不到夏无双是怎么收到风的。

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夏无双告诉记者，她很珍惜和以前姐妹们的感情，既然回到了香港，接下来就一定要多和好姐妹们聚聚。

那晚之后，就有了这日相约在安安的美容院的聚会。这是安安提议的，她们几个去任何公众地方都太过显眼。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次聚会，绝对不是什么好姐妹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