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审判25


文/红拂夜奔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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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蒙受她的吻,像蒙受恩典,手僵硬在两边,感觉浑身被汗浸透。他仿佛回到10年前,在上海的安福路,他们曾经跳窗到陌生人家里,在水龙头下,她的嘴唇也是这样贴上来的。

他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在她面前,他没有长进一点点。

甜甜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乳房上。他受到鼓舞,积极又笨拙地回应。

“你怎么哭了?”甜甜摸着他的脸。

“我是出汗。”蒙雪象难为情,的确,他哭了。

他握住她的乳房,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她的奶水,只是握了一捧水。他突然没有性欲,只是感到悲伤,想好好哭一场。可是她如此猛烈,扯掉自己的衣服,像一只发情的绝望的小动物,不管不顾拱进他的身体里。好像他的身体里有他不知道的宝藏。而她对路线熟捻于心。

落日余晖血红色,窗帘透进来是橙色,地上是一整张芬兰驯鹿皮地毯,棕白毛色相间,也成了暖橙色。他像一杯橙汁,她吞没他,喝下他,他还是硬不起来。

张甜甜满头大汗,蒙雪象满脸羞愧,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每天都可以晨勃,他有时候一天要自慰三次,难道因为自慰太多?

他说,咱们聊会天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张甜甜不再努力。

你是不是处男?张甜甜一脸慈祥。

我不是。蒙雪象马上张嘴,脸却红了。

没关系的。张甜甜说。

蒙雪象想死的心都有,背过身穿衣服。

我先走了。他说。

张甜甜没说话,也穿上了衣服。

蒙雪象走向门口,解开门锁,转头跟她说,你的辣椒……种的不错。

张甜甜打断他,你过的好吗?

蒙雪象点点头。你呢?

张甜甜正要开口,婴儿的哭声传来。


蒙雪象当天下午跑回学校,直奔校医室,去医院太贵,如果有校医开的证明,可以免费去大医院治病。

他说自己阳痿了,金发蓝眼的女校医问他一周喝几次酒,他说他从来不喝。问他每天几点睡觉,他说1、2点吧。她又问他平时锻炼身体吗?他说最近开始锻炼的。

医生让他把裤子脱了,他迟疑了一下,开始解皮带,裤子就鼓起来了。医生笑笑,问他,我还要检查吗?

他说,我在关键时刻没办法。

压力太大,精神紧张,正常的。医生说。

不要吃药吗?

我觉得不需要。

噢。

没事喝点酒吧。医生说。

好的,谢谢。


蒙雪象谨遵医嘱,马上去超市买了红酒、威士忌和小酒壶。路上碰到了RAJ,他很惊讶蒙雪象竟然买酒,执意要加入,跟他一醉方休。

蒙雪象并不打算现在就喝的,他要把酒当成伟哥使用的,需要之前再喝。

Raj拉他走到briggs field,席地而坐。

Raj呲牙咧嘴拧开威士忌,蒙雪象被灌了一口,马上就像屁股被点着一样,身体在冒烟,头顶嗡地一声,回忆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第一次见张甜甜是什么时候?他能回忆起来的,就是13岁吧,他刚上曹杨一中,没人跟他玩,没人欺负他,他们把他当成隐形人。他总是一个人放学回家,在甘泉路,黄陵中学,不管有多少学生挤在门口,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他总是能一眼看到张甜甜,她不特别,她只是唯一。

他不敢相信那么唯一的张甜甜会愿意接近他,愿意跟他做朋友。他不敢相信她那么耀眼却一点都不傲慢,她那么好看却没有一点骄纵。

他听洪叔分析过上海女孩,为什么普遍爱作,因为上海女孩都跟妈妈的关系格外好,从妈妈的妈妈开始,那一套对付男人的权术会一代一代传下来,未曾间断,变本加厉。

可惜甜甜没有妈妈,导致她过于质朴。

她有很多狐朋狗友,他并不显眼,他没有胆量也不够有趣。

可她对他说,我如果是你们班同学,也不想搭理你,因为你太可爱太酷了。就像我同学也不喜欢我,因为胆小的人害怕很酷的人。

他身边的人都夸他聪明,夸他智商高。只有她说他酷。

她看到他脸上被打的伤,她不会问怎么回事,只是说,一个男孩都是从被打开始变成男人的。

她教他很多偷鸡摸狗的事情,她教给他勇气。

没有这点勇气,他早就死在了漫长的自卑的青春期。没有这点勇气,他不会发掘自己的天赋摆脱糟糕的坏境。

后来蒋峰坐牢,她不再爱玩,也不再找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爱她,他渴望见到她,但是不敢找她。他在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无数次徘徊,但害怕见到她,害怕看到她的笑容。

现在她又出现了。这是他14岁以后遇到过的最好的事情。

不管她是不是有男人有家庭有孩子,他见到她了,这是他在波士顿遇到的最好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爱她,他想着想着就掉下了眼泪。

Raj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酒给他,然后双手抱头,放声大哭。

蒙雪象惊了,瞬间回到现实。

你在干什么?蒙雪象问。

我在哭啊。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

那你哭什么?

我看到你哭了,陪你啊,你是我哥们。Raj说。

好吧,谢谢。

蒙雪象清醒了一点。

Raj又哭了一会,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感冒了,想放松一下。

蒙雪象给他拿了阿司匹林。

Raj吃了药,不哭了,跟蒙雪象说,说说你的心事吧。

蒙雪象摇摇头。

Raj说,为了安慰我都不可以吗?

蒙雪象摇头。

Raj说,要不我先分享我的心事吧。

那我也不会分享我的,所以你可以不说。蒙雪说。

那咱们各自交换一个秘密吧,不是心事。

我先说我的吧。不要告诉任何人。Raj说。

蒙雪象点头。

你知道查尔斯高尔夫球场吧?在哈佛那的。

蒙雪象点头。

我在一号场的第50号洞,拉屎,已经拉了三年了。

What the fuck?

该你说了。Raj说。

蒙雪象低下头,说,我是处男。

What the fuck?


第二天,Raj坚持要带蒙雪象去波士顿唐人街找鸡,为了破处。蒙雪象死活不要,哪怕RAJ又开始哭。

蒙雪象只好给他解释,为什么全天下最让他没性欲的就是妓女,他见到妓女,就像见到母亲一样,只能感受到亲情和友爱。

RAJ听完他的故事,紧紧抱住他,又亲吻他的额头和手。然后温柔摸着他的脸,说,秋假,带我,回你的故乡,好吗?求你,一定。

蒙雪象也摸摸他的脸,说,好的。

关于张甜甜,蒙雪象只字未提。

他甚至有点恍惚,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毕竟他已经梦过无数次和张甜甜做爱的场景,也都逼真得很。

他再次来到后湾区,从第一教堂的方向去到联邦大道,别墅大都红砖间黄,他不记得张甜甜家的有什么不同,他匆匆走了一圈,发现有七子花和皂荚树的也很多,而隐约记得的青花瓷凳却没有找到。

他有点焦虑,甚至买了包万宝路。这是他第二次抽烟,第一次是14岁,张甜甜给他的,他以为自己会被呛到会咳嗽会窘迫,但他含着烟,自然而然吸进肺里,从鼻孔缓缓吐出,心跳随之加快,他深呼吸来平静,没有一个地方不对。

张甜甜不相信这是他第一次抽烟,他也不相信,也许是他从小在夜总会的烟味里泡大,天然亲切。而且吸烟的感觉如此美好。

他便再也不敢抽了,他害怕上瘾,他已经有一个上瘾的东西了,备受折磨,他不想再被自己的软弱打败,绝不给自己上瘾的机会。

他靠着垃圾桶,眼睛盯着那一排房子,一根接一根抽烟,平息焦虑。

张甜甜抱着孩子,从左前方的房子里走出来,昨天那个阿姨推着婴儿车跟在后面。

蒙雪象第一反应是蹲下来,躲在垃圾桶背后。不是幻觉,很好,也很不好。

他跟着张甜甜,看着她的背影、侧脸、头发,她没化妆,穿一条祖母绿真丝长裙,没有戴胸罩,脚下是凉拖。她脸上没有笑容。

他一边看一边搜索记忆里的张甜甜,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看到她的脸,他就会空白,只留下一个“解:”。

张甜甜还是去到查尔斯河边,昨天休息的树荫下。风大了一些,她的长发吹乱,她用手拨开挡住脸的几缕头发,又不停转换方向,迎着风吹,蒙雪象一下就明白了,她在四处张望,蒙雪象离他不远,她应该不难发现的。

过了一会,阿姨走了,只剩张甜甜和孩子。张甜甜向蒙雪象走过去。

张甜甜对他笑,看上去很疲惫,但不生疏,昨天的尴尬也不存在。

你现在抽烟了?甜甜说。

也不算吧。蒙雪象说。

给我一根啊。

蒙雪象递给她。

张甜甜背过婴儿车,确定风向不会烟吹响孩子,才开始抽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波士顿。张甜甜问。

四年前吧,我在麻省理工读书,你呢?蒙雪象说。

一年前,我在这儿生孩子。

噢。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蒙雪象继续问。

你喜欢波士顿吗?

不喜欢。甜甜说。

噢。

又是沉默。蒙雪象从来不擅长找话题。

你唱歌很棒,你在学吗?蒙雪象说。

原来学的。

噢。

那你在上海——

——明天下午2点我去你家找你好吗?记一下我电话,地址发我,还有你的名字。张甜甜打断他,蹲下把烟头划灭,把烟头又放回了烟盒里。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蒙雪象问。

我记得流血的大象,是不是?你姓刘?

不是,我姓蒙。

噢。

蒙雪象记下她的手机号。

我先走了。张甜甜跟他说完,就转身推车走了,阿姨迎上来,接过婴儿车,递给她一个冰激凌。

责任编辑:金子棋 jinziqi@wufazhuce.com

红拂夜奔不复还全新连载《最后的审判》于每周二、四、六更新。

作者


红拂夜奔不复还
红拂夜奔不复还  @红拂夜奔不复还
作家,编剧。公众号:红拂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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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甜梅号
我独自一人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却只依稀记得,流血的大象。
阿广
为什么觉得蒙雪象把甜甜当成唯一 而甜甜却只当他是一颗救命稻草?甚至稻草都不如... 希望是我误会她了 心疼蒙雪象💔
痞痞的痞老板
Raj为啥要在球洞里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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