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他还不肯走。

“反正你也辞职了啊。”他就抱着我，“好不容易你辞职了，我认识你以后你就一直上班，要不就是编剧，比上班还累。”又说：“你想去哪玩吗？我一直想跟你出去旅游。”我说我不和你去，你又被升头等舱好吓人，我只坐得起经济舱。他先说“我给你买票啊”，忽然又意识到我是在取笑他，翻身来压住我，说那我也不去了，我们就在屋里玩。屋子里暖气烧得很热，他的脸红红的，让我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夏天。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图书馆的猫吗？他说嗯，记得，那时候我为了讨好你，下班以后守了好几个小时，终于逮到了它送去宠物医院。那只猫还好吗？我说上次我回去找你路过图书馆，他们说，猫已经赶走了，图书馆里不能有猫，我还挺难过的。别难过了，他安慰我，你看我现在就是你的猫。他的头在我脖颈上蹭，我笑着讨饶，说我饿了，你帮我叫个外卖。他又不肯，说要包养我的是你啊，你怎么能让我去点外卖？我说，那我来付钱好啦，他摇头，说我要吃你做的饭。我说我可不会做饭，他又闹上来说，那我就要吃你了。

就这样闹到了下午，不起床吃东西是不行了。我还是拗不过他，去厨房洗米，切点老家寄过来的腊肉丢在饭里一起煮——我就只有这点本事。米和肉下进锅里，电饭煲按下去，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在拿着手机发微博。

“你发什么？”我有点紧张。那时候，我是怕他脑子一热就发点恋爱感言之类的，但他举起手机来跟我说：“你看，我发了微博，请粉丝帮我找猫。”

我看着他的微博，已经加了V，发的条数倒不多，少的也有几千转，几千条回复。“我把馆猫的照片也发出来了。”九宫格。“我真的给她拍了很多照片！”肖翰说，“因为我每次拍照你都会好开心，都会多看我几眼。”

“那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猫啊。”

“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对他说：“那我们要不还是回到那时候去好了。”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回。”

“为什么？”我打他头，“那时候不好吗？我还比现在年轻一岁。”

“我那时候的梦想，现在都实现了。”他说，“我穿的鞋不进水，北京也不下雨。”

“是啊我还一直没有好好跟你聊过。”我说，“红了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他说，“不过也有不好。”

“什么不好？”

“你在做什么？好香啊。我好久都没好好吃过饭了。”

饭熟了盛出来，他果然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碗。吃饭的时候就闲聊，我问他为什么那天我跑出饭店他没追出来，他说，我在跟别人讲删视频。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气起来：“那些人怎么能这样！给你寄那种东西。”我问他，你有没有可能想到是谁？他说：“我怎么知道？那么多粉丝。”吃完饭他忽然又说不行，碳水超标了，得运动。我还怕他说的是什么运动呢，结果他穿上外套就出门了。“我去附近公园跑一跑！”我也赶紧跟着出去。

我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楼道里黑洞洞的，他跺脚，吹口哨，声控灯就是不开，我说行了，我用手机照一下开门吧。可是就在手机的电筒照到门口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一只猫。

一只死猫。

一只死猫躺在我门前的脚垫上。

肖翰两只手插在我的腋下，用力地扶住我。可是我整个人还是跟烂泥一样地往地下瘫。“佳佳，你不要怕，我在这儿呢，不要怕。”可是，他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说我们先进屋吧，你喝点热水。我说我不进去，这地方住不得了。惊魂稍定，我拿起手机说要报警，他却一下握住我的手：“不要！”

我呆住了。

过了几秒。“我必须报警。”我说，“这样吧，你走。你走了，我再打电话。”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说，“我只是说报警也没用啊！”

“都没报你怎么知道没用？”我说，“你走吧。”

“我不走。”

“你不走就分手。”

“你要这样不信任我的话那分就分吧！”他说。他转身就走。

肖翰打来了无数个电话，都被我按掉了。

发来的微信也好、短信也好，我一条都没有看。

后来我嫌烦，干脆把手机关了。

报警的确没什么用。警察来了一下，叫物业扔掉了死猫，还让他们把楼道里的声控灯修好。我说你们查一下监控，我想知道是谁干的这事儿。物业傻眼说，监控坏了，还没修。

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所有人走了以后，我在屋里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走出去找旅馆。先去了一家挺近的，我忽然又觉得，离家太近了还是不保险，可是又不想打车，就背着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我觉得，灯火通明、人潮流动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可又老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我，或者会突然不知从哪儿飞出一颗子弹把我击毙。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可是，那种有人跟着我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我走进一个商场，那人也走进一个商场，我进一家餐厅，他也进来，我不点菜马上出去，他也出去，我走向商场拐角的洗手间，他也跟着……我最后忍无可忍地一转身：“你够了啊！”

陈莫来助理完全没有一点羞涩地面对着我。“是这样的编剧老师，扬哥让我保护你。”

“他是不是有病？”

“他是关心你。”陈助理说，“他自己在上海谈事情，没有功夫照看你，他说，你最近可能有危险，让我多留意你。”

“他当霸道总裁上瘾了是不是？”

“诶，编剧老师，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家可以那么说他，你怎么能呢？他对你一片真心。”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我把陈莫来拉出商场，来到一家路边烧烤，点了二十串羊肉，十个鸡翅。他有点紧张：“我可没带钱哦。”鬼才信呢，我瞪了他一眼。

可乐拿上来的时候，我跟他碰了个杯。我对他说：“你刚才说，程雨扬对我一片真心。”

“嗯咯。”他说，“为了你四十套房都不要了，我看王思聪都没这么大方。”

“这就是我觉得最诡异的地方。”我说，“我和小路姐是不是长得很像？”

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我，然后说：“乍一看有一点像，其实完全不像。”又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真的没办法理清楚这个逻辑。”我说，“为什么就突然喜欢我了。我对他也没干什么好事，第一次要把他写死，第二次把他男主写没了。”

“所以你觉得他是因为你长得像小路姐？”陈莫来连连摆手，“Nononono，我扬哥不可能那么傻。”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陈莫来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他这个人不怎么说这种事，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更加不说了。不过，就是在去年，小路姐走了以后，他决定要跟经纪人拜拜并且退出的时候，他跟我说，莫来，你觉得我这辈子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你怎么说？”

“我说不可能了，扬哥，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其实你已经享了很大的福分，人得知足，是不是？”

“这……你还真会说话呐！”

“反正就跟他这么说了没几天，他就突然接了你的剧。我说哥，你想清楚，你要再搅进这摊事里面，可能就没完没了了，他说他就是想演这个剧本。我说剧本啊，你看过那么多，大同小异，都是要你演霸道总裁啊。他说不是。他说你写的男主角很像他，总之很好就是了。”

“他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我那是照着达西先生写的呀！”

“什么大西小西的，反正他那么说肯定有他的想法。然后他问我，莫来啊，你觉得我变了没？我说哥，人都是要变的，我确实觉得你变了，比方说你以前自己能做的事情，像开车啊，买机票啊，站起来倒杯水啊，下雨的时候打个伞啊，这些事情都有人帮你做，你能不变吗？不过，我觉得这些都不要紧，你不变胖就行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说：“你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吧。”

“那当然，我们在一起都十几年了。扬哥经常给我讲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

“有一次他问我，你觉得这个圈子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说，是人脉，还有钱。他说不是。我说，那么就是脸，还有运气。他说也不是。”

“那是什么？”我好奇。

“是才华。”陈莫来说，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他说，莫来，是才华。这个圈子里，钱啊人脉啊，确实了不起，可是你看多了就知道，钱要多少有多少，你有一千万就有人有一个亿，你有一个亿人家有一百亿，那真的没什么稀奇。人脉就更没什么了，人脉都是跟着钱走的，钱花得多了人脉自然就有。真正稀缺的，是才华。”

“当时，我们是在哪个庆功宴吧。这么多年了，我都不记得跟他呆过多少片场，也不知去过多少个庆功宴，片场是辛苦，咱们的剧组你也是知道的，计划好的、安排好的几乎没有，一天天瞎几把转场，道具、特效掉链子的次数那真是，数不清了都。不过我有种感觉，他呆在片场的时候，反而能更开心些。反正，就是在那个庆功宴上吧，他喝多了，还跟个女演员的富豪老公差点打起来了，我把他拖到洗手间，啪啪抽他让他清醒一点。然后他就对我说了这番话。他说莫来，你别看这些人一个个珠光宝气、趾高气扬，好像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别看他们开口闭口这个大师，那个传奇，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什么都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才华。一点都没有。没有才华的人，就喜欢这么瞎混，越是没有就越喜欢装像，说自己有钱，有资源，有这有那，可他们心里清楚得很，只有才华才是真的，一刻真正才华的闪光胜过他们蝇营狗苟的一辈子，如果他们这辈子能那样闪光一次，他们肯定跪下给人舔脚丫都愿意，但他们不愿意承认，相反还要去打击那些有才的人，因为他们嫉妒。他们嫉妒，所以故意看不起人，甚至有时候还扼杀别人的才华，说才华没有钱就什么都不是。可是啊，表面上看他们很重要，表面上看他们风风光光，做完一个剧做下一个，拍完一个电影又是下一个电影，全世界飞来飞去，今年赚五亿明年赚十亿，但这整个行业，真正的根都是长在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人身上的。我说哥，你说挺对的，我觉得你就特有才华，他骂我傻逼，说他也是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是寄生虫，寄生在那些有才华的人身上，我问他那到底谁有才华，他哈哈笑，说刚才你看见了吗，角落里有个女孩子在看书，谁碰到她她都一脸惊恐万状的样子，还有人把她当服务生让她去倒水，她就去倒了，这圈子里有才华的人长这样。我说扬哥那也不一定吧，他说，你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我听着他说话，没吭声。

我什么也不想说。

我其实想问他，程雨扬为什么又去了上海，为什么你没跟着去？他那些房子是不是真的给人了？他以后还想继续拍戏吗？如果不拍戏，他还能靠什么生活？想问的太多，可是又觉得这些话不该由我来问。

毕竟，我是前些天才骂过他得了狂犬病的人。

我看着陈莫来，陈莫来看着我。我说，你就代我谢谢你扬哥了，但是照顾我真的不必，就是有点小麻烦，我能处理好。陈莫来说绝对不行，你是不是都被搞得没地方住了，我看见你在找宾馆。我说我出来是因为楼上在装修，吵死人了，他说谁家大半夜的装修，你告诉我，我找个黑社会把他家拆了。我们就这样推来挡去，陈莫来不耐烦，说编剧老师我扬哥还真没说错，你这人就是忒不爽快！我正想反唇相讥，谁不爽快了！这时候忽然一个人啪啪走到我们桌子前，拿起一杯冰可乐，照着陈莫来的头就浇了下去。

真是够爽快！

这个人，我好久没见过了。但是，她那前伸的脖颈我还是有印象的，拍摄的时候，想必导演也会多拍她的正面。

这个爽快的人，一开口是四川腔：“陈莫来，你在这头！你把程雨扬个傻逼藏哪里去了？”

她好像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似的。我赶紧站起来：“我先走了！你记得买单啊。”“哎，别啊！”陈莫来刷一下站起来了，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敏捷躲到了我身后。“你可别乱来啊！”他喊，“讲道理我陪你，打人不行！”

“我还就打你了！”张璟喊道，我看她抓起了一只酒杯，“你妈逼我看你们哥儿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睡过想赖账是吧，门都没有！”

我去，厉害了！眼前这位跟当初那个娇滴滴敬酒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陈莫来拼命往我身后躲，我就使劲把他往出了拽，我说，你出来说清楚啊，往女人背后躲算什么男人，程雨扬到底跑去哪里了，给个交代，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把你怎么的？陈莫来说，编剧老师你别看她个子小，打人可不含糊啊，我上次被她打的地方还没消肿呢！听到“编剧老师”四个字，张璟才把目光投向我，忽然间她又爆炸一般地笑了，说编剧姐姐，你在这啊，你现在还呆得住，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我问：“怎么了？”

张璟打开手机微博给我看。

实时热搜：新晋小鲜肉肖翰突然公布已有女友，并痛斥粉丝骚扰其生活。

“真了不得了，现在的年轻人。”张璟说，“这种行为算不算自杀？”

我在想还要不要否认一下，张璟说：“你别否认了，这件事在组就不是个秘密。谁都知道，丢姐知道，网站的人也知道。”

“可我们那时候真的没什么啊！”

“这种事情，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张璟说，“那时候我们没戏拍的时候都在压，你是和肖翰睡，还是和程雨扬睡？”

“你们无聊不无聊……”我说，“我跟程雨扬有半毛钱关系？”

“没关系？你不知道程雨扬什么人？”张璟说，“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结果进了你的组，谁敲他的门都敲不开了，三天两头往你那跑，请你喝咖啡，请你吃烧烤，不是想泡你还是怎么的？”

“什么我的组，那是丢丢的组啊。”我说，“再说他也没请我吃烧烤。”

“别人组的灯光都看见了。”张璟说，那口气有点索然无味，“至于说到是谁的组嘛……我看你真是know nothing了，编剧姐姐。”这时候她倒是不理陈莫来了，慢条斯理地坐下，点了一根烟，“你不知道当时我们都管那叫你的组？导演制片人水火不容，一见面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只有见到你，学妹长学妹短，谁在片场要是改你的台词，他吹胡子瞪眼。当然了，他没胡子，不过我这就是一个说法。你走了以后就更厉害了。新编剧进来，都知道那是孟繁老公，谁也得卖三分面子，你要是看见陈见川怎么对他，哈哈哈哈你得笑死。”

“那也不能说是我的组。”我嘴硬道。然而我并不知道，陈见川为我做了这么多。他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也没跟我保证。我离开横店以后，再也没有跟他联系。现在，听别人说起他的名字，听到他为我做的事，心头涌起一阵感动，但更多的却是羞愧。我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可我现在能跟他说什么呢？说我不编剧了，在一个营销公司写了四个月公号，一天给自己画十次眉毛，跟小鲜肉演员滚了床单？想到这里，我摸出自己的手机，可是张璟眼疾手快，啪一下从我手里拍掉：“编剧姐姐，我劝你不要开机，不然你知道厉害呢。”我去捡，她更得寸进尺，把我手机从地上捞起来直接揣了自己兜里：“我是为你好！服务员，来五扎啤酒。”又去逼陈莫来：“程雨扬到底在哪里？”

“在上海。”陈莫来老实说，“他真的已经没钱了，你不要死缠烂打了。”

“老娘是为了他的钱？”张璟眉毛一挑，没整过容的女演员就是这么霸气，“钱我自己赚不到？”

“人就更没必要了仙女，”陈莫来讨好地说，“他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了。”

“废人？他不行了？”张璟喊起来，陈莫来吓得去捂她的嘴，“哎姐姐你小声点！真不拿自己当明星啊？”

“什么明星啊，明星不用吃饭拉屎的啊？明星也要有正常生活啊。”张璟不屑道。不过，她声音毕竟还是放低了。陈莫来见有了效果，继续劝：“仙女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刚开始跟他在一起，也是为了蹭他名气吧？是你安排记者拍照的吧？现在他名气没有了，还混得不如你了，你干吗还要死抓他不放？”这时候啤酒送上来了，陈莫来说，让我们为往事干杯！张璟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忽然又放下了。她说，我不要为往事干杯，当爱已成往事，不吉利。

然后她又说，你们笑话我吧，我就是放不下他。

“为什么啊？”我和陈莫来同时问。张璟看了我一眼：“看来你跟他没睡过。”我刷一下脸上滚烫，张璟笑了，她说编剧姐姐，你应该看过《欲望都市》吧？我说看过，怎么了？她说，那里面我最喜欢的角色是萨曼莎，她有句台词你记不记得？我还没回答，她就自己在那演了起来，活灵活现：“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床上表现不好的男人能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然后，她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这句话反过来也成立哦。怎么反过来？我问她。她又爆笑，也不答我这个问题，只是举起杯子来硬要跟我碰：“为程雨扬的未来干杯吧。我相信程雨扬，他一定能东山再起！”

然后，她就把那一大扎啤酒咕咚咕咚喝去了一半。

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喝了。一边喝我一边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知道的陈莫来在这里，又为什么会一点都不避讳我，就这样打上门来？我知道，在《洛阳绝密情事》里，虽然她的角色和表演都一致被看好，但不知怎么，她就是不红。没整容也好，表演有灵气也好，这个类型的女演员稀缺也好，总之她演完这部戏，连粉丝都没涨多少。也许是看开了？也许是因为在现在的我面前已经不用掩饰？然而，她的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一种鲜活泼辣、尽管在今时今日可能已经不太吃香的萨曼莎一般的强势性格。我大口地喝着啤酒。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想什么呢？接下来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我好像看见陈莫来和张璟的头靠得很近，他们似乎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又像在密谋。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

这是一个很熟悉的房间。

事实上，有点熟悉过头了。

因为我才刚刚从这里搬走了几个星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