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小姐 · 第七章


文/方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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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是个神奇的地方。

如果有时间去倾听,剧组永远有说不完的八卦。辛苦是辛苦,各个部门扯皮也是扯皮,但是特别神奇,反正每次拍完一个戏,都能成就几对恋爱关系。我以前有个编剧的朋友,她老公是个演员,几乎每次进组都能精准地爱上剧里演对手戏的女演员,然后自己纠结、痛苦,给妻子打莫名所以的长电话,戏拍完了回到家里长吁短叹,抱头痛哭,然后下一次进组又把这一套整个再重新上演一遍。这个编剧朋友一开始也是很配合,发现他有什么苗头不对了就整个心神不灵,丢下在写的本子飞到剧组探班,她提离婚老公下跪忏悔,她在决绝和不舍两种心情的交替作用下甚至会痛苦地自残……后来,她就麻木了。

“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剧组那种地方就是不正常。”

到底是哪里不正常呢?大概是那种集体主义的浓度,对所有人都有一种隐约的催眠作用吧。超时间的工作,空间距离的密集程度,过于频繁的交流,部门之间、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依赖……除了戏中人,就连围绕着这戏而工作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变得比日常更敏感,更容易愤怒,也更容易动情。

那个编剧是我的好朋友。自从宣称“麻木”了以后,她的朋友圈日常就开始晒恩爱,晒跟老公出门旅行,晒老公买的礼物,后来又晒了一张超声图:她怀孕了。她去美国生孩子了。

然后,她自杀了。

原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严重抑郁,却一直没有去医院确诊和治疗。

她在我们日常交流的群里,是个最开心热情、有事没事就发红包的人,可是,我们居然一个个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都认为她看开了,幸福了。本来嘛,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是吗?在剧组这种地方,谁敲谁的门都有可能,没有人来敲门的还会特别失落呢,这些事情就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不,人人都是要接受的,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只有改变自己。

她就是这样做的,适应这个世界。我们也嘻嘻哈哈的,觉得没事啊,只要不在乎好了,不在乎就不会再觉得受伤了。

我们都忘记了,或许是故意去忘记的吧,世界是不能改变的,这不假,但是,一个人自己,归根到底,也是不能改变的。

她的丈夫无法不去爱上女搭档,那是他的本性,也许没有这份对万物的多情,他也不会去当演员了。

她没法改变自己对丈夫的爱,也没办法变得比原本的自己更加不敏感,无法改变那种被背叛(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带来的痛苦。她没办法停止责问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份生活?她的葬礼我去参加了,灵堂里摆放着她的黑白照片,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时候的那样,胖乎乎的小圆脸,嘴角总带着笑容,眼睛非常非常明亮。我在想,为什么一个这样生机勃勃的人却死了呢?她的丈夫我也看见了,是个很帅气的人,也的确为妻子的死感到悲伤,只是我总觉得,也许是因为偏激吧,我总觉得,那份悲伤里也带着一些表演的成分。演员啊,就是要演,帅气的人无时无刻都要释放自己的魅力……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我想起来毛姆的话,“我害怕魅力太多的人。他们把你吞没。最后,你成了他们施展魅惑的才能与虚情假意的祭品”。在那个葬礼上,这话就像广场钟声,反复在我脑子里回响。

不能被这个行业吞没,不能被那些充满魅力的人吞没。

即使他们再有光芒,我要做的、能做的只有我自己。

也就是说:不要动念头跟演员谈恋爱。

虽然也没有什么演员要跟小编剧谈恋爱……但是我吧,在不多的几次跟大小明星接触的机会里,感觉就是:他们都一样。

对哪怕只有一丁点用处的人也卖弄着魅力,反正又没什么坏处,要是人人都爱他们,那就太好了。

我啊,可不会像某些单纯的小女孩一样,为了分享一点这样的魅力就跑断腿。至于幻想着自己能嫁给他们,哈哈,那本来就是明星行业传统营销的一部分好不好。

我可精了。

我得躲得远远的。

如果不是肖翰的话。

自从跟陈见川达成协议以后我就在担心,虽然片场是导演说了算,制片团队也是他带过来的,但毕竟有场记,临时加场他们也得记,还会一起给后期,这事儿其实瞒制片人是瞒不过的,丢丢迟早要知道。

但我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不是丢丢,而是另外一个人。

而且他发现得之快,简直像是埋伏已久、蓄意陷害一样。

那天肖翰总算走了以后,我爬起床开始写剧本。剧本总共二十四集,但每集按照一个小时的分量写,要求我写到一万八千字。现在定稿的有十四集,有初稿的十六集,分集完成了二十集。因为是顺拍,再加上古装剧基本没有商务植入的剧情要写,所以留给我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我每天都能清醒地坐在桌子旁边一直打字的话。

第一天,我还是可以的。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先把十五集十六集顺了一遍,大致上定了稿,给责编发了过去。去楼下小卖部买了20袋速溶咖啡,冲了三袋,放凉之后一口气喝掉。

关掉手机。

然后我闭着眼睛,开始思考,怎么样把穿越的剧情尽量简洁地加进去。

然后……我就睡着了。

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啊现在几点了?我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还好还好,晚上十一点。

冲过去开门,门外的人也用劲一推。

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挤进来了。外面的人不是肖翰,比他还高半个头。

虽然为了戴头套,他整个头发被往后梳过去,露出平时不怎么见到的大额头,但他那副唯我独尊的姿态没有任何改变——好久不见的大麻烦程雨扬是也。

他不是住在旁边的一家五星级?怎么跑这里来?看来是专门来找我了。

虽然心里一哆嗦,但我也只好不卑不亢一点。

“有事吗?”我问,“我在赶稿呢。”

电脑刚醒过来,我冲过去一把合上。他倒是没有管这个,拈起一只速溶咖啡袋子:“喝得不少啊,赶稿?”

“当然了,不然呢?”我抢过来,不知为什么,被他看见自己喝这种廉价咖啡,有点尴尬。

“没什么,就是好奇。”他忽然一下又凑近我的脸,“你脸怎么了?好几道,都肿了,睡觉的时候压的吧。”

我还没来得及尴尬,他又补一句:“口水印子还在,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找我有事吗?我真的在赶稿……”我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把话接过去:“我想跟你聊聊剧本。”

“你?聊剧本?”

大概是我的不屑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倒是笑了。我没忘记,我想他也没忘记,我们在上一个剧组时的情形。

“编剧小姐,你好像不太相信我会聊剧本。”程雨扬说,他的这句话把我从回忆里惊醒,“所以你认为我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脸吗?”

说到这里,他好像觉得自己特别风趣似的,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是靠脸。”我说,“靠运气吧。”

他一怔。

“这个行里什么都是靠运气的。”我说,“虽然你长得是不错,但是比你帅的人,比方说聂远吧,不是也沉了吗?”

“他比我帅?”程雨扬说,“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说他比我帅。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还可以给你举出20个以上的例子,不过没必要。反正红的人是你。”

我也感觉自己对他说话太不客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看他那张脸就火往上冒。

毕竟曾经是争过生死的仇敌,也没必要假装友好。

“那编剧小姐你觉得,”程雨扬说,“你觉得肖翰怎么样?帅吗?运气好吗?能红吗?”

“帅,运气好,能红。”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我同意你的意见。”程雨扬没有走的意思,我忽然意识到,他想要说的事现在才刚开始。

“尤其是,如果有人为他专门打造一部剧本,他不红都是没天理的。”他说。


“谁给他打造剧本?你说胡话吧。”我说。

一瞬间我血冲上头顶,但马上意识到:他可能是在诈我。

毕竟今天还是第一天,补拍的镜头就那么一两个,根本看不出什么。

“你好像对这事很紧张。”他说,“那么,这不是你们集体讨论的结果?是你一个人在搞花样?”

“我没有给他打造什么剧本。”我说,“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想象出这么一件事栽到我头上。”

他看着我,似乎有点犹豫。但他马上又笑了:“编剧小姐,你一点都不会演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太了解你了。”他说,“每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比方说此时此刻,你脸上就是现在这副表情。”

一瞬间好想拿个镜子照一下,但我忍住了。

“你是不是想照照镜子?”程雨扬说,“没用的。我就是喜欢看你脸上这种表情。对,就是现在这样,可惜你自己看不到。”

我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但心里也拿定了主意:不管他说什么,我反正打死不承认。

我倒也不怕他去跟丢丢告状,因为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丢丢也不怎么信任。大概率他今天来我这儿示威,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改剧本的事儿(如果有),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和丢丢、陈见川联合起来的要整他,对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他好像一直都有什么误解。

想到这里,我板起了脸——至少面无表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也别演了,我明白了。”程雨扬说。

“你明白什么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明白了什么?”程雨扬说,“在你心里,我脑子里能转的那些事情,都特别不上档次,特别不值得你关注,是不是?”

我想装出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因为他毕竟、好歹还是个大明星。但是我的表情管理一如既往地出了问题,程雨扬一定是再次从我脸上解读出了什么对他不够尊敬的讯息,他好像很生气,但又忍住了,他好像打算走了,但这时候,我的房间门铃又响了。

我冲过去要开门,他一伸手把我拦住。

“让我们猜猜现在外面的是谁?”他说,“是你的小男朋友,还是别人?”

“谁来看我都是光明正大,你开门不就知道了。”

他伸手去开门,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你自己开吧。”他说,然后就做了一件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会做的事。

他一转身,躲进了衣柜。

这下我就很尴尬了。

因为我发现,在我打开门以后,既不能把他从衣柜里揪出来,也不能假装他不存在大大方方地跟人谈事情,也不能跟人说我们出去聊。

前者看上去像我跟他有事情,后者违背了我自己刚才说的光明正大的设定。

敲门的声音又响了,这次还有人喊:“佳佳姐,你在屋里吗?”

既不是肖翰也不是陈见川,门外的人是——小苍。

小苍进来以后,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佳佳姐,我们要换平台了!”

如果我可以预见到未来,那么就算我被程雨扬抢白到死,那一刻,我也不会给小苍开门。

如果我可以让时光倒流,那么在开门的那一刻,我至少会不顾一切地把程雨扬从衣柜里扯出来。

但是我既不能预见未来,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所以我只能张大嘴,呆呆地看着已经乱了方寸的小苍,傻傻地问了一句:“什么?”

“刚丢姐打电话来说,广电下了新政策……好像是,我也没听清。她也就提了一下,要你马上去我房间,我们开个电话会议。”

“哦好的,我马上去。”

我说完就把小苍往门外边推,她也的确是往外边走了,大概还要去通知别人。

我惊魂稍定,刚要关上门,她却又跟想起什么了似的,走回来,关上门,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对了,佳佳姐,这件事现在就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先不要跟演员说。”

“千万别让演员知道啊!”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怎么回答她的。

因为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苍走了。

我轻轻关上门。

衣柜里仿佛有响动,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冲过去抵住门,顺手还拿了一个衣架穿进把手。

疯了,要疯了!背靠紧门的时候我腿都抖了。摁住心跳,我听着程雨扬在衣柜里气定神闲地发问:

“怎么,不想让我走?”

“你不能走。”我说。

“那我就不走了。”他说,“咱们俩聊聊剧本,认真的。”

“你发誓你不会把刚才听到的说出去,我就放你走。”

“刚才怎么了?”他说,“我什么都没听见。这柜子密封太好了。”

诶?

“真的。”他说,“你快放我出去,不开玩笑,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过敏。”

衣柜里有什么东西?我思索了一下,忽然觉得更想死了。

衣柜里挂着我昨天洗过的内衣内裤。

想到这里腿都软了,赶紧把他放出来。他从几十公分高的地方一跃下来,那表情飞扬得就跟跳伞似的。看到他那神情,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问题:

他都听到了。

刚才是骗我的。

我被骗了。

然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大骗子慢吞吞地挪到门边,慢吞吞地伸出手去开门,他已经扶到门把手了,我才蹿了过去,拼命把他的手揪了下来。

“不行,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他问,“合同里哪一条规定我不能走,你说说?”

“你要发誓不把刚才听到的说出去……”

他好像很困惑了。

“说出去,说什么?”他问我,“说你们搞不定平台,这戏要黄了?”

我点头,马上又摇头。戏怎么能黄呢,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真的拍不下去,已经投入的钱血本无归,可能还面临法律诉讼。我还没有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淡定。

倒是程雨扬,我看他的反应并不如我意料中那样,勃然大怒或者气急败坏。虽然我没看过演员合同,但知道丢丢都在以“保证播出平台”为条件,跟演员压价。现在平台出了问题,是剧组违约,他完全可以罢演或者是要求提价,再加上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要是联合其他演员一起提价,或是直接走人,那么剧组可能面临的就是崩盘。

那么丢丢在这行要翻身,估计都很难了。

这一切是因为我吗?是我害了丢丢吗?如果我没有改戏,程雨扬就不会怀疑,他如果没有怀疑,就不会躲在我房间里,他如果不在我房间里,就不会听见小苍的话,那么他就不会解约也不会闹事,那么戏还可以继续拍下去。我脑子里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所以我必须拦住程雨扬,必须。

“你说,现在把这件事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程雨扬说。

好处,好处当然是钱啊,你可以坐地起价啊。

但我不能说,只能死死地揪住门把手。

“编剧小姐,请你用脑子想想,现在把这件事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本来我是打算吓一吓你,但看你怪可怜的,我就对你明说了吧。”程雨扬说,“瞧瞧你啊,脸都白了。其实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就凭你这脑子,你还能写剧本,我以后也改行写剧本得了。”

在他火力全开的嘲讽下,我还是抓住了重点。“所以就是,你不会说呗?”

“我们这么说吧,编剧小姐,其实我们可以回到刚才的一个问题。你刚才问我,是靠什么走到今天的。”

“不是我问你的,是你自问自答。”

“你记性倒还不错,高考分数一定很高吧?有用吗你觉得?”程雨扬说,“好吧,不管是你问,还是我问,我到底是靠什么走到今天的?就像你说的,第一靠运气。”

这个是我说的不假。

“第二靠脸。”

那可不一定。

“第三,靠的是这里。”他用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像那里有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东西,而且那东西他自己十分重视。“靠的是脑子。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损人利己,这些我玩得比谁都溜。明白?(我赶紧点头)你以为这些很简单?(我拼命摇头)我也是脱了一层皮才学到今天这样的,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现在会像个没上过星的傻逼一样沉不住气么?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有……有好处啊。”

“什么好处?钱?你以为我缺钱?”程雨扬说,“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人?穷,没脑子,没念过书?”

没上过大学。(脑内吐槽)

但事实不是这样。

事实是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他。

但是,那几乎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你们谁没有过年少时的梦中情人,就可以拿石头来打我。

我不仅喜欢程雨扬,不仅在他的贴吧留下几百个花痴贴,还曾经加入过他的粉丝会,我还给他写过信,只不过当然石沉大海。正因为我喜欢过他,所以看着我对面这个油滑、仗势欺人、毫无敬业精神的男人,才会幻灭得加倍厉害。正因为我喜欢过他,我才会那么容易被他的粉丝们人肉出来,往我家里寄染了红墨水的娃娃,把我妈吓了个半死。

如果我还是那个程雨扬的小粉丝,听见他呵呵冷笑着说:“我肯定要找个黄道吉日,跟你们制片人好好说这事儿,哪天是黄道吉日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今天,也可能不是明天。”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我的房间,那一刻我肯定恨不得直接推开窗跳下去吧。

但是我现在不能这样。

我胳膊底下夹着电脑,去小苍的房间,和丢丢开电话会议。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编剧小姐》于每周一、三、五更新。

作者


方悄悄
方悄悄  @方悄悄诺娃
作家,「一个」常驻作者。已出版小说集《看了高兴的爱情故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百分之百的异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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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蒙的狗腿
“佳佳姐,这些日子读者老追着肖翰,都把我忘了。我就出来刷个存在感,为什么把我写的这么坏啊?”“雨扬,不要沉不住气,知道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为什么?”“因为我要欲扬先抑啊。”( •̥́ ˍ •̀ू )
二狐狸
佳佳回忆过去的编剧朋友,下决心不和演员谈恋爱,程雨扬发现剧本猫腻,找佳佳试探,不料小苍来通知消息,被躲在柜子里的程雨扬发现,用来威胁佳佳(个人觉得这篇基本上都是在水,对推动剧情有用的只有程雨扬听到平台出事了)
静岛
我追着看了,我站两个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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