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记烤鸭的总店设在山塘街中部，整个店面上下楼层，中式古典装修，招牌上的字用楷书写就，看上去像是一家百年老字号——实际上蔡云做烤鸭生意也不过十年时间。短短十年，蔡记烤鸭从一家普通的饭店，做成全国数十家连锁店的大型餐饮企业，不得不承认蔡云本身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

当然，年逾半百的蔡云并不满足于仅仅做一名商人，从他的各种事迹来看，企图在自己的头顶戴上文化的帽子是其最乐意干的事情。出书（《蔡云谈孙子兵法》）、办讲座（主讲儒学）、做慈善（旗下设有专项“蔡云儒学教育基金”）、搞书法大赛……每一件与蔡云相关的文化活动，基本上与“儒”有关。有媒体管蔡云叫“烤鸭大王”，也有人称呼他为“美食家”，但他本人最喜欢的称呼却是“文化人”，这点从他接受CNN采访时以此自居就能看出来。

即便如此，当蔡云身穿灰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坐在方磊面前、正儿八经地操弄茶几上的功夫茶具时，后者还是感觉太别扭了。来此之前，他特意通过关系找到了蔡云的私人电话，说明自己的身份后，借故说有事想见面找他帮忙，否则后者有一千种理由可以选择避而不见。

“我一直想找机会请你们吃饭，但又怕被人说闲话，说我蔡某人巴结警察，所以想想就算了。来，喝茶。”

说着，蔡云将一小杯冲泡好的普洱放在了方磊的面前。方磊没有动。

“公务在身，还请谅解。”

“公务？你刚才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几个小问题，问完我就走。”

蔡云独自拿起茶杯一口饮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么说吧，配合警察办案是我蔡某人作为一名普通公民的义务和责任，但同时我也是合法纳税人，有自己的生意要照顾，如果是公务，请您走正规程序，我也挺忙的，等我秘书安排好时间，咱们再坐下来聊。”

“既然您都愿意见我了，说明现在就有时间。”

“我刚想起来这会儿还有人等着我开会呢。”

沉默了几秒钟，方磊重新坐直了身子。

“您就当帮我个忙。”

“这就对了。”蔡云突然兴奋起来，将之前那杯摆在方磊面前的茶倒进茶盘，重新沏了一壶，斟上，推给方磊。“方队长，来，喝茶。”

“谢谢。”

方磊把茶杯端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放下。老蔡见状将长衫的下摆往后一撩，靠在了独属于自己的那张红木交椅上，双手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露出一副高兴的表情。

“咱们就算是朋友了。方队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哪里。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您认识黄大宝这个人吗？”

“黄大宝……”老蔡煞有介事地半仰着头思考了一下，“不认识。”

“您确定？”

“这个名字这么特别，如果有印象我一定记得，但是，真抱歉，我肯定没听说过。为什么会问我这人？”

“他刚被人谋杀了。”

老蔡倒吸一口气，把手上的茶杯放在茶几上。

“方队长，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有。”

“那你特意跑来问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在死者黄大宝的手机里，发现了您的微信在他的好友栏，请问您是否能就此解释一下？”

“我不喜欢你提问的语气。解释什么？我每天在外面跑，认识那么多人，动不动就有人加你微信，现在微信好友栏上千人，难道每个人我都要认识吗？”

“您的每条微信朋友圈，他都有点赞……”

老蔡按下安装在墙壁上的呼叫器按钮。

“孙秘书，你进来一下！”

很快，一个戴眼镜、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送客！”

方磊站了起来。他看到了桌上的一张名片，那张名片自己也曾得到过。

“那蔡先生，多有打扰，请多原谅。”

“哪里，方队长，我还有个会议，得休息一下，就不送了。下次来店里，我请你吃烤鸭——等你没公务在身的时候吧。”说完，老蔡被自己的幽默感逗乐了。

方磊微微一笑，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山塘街上熙熙攘攘。

作为苏州古城区除观前街以外最著名的一条商业古街，山塘街早已名声在外。山塘街因临着山塘河而得名，唐朝的时候，诗人白居易任苏州刺史，为了疏浚城内水系，便挖了一条东起阊门、西至“吴中第一名胜”虎丘的河道，挖出来的淤泥边堆了一条长堤，便是现在的山塘街了。因为这条堤全长七华里，因此也被称为“七里山塘”。这里为什么出名？不得不提到阊门这个地方。阊门是古城姑苏的正西大门，因为有码头，以前很多商人都选择从阊门入城，久而久之，阊门内外便形成了一个繁茂的商圈。于是，这条从繁华的市集到著名的虎丘的必经之路（既有水路，也有陆路）也随着人来人往出了名。

现在，方磊就站在山塘街中部的小河边，开始打电话。在他身后是一座古戏台，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偶尔会举办活动，演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苏州评弹。戏台正对着是一个游客码头，左手边则有一家旧书店，名为琴川书店。琴川，是常熟的别称。

“李主任，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打算在拙政园里开饭店的，是不是就是蔡记烤鸭？”刚才桌面上的名片正是李元的。其实之前的那封匿名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现在等于坐实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元对此显得有些意外。

“我刚见过蔡云。”方磊耍了个心眼，让李云以为自己和蔡云对此问题已经交流过了。

李元沉默了一会儿。

“是的。不过这事儿最终没谈成。”

“是因为柳铭吧。”

“不是。”

突然，方磊的眼前闪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咱们能见一面吗？稍微晚一点，等我办完事，去拙政园找你。”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他立即在手机键盘上输入了单位的电话。一滴屋檐上的水珠滴在了手机屏幕上。他用衣袖抹掉了水珠。随即，他改变了主意，按下HOME键，锁屏，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方磊保持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跟在简耀和苏琪身后。他想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而不暴露自己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再说，以他的跟踪经验，那两个小孩不可能会发现他。

他看见他们进了一家小店，没过五分钟，又出来了，只是面部多了口罩。接着，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苏琪竟然像情人一般挽着简耀的胳膊，甚至把头也甜蜜地靠了过去。简耀则看起来有些犹豫，但挣扎了两下也顺从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简耀是前天才来到苏州的，他跟苏琪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两天时间不到，就发展到如此亲密的程度了？而苏琪呢，丈夫几个月前刚出车祸而死，且不从道德层面去指责她，但确实有些不太对劲。最让方磊无法忍受的是，简耀的父亲还以嫌疑人的身份在拘留所里关着呢，谋杀案还在继续，他们居然还有这闲心在这里卿卿我我？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们是故意假装情侣掩人耳目？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通。刚想到这儿，那对“情侣”便在一个冰激凌店前停留了下来。很快，一个大大的草莓冰激凌被递了出来，苏琪接过来立即摘下口罩舔了一口，然后放到简耀的嘴边。后者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太过分了！方磊这下可以肯定了，他们不是在装情侣，而就是情侣！一个十八岁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一个二十几岁刚刚丧夫的少妇，太……太无耻了！要不是想到自己有任务在身，方磊恨不得走过去痛斥他们一顿了。咦，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正想着，目标们已经上了桥，离开了山塘街。

从山塘街往南数十米，再往西，便进入了留园路。留园路绿树成荫，格外幽静，街道两旁藏有几个高墙头的中式别墅区，而在别墅区的隔壁，便是著名的留园了。在苏州园林隔壁建中式豪华别墅，这点与城中心的拙政园有异曲同工之妙。中国很多富豪都有园林梦，既然不能住进园林，那么就住在园林隔壁的仿园林别墅，仿佛是一种品位的彰显和精神的寄托。

留园与拙政园、北京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并称“中国四大名园”。它最早建于明代，一开始叫寒碧山庄，因前园主姓刘而俗称刘园，后来换了园主，取其音而易其字，改名留园。到了清代，园归盛宣怀，在他的经营下，留园声名愈振，成为吴中著名园林，俞樾称其为“吴下名园之冠”。

站在门口，简耀发现一个很特别的现象，就是如此大的一个园林，门却很小。

“留园的主人有钱造如此精美园林，为什么不把大门装修得豪华、气派一点呢？难道是买得起马、置不起马鞍？”

“怎么可能？”苏琪介绍说，“苏州的园林很多都是辞官引退后回乡的官僚所建的私家花园。他们本着‘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不爱人来客往的世俗应酬，而喜欢闭门谢客，独自在自己的园中玩石赏月，经营花草，以重归自然、寄情山水的隐士理念来追求一种隐居的生活。基于这种生活理念，苏州的私家园林都没有气派显眼的高大门楼，正门都力求淡化、简单，以求接近普通民居。” 

“原来是这样。”

入口很小，进去后感觉压抑和黑暗，让简耀感觉奇怪，然而再走一段，景色豁然开朗，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这样的设计简耀不禁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由此可见园子的主人原本也有归隐之意。

这门厅正中屏门上嵌的一幅缀玉留园全景图。这是一九八六年时，为纪念苏州古城建成2500周年，由扬州工匠用2500枚各类玉石薄片相缀而成的。

“从这里可以看出整个留园的布局。”

现园分四部分，东部以建筑为主，中部为山水花园，西部是土石相间的大假山，北部则是田园风光。在空间布局完美的前提下，留园利用其经典的长廊和景观摆放进行了有趣的移步换景，你每走一步，四周观看每个方向，都有着不一样的景致，走一步一个景色，全然不同。这点设计可以说是园林设计的巅峰，而移步换景这个词简直就是专门赋予留园的。因此，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价其是“咫尺之内，再造乾坤”。

“你不知道吧，留园，还有个美丽的英文名字，Lingering Garden，对于外国人来说，这个名字很有哲理，逗留不去的园林，的确，这里让人难以移步，恋恋不舍”。

留园里有三宝，一是冠云峰，之前提到过，是北宋花石纲遗物，高6.5米，为苏州各园湖石峰中最高者，左右立瑞云、岫云二峰。除此之外，园内还保存有刘氏寒碧山庄时所集印月、青芝、鸡冠、奎宿、一云、拂袖、玉女、猕猴、仙掌、累黍、箬帽、干霄等十二奇石。

二是“雨过天晴图”。这件宝物藏在五峰仙馆内，是一块大理石天然画。只见一面大理石屏立于墙边，石表面中间部分隐隐约约群山环抱，下部流水潺潺，瀑布飞悬，上部流云婀娜，正中上方，一轮白白的圆斑，就像一轮太阳或者一轮明月——这是自然形成的一幅山水画。这块直径一米左右、厚度仅有15毫米的大理石出产于云南点苍山山中，千里迢迢运到苏州的。

第三件宝贝在留园冠云楼楼下，正中粉墙上嵌有一大块灰黑色的古代鱼化石。据专家考证，此石系火山灰沉积于湖泊时形成，为侏罗纪鱼化石，是地球历史的“见证人”，距今已有1亿4千多万年。

走着走着，简耀突然被脚下的铺地吸引住了。园林铺地又称为花街铺地，是以砖、瓦、碎石、卵石等材料铺砌地面，构成题材多样、内容丰富、做工精细的路面，好似地毯一般，它是苏州古典园林造园技艺的重要组成部分，起着防滑排水、分割空间、美化环境的作用。

铺地的图案非常丰富，也各有寓意，通过以谐音取义。蝙蝠代表福；鹿与禄同音；鹤象征长寿； 鱼对“余”；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放在脚下，佛教曰步步生莲花，寓意走向清净解脱之道，这也应该是园林铺地的神圣含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松树啦，兰花啦，铜钱啦，八仙啦，蟾蜍啦……诸如此类，都是各种讨个吉利的寓意。若是在之前，简耀肯定会对这些陈腐的东西感到厌恶，可今天他却听得很入迷。他喜欢看苏琪说话的样子，喜欢听她的声音，包括她说的一切。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就投入了进去，并感受到了传统文化之美。

“你在想什么呢？耀耀！”

简耀这时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人是自己的爸爸。

“不许叫我耀耀！又一村到底在什么地方？快点带我去。”

“抬头看。”

此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圆形的拱门处，上面的题目写的正是“又一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简耀念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两人先后走了进去。走过此门，生机盎然的花圃和盆景园便呈现在了面前。园内种值了杏树、桃树等，碎石路上还搭建了紫藤架，一派自给自足的田园气息扑面而来。据说，以前“又一村”里有一畦菜园，还有茅屋，鸡、鸭、鹅、羊叫声不断，是园主人将此营造成一种“农家田园”的风光。

两人迅速走了一圈，发现南北花房都没有开门。

“这里花房都没开啊？”女孩抱怨道。

简耀突然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

“你没理解这句诗的意思啊。山重水复疑无路，我们以为没有路了，其实呢，柳暗花明又一村。”

“所以呢？”

“跟我来。”

简耀重新回到了南花房门口。

“有没有可以挖土的工具？”

“废话，当然没有。”

简耀不再说话，四处找寻，终于找了一根比较粗的树枝，开始在花房门口的土地上挖了起来。

“你快点，保安就要过来了。”女孩紧张地四处查看。

简耀埋头猛挖，突然，像是挖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更加卖力起来。

“找到了。”

他从土里刨出来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放着一张纸团，拿出来，打开一看。

“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不是……”

“应该还有上句。”

简耀拿起工具又跑向北花房。一番操作，随后挖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姑苏城外寒山寺。”

“这我也都知道，是唐朝张继的《枫桥夜泊》。”

“没错，看来下一站是寒山寺了。”

“怎么了？”女孩见简耀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我只是不知道这种游戏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去看看吧，也许是最后一站了呢。”

“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瞎猜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最后一站。再晚我就赶不上高铁了。”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抛下你可怜的老父亲么？”

简耀不说话，朝外面走去。路过一个地方，正在唱昆曲。

“这是什么啊，真好听。”

“昆曲。你小的时候，我曾唱给你听过，你说太难听了。”

“你还会唱昆曲？”简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以前真的是大学生吗？”

“谁告诉你的？”女孩支支吾吾。

“不愿意说就算了。”

两人走出了留园，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不远处，停在路边的另一辆出租车内，副驾驶座上的方磊坐直了身子。

“跟上前面那辆车。”

随后，他掏出手机，给简耀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苏琪的丈夫戴国华是被柳铭酒后驾车撞死的。

嘟嘟。

坐在后排的简耀悄悄掏出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信息解释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半转身，透过后车窗望去，视线与后车前排方磊的对上了。他回过头来看了眼坐在前排的苏琪，后者正闭目养神。他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苏琪可能是凶手。她动机充分，而且出现在了凶案现场附近。”方磊的信息又来了。

“你想怎样？”简耀回复。

“我们合作。”

简耀一阵心痛。从情感上讲，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两天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与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但又不得不承认方磊说得有道理。

她有动机！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苏琪杀死了柳铭，灵魂却被父亲附身了，她无法逃离，只能被动地被卷回到了凶杀案中。可是，她被父亲灵魂附体这件事儿，是真的吗？如果，只是如果，这两天她的一切表现都是伪装的…… 

他又看了一眼苏琪的侧脸。

不，绝不可能。毫无疑问，她就是父亲。如果不是，那太多事情根本无法解释。

简耀想起昨天早上第一次看见苏琪时的样子。那时的她在全家便利店找到自己，说是可以提供导游服务，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她所展现出来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刚杀了人企图要逃离的凶手啊。而且，一个下午三点半还要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母亲，是不太可能会去杀人的。

唉，真是一团乱麻。他拿起了手机。

“你想怎么合作？”

“把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告诉我。”

“然后呢？”

“我先派人埋伏，抓到她后，我自然有办法让她说出实话。”

简耀在对话框里打了个“好”字，又犹豫起来，按下了删除键。

“你在干嘛呢！”

女孩的问话把简耀吓了一跳。他假装随意地把手机塞回到了口袋。

“没干嘛，看看时间。”

“哦。”女孩把脸转过去，打算重新休息。

“戴国华！”

简耀突然喊了一句。女孩瞬间睁大了眼睛。

“谁？”

“没什么。”

“不对，你刚才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是戴国华吗？”

“你听错了。”

“戴国华……姓戴，是不是‘她’丈夫的名字？”女孩指了指自己。

“我都说了，你听错了。”

女孩顿时沉默了。

窗外的风景不断后去，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了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色。车厢内非常安静，仿佛进入了真空状态。简耀感觉与世隔绝了。

“你在怀疑我。”

女孩轻轻说了一句，便黯淡了下去。

在一个路口，方磊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手机又快没电了。他莫名其妙地怀念起了曾经没有智能手机的生活。

“局长……”

“我限定你十五分钟之内回来，否则就再也别回来了。”

嘟嘟。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对方磊来说它的分量胜过千言万语。虽然答案近在眼前（也许未必），但有的时候，答案与真相并非是最重要的东西。

“师傅，麻烦您掉一下头，去市公安局。”

突然，他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擦身而过。

“等一下！”

开车的人衣着很怪异，穿着黑色雨衣，戴着墨镜，胖胖的……像是简耀所说荸荠杀手？

轿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怎么走？”

出租司机问道。

方磊犹豫了一下，接着像是下了大决心地回答道。

“走吧，去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