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以上是简京生从拙政园水池里被捞上来，押回到审讯室后，发出的唯一声音。起初，方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提高问话音量，直到简京生再次发出同样的猫叫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在他十几年的警员生涯中，遇到过很多狡猾无赖的犯罪嫌疑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会像简京生这样，不仅胆敢戏弄警方两次，而且还以这样一种近乎逗弄傻子的方式来应付审讯。这已经不单单是在侮辱自己，而且是在侮辱整个司法体系，在恬不知耻地往庄重而威严的警徽上撒尿。方磊感觉自己的底线被突破了，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往脑门上冲，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暗暗发誓，只要简京生再敢“喵呜”一声，一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一旁的小蔡早已看出端倪，适时地拉住了方磊。
“头儿，都看着呢。”
小蔡瞟了一眼审讯室上方的摄像头。自从上次方磊动手之后，局里已经派人全程监督这场审讯，用马局长的话说，这是方磊最后的机会。
“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派给你。”马局长说。
“现在还有比抓住杀人犯更重要的任务？”
“当然，你也知道，后天就是苏州园林申遗成功二十周年纪念日了，我希望你去组织现场的安保工作。”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刑警队队长放着杀人案不去查，给人去做保安？”
“你先不要有情绪。这次因为活动牵涉到联合国，届时上面会有大人物来，所以任务很重大。”
“我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这是政治任务，要是出了事不单是你我，就连市政府的领导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杀人案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不管了？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让嫌疑人开口说话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是谁把嫌疑人推池塘里的？”
“谁说的？”
“谁说的？方磊，你别以为整个刑警队都是你的人？我他妈还是局长呢！我还听说你差点跟嫌疑人动手呢！这要是捅出去，被媒体知道，咱们还能在这里说话？！”
“我那也是逼不得已……”
“行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再审不出来，这个案子就先压一压，专心搞好后天的安保工作。等这些事情一完，你再接着追查。”
“可是还有苏博的失窃案呢？我觉得这两起案件……”
“都压一压！听见了吗？这是命令！”
现在，方磊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了。“都压一压”，这只能是目前惟一的处理方式。他把工作交代了一下，回到办公室，收拾公文包，拿上茶杯，准备随局长一起去市政府参加“苏州园林申遗成功二十周年纪念日”活动工作会议。会议在一个小时之后开始，局长的座驾已经等在楼下了。
车刚开到大门口，坐在副驾驶的方磊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小蔡，方磊侧身悄悄观察了一下后座的局长，后者正闭目养神。
“喂，小芸啊。”方磊故意说得很大声。
“小芸？”小蔡在电话那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有什么事快说，我正和局长去市里开会呢。”
“哦哦哦”，小蔡终于反应过来了，“头儿，听同事说抓到简耀了！”
“什么？要找我谈一谈？去哪里？”
“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了。”
“可我一小时后还有会。”
“据说现场还死了一个人。”
“有这么严重吗？那你等一下。我请示一下领导。”
方磊半转身，刚想开口。
“快去快回。”局长说话时眼睛都没有张开。
“谢谢局长，我一定及时赶去开会。”
车刚一停稳，方磊便开门下去了。等汽车走远，方磊急忙转身往公安局的方向回去。
隔着审讯室的透明玻璃，方磊仔细观察着简耀的脸——这显然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孩子脸：脸形略长，大眼，浓眉，皮肤细嫩白皙，整体看上去有些女性的柔美和秀气，与他一米八几的高大身躯略微不符，不禁令方磊不得不联想到如今娱乐圈盛行的那些年轻偶像明星。当然，简耀最有特色的还是他那不由自主微微上扬的长下巴，像极了他的父亲简京生。
“你爸全招了。”
小蔡得意地对简耀说。这是方磊的策略，让小蔡先诈他一下，如果不行自己再出马。
“招什么了？”简耀冷静地问。
至少他没有装傻。这样一想，方磊开始有了一点信心。
“杀人啊。”
“不可能。”
“你是说他不可能招供，还是不可能杀人？”
方磊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小蔡要失败了。
“他不可能杀人。”
“可是我们在现场人赃并获，凶器上也有他的指纹，凭这些证据，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们照样可以移交检察部门以谋杀罪起诉他。”
“那就是说他还没招吧？”简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然招了！”小蔡有些着急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你最好也主动交代，否则……”
“否则什么？”
“你别打岔！”小蔡完全乱了阵脚，看得窗户另一边的方磊直摇头，“说，你为什么跑？”
“我哪跑了？”
“你没跑吗？”
“没有。”
“那你这两天在干什么？”
“逛园林。”
“撒谎！”
小蔡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审讯室的门开了，方磊进来，示意小蔡先出去。
“头儿，他……”
“我来吧。”
等小蔡出去，方磊反锁了门，然后拿钥匙把简耀手腕上的手铐打开。
“不好意思，要喝点什么吗？”
简耀摇摇头。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你叫简耀，对吗？”方磊说。
“不对。”简耀揉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被手铐已经卡出了红色的印痕，“我是叫简耀。但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哦？”
“第一次是在拙政园后面的小路上。”
“噢，对对对，”方磊恍然大悟，“你记性真好。”
“其实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
“什么？”
“跟警方合作啊。”简耀见方磊一脸困惑，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刚才那位警官的问话方式。他把我当罪犯了。”
“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人使诈，”简耀停顿了一下，“我选择信任你们，你们也要信任我。你们现在的做法让我很失望。”
“所以呢？”
“我有权利不配合。我又没干违法的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你跑什么？”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不能跑吧。”
方磊深吸一口气。这样对话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他打算换一种方式。
“现在你爸是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就像你前面说的，如果你真认为他不可能杀人，最好是和我们合作，咱们一起抓住真正的罪犯，不要在这里耍脾气，意气用事。”
“你们行吗？”简耀扬起下巴，挑衅地问。
这模样令方磊瞬间想起了简京生。说心里话，连续被这对父子羞辱，他恨不得现在就给这个毛头小子一个大嘴巴子，把之前在简京生身上受的气都撒在他儿子身上。但理智告诉他，那样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冷静，冷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重新信任我们？”
“向我道歉。”
方磊一听，二话不说，站起来冲着简耀深深鞠了一躬。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可比他那张稚嫩脸庞显示出来的要成熟老练得多，再说了，使诈这事儿确实也是自己的主意。
“现在咱们能认真合作了吗？”
简耀突然严肃起来。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简耀在拘留室里见到了父亲简京生。仅仅一天半时间不见，父亲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憔悴，苍老，诡异。他半蹲在角落，手脚都戴着手铐，浑身上下异常邋遢，下身因为大小便失禁，不断散发恶臭。与这些比起来，更让简耀难以理解的是，自己的父亲，这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居然双臂垂直撑在身前的地上，双目圆睁，像只巨大的猫。
“爸！”简耀想靠近，但被身旁的警察拉住了。“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还想问你呢。作为他儿子，你觉得他是装的吗？”
“装的？不可能！”
简耀突然想起了那个这两天一直在自己左右的女孩苏琪。父亲的灵魂附在了她的身上，那她的灵魂去哪儿了？看样子不像是附在父亲的身体上。那现在父亲体内的灵魂是……猫？天呐，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看来得找医生来给他看看了。也许他真是被吓傻了。”方磊意味深长地看着简耀说。
简耀点点头。他没有把灵魂附体这回事儿告诉方磊——一来是他不认为对方会相信这些鬼话，反而容易加深误会；二来，这对破案不会有什么帮助。除此之外，他把自己遇到的和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先是在犯罪现场发现了父亲与死者的合照（方磊补充道已查明他们为师生关系，简耀听了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合情合理），其从有一条线索一直指引着自己去找某样东西（方磊问什么东西？简耀表示不知道，但隐约觉得和证明父亲的清白有关），这条线索带着他走访了苏州好些园林，一直到他在沧浪亭被抓住（方磊又问是什么线索？简耀说是一些古诗词），至于那两对双胞胎杀手兄弟，简耀明确表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并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方磊问会不会和你在找的东西有关，简耀答不清楚）。
“那个女孩呢，苏琪，她是干什么的？”方磊最后问。
“她就是我请的导游，与此事无关。”
“你没有说实话。”
“真的，随便你信不信。”简耀有些心虚。
“她人呢？”
“不知道。对了，你们不是能面部识别追踪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简耀得意地说，“我想啊，既然你们之前能在网师园找到我们，也能在沧浪亭找到，对吧？”
方磊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子真够可以的。他听同事说了，正是因为在沧浪亭门口的监控里匹配到了简耀的脸，才出动抓人的。
“我们之前都戴着口罩，结果被那两个笨蛋在车里给我们扯掉了。这么笨，活该被抓住。”
“可惜你也没逃掉。”
方磊终于找到机会怼一下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孩儿了。
“因为我想明白了，罪犯又不是我，为什么要逃？”
“为了救你父亲吧。”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我要坐高铁回北京。”简耀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哦？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后天我就要飞美国了，行程很早就定好的。”
“可是你爸还被关着。”
“那是他自己的事儿。”
“你走不了。这起案件你是重要证人，有责任和义务协助我们调查。”
“可是……”
“别可是了。说说看，根据你那所谓的诗词线索，下一站是哪里？”
“也许是什么山庄吧。”
“山庄？”
“嗯，可能吧。”简耀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之前在沧浪亭，苏琪逃跑的时候冲着他张大了嘴，没有发出声音地“说”了四个字，看口型，后面两个字应该是山庄。
方磊沉思了片刻。
“难道是环秀山庄？”
“环秀……”简耀努力回忆着苏琪的口型，“好像是。”
嘀嘀！嘀嘀！
方磊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局长发来的：
你怎么还没到？会议要开始了！
方磊眉头一皱，干脆长按下了关机键。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去环秀山庄。如果运气好，找到关键证据证明你们父子是无辜的，我就放你走。”
环秀山庄位于苏州古城中心的景德路上，从路边却看不到任何环秀山庄的标识，可谓相当低调。如果你仔细一点，会看到一个有几十年历史的大门，旁边写着“苏州刺绣研究所”。而环秀山庄就在里边。
往里走，先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四周一圈长廊，院子中间是两株参天大树，东为玉兰，西为桂花，寓意金玉满堂。树荫浓密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即便夏天来这里也不觉得热。这是对环秀山庄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是三间硬山顶建筑，堂上悬挂“有穀堂”匾额。古代以穀量计算俸禄高下，因此，“有穀”表明园主有出仕为官的愿望。古代人很有意思，用孔子的话说，政治清明时食官禄，去当官为国效忠，但政治腐败时还食官禄的话，就是一件很耻辱的事了。
穿过“有穀堂”，才是环秀山庄。
环秀山庄仅仅只有三亩地，却有着全世界最著名的叠山艺术。在进去之前，方磊现场找了一名导游陪同讲解。
“环秀山庄虽小，却集建筑、园林、雕刻、诗书、灰雕等传统艺术于一身。突出了园林建筑中雄、奇、险、幽、秀、旷的特点，并在1997年底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遗产委员会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听着讲解员的介绍，简耀眼前浮现的却是苏琪的脸。他想象着苏琪仍然在身边，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讲解园林知识的画面。很奇怪的是，之前在沧浪亭，两人并没有事先商量好接下来的计划，却在机会到来的那一瞬间心有灵犀似的同时做出了一走一留的决定。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你想什么呢？”方磊似乎看出了他的心境。
“没什么。”
环秀山庄是一座四面厅，位于园林正中的位置，堂上悬挂“环秀山庄”匾额，由当代红学家俞平伯先生题书。坐在厅内，便可欣赏苏州园林中排名第一的假山了。讲解员说，这是清代叠石大师戈裕良的代表作——戈裕良存世的作品仅有两个，这是其一，另一个在常熟的燕园内。
戈裕良出生于武进县城（今常州市），家境清寒，年少时即帮人造园叠山。为人好钻研，师造化，能融泰、华、衡、雁诸峰于胸中，由他堆叠的假山，使人恍若真的登上了五岳名川。他曾自创“钩带法”，使假山浑然一体，不仅像真山，而且可坚固千年不败，驰誉大江南北。
果然，呈现在面前的这座假山与狮子林里的假山群完全不一样，咫尺之间，千岩万壑，环山而视，步移景易。主峰突兀于东南，次峰拱揖于西北，池水缭绕，绿树掩映。山有危径、洞穴、幽谷、石崖、飞梁、绝壁，境界多变，一如天然。戈氏叠山运用"大斧劈法"，简练遒劲，结构严谨，错落有致，浑若天成，令人惊叹不已。
“咱们不是来逛园林的，”方磊打断了讲解员的介绍，转过身，有些焦虑地问简耀，“你说的线索在哪里？”
“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简耀不禁念出声来，“我猜应该是那里吧。”
顺着简耀指的方向望去，在西面秋山临池的石壁上刻有“飞雪”两个字。方磊连忙让随行的导游进行解释。
“的确，这里以前是一处名泉，就叫飞雪泉，清乾隆年间，刑部员外郎蒋楫购得重修，掘地得泉，水质优美，便以苏东坡试院煎茶诗题名了飞雪泉。不过如今飞雪泉年久淤塞了，只剩下遗址。”
“走，过去看看。”
环秀山庄假山的主山分前后两部分，其间有幽谷，全用叠石构成，外形峭壁峰峦，内构为洞，后山临池水部分为湖石石壁，与前山之间留有仅一米左右的距离内，构成洞谷。简耀一行人来到此处。
“应该就在这周围，大家仔细找找。”
方磊一声令下，大家便开始搜查起来。这时，简耀反而停了下来了，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息。旁边，一棵上百年的白皮松几乎倒下，呈四十五度角，下面被人用铁杆子撑着了。要是两天前，简耀心想，都快死了，为什么不干脆砍掉，还留干吗，但现在的他已经不这么想了。他慢慢觉得，这树就跟自己走过的这些园林一样，充满了历史的痕迹和沧桑，是另一种美。这种细微的变化难道是因为苏琪吗？她究竟去哪里了呢？
过了一会儿，大家陆续回来了。
“报告头儿，没有。”
“找不到啊。”
方磊走到简耀身边。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简耀不说话，站了起来。他只身一人爬上了那块刻有“飞雪”的峭壁。那石壁陡峭且没有安全防备，看起来非常危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终于，简耀有惊无险地爬到了“飞雪”二字的旁边。他小心翼翼地像只壁虎一样爬在石壁上，抬头四处找寻起来。突然，他右脚踩蹬的地方松动了，脚下一滑，差点踩空。一块碎石滚落了下去。
“小心！”
方磊大喊一声，冲了上去，停在简耀的下方。他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接住如果不慎摔下来的简耀。
“没事！”
简耀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接着，又是一声。
“我找到了！”
简耀在石壁上发现了一个小洞，洞口被卵石堵住了——这种黄石叠山上怎么会出现如此突兀的卵石呢？于是，他冒着极大的风险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抠动那枚卵石，果然，是松动的。卵石后面就藏着一张纸条。简耀将纸条塞进裤子的口袋，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跳落在方磊身旁。
“线索呢？”
“在这里。”
简耀从口袋里掏出纸条，递给方磊。后者连忙打开。
“耦园住佳耦 城曲筑诗城。”
简耀皱起了眉头，竟是一首他从来没听过的诗句，这种情况对于他这种全国古诗词大赛冠军来说太难得了。
“抱歉，我不知道这诗是谁写的。”
“我知道。”方磊说。
“是吗？没想到你也是诗词高手。”
“不是。”方磊微微一笑，“只要是苏州人，都知道。”
简耀回头一看，发现警察们都笑了。
“怎么？这是哪里？”
“这上面不明明白白写的吗？”方磊手一指，“耦园啊！”
“耦园？”简耀心想，苏州的园林还真他妈多。
“小蔡，把这张纸拿回去做鉴定。我倒想看看，这到底是谁留下的。你跟我走。”方磊指着简耀。
“去耦园？”
“对，去耦园。”
三公里外的某五星级酒店。黄大宝穿着睡衣，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国产喜剧电影，黄大宝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这时，门铃响了。他侧着身走到门口，眼睛还盯着电视。
“谁啊？”
“服务员，您点的餐送来了。”
黄大宝把门打开一条缝，便转身进去。
“端进来吧。”
突然，一把大手从后背绕过来，卡住了他的喉咙。他挣扎了几下试图逃脱，但一点用也没有，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只是感觉喉咙越发收紧，十分难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他看到电视里的王宝强那夸张的傻笑模样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看到光滑的电视屏幕上映照出来的身后人的样子。他终于知道是谁要干掉自己了。也就是短短几秒钟的事，他清晰地看见自己脑袋一歪，眼球暴突，鲜血顺着嘴巴和鼻孔流了出来，然后像一头死猪倒在了地上。
毛多在屋子里站了差不多有半分钟，才逐渐平复自己心中的愤怒。
下一个该死的就是简耀了。对，还有那女孩。
他发誓，要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们为弟弟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