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耀”，他摸着下巴，思考着这个刚刚获晓的名字，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不然还能怎样）对身旁的小蔡说，“通知全市所有的宾馆酒店，一旦发现这个名字，立即上报。”

“是。对了，头儿，这两位说自己是当事人，有情况要汇报。”

方磊这才看见身后还站着两位大妈。

“什么情况？”

“开始是那男孩把我们推下水，你看，衣服现在还是湿的。”大妈甲说。

“后来气不过，找了一大群姐妹帮我们出头，结果碰到两个矮胖子。”大妈乙说。

“矮胖子我们也不怕，咱们人多啊，而且平时经常跳广场舞，身体棒着呢。”大妈甲比划了一下肱二头肌。

“我们都是文明人，一开始也没想动手，就想他给咱们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不就完了？结果那小子骂我们，说我们……”大妈乙欲言又止。

“说你们什么？”方磊显得饶有兴致。

“说我们……太难听了，你说。”大妈乙推推大妈甲。

“死猪婆子！”大妈甲气得浑身发抖。

“对，就是这个词，你说我们该不该打他们？”由于靠得太近，大妈乙的口水都喷到方磊脸上了。

“确实该打。”方磊一边用手抹干脸上的口水，一边诚恳地点头附和。

“就是嘛，警察也说我们做得对，所以我们就一窝蜂冲上去了。”大妈乙接着说。

“没想到，他们居然开枪了。”大妈甲说。

“等等，你们说谁开枪了？”方磊问。

“还有谁，那两个矮胖子啊。”

“矮胖子……”方磊突然想起了之前简耀的话，“他们和那个男孩是一起的吗？”

“肯定是一起的啊！否则为什么会帮他打我们呢？”大妈甲说。

“有谁受伤吗？”方磊问。

“你看这里，都流血了！”大妈乙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一个红点说。

“这是枪伤？”方磊眯着眼睛看了看。

“不是，我的一个痦子不知道被谁抠破了，疼死我了。”

方磊抬头看了看天，一只乌鸦哇哇飞过。

“你们说的这些是在哪里发生的？”

“就在那边。”

方磊随着两位大妈来到“竹外一枝轩”，根据她们的描述，很快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找到了一个弹孔。

“没有。”方磊想了想，冷静地说。

“没有什么？”大妈甲问。

“没有枪，当然也没有枪声。都是一场误会。”

“可是……”

“你们的事儿我会处理的，但也恳求大家不要造谣，以免影响我们的工作。”方磊停顿了一下，“再说了，现在造谣可是要被刑拘的。”

大妈们面面相觑。

“好了，散了吧，小蔡，你去告诉网师园的管理处，就说啥事没有，正常开园。”

“是，头儿。”

“回来。”方磊拉过小蔡，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通知弹道专家。”

在回局的路上，方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好在脑子里捋了一遍。现在还不能断定那两个神秘的矮胖子究竟是不是和简耀一路的，假设是的话，刚才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们？他们撇下简耀自己逃走了？又为什么开枪？并且，他们两个加上简耀以及他的嫌疑犯父亲，四个人联合谋杀了柳铭，目的是什么？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同谋？

假设不是，那他们为什么会和简耀在一起？如果他们和简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那么……难道他们要对简耀不利？又或者，简耀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如果有，又会是什么呢？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简耀会出现在网师园？自从他的父亲被捕之后，他所做出的行为都太反常了。从拙政园逃脱后，根据监控显示，他先后去了狮子林、平江路、观前街、第十中学以及网师园，这哪像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干的事情，倒像是初次来苏州而时间仓促的游客。莫非，他在寻找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和他一起的女孩，她又是谁？明明她和简耀一起进了园林，怎么好像消失了？刚才他特意问了守在门口的两个同事，他们的回答是，因为发生了枪响，有一会儿里面涌出来几十上百个游客，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和排查，只能任由游客们离开。

唉。方磊叹了口气，也就是说，那女孩很可能混在人群中逃走了。

不过，以他的经验，发生枪击事件无论如何都不能传播开去。在这个完全禁枪的国家，发生一起刑事案件，有枪与没枪完全是两个概念，犯罪性质、级别以及引起的恐慌程度完全不一样。但因为今天的游客太多，难保消息不会传到网上，即便如此，他会安排人写一则辟谣通稿，否认枪击事件的存在，凭经验相信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至于办案组内部，必须得把这次案件的级别再提高几个档次来对待，只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举行的全市大型庆典，他就烦躁不安。

“上人民路。”他对开车的小蔡说道。

“啊？”

“去一趟我家，我取个东西。”

回到家，晓楠依然没有回来。方磊拿起桌上的玻璃茶杯，重新泡了杯茶。

到了局里，一干人等已经在会议室里坐好了。方磊站在白色的写字板前，强打精神，摘下油性笔帽，在上面唰唰写了起来。写完之后，他端起茶杯深深喝了一口温热的碧螺春，坐下喘口气。

“这上面是目前这起案件出现的几个嫌疑人，大家都看看。”过了一会儿，方磊重新站到写字板前，指着最上面的名字代码A。

“A，男性，年龄大概在四十二岁上下，姓名未知，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查到，他的儿子叫简耀”，方磊在“简耀”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年龄大概在十七八岁，目前在逃，但应该还在苏州市内，抓到他是迟早的事。小蔡，你说说鉴定科那边的报告。”

“根据鉴定科的报告，凶器太湖石上的血迹正是死者柳铭的，而血迹上有大量嫌疑人A的指纹。就凭这些证据，即便嫌疑人一句话不说，也能对他提起刑事诉讼！”

“他还没开口？”

“没有。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当然，以我猜测，他没准是在装傻。”

“总不能装一辈子。继续盯着他，一旦有变化立即向我汇报。”

“是。”

“嫌疑人B，姓名马涛，男性，二十五岁”，方磊继续说，“这个人具有强烈的杀人动机，案发前不久也出现在了凶案现场附近。虽然目前A的嫌疑最大，但这个马涛咱们也不能放松。”

“可是头儿，根据治安处罚条例，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我们目前只能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将他扣押24小时。”

“那就在24小时内抓到凶手。明白吗？”

“明白。”

“目前除了这两个重点嫌疑人，以及在逃的简耀，哦，对了，还有一名女性。就是这位。目前只知道她和简耀在一起，具体身份是什么一无所知。”

方磊指着一张监控视频拍下的照片，图像比较模糊，看不清楚样貌。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随手拿过一张纸和笔，开始画了起来。大家都默默等待着。过了几分钟，他将画好的人物肖像展示给大家。

“这女孩我应该在一家手机店里见到过，至少从衣服和身形看是差不多的。大头，你拿这张画像去技术部门找人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数据库中找到相似的人。”

“是。”大头接过照片，啧啧赞叹。

“另外，调取一下网师园周围的摄像头，看看有没有两个……”

“矮胖子？”

“对，凡是可疑的你都给我调出来，下次开会咱们讨论。”

“头儿，你真相信那孩子的话，有杀手要抓他？”小蔡问。

“我谁都不信，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方磊说着，拿笔又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字母，“C”和“D”。

“最后，我个人认为，还有两个人也有嫌疑。”

“哪两个？”

“一个是拙政园的门房刘老头，我把他称为C吧。据之前的问话，他似乎和死者非常熟络，经常出入死者的办公场所，也就是第一凶案现场，再加上他的工作性质，完全具备杀人的条件。”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

“不清楚。斧子，你去调查这个刘老头的履历，另外，找个机会，搜查他的住处。”

“啊，没有搜查令，这合适吗？”

“现在来不及申请搜查令了。再说了，他住在拙政园里，属于公家的房子，不属于私产，我们搜查不违法。”

“可至少也要经过拙政园的领导吧。”

“我正要说这位领导，拙政园管委会主任李元，他是我认为的第四号嫌疑，以D来标记吧。”

“啊？他也有嫌疑？”

“从案发后的表现来看，他对柳铭的死亡并不是太惊讶，而且急着要清理现场放游客进来，有些反常。”

“他不是说下午有外宾来参观吗？”

“我总感觉他有所隐瞒。不过，这样的老狐狸，还是我亲自去会会他吧……”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名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方磊一惊，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出大事了！”警员说。

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画，画被盗了。”

“什么画？” 

“苏州博物馆啊，唐伯虎的画，传世孤品。”

“唐伯虎……我想起来了，早上苏博那边还排长队，据说是唐伯虎死前的遗作……怎么，被人偷了？”

“对啊，早上还在展览，结果有一个懂行的一看，非说这画是假的，吵吵嚷嚷，影响秩序，后来没办法，苏博的领导和专家都赶过去了，一鉴定，果然是假的。”

“也许本来就是假的吧。”

“不可能，这画早就在北京被九位文物专家集体鉴定过了，绝对是真的。”

“难道被人掉包了？”方磊问。

“有这种可能性。而且就发生在昨天晚上，因为昨天布展时，几个专家还特意现场看过呢，至少那时候还是真品。”

“昨天晚上”，方磊心想，“不会这么凑巧吧，画刚被盗，隔壁的拙政园就死了人。”

“我就关心这画到底值多少钱？”小蔡说，“苏博里宝贝这么多，安保又好，为什么其他都不偷，光就偷它呢？”

“这是上个月的新闻，”旁边的一位警员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大家，上面有搜索出来的新闻页面，“当时九大专家给它估值，你们猜是多少？”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这个数。”警员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万？”

“三个亿。”

“天呐。”

众人一片哗然。

“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苏州博物馆走一遭。”

方磊端起茶杯就朝外走去。

方磊已经无数次来苏州博物馆了。

自从苏博2006年建成开放以来，方磊就对这个坐落在忠王府旁边的新中式建筑充满兴趣。与其说方磊喜欢这个建筑，不如说他喜欢博物馆。从小到大，每到一个地方旅游，就会去当地博物馆转转。在北京的那几年，他几乎把首都的各大博物馆转了个遍。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甚至想，要不是阴差阳错当上了警察，没准他会去做个博物馆管理员。即便什么都不做，整天泡在博物馆里他也觉得生活有意义。后来回到苏州，他对苏州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博物馆很是不满，直到苏博的建立。他几乎每个月都会来这里转转，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更是要带来看看，熏陶一下。但很遗憾，儿子对此根本不感兴趣，相比而言，他宁愿坐在电脑前打一整天的网络游戏。

前面说过，苏州博物馆的设计者是著名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他曾设计过巴黎卢浮宫玻璃金字塔、香港中银大厦等一系列著名建筑，蜚声海内外，而创作苏州博物馆这个作品时他已经年近九十了。作为一名苏州人，他给自己的家乡留下了一座宝贵的文化遗产。

走进苏博的大门，你可以发现这是一座既传统又现代的建筑物。“中而新，苏而新”是贝聿铭最早就确定的设计理念。“中”当然指的是中式，“苏”则主要体现在与苏州古城风貌和人文内涵的融合，而“新”则是在用材上。简单来说，就是用新的、现代的材料，来搭建一个中式的、与苏州古城人文风貌彻底融合的建筑。

因此，游客们能看到，这个建筑物主体是白墙灰瓦，三角形的屋顶，开放式钢结构替代苏州传统建筑的木结构，游廊，中央水系（配以曲桥及满池的锦鲤），靠墙的山水图（用大块山形的石头和碎石子），松……这就是一座现代派的园林建筑，差异在于，古典园林厚重、繁复、沉稳，而苏博更加简洁和明快。

方磊从大门进入，眼前一片开阔。左手边原本是一间安检房，虽然发生了失窃事件，整个苏博已经被清场，但作为办案警员的方磊一行依然需要严格通过安检，足见安保之严格。

进入建筑，沿左手进入，经过一条长廊，来到了一个楼梯口。往左是一个佛像厅，收集了大量古代佛像，大部分头已经不在了，令人惋惜；往右是吴门厅，里面藏着本地出土的一些陶器，见证了吴地的历史发展变迁。二楼是两个书画厅，通常会展览一些本土书画名家的精品。古代的苏州是文化重镇，因此出品一些书画精品也不足为奇，最著名的当属影响整个画坛的“明四家”（沈周、文征明、唐寅和仇英）。按道理，今天失窃的那幅唐寅真迹也应该安排在这里展出，无奈捐赠者黄大宝非要单独列展，为了表示隆重，苏博馆长答应了他的要求。

从一楼的吴门厅穿过去，再沿一条长廊直行。左边分别是明代书斋，玉器厅，瓷器厅。而案发现场则在右边的“墨戏堂”。

所谓墨戏堂，只是一间位于天井中的展室，也是馆中唯一一处以传统手法营造的展厅——这是一间完全复原宋代民居的厅堂。由于宋代建筑传世极少，而民居更是稀有，“墨戏堂”是根据宋代传世画作复原的，故也称“宋画斋”。

宋代是中国建筑的成熟时期，这一时期留下了中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营造法式》，形成了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墨戏堂”的复原参考了《营造法式》，采用宋式江南民间厅堂三间六椽式建筑，从基础到屋顶全部采用传统施工工艺，建筑材料包括青石、编竹夹泥墙、梓木、茅草等都是现代已不再使用的材料，可以说在宋代建筑中很有代表性。

方磊刚进去，就看见一个高个胖子在不停说着什么，旁边站的正是馆长吴国仁（作者注：为了避免麻烦，特此申明，本书中有关现实机构中的公务人员以及党员干部，均为虚构，如有雷同，那是天意）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无论如何，都是你们的错。虽说打算捐给你们，但毕竟手续还没办，画还是属于我的，这损失你们必须得承担……”

高胖子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光头，Polo衫（领子竖起），脖子上的肉一层又一层，像米其林，上面挂着一大块墨色的玉佛像，手腕上则绕了好几圈黄花梨佛珠，怎么看都像个古董贩子。

“怎么回事？”方磊插了进去。

高胖子一看警察来了，立即撇下吴国仁，跟方磊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胖子正是黄大宝，那幅唐寅真迹的拥有者。他妈妈是北京人，父亲是苏州人，家族一直从事收藏事业。前不久父亲刚去世，死前，拿出了这幅祖传的唐寅生前的遗作，非要让他带回家乡苏州。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他带着这幅画不远千里来到了苏州，除了向世人展示一代大师的画作之外，还承诺在展后将它就地捐献给苏州博物馆，分文不收。可没想到是，展览第一天画就被盗了，实在是太不不可思议了。

“画不是在这里吗？”

方磊指着展柜里的那幅画。那是一幅典型的中国山水画，黑白色的崇山峻岭中，有一个渔翁正在水上垂钓，旁边一位文人正在弹琴，显示了一种优雅的古典意境。方磊虽然对博物馆欢喜，但对古画并无研究，像这样的山水画他见过不少，总感觉都差不多，看不出好歹来，要不是别人说这是唐伯虎画的，他觉得顶多也就值个几千块钱吧。三亿？想到这个数字他就不由吃惊，这要拿来给晓楠买学区房，那还不得把她给乐疯了？

“这是假的。”

“哪里假了？”

“你看这里。”

方磊顺着黄大宝指的地方看去，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在画的右下角那堆历代收藏着留下的印章里，居然藏着一个奥特曼的图章。

“昨天送来的时候这里有吗？”

“没有。”吴馆长终于说话了，“我亲自看着它进展示柜的。”

“那又是谁发现的呢？”

“一个游客，他说为什么这里会有奥特曼？”

“游客人呢？”

“走了。”

“哦？”方磊觉得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别说是游客，就是自己认真一点，也能发现这个有点萌哒哒的错误。

“这个展示柜上锁了吗？”

“上了，钥匙就在我这儿，而且只有一把。”吴馆长拿出来一把小小的铜钥匙晃了晃。

“把这打开。”

馆长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随即脸色一变。

“怎么？”

“打不开。”他停了一下，面露痛苦，“钥匙被人换了。”

方磊接过钥匙也试了试，果然打不开。他回头看了看天花板的角落，发现有个摄像头正对着这里，用手一指。

“看看监控吧。”

监视器中，画面快速倒退，最终时间被定格在前一晚的十一点整。一个人影走进了画面。是奥特曼。不，是戴着奥特曼面具的人。他身披一件黑色的披风，像个侠盗，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出其身材大小，也看不出性别。

只见奥特曼大摇大摆地走到展柜边，拿出钥匙打开展柜，然后把里面的画取出来，卷好，与自己身上的画筒里的画调换了位置。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印章，在画的角落一印，锁好展示柜。临走前，他特意来到监视器下面，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奥特奥招牌的十字手势。

“太猖狂了。”

看完视频，黄大宝很生气。他表示，这种恶劣的偷盗行为一定得严惩，最关键的是，得找回画作，否则父亲的在天之灵将无法得到安息。

“肯定是你们内部人干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容易进出，还拿到你的钥匙。”

“你怎么看，吴馆长？”方磊转脸询问脸色铁青的吴馆长。

“我们会内查。”

“能不能请你回忆一下，昨天布置完展厅之后都去了哪儿，见了哪些人。”

“昨晚布置完毕，我和黄先生一起吃的饭，在座的有十几个人，其中一些是市政府的相关领导，大家相谈甚欢，吃完饭大概八点多，我就自己回去了，早上一来就碰到这事儿……”

“哦？”

“难不成你怀疑我？”

“当然不是，别误会”，方磊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半夜有人翻墙进来？”

“不可能。苏博安保系统采用的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有外人进来肯定会报警。”

话虽如此，方磊还是想四处检查一下。经过一个上午的开放，进入苏博的游客早已超过了千人，要想找出有价值的盗窃痕迹并不容易。但方磊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回到大门口，然后从左边出发，沿着围墙顺时针慢慢地走了一圈。左展厅，中庭，右展厅，出口……他来到了隔壁的忠王府。

苏州博物馆的出口一直设在忠王府。当你从现代感极强的苏博突然进入非常古典的忠王府，常常会有一种恍惚感，如同电视里常见的穿越，一瞬间从当下扎入了古代生活。

忠王府是太平天国时候的遗迹，曾是拙政园的一部分，也是早期的苏州博物馆所在地。清咸丰十年四月，忠王李秀成率太平军攻克苏州。同年十月起，在拙政园基地上改建忠王府，并将其东潘姓、其西汪姓宅第等一并收入，扩展为王府之地，形成一片包括官署、庭舍、园池的建筑群。

方磊继续绕着围墙而行，经过卧虬堂、古典戏台、鹤轩、走马楼，终于，在一面三米高的围墙上发现了蹭踩、攀爬的痕迹。他用手指一抹，发现这些痕迹都是新的。他朝后退了几步，抬头望去，一棵高耸的杉树在围墙的另一边岿然不动。

“隔壁是什么？”

“拙政园啊。”

“把建筑图纸拿给我看看。”

不一会儿，图纸就送来了。方磊翻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隔壁正是死者柳铭的园林研究所所在地。

这下，两个案子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