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拉进一条小巷，脸上被扇了一巴掌，简耀才有点缓过劲来。

“你干吗打我？”

“我是你爸啊。”那女孩比简耀矮了一个头，离他不到五公分的距离，仰着脑袋，气鼓鼓地等着简耀。

“我还是你妈呢！”

女孩一听，又举起了手臂，这次被简耀一把抓住了。女孩使了使劲，发现根本挣脱不开，急得准备上脚了。

“等一下！”简耀也急了，“你没毛病吧，不就是没做你生意么，至于这样动手动脚吗？”

“耀耀，我真的是爸爸！”

简耀瞪大眼睛，从上到下将女孩打量了一番，最后冷笑一声，松开了女孩的手腕。

“别开玩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但我实在没工夫陪你玩下去。再见。”

简耀说完，转身想走。

“耀耀！”

女孩一闪身蹿到了简耀面前，张开双臂阻拦。简耀看见她上身因为湿透而显露出来的胸部，脸一红，眼睛看向一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证明！”

“证明你是我爸？”简耀觉得这事简直太荒唐了。

“你叫简耀，你爸叫简京生，你们是从北京来的，你爸妈离婚多年了，你妈叫费雨，现在在美国，你过几天就要去美国读书了，这次是陪爸爸来苏州的。”

女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简耀听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鬼知道你是怎么打听到我信息的，就跟那些街头算命的骗子一样……”

“真不是！到底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

“那你说，我属什么？”

“属兔，巨蟹座。你1999年7月4日生的。”

“我在北京住哪儿？”

“帽儿胡同。”

“我家的小狗叫什么？”

“我家没养狗。”

“我是问，在我十岁那年，家里养的后来死掉的那只，叫什么？”

见对方沉默下来，简耀开始得意了。哼，死骗子想骗我，还嫩着呢。他整理了一下书包的肩带，仰着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准备离开。可刚走了几步，女孩开口了。

“时间有点久了，不过，你从小到大，只养过一条狗，那是我给你买过的唯一的生日礼物，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简耀心里咯噔一下，站住了。

“应该叫笨笨吧。”

简耀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女孩的脸。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按理说，除了父亲，任何人都绝不可能知道这条狗的名字的。那一年，是自己十岁的生日，他听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坏的一个消息：妈妈离开了。他记得自己一直哭一直哭，怎么也停不下来。后来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条小狗，很奇怪，他抱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狗之后，就不觉得难过了。那是父亲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时刻。

“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简耀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说话时嘴角上扬的表情，的确像极了父亲。并且，之前这个女孩说话明明是南方普通话，现在口音中却有着浓厚的京腔。如果把她的脸遮住，嗓音换成男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出这就是父亲。可是……

他突然想到不久前在园林里见到父亲的样子，那个被警察押解的目光呆滞表情空洞的人，活像具僵尸。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很吃惊。”女孩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但我完全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早上和你从酒店出来。让你在苏州博物馆门口排队，我去了拙政园。但进去后的事情我却想不起来了。等我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成这样了，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之后就看见你了。”

事情到此，简耀尽管在情理上依然不愿相信面前这个年轻的大胸姑娘就是自己的父亲，但他也无力反驳了。他看过一些穿越啊、灵魂交换啊一类的玄幻小说，但从没想过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该怎么应对。突然，他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你说，你为什么去拙政园？”

女孩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

“不记得了。”

简耀刚想质疑，视线被远处吸引了——有两个警察在四处问询着什么，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你杀人了。”

简耀决定了，暂时把她就当成父亲吧，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得选择了，也许她能提供一些线索，让他找到背后的真相，救出父亲……的肉身？

“杀人？怎么会……”

简耀发现那两个警察已经看见自己了，正朝这边奔过来。

“快走！”他低声说道。

“去哪儿啊……”

简耀也不解释，拉起女孩手，朝巷子深处跑去。

这条狭窄的巷子并不叫什么巷，而叫平江路，是苏州最著名的历史街区。街道由青石板铺设而成，街道的东侧全是商铺，和全国所有的古街一样，经营一些小吃、土特产、服饰、咖啡屋以及青年旅社，而西侧是一条小河，河的另一侧则是典型的江南民居，河上间断一段便有一座拱形的小石桥，所谓“小桥流水”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展现。尤其是这样的雨季，烟雨朦胧，花香扑鼻，游人稀少，加上从茶馆里不时飘出的苏州评弹，令一切看起来颇为迷人。不过，对于简耀来说，现在可不是陶醉美景的时候。

简耀拉着女孩一路狂奔，直到回头发现警察并没有追上来，才停住脚步。雨又开始下大了，两人不得不躲进屋檐下。因为奔跑得太激烈，身上的一次性塑料雨衣早已撕坏了，简耀想干脆把它脱下来，一低头，发现自己牵着那女孩的手，不禁一阵脸红，赶紧松开，却看见女孩一脸气愤的样子。

“怎么了？”简耀一边脱雨衣，一边问。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啊，怎么这么没种。”

“你胡说些什么？”

“不就是牵个女孩的手吗？看把你给臊的。”女孩把脸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该不会是第一次摸女孩的手吧？”

“是又怎样！”

“什么？”女孩故作震惊，“我的天呐，你小子都十八岁了，长得也不难看，居然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

“还不是你天天逼着我背古诗词，哪有时间想那些东西。”简耀不由自主地进入了角色，把眼前的女孩当做父亲了。

“不行，趁着你今天十八岁生日，我得好好教你做个男人。”女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觉得，这女孩怎么样？”

“谁？”简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你在说什么啊！”简耀羞得涨红了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什么时候？”女孩一脸懵逼。

“你的肉身在拙政园里杀了人！你的灵魂附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警察还在到处找我！你还有心思给我找对象？！”

简耀把脱下来的雨衣揉成一团，气鼓鼓地往地下一掷。

“好像是挺严重的。”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危在旦夕啊！”简耀这下彻底相信面前这女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了，那种吊儿郎当、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简耀每次看到都会急得想痛扁他一顿。

“别生气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子汉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才能干成大事。”

“这他妈怎么控制啊！”

简耀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不吭声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实在太委屈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仅没得到任何礼物和祝福，反而陷入到这样糟糕透顶的境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逃了出来想查找真相，没想到却碰到这样不上路子的伪娘父亲，实在太让人窝火了。

雨点滴落在他面前的青石板上，旁边的女孩爱答不理，路过的人朝这边看了一眼，以为是情侣在吵架，就走开了。

“孬种。”

“什么？”简耀吃惊地抬起头，看见女孩居高临下地冷冷望着他。

“碰到点事儿就哭就颓，你不是孬种是什么？”

“你再说一遍试试？”

简耀腾地站了起来，握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女孩。

“怎么？还说不得了？打啊，打女人，瞧你这点本事。”

“那也比你好。”简耀收起了拳头。

“你说什么？”

“你有本事，三十万就把儿子卖了……”

啪！

简耀话还没说完，一记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沉默了。他开始后悔自己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刚刚从拙政园里逃出来后，就应该直接打个车去酒店，带上行李，去火车站，即刻回家。就任这个男人自生自灭好了，既然在心里早已不认可他是自己的父亲，又何必为了他冒险犯难呢？

“对不起。”

女孩一脸懊悔，伸过手来想摸简耀刚才打下去的那左半边脸，但是被后者挡开了。

“最后一次。”简耀冷漠地看着女孩，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要忍住，不要让面前的人看自己笑话，“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等事情结束后，我就去美国，咱俩永不相见。”

“耀耀……”

警察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简耀的视线中。雨以倾泻的方式下着。简耀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咖啡馆。

有些事情，他需要弄清楚。

“这人你认识吗？”

简耀指着照片上父亲旁边的那个男人问。他们坐在这家名为“瀑布”咖啡馆后院的二楼靠窗的位置。这是一个典型的苏式建筑，进门后是一个被改造成前台的厅堂，通过一条狭长幽黑的走廊，来到了拥有天井的中庭，过了中庭就是起居室。从木质楼梯上二楼，沿窗边坐下，位置极佳，不仅采光充足，环境幽静，而且还能观察楼下的动静，任何人进入都能尽收眼底，包括警察。

“不认识。”

女孩看了眼，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怎么会跟他拍照呢？好好想想。”

“真不认识。怎么了？”

“就他被人杀了。你，不，你的肉身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了。”

“太荒唐了。这不搞笑吗？”

见女孩又露出那种不以为然的样子，简耀有些无语了。显然他是认识这人的，此刻不说一定有什么东西隐瞒，就像他去拙政园也一定有原因。怎么办呢？他这样不配合根本无法进展啊。还有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父亲的灵魂偏偏就附在她身上了。

“你上下翻翻看。”

“什么？”

“找找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简耀紧跟着又加了一句，“我是指这女孩。”

女孩站起身来，上下摸索。突然，她定住了，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质的小卡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两百块现金，一张导游证，两把钥匙和一个苹果手机。

“苏琪？”

简耀拿着身份证仔细看了看，上面不仅有女孩的姓名，年龄（生于1991年，比简耀整整大了八岁），照片，而且还有家庭地址（就在苏州市内）。手机黑屏着，简耀试着按下开机键，没电，也许是因为进水了。至于钥匙，一把显然是门钥匙，另一把比较大，上面有品牌标志，似乎是电瓶车钥匙。

“你认识吗？”简耀问。

“废话，当然不认识。”女孩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猥琐起来，“你想不想认识？”

“不想！”

“你怎么这样啊，到底是不是我儿子啊……”

女孩说着突然定住了。简耀回头，发现端着托盘的女服务员就站在身后，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们。简耀羞得满脸通红。

“打扰了。你们……点的咖啡。”

服务员放下咖啡，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迅速下楼了。

“我说……”

“你先听我说。”简耀打断女孩的说话，“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提任何我是你儿子的事情。为了方便称呼，你叫我简耀，我叫你苏琪，咱们只是导游和游客的关系，不准拿我开玩笑，否则，我马上就走。”

“耀耀……”

简耀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拿起包就要走。

“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么，简耀同学。”

简耀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你一定要搞清楚，我之所以在这里，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救你。搞清楚了吗？”

“清楚了。”女孩轻声答应着。

望着女孩乖巧顺从的样子，简耀内心百感交集。他从没有以这样略带强硬及反抗的语气和父亲说过话，竟有一丝泄愤般的满足感；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因为那个糟糕透顶的父亲形象在美丽女孩外表的掩盖下，居然看起来蛮可怜的。

“好啦，现在一切行动听我指挥。我们需要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

“查出死者的身份。因为只有查出死者是谁，才能找到你和他之间的联系，以及，你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

“当然不是。你还不了解我吗？杀鸡我都不敢，还杀人呢！”女孩盯着简耀的眼睛，“怎么，你也不相信我？”

“不知道。”简耀犹豫地说，“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所以我说，需要证据。”

“对于我来说，证据什么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你相信我。”

“大姐，咱就别矫情了……”

“我只要你一句话，别说被诬陷成杀人犯，就是死也无所谓。”

女孩充满渴望地盯着简耀的眼睛，一动不动。后者不禁有些感动。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个混不吝的人，原来他也是需要得到来自儿子的认可。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没想到，女孩突然“扑哧”一声，没憋住大笑起来。

“哈哈！太好玩了！”

简耀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对面现在是一个女孩，早一拳打上去了。

“好啦，不逗你了，”女孩终于止住了笑，“那你说，应该怎么去查死者的身份？”

“我听人说，他是什么园林工作室的，姓柳。”

简耀拿出手机，开始用搜索软件搜索。很快，他就查到了死者的身份。

柳铭，苏州柳色青青园林研究所的负责人，今年64岁。他是苏州园林方面的专家，建筑设计师，曾经因为一篇论文获得国际建筑大奖，并直接影响了苏州园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了世界文化遗产，被业界称为，中国园林建筑界划时代的人物。他又查了一下今天的新闻板块，果然，有关柳铭死亡的消息被封锁了。

“这人为什么会被杀呢？”简耀陷入沉思，“他跟父亲究竟有是关系？”

“这是什么书呀？”

简耀看见女孩拿起之前那本夹照片的书，灵机一动，夺了过来。

“你抢什么啊？”

翻开那本《园冶》，简耀的脑子突然活了过来。这本书是由明代的一位叫计成的人写的，通篇都是文言文，但简耀居然一下子就看懂了。这些年来，他一直被父亲逼迫着背古诗词和古文，心里排斥不已，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派上了用场。他看了看女孩，发现她正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眼睛不时瞟向楼下。简耀重新把视线转移到这本书上。

这本《园冶》印刷于1988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应该属于比较权威的版本。全书遵照古籍的排版，均为竖行。前几页为各大名家写的序言，从第10页开始便是书的正文。这是一本关于园林建造方面的书，全书按照内容划分为20章节。简耀随意往后翻，突然，看到了其中一页中，有人用蓝色钢笔写了一行字。他仔细一看，竟是一句诗词。

“快点。”女孩突然说。

“什么？”

她用手指了指楼下，简耀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立刻紧张起来。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前厅里来了两个人，看不到上半身，只能看到腿部。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那是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手里还拿着之前他在门口扔掉的一次性黄色雨衣。

“糟糕！”

简耀不断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死死盯着那一行诗句。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苏轼《点绛唇·闲倚胡床》词里的句子，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猛然间，一个画面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了，我知道了！”

这时，木质的楼梯上已经响起了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

简耀环顾了四周，已经来不及躲藏了。

十五分钟后，简耀沿着平江路的小河边一路狂奔，在他身后，女孩气喘吁吁跟在后面，让他慢一点。在一排电瓶车的停车地带，他停了下来，看着女孩跟上了。

“你能不能快点？”

“靠，你了不起是吧，要不是我现在是女的，未必跑得比你慢。”

“时间上来不及了。”

“那你也要等我啊，刚才要不是我……”

“你还好意思说刚才！”简耀脸涨得通红。

“我也是没办法，不是情况紧急吗？”女孩神秘地一笑，“再说，跟漂亮女孩接吻是不是挺爽的？”

“我……”简耀气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就在警察上楼前的那一刻，女孩突然把自己拉了过去，抱住自己的头开始接吻。由于自己是背对楼梯的，因此警察上来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初吻，对不对？”

“那你也不能把舌头伸进来啊。”

“没事儿，儿……不，简耀，初吻这种事情对女孩来说很重要，你一个男的，还在意什么初吻。难不成你是……GAY？”

“你还要不要脸？”

“不是就好。好啦，别想那么多了。经过这次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儿：警察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而且以为你单独一人。有我的掩护，你就好办了。”

简耀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从拙政园里逃出来以后，见过自己的也许只有现场的那几个警察，而且之前自己一直穿着雨衣，他们对自己的着装可能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必须得快，警察一旦查出父亲的身份，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也是早晚的事情。

“你刚才说知道了，知道什么？”女孩突然问。

“我知道那句诗词的来历了。”

“什么诗词？”

“书上的。就是这句。”简耀翻开《园冶》，指着上面的那句诗，“我之前在拙政园里见过这句诗，就是在死人的那个池塘边上。”

“哦？”

“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池塘里了，而忽略了死者上方一个小亭子。那个亭子叫做‘与谁同坐轩’，我之前听导游说，坐在这个亭子里，一边能欣赏水景，另一边通过窗户望出去，能看到远处的亭子，到了月圆夜还能赏月。想来当时的主人借用了这个题目，比喻一个美景在眼前，却无人陪伴的孤独感吧。”

“哟，古文学得不错。”

“还不是拜你所赐！”

“那跟这个案子又什么关系呢？”

“我想它也许是一条线索，似乎在指引着我们去往某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

简耀说着，一边继续翻查《园冶》。

“有了！这里还有一句！”

在《园冶》的最后一页，上面又出现了一行钢笔字。

“人道我居城市里，我疑身在万山中。”

“这是什么呀？”女孩不解地问。

“这是元代诗人谭惟则的诗句，大概的意思是人人都说我住在城市里，我却感觉自己住在山中。”

“可这不就是城市么？哪来的山啊？”

简耀低下头，左右踱步思考着。突然，他瞪大眼睛看着女孩。

“让开。”

“干吗？”

简耀不顾一切地把女孩拨到一旁。

“你怎么能对女孩子这么粗鲁……”

“没错了，就是这个。”

女孩这才看到先前站的位置后面有一座假山。

“什么意思？”

“假山。”

“假山？你确定？假山再逼真也就跟一块石头似的，怎么可能让人有住在山中的感觉，这人八成是瞎写的吧。”

“未必。”简耀打开手机搜索引擎，按下几个字。“有了。周围跟假山有关的园林，最著名的恰好有一个。而且，这个园林与这首诗的标题是一样的。”

“哪里？”

“应该就在附近。”

简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站定了。接着，他缓缓抬起头。在他的旁边立着一根电线杆，上面有一块绿底白字的铁牌，上面写着：

“狮子林，往前1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