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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琪再一次把那好和小麦叫到了茶几边，带着祭祀的悲壮与悲伤。

之前一直铺在客厅的地毯被卷了起来立在沙发旁。

茶几上也没有了零食，只有各自一杯清茶。

美琪更是长久地发着呆，气氛非常凝重，好像往她头顶发射个干冰，就能人工降雨。        那好看了看地毯又看了看美琪，她用询问地眼神看着小麦，小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美琪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

小麦决定用自己的事情打破尴尬。

“我找到阿达想要放弃我们这段感情的证据了。”

那好一愣。

美琪也终于停止愣神，看向小麦。

*

华联。

小麦在货架间搜寻着自己想要的东西，阿达则满怀心事，有些冷淡地跟在后头。觉得自己可能被背叛的人，总喜欢观察背叛者的背影，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失控感里找回来一丝自己还可以掌控眼前人的错觉，聊以自慰。

在日常用品区，小麦发现她需要的金属清洁球就挂在货架的下方。

“阿达，找到嘞。”

她招呼着，一边蹲下来随手拿起一袋，是四球装。正要放进购物框里。

阿达却拿起一旁挂着的两球装。

“……拿这个吧。”

他说。

小麦不是很同意。

“为什么呀，四球装的算起来还实惠点呢。”

阿达逃避着小麦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咱们也用不完那么多。”

说着，直接拿起两球装扔进了小麦推着的购物车里，走了。

小麦困惑地看着阿达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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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咱们用不了那么多’的意思不就是我们住在一起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吗？连一起消耗完四个清洁球的时间都不想等了。”

那好

“啊……四个……确实太多了啦，我平常用都要用一两年呢。也许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呢。”

那好尝试着让小麦乐观起来。

“那电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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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达刚刚从物业充完电回来，他打开电箱，把购电卡插了进去。

电箱里昏暗，全程，小麦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他。

嘀嘀。

电表上显示此次购电200度。

小麦照了照电表，有些不解。

“这回怎么不多买点啊，以前都500度500度买的啊。”

阿达关上电箱。

“买那多干嘛，万一不租了呢，中介又不退电费，不是浪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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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询问似地看着那好。

她的意思是，那您再品品。

那好搓着手，思考了半天，确实没有帮阿达洗白的余地。

“昂……那是有点问题。”

“还有，之前在网上买米，他也只买2公斤装的了，以前都是5公斤一袋一袋往家抗。”

小麦喝了口茶。

“我现在天天盯着家里那袋米，好像米还在，爱情就在。就怕米没了，人就跑了。”

“那……他是怎么突然决定要走了呢。除了告白总是不成功这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他失望了？”

“没有啊……”

小麦突然想起来什么。

“哦，如果非要说起来，就是有个同学，他之前说是要去雍和宫上香，找我借了一百块现金，投功德箱嘛，扫二维码显得不虔诚。后来呢，为了感谢我，就要请我吃饭。现在想起来，就是他请吃饭的方式吧……有点奇怪……我怀疑他想追我。可是，我对他完全没感觉啊，是打算拒绝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啊？”

“有可能啊……”

“可是……他应该不知道我那朋友的存在吧。”

“也许是他的第六感吧，其实我一直觉得男人的第六感比女人要强。”

“为什么？”

到了美琪的动物学专业上，她很惊讶那好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想啊，第六感强的人，说白了就是身上感受微妙外界信息的能力强，感觉器官的表面积神经末梢的总和要多。男人那东西……外露，不意味着比女人的感知力更强一点吗？”

美琪白了她一眼。

“伪科学。我觉得也许是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对小麦有了默契，心心相印。”

小麦沉默着，不置可否。

“唉……”

一提到默契这个词，那好就忍不住叹气。

“不管怎么说，你们俩是越处越有默契啊，我跟马上呢，倒反过来了。”

“嗯？是吗？”

“嗯，我们现在的默契，连对付一锅汤都够呛。”

*

厨房里。

一只红色的珐琅锅在电磁炉上炖着酱骨头汤，是盒马上买来的简便半成品，那好不想再经历一次厨房噩梦。

汤快好了的时候，那好在阳台收拾衣服，马上则在卧室跟基友们开黑玩王者。

蒸汽把珐琅锅锅盖顶得铛铛作响。

手里拿着湿衣服的那好大喊。

“汤好了！”

马上没有回答。

那好只好把湿衣服又放回衣筐，赶去厨房。

有些汤已经扑到了锅外。

经过卧室门口的时候，那好不免嘟囔了一句。

“真是的，也不帮忙。”

刚偷完塔的马上终于听到了那好的声音，只不过有些模糊。

马上询问似地“啊？”了一声。

“没事！”

那好跑到了锅边。

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隔热手套在哪，只好抽出好几张餐巾纸一叠，垫在手与锅把之间，战战巍巍地端着滚烫的珐琅锅走到餐桌边，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珐琅锅是铸铁的，特别重，还集热，不能直接搁在木头上。

而餐桌上不见隔热垫，手上也快兜不住了。

那好不得不求救。

“马上！快过来！”

没有回答，加大音量。

“马上！”

马上终于打开卧室门出来，见到小麦手上热锅，赶紧要去接到自己手上。

锅柄小，不好腾手。

“找隔热垫。”那好提醒他。

马上环顾了一圈，没见到隔热垫打眼。

那好拿眼神示意电视柜方向。

“那呢。”

马上却走到电视柜旁边的茶几边。

“哪呢？”

“那呢，电视柜。”

马上终于来到电视柜，四处看了一眼，又跪下往置物格里探了探。

“没有啊。”

“抽屉里吧。”

马上抽出左边抽屉。

“不是，右边。快点。”

那好有些坚持不住了。

“马上啊，马上啊。”

马上急急地抽出右边抽屉，翻了一阵，一无所获。

“没有啊。”

那好明明看到那黄色的小鸭子造型的隔热垫被马上错过，翻到一边的杂物下面。

“就那啊，你手边啊。不是一般的那种圆的，鸭子造型。”

“这个啊？”

马上掏出一只塑胶材料的装饰画。确实是小黄鸭图案。

那好愣了愣，终于瞪了马上一眼。

“就那个吧。”

马上将装饰画放在餐桌上。

那好没好气地将珐琅锅墩在冰箱贴上，也不管装饰画就那么被锅底烫化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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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那好又来气了。

“……最令我觉得不爽的是，他拿来垫锅的装饰画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个商场搞情侣默契挑战赛，我们赢来的奖品。讽刺吗？”

那好盯着美琪和小麦。

“之后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现在没默契，只是‘ 配合困难’，那往后结了婚，没默契会不会就发展成’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我不能接受。而且我都已经努力过了啊，怎么还这样。”

美琪苦笑了一声。

“很多时候，我们感到绝望，不是因为有些事情，努力过没结果，而是为了达到这个结果，我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有效。”

那好点了点头。

“没错。”

“就像家栋。我都已经演成那样了，他都没有任何反省，没有警觉，甚至还……”

美琪看了一眼卷在一旁的地毯。

“还得寸进尺。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还应该怎么努力。”

小麦也看了一眼地毯。

”你是不是找到了家栋哥出轨的证据啊？”

“嗯。今天我见家栋起来对我的“疑似出轨”也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还没事人一样跑出去开剧本会。我挺心烦的，想着收拾一下，收拾着就收拾到了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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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琪轻喝一声，将地毯翻了过来，然后拿鸡毛掸子的把拍打着，将地毯里的渣滓拍出来。

毛发、饭粒、纸屑等等等等，一点点掉满一地。

美琪拿出笤帚，正准备清扫，忽然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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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把地毯里的脏东西分门别类，是不是就可以看出家栋自己在家的时候搞了一些什么小动作。”

那好很惊讶。

“……你这是什么操作……”

“我们动物园工作里有一项叫动物行为监测，会收集圈笼里动物代谢下来的东西，指甲、毛发、粪便之类的，根据成分和比例做分析，监测动物有没有什么行为异常。所以，这是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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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了一个多小时，地毯里的垃圾已经被美琪各自归类。

几堆一字排开的垃圾中，最多的干饭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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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粒的权重最大，说明家栋常常把茶几当餐桌，应该是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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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中间的垃圾，是夹杂着许多白头发的头发团。

美琪仔细分辨了其中白头发的比例，应该是六四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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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栋的毛发代谢里，白头发比例很多，说明他最近可能比较焦虑。最后一堆垃圾，关键问题到了，是指甲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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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琪带着家务手套，扒拉着指甲屑，在一堆正常透明干燥的指甲里，她发现夹杂其中的几片，涂了红色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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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摊开在茶几上，包着的正是那几片红色指甲。

“ 当时可以看出来，这几片指甲上的指甲油很新，就是近些日子剪下来的。而我工作需要，天天接触动物，按规定是不能涂指甲油的。”

那好和小麦忍着恶心看了一眼那指甲。

“你的意思是，家栋哥偷偷把女人带到家里来了？”那好说。

“而且，能在男人家里大张旗鼓剪指甲，一点都不避嫌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亲密，谈了很久了，不是一夜情。”

那好想了想，只能点头，她分析得对。

“这下实锤了吧？”

美琪向那好确认，那好知道，她应该希望得到否定答案，但那好不想骗她，又不忍心打击她，吞吞吐吐了很久。

“实锤了。”

小麦拍了拍美琪的腿，她决定做个坏人。

“我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美琪一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