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得了健忘症·第一章:强塞


文/王秋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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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多数女性而言,“性侵害”是一件注定会过去的事。这种注定背后躲着另一个充满宿命感的同义词,叫做“不得不”。一名身处社会的独立女性,最终会被千百种客观因素生拉硬拽回生活里。而生活,让她学会的第一件事,叫做“健忘”。真正成为一名女性的道路向死而生,选择健忘,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序幕

记忆中,那应该是有生以来最炎热的一个白昼。太阳积攒了整整40亿年的光和热,一齐发射出来,刺穿我的视网膜,牢牢钉在我的眼球上。整个世界都着火了。

我回江苏参加大学毕业典礼。站在六楼望下去,学士帽被操场上的同学高高抛起又落下,摄影师迅速按下快门。人生中最美丽的一个瞬间就此定格。

我蹲下来,努力将自己的身形放进阴影藏好,从肥硕的学士服口袋里掏出了震动的手机。

是吴苍的消息。

“以后,你想对我说什么都可以。我们做最亲密、最知心的朋友,好吗?命运附加给我们的东西太多太沉重,我们必须在彼此身上宣泄和释放。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对像我们这样相像的人了。相信我,我会是你的最佳听众,我也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你的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也可怜可怜你自己。像我们这样的人,太需要得到一份毫无保留的爱了。你爱我,就是爱你自己。把你的秘密放心地交给我,我的也交给你。这样我们就不再是世界上最孤独的,我们就都有伴儿了。你说对吗?”

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想要发问。千头万绪却又毫无思绪。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对吴苍而言呢?

又一场真正的狩猎开始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期待跟贪恋这场蕴含不伦气质的情爱追逐。同时跟那些崇拜自己的小女生长长久久呆在一起这事有什么意思呢?最好的游戏永远是无意间捡到一张白纸,据为己有后,再在上头随意涂抹出自己想要的颜色和形态。最后,将其揉皱,弃如敝屣。

她一定还会再低三下四地回来。

不是因为这张白纸不白了。而是因为,她从此将永永远远掉队,独自漂浮在这星球上。你将她拖进深谷沐浴。溺水之际,你是她唯一的浮木、隽永的同类、伟大的领路人。

还有什么存在是比这更致命的呢?

到时候,你想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彻底重塑一个人的灵魂,才是真正的创作。这种创作带来的成就感,是任何东西无法比拟的。

所以,他自那时起就早已下定决心:他要侵占、堵死阳光下的女孩子的路。那条通往无限未来的路。就算她有朝一日侥幸逃脱,也只能是负重前行了。因为,他早就将沉重的石头塞满她的行囊。

我还在发愣,手机再度响起来。同学打进来的电话暂时解救了我。至少,我可以不用这么快回复他。电话那头,传来系主任宣读获奖信息的声音。

“幸知!你听到了吗!我们拿了第一名!一会大礼堂的屏幕上会播放咱们的毕业作品。你去哪啦?快来啊!”

“好。”

我的声音缥缈得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挂断电话后,我站起来跺跺发麻的双脚,低头往下直直望过去,六层楼不是很高,但我竟凭空生出很强烈的失重感。

我感到什么东西开始往下坠了。变幻莫测,深不见底。没人告诉我,下面等待着我的,究竟会是什么。

二十二岁,天地未改。坐在青春的末班车上,我浩浩汤汤地率先老去。列车疾驰向前,带我奔赴一个陌生的国度。两岸猿声懒得为我发出哀嚎,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幸好,我早就长不出青春痘了。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有文化的都贱

吴苍第一次强塞进来,是在我从北京飞回江苏参加毕业典礼的前一个晚上。静谧的夜,十四平米卧室,柔软的席梦思大床。就算呼吸不慎滑落到地上,都听得见。可我混沌的呼救,无论如何也传不到楼下尽职尽责的二十四小时保洁耳中。她手中的扫帚轻而易举扫去城市厚重的尘埃,却抹不掉我身上轻薄的血渍。

“反正你们这些有文化的都贱。”

吴苍一手钳着我的腰,一手按住我的后脖颈,已经在做最后的冲刺。他粗重喑哑的喘气声贴在我耳边提醒我,我的确还活着。浑身软绵绵的。别说反抗了,我甚至连翻身和他面对面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一个女人可以听到一个男人第一次进入她身体时的声音,我想应该是武侠剧里时常会出现的那种中剑的声音。盗贼抬剑刺向正义之士,一击即中。霎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自那之后,每次我去机房盯后期剪辑,只要一听到那个音效,都会回忆起这种身体被狠狠刺穿的感受。

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居然又发生了一次。

模糊的视线中,他从床边一个隐蔽的鞋盒里翻出一些外观不一的避孕套,再将它们一字排开陈列在床铺上。避孕套颜色鲜艳的外包装,像极了小时候外祖母递到我手里的那种廉价糖果。我还记得,在阳光底下轻轻翻转糖果纸,那层薄薄的化学塑料,会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每一道光,都曾是童年仅有的色彩斑斓。可惜,那天要选的,不是甜甜的糖果。

那个让我做选择的人,显得比自己拿到新的糖果还要兴奋。他摩拳擦掌,言语里满是雀跃。

“来,自己挑一个最喜欢的吧。”

家常便饭的语气,就好像那是他闲来无事心情不错的赏赐。

我选了天空一样纯净的蓝色。轻盈、深邃、豁达、旷远。或者,未来尚有希望。

蓝色显然不是标准答案。他的手指一一划过那些避孕套,最终停留在了粉红色的包装上。

“粉红色比较好吧。少女的颜色,刚开苞的少女。”

说罢,他再度急吼吼冲进来。我感觉自己是电影《伦敦一家人》里的小儿子。

时局险恶、战火纷飞,我被遣送至乡下,被迫与父母分离。久别重逢之际,我于自家花园扛起小锄子,嘴里哼着欢快小曲,看着远处袅袅炊烟。我正暗自感叹夕阳无限好。突然,一颗巨型炮弹空投下来。

哦,真幸运,小儿子躲过了一劫。

哦,真糟糕,我被炮弹击中了。

小儿子尚且有父亲的庇佑,而我身旁空无一人。一颗炮弹空投下来,射程远、杀伤力强,细枝末节翻滚在空气里,伤亡程度无法预估。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我坐进诊室,心理医生希望我可以用自己感到舒服的方式描述一下我在那个瞬间的真实感受。我举了动画片《蓝猫淘气3000问》作为例子。

那是我小时候唯一看过的动画片,在外祖母家的黑白电视机上。

有一集,它讲述了为什么会发生龙卷风。其中,一个画面使我印象深刻:两个小人儿在地上跑啊跑,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房屋被卷走,他们奔走流亡。可是,无论他们跑得有多快,漩涡都好像随时会卷走它们。

“龙卷风其实并不可怕,你知道吗?它们的活动范围不过25 公里左右,持续的时间也很短,大概10分钟。”

我喜欢心理医生这样轻松、柔和的语气,这让我感到宽慰。他向我推荐了一些书籍和电影——关于“追风族”的冒险故事。他好像是在告诉我,危险的大自然奇观也很美。这种治愈疗法很常见,也算管用。

至少,有阵子,我关于龙卷风的想象,变成了明亮的春天早晨,树林间洒落阳光,我穿着白色针织衫,看到一团可爱的祥云飘过。我们不过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就各忙各的去了。

没那么简单的。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我,它还会再回来。等到它再回来时,已经重新换回黑色的衣裳。它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总是在黑白之间来回切换,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这团龙卷风长长久久滞留在我心里。它随时都会生根、发芽,然后破土而出、席卷世界。

我相信,那天晚上,我浑身上下一定散发着某种只属于少女的活力和生机。这种含苞待放、向上生长的力量和气质,是一个兴致勃勃敞开双臂预备拥抱世界的女孩子从心底里源源不断长出来的。别人羡慕不来,也抢不走。但它们终有一天会走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心灵上的洛丽塔比肉体上的洛丽塔更好操纵,也更令人着迷。一个心灵上的少女是一万种可能,一千道光。无数条路在她面前铺开,延伸向未来。

吴苍抓住一个少女的尾巴,发出味同嚼蜡的感慨。明明二十出头,已经是他生活的环境里所能遇到的“最”。最年轻,最单纯,最好解决。

此时该庆幸。幸亏,他不是幼儿园园长,不是某个孩子的继父,不是中学讲台上挥舞教棒就如同指点江山的老师。

现在,他也就只能冲我指点江山。

“你的身体就跟你的文字一样无趣。怪不得你做不了喜剧。”

性能力意味着一切能力。不具备性能力的人,连爱都不配拥有。所以,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白色情迷》里,Dominique离开了卡罗尔。

二十二岁的我被要求坐在吴苍腰上自由蠕动。我手脚悬空,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任由浑身的力量和重心搁在他身上,他动弹不得,便把晃动的粉红色小乳狠狠捏出红痕来。

“这辈子没见过处女,实在太好奇了。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他配得到最好的。他在我身上反复印证这一点。还有什么比“处”更好呢。他心里明明这样想,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不过如此”之意。那是因为他知道,得到就要作践。否则得到就失去价值。

往后时间长了,熟练了。我竟可以被随意折叠,变幻成各式各样他想要的形态,以便和他五花八门的姿势交相辉映。

可我却再也不想做喜剧了。

我拖着酸痛的双腿走出他家的那天早上,他目送我。站在中年的起跑线上,只着一条平角裤,腰杆笔挺,在门口扮演青葱少年。

门缝虚掩着,他侧身偷偷看我。见我回头,微微摆手示意我下楼去。

我的双腿就此被钉在原地。我心跳得厉害,努力展开想象——蓝天白云,星光漫天,漫山遍野绽放的鲜花。日夜交替,我就穿着洁白如雪的连衣裙在花丛中奔跑。

总之,当下,我穷尽毕生的想象力,去联想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告诉自己,它们都和我沾边,从此还将永永远远和我在一起。

走出那间卧室之前,我拍下了床单的照片,上面印有小团烂番茄色的血渍。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在自我祭奠。那层小小的薄膜破裂之后,一个女性的珍贵之处,从此将不复存在。第二次和第一百次不存在任何差别,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间,就是天壤之别。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状态,早就终结在十九世纪托马斯·哈代的笔下。

苔丝在新婚之夜告知自己的丈夫克莱尔,她曾被地主少爷亚利克夺取了贞操,得知真相的克莱尔不仅讽刺苔丝不知廉耻,还在新婚当夜抛弃苔丝独自一人前往巴西。

我也不是没想过恋爱,日子总要过下去。只是,有一次,和即将确认关系的对方坦白。他问我,“你不是从没谈过恋爱吗?怎么就没有第一次了?”

第一次。珍贵的第一次。具备完全特殊性的第一次。

这件小事,和生活中其他任何大大小小的事一样,都讲究通过次数来精进技术,从而变得更加熟稔。但人们对待它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好像在说,次数越多,就越不值得被爱。

我们总说,心诚则灵。原来在性这件事上,只有第一次才是所谓“诚”的。在这之后的每一次,都被命名为“不忠”。

这实在有失公平。

只要心中有爱,每一次都珍贵。


事发之前

我至今清楚记得事情发生时候的具体日期,那本身对我而言就是个非比寻常的好日子。来到北京之后,我的心情应该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轻盈。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像乘着一团柔软的云,愉快随时随地可以从心底溢出来。如果有尾巴,也一定会大张旗鼓晃一晃昭告天下——心仪的歌手阔别乐坛多年回归舞台,举办了一场个人演唱会。我拿出一个月的实习薪资,购买了一张内场前区的票。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演唱会,票价一千二百八十块。听说工人体育馆内很多东西都无法通过安检,所以我事先早早准备好。去体育馆之前,我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了群租房客厅的玄关处。这样夜里回去之后,我就可以美滋滋地睡上一个好觉,第二天直接赶去机场。

入场的时候,除了手机和小区门禁卡,我手中空无一物。

演唱会过程中,我的双眼死死锁住在台上演唱的他。狂喜、雀跃、紧张、不安……众多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我甚至忘记为他拍任何一张照片了,长时间缺水带来的口干舌燥也彻底被我忽略。

他离我好近。一个意欲落泪的时刻。搭上归家那班地铁时,我大脑空荡荡的。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吴苍的信息的。夜里十一点多,回家的最后一班地铁上。

“来我家写剧本吧。”

简明扼要的语气,不是询问,不是要求,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陈述。他知道,这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个通知。

那时,编剧们经常会被分成好几组工作,深夜在一起写剧本也是常有的事。我没作过多思考,权当这是一次临时的任务分配。

事情的确是在那个晚上发生的,细节仍旧历历在目:我穿了粉红色的短裙,白色T恤,外面披一件薄薄的米色外套。

初夏的夜晚,凉意隐隐透过小腿肚蔓延上来。从地铁站通往他家的那一小段路程中,鸡皮疙瘩已经迫不及待从我的皮肤里往外一点点渗出。

到楼下的时候,我拍掉白色球鞋上沾染的灰尘,摘下头顶上专属于演唱会的鹿角发箍,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楼梯间的灯坏了,任双脚跺穿地板它都没有任何反应。除了穿过窗户缝隙偷跑进来的那点月光,周身实在是昏暗得紧。我点亮手机上的手电筒,按照他的电话提示爬上了七楼。电话很快挂断,楼梯正对面是一扇虚掩着的门。

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下一秒,门被大力拉开,一把长枪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准确无误直指我的眉心。

吴苍穿着人字拖,拿着玩具假枪,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手舞足蹈,“欢迎来到人体器官贩卖中心。”

他总是这样,喜欢把恐吓当作幽默。真不知是幽默本该如此,还是他误读了幽默。

客厅没有开灯,所以暂时辨别不出全貌。卧室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是《爱在罗马》里的一首曲子,EL Pasador的《Adama Mia,Amore Mio》。

“生活有时非常残酷,人们往往对它感到不满。这无关乎他是个富有的名人,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穷人。但是这两者之间,还是成为富有的名人要好得多。”

背诵完这段电影台词,吴苍将烟头掐灭。

“进来吧,随便坐。这个题材,不管是知识还是个人经验,都算是编剧们的盲区了,要收集的素材还挺多的。”

“三禾他们呢?”

“他们在老沈家呢。大家分工合作,回头总稿。我这边的情况,一个人没法搞定啊。现在全组不就你一个人闲着么。”

这话让我无法反驳。项目启动后,我虽时常跟着他们熬到天亮才下班。但按照实际工作量来看,我的确闲得快要发霉。

我噤声,接过他手中的备用电脑,选择在离他书桌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毯上坐下。

他慢条斯理地关上卧室门。从此,关住了我,还有外面我有可能看得到的那个一笔一画写着“美”字的花花世界。

在那之后,我被重复的梦境纠缠:一个长着蛇头的生殖器追着我跑。从一层到四十几层,步步紧逼,追得我无路可逃。中间我一次都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我就会真切地感受到蛇信子顺着我的脚趾一路缠上来,直到狠狠贴住我的脸。一些液体黏黏腻腻的,还有点腥,停留在我的肌肤表面。我们就这样你追我赶,在每个长夜里来回奔跑,跑得我精疲力竭。

我在电影里看到过和梦境类似的场景。保罗·范霍文的《Elle》。五十多岁的主人公开游戏公司,她的男下属在游戏里设置了一个强奸犯,再将受害者贴上主人公的头像,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电影中强奸犯的生殖器,长得竟跟我梦里那个一模一样!

游戏里的男人把女人逼到角落里,死死按住她的后脖颈,挺身而入,一股猩红的鲜血流出来,蔓延到整个地板上。

这一切我真的经历过。我再次确证。我无法再自我欺瞒了。

梦境是测谎仪,是警醒者,是预言家,是日复一日从不罢工的复刻师。

那夜真的很稀松平常吧。我们一起工作了一整夜,相安无事。我记得自己蹲坐在地板上,协助他做一些简单的资料搜集,他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速舞蹈,中间并未与我搭话。

第二天晌午,我准备起身离开。我得回家拿行李了,否则可能赶不上飞机。一想到毫无休息的时间跟空间,我不禁陷入懊恼:早知道该直接带上行李箱的,这样说不定还可以在机场睡上一小会。我已经很久没拥有过四小时以上的日均睡眠了。

我买的机票是晚上的,因为便宜。这样我半夜可以顺利回到学校,以确保第二天上午的毕业典礼不会迟到。起身的时候,吴苍开口了:

“你就睡在这里吧,我剧本还没写完,暂时睡不了,你可以睡我的床。”

像是为了强调,他又补充了一句:

“老沈、三禾、路非他们都在这儿睡过。”

这话我信。看大家平日里的办公状态,写累了,是随便找到一个角落,都可以蜷缩起来睡觉的。何况,这儿还有一张舒适的床。

“我得回家拿东西,我今天要回学校。”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

“那简单,你有室友在家吧?我叫个闪送,帮你把行李箱取过来,从我这里去机场比较方便。地址给我后你就先睡吧。一会我叫你。”

我还在思忖是否要回绝他的好意。我的确很困。

“愣着干吗?给我地址啊。你现在开始就必须学会插空睡觉,否则到时开机了,有你受的。”

我迟疑着报上地址。很快,他接到了闪送师傅的电话。

“闪送费就由我来出吧,是我把你叫过来的,省得日后你说我欺负新人。”

接下来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好像没有了。长时间缺觉的我昏睡过去,只是比往日里要更沉一些。直到身体里强制进入什么,疼痛唤醒我的所有知觉。

大家都说,某个闪念之下的决定,也许会引领事态朝一个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这种不可控状态下发生的重大事故,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命运被改变之后,人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甚至无法变回事发前两分钟的那个自己。

是吗?那人究竟应该怎么办呢?就像是现在的我,回顾过往,也只能是站在河岸这头冲着那头的自己嘶吼:

“千万不要去他家写剧本啊!去了你会后悔的!”

河水湍急,吞没了我的所有话语。

责任编辑:颗馨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世界得了健忘症》于每周二、四、六更新。编辑部微信:oneapp2020。定期发布活动,赠送签名书和周边,欢迎添加。

作者


王秋璎
王秋璎  @王秋璎
编剧,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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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尊重每一位经历过“撕裂”的女性,因为鼓起勇气再次讲述本身,就是又一次精神上的“视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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