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杨嘉从姐姐那里拿回了王乐乐的亲子证明,交还到王扶桑手中。孩子的父亲是某互联网公司的高层,罗小川怀疑他就是凶手。另外,王乐乐的护照证明,在她死前,她计划前往智利。
杨嘉想起他和王乐乐的少年往事。一直以来,他视王乐乐为整个世界,愿意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尽管王乐乐在男人之间流连。曾经,王乐乐也向他展示了自己的秘密:她的口水可以酿酒。但让杨嘉永远后悔的是,在王乐乐死前,他并没有在意她的那通电话。
庄恨水赶上王扶桑一起前往她的家乡。他推测王乐乐想去智利是要去找他的家人,甚至推测黑衣女人可能是王扶桑的妈妈……但王扶桑否认的原因只有一个:没有人见过她妈妈的美貌之后还能够这么平静……
上一次庄恨水来杨家镇,是市里的公务员陪同,乘着专车来的。所到之处,尽是当地最新式洋派的建筑,还颇有一些是仿欧式风而建,崭新的居民小区鳞次节比,显示出不俗的经济实力。
王扶桑带着他来到的杨家镇却不是这样。
早晨五点多他们从黄花机场出来,辗转到了汽车南站,坐上了一辆老旧的中巴车。
中巴车走的国道,翻山越岭,一路上几乎没把庄恨水的肺都颠出来。所经之处阴雨连绵,空气却丝毫不见凉爽,反而因为不敢开车窗,整个车厢如闷罐一般。再加上车上的人穿得形形色色,其中还有几位戴着厚重的头饰,身上散发着奇怪的药草气,真是中人欲呕,庄恨水觉得自己这辈子,算上在牢里呆的几天,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想起,庄国栋老师曾经在饭桌上说道,说杨家镇是多民族混住的地区,那时他还觉得有点意外,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因为自己接触到的各级公务员多为汉族、或接受汉族教育的缘故。“扶桑,你应该不是汉族人吧?”他不禁问。对方横了他一眼:“我倒愿意是少数民族,高考还加分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指官方的身份啦,我是指,你的遗传,你的血统,说真的我觉得你比一般汉族女孩长得漂亮诶,是不是因为混血的缘故……”
面对这样的恭维,王扶桑简单回答了两个字:“闭嘴。”
好嘛。庄恨水心想,你当我很愿意跟你讲话吗,还不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免得晕车吐出来。不过既然对方摆明了不愿答理,他也懒得再触霉头,正好车子开得这么一摇三晃,那效果就像催眠一样……庄恨水把早晨换下来的衣服盖在脸上,很快睡着了,睡得很浅,而且做梦了。
梦里,是一片模模糊糊的红色,似乎土地是红的,上面长的东西也是红的,他凑近了去看却看不清,眼睛上,像蒙了一层祖母用来糊窗子的红色的香云纱。
因为睡得太不舒适,车子一停,他就醒了,以为已经到了,迷迷糊糊站起来想往外走。
结果有人用他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句什么,倒是王扶桑抱怨的那句他能听懂,王扶桑恨恨地说:碰了鬼了。
“他说什么?”庄恨水谦虚地问。
“他说,今年洪汛来得早,山洪大水把隧道淹了,我们得走盘山路。”
“哦……”庄恨水说,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走盘山路和走隧道会有太大的不同,但他很快发现他错了。
“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山……”他刚刚抱怨出来,中巴车忽然极速地一个俯冲,那可是一个目测超过45度的山坡!庄恨水死死掐住椅子扶手,才好歹没尖叫出来。
平静下来以后他才发现,他掐的是……王扶桑的胳膊。
触电一般缩回手,他讪讪道:“其实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这个车是不是快散架了……”
“这你就少操心了。”王扶桑说。
话音还没落呢,车子尝试要上一个陡坡,呼呼发动了几下,车厢里充斥了一股未完全燃烧的汽油味。
这时候庄恨水就有点不好了。
车子再努力了几次,但雨天路滑抓力不够,再加上本来就妥妥的超载,上去一点就滑了下来。与此同时,汽油味的浓度进一步加大。车子再一次摇摇晃晃地上行,庄恨水伸手捂住自己的胃……
这时候,这辆破车突然就熄火了。
庄恨水噗的一声,忍了好久的胃内容物几乎是喷射出来,他心中充满羞愧,怎么就会这样呢,怎么当着王扶桑的面出丑了呢,但意识却渐渐地模糊起来。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听到了一阵含义不明的低语,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宾馆房间里。
被子都像是湿的,整个人都陷在水汽的包裹里。
从小在地中海海洋气候里长大的孩子哪经过这个,庄恨水知道,自己这是病了。
中了瘴气了。他好像听见有人说。
然后,就是有人扶起他的头,往他嘴里灌了点什么喝的。感觉甜甜的,带点酒味,他也不反抗,嘴上当然还是贫的:“那什么,我就说那个车要散架吧……”
“闭嘴。”
“闭嘴还怎么喝药……对了,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停了一下,那边没有反对的声音,他就鼓起勇气,说了。
他说:“扶桑,我以前没有想过一件事,但是刚才可能发烧,再加上山坡颠来颠去的,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
“我想起我奶奶跟我讲过一次家乡的名字,她没说叫杨家镇,她说叫十姐妹山。”
“那又怎么样?”
“我在想,我奶奶该不会也是,少数名族吧,所以她说的名称,才跟你们这边正式用的不一样?还有,她该不会也是……酒神吧?”
庄恨水是咬着牙说出这两句,那一刻他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委屈,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些天,其实他脑子里就一直装着这事。按照他之前的推测,如果酒神的确是母系遗传的,那么,拥有酿酒天分的人,就只可能是祖母,而不可能是祖父。那么,为什么整个酒庄都是以祖父的名义开办,而祖母就像了无生趣似的,整日躲在庭院深处,没有什么朋友,甚至连家门都不出?酒庄里的工人们,也经常开玩笑说,不能让女人接近蒸馏坊,因为她们涂脂抹粉,会影响酒的味道,这种事情,为什么她就从来不站出来反驳呢?
他一直觉得祖父祖母之间相敬如宾,不像父亲和养母一样看上去就很亲密,他从小觉得,那不过是因为老派的中国人情感比较内敛罢了,他从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不是内敛,而是就像看上去一样,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祖父祖母真的都跟酒神没关系,酒庄的兴旺只是靠着祖父发现了新的葡萄品种,但这个理由,已经渐渐无法说服他自己了。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戴的腕表,那个在远洋航行上,朗姆酒发臭了的故事,他其实也就一向当作传奇故事听听,朗姆酒怎么可能会发臭?那毕竟是57度的酒,混着黑火药就能烧起来的。可是只要联系着自己家葡萄酒发臭的事情一起想,便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他忽然有点后悔来中国,后悔窥见所有的这些秘密。看着站在窗口的王扶桑,他忽然明白自己最担心的是什么。
如果祖母真的是酒神后裔的话,那么,自己跟她,就很有可能是亲戚了,对吧。
在她的手抚上自己额头的一瞬间,当时,明明是想着要跟她表白的。
这一切曲折的心情,王扶桑当然都不可能了解。
她说:“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在这胡思乱想。”
然后,她指着床头的一个杯子说:“春天这边容易生病,你睡觉之前,把那个喝了。”
“那是什么?”
“是甲胺磷。”
庄恨水的中文还不能让他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一种农药的名字。
王扶桑走了以后,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那应该是当地一种自酿酒,度数不高,里面还掺着酒糟的,味道倒是不错。他喝了以后浑身舒泰,不久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因为雨下个不停,王扶桑也就都在宾馆里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庄恨水很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每隔个几分钟,就会去她房间敲门,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了,寻求一些帮助。
王扶桑实在是烦了,戳穿他:“是不是罗小川让你这么干的?”
庄恨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半晌蹦出一句:“这是我们共同的意愿。”
事情抵赖是抵赖不了的。他手机上,还留着罗小川的一百几十条微信,都是跟他讲,这次王扶桑回来,可千万别让她轻举妄动,我们都知道,她这么蹦回来,是认定了她妹妹的死跟酒厂有关,是回来报仇的。
“那么你认为到底有没有关呢?”庄恨水问。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但是我们要相信科学。”
比罗小川更紧张一点的是李胜男,据她说她最近有个同事,就因为报道了某个地方企业的猫腻,直接被人抓了关起来了。“这些地方企业,年头越久背景越深,她该不会那么幼稚,觉得自己靠告一下写点网贴就能扳倒人家吧,要是做得过分了,弄死她都不知道,你还是劝她赶紧回来吧。”
庄恨水也是闲得无聊,就跟她多聊了几句。有一句倒是他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我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是一定要战胜男人吗?”
“谁高兴跟男人比啊,你去我们上海问一下,好多女的都叫这个名字。还不是计划生育闹的,一家只准生一个,生下来女儿就叫胜男,还是重男轻女的一种表现呗。”
庄恨水就拿着这个问题,再去问研究人类学的熊博士:“重男轻女,是汉族人有的,还是所有民族都有啊?”
熊博士过了好几个钟头,才回过微信来:“不好意思我在云南做田野调查呢,刚看到你的微信。你提出的问题吧,不好一概而论,我觉得,至少在一些西南少数民族里,母系的传统还是延续了很长时间的,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一下扶桑?说不定她从小耳濡目染,会有一些见闻。”
庄恨水就屁颠屁颠拿着这微信又去问王扶桑,王扶桑愣了一下,“你烦不烦啊。”劈头盖脸给他从房间里打出来了。
回来的第三天,雨停了。
这一下却又出了大热的太阳,就跟夏天提前了似的,庄恨水头天睡觉忘了拉窗帘,第二天早晨醒来,日头烤在身上居然发疼。
百无聊赖打开电视,看当地新闻,连线一个杨家镇的女主播采访农业专家,讲的是当地领导如何领导大家对抗百年一遇的灾害天气。专家说,还是惠农政策好啊,取消了农业税不说,还在当地大力推广了能抗旱涝的高粱品种。并且,我们今年通过新技术,研究出了能抗独脚金的高粱品种,估计明年开始在全县范围内推广。
“说起独角金啊,这可是长期困扰高粱种植的一个难题,尤其是对我们杨家镇,这个高粱酒名产地来说,更是如此。”女主持人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在解放以前啊,有好几次记载的独角金泛滥,导致高粱颗粒无收。独脚金是一种寄生植物,可以深入高粱的茎叶攫取营养,又被称为巫婆草。独脚金的生命力极强,种子随风飘散,极易成活,过去啊,农民们为了保证来年作物的健康,不得不采用火烧的方式……”
庄恨水看了半天,觉得屏幕上的女主播的脸,居然有几分眼熟。
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后,“我是连线记者梁招弟,谢谢大家收看我们的早间新闻节目,明天一早我们再见。”
这一下,他乐得去拍王扶桑的门,分享这个有趣的见闻。
原来梁承业的姐姐,居然是市电视台的上镜记者,看来他们家在当地,真可以说实力不错呢。
敲半天门敲不开,他心里忽然觉得不好。
跑到前台去问,说隔壁房间的王女士已经退房了。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冲出门叫了一辆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说:“酒厂。酒仙酒厂。”
“你真的要去那边哦?”司机问他。
“怎么了?”
“那边工人好像在闹事,你一个外地人要去凑什么热闹?”司机说,“你要买酒,也不要去买他们的呀,听说那个酒厂的酒哇,都臭了。”
“酒臭了?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遭了报应了呗。”司机说,“这个事情,你们外地人是不懂。拉我是可以拉你过去,但是不打表,一口价一百块钱,怎么样,我现在过去,也是冒了风险的,那些人喝酒喝疯了,砸了我的车都不知道。”
这边厢,庄恨水在火急火燎地奔向酒仙酒厂找王扶桑。
那边,市电视台里收了连线,两个主持人下了主播台,开始说起了闲话。
“那个什么酒仙酒厂,现在好像不行了吧?”
“早就不行了。我老舅原来最喜欢喝他们家的酒,早好几年就不买了,说酒味越来越淡,最近馋起来买了一次,哎呦那个味道,以前说是酱香型,小茅台,现在吧,他说那个味道啊,还不如去医院里喝酒精呢。”
“他们家真的不行了吧,听说搞房地产被人骗了钱,家底就要掏空了,要卖掉酒厂抵债呢。”
“喂你这,消息确实吗?你怎么知道的?我看梁招弟最近还挺神气的啊。”
“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两人交头接耳的,说到最后舒心地笑起来。
毕竟,没有什么事比看到你最嫉妒的同事倒霉,更加大快人心了。
而被他们念叨了半天的梁招弟,现在正在给远在北京的父亲打电话:“爸,在北京不管什么事,求求你快回来吧,这边工人闹事,靖远从派出所喊了几个民警过去,就快压不住了……”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哭起来,刚才连线的通话并没有关掉,那边两个同事的一言一语,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不是说他们的酒厂是当地的骄傲吗,不是还在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吗,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挂掉父亲的电话,她老公靖远的电话立刻打进来,说围观的人开始拍照发微博,要她找找网络上的熟人,看能不能把帖子删掉,还有就是媒体那边,一定要打好招呼,一律不要报道。
梁招弟说我知道,辛苦你了。
“你知道有个屁用。”老公在那边爆粗话,“还不是你们家做的孽,现在想想怎么补这个窟窿吧。”
“你话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梁招弟一边哭一边反击,“什么叫我们作孽,酒厂开了这么多年,给政府创收了多少,养活了多少人,现在开不下去了要关掉,又是招谁惹谁了,我们家欠了那些工人的吗,发工资也发了这么多年吧,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也是,要不是我们家送钱,你能当上现在这个官吗。当不上吧,平时里人五人六惯了,你背着我搞的那些事情你当我不清楚吗,现在想跟我撇清,我告诉你,晚了!”
吼了丈夫一顿,她开车回到家里,打开门先跟妈妈发脾气:“酒厂要结业的事情,不是说保密吗,是怎么搞得人都知道了?”她说,“该不会是你口风不严吧妈,跟你讲过,不要有妇人之仁,要是把欠的工资劳保按照政策都补上,我们家得亏出去多少钱?就是得先做破产……”
但是妈妈却对她的这番脾气充耳不闻。
梁招弟也意识到,自己脾气是太冲了,毕竟,妈妈自从多年前那件事以后,精神就一直不好。再加上前阵子舅舅还在北京中了风,现在还在ICU里躺着,她更是茶饭不思,原先虽不是美人,但看上去至少丰腴可亲,不过几天时间,一个人眼看着就瘦了下去。
说是她泄漏了商业机密,那可能性确实不大,自己不过是刚才被老公凶了的一口气咽不下,抓住妈妈发一通火而已。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妈妈今天的精神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
她全身发抖,眼睛直直的,跟她说什么都半天没反应。
“妈你这是怎么了,妈,你别吓我……”梁招弟慌了。
妈妈一下抓住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她疼得差点叫出来。
“招弟啊。”妈妈说,那声音就跟在半空飘似的,“我昨天晚上,梦见乐乐妈妈了。”
“你梦见她干什么啊?”梁招弟气得,“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别说梦了,她真人敢回来,我们靖远立刻把她赶出去。”
“不是,招弟啊,不是这样。”妈妈还是抓着她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她觉得自己的手腕一定都青了。“当时,杨家姨姨在医院里上班,你还记得?”
“记得啊,怎么了?”
“当时我跟她拜托了,送了钱,让她给乐乐妈妈接生的时候,动了点手脚。我只想让她生不出小孩啊,我有什么办法?我没她漂亮,还没她会狐媚子勾引男人,我只有一个儿子胜过她。可她要是还能生,下次给你爸爸生出了儿子,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我不知道她会大出血,切了子宫。都是女人,我也不想把她害得那么惨……”
妈妈说着,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哭声里还夹杂着“我知道她要回来报仇了”这一类嘟囔。梁招弟听得五雷轰顶,听妈妈这意思,难道王乐乐是自己的妹妹?难道……她挣出手来,晃着母亲的肩膀:“妈,你是不是糊涂了?妈,不可能啊,那个女的自己跑出医院的,听说早就死在外面了,你别慌啊,妈妈!”
但是她一边讲,妈妈一边摇头,最后她听清了她的意思:她要去酒神庙里拜一拜。
“怎么要去拜酒神啊,酒厂都不开了,你去拜那个有什么用……”
“你们小孩子懂什么啊,那不是酒神,那是女子神啊……”
妈妈说完这一句,泄气般拍打了她一下,又哽哽咽咽地哭了起来。
庄恨水下了出租车,往司机怀里扔了一百块钱。
想了想他又说:“你在这别动,待会我还坐你的车回去。”
“那不行,这里太危险了,你不知道他们这些工人,喝起酒来打人是不要命哩……”
“两百。”
“那我再开得稍微远一点,在南边那个路口等你。”司机伸手一指,“你这个小兄弟啊,我看你人还挺清白,跑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话音还没落,庄恨水已经看着酒厂的铁门和围墙,伸手一扒,腿上一使劲,翻了过去。
这一路上他听这位司机,简直说了一部当地的江湖史。
用他的话来说,这个酒厂啊,从一开始来路就……不那么正。
怎么说呢?就是一开始,这个酒厂,这块地,就不是他们家的。
是谁家的呢?
“是个老太婆家的吧。”司机说,“也不知道,我也是讨了老婆来这里发展的,听我老婆说,后来老太婆回了趟老家,翻出了地契要跟他们打官司的时候,人就死了。这死得也太不明不白了,是吧?”
“你是哪里人啊,怎么特意跑到这来娶老婆吗?”
“哎小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十姐妹山啊,自古以来这里的女人最漂亮,娶回家里能生能养,我也是慕名而来啊。”
“不是计划生育吗?”庄恨水说,“还生那么多?”
天就被聊死了。
其实当时应该问一句,那个老太婆姓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