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能Xanadu·Party4


文/大头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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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87年。

W大运动会,篮球场正在举行物理系和心理系的比赛。比赛看上去显得难解难分,主要是因为物理系那边是统一颜色图案的白色运动衫,心理系这边则各穿各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还有人干脆赤膊上场,围观的同学们总难分辨到底刚刚得分进球的是哪队选手,虽然从比分来看,心理系是稳输的了。这场比赛不是什么关键对决赛,不过只是10进8的淘汰赛,比分悬殊,能够吸引同学们继续围观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那人身高180朝上,身着一件黄色蓝边的背心,一双耐克篮球鞋,相貌俊朗,身体灵活,总能够从对手层层包抄的严密布阵中突围出去,像一阵风一样投入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或是篮板下面进球得分。显然不是物理系,而是心理系的球员。但从他过于突出的球技来看,不仅不属于虾兵蟹将勉强拼凑成一支球队的心理系,也不像只是装备标准平均水平良好的物理系,应该是体院的特长生之类。

裁判吹哨之前,那人以一记远射投篮将比分结束在34:19,心理系惨败。不过,比赛结束之后,物理系的几个队员反倒微笑上前和那人拥抱,好像他们其实才是同一队的选手。几个女生热情地上前给那人递送毛巾和白开水,他礼貌地接过道谢。

“怀松哥哥,你太棒了!”

“比赛太精彩了!”

他一一微笑示意,颇有明星风范。

物理系的一名看上去是队长的男生走过来,皱眉道,“怀松,你真的不打算回归球队?”

“不了,谢谢。”

他一笑,转身去拥抱心理系的队友,他们正在一边儿喘气歇息,王怀松俯身去和他们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众人抱作一团,发出士气高昂的欢呼声,好像输的不是他们似的。

物理系球队的队长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旁边一个队友上前问,“队长,他真的不愿回来?转系了也可以继续待在原来的球队里嘛。”

“他想做英雄,就让他去做吧。”队长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冷冷道。

王怀松和心理系的师兄弟们挂着毛巾走向宿舍楼,准备去冲个凉然后找地方小聚。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咱们系新来了一个同学。”

“谁啊?学期都过半了才来上学?”

“不知道,赵导也没说,只听说是个怪人。”

“怪人?那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来搞研究的,是来被研究的?”

众人“哈哈哈哈”笑作一团。

王怀松也在旁边听个一乐,W大心理系刚成立一年,且只设研究生部,招来的研究生无论是外校的还是本校的,其实都没什么心理学的基础。有好些同学甚至是已经工作了几年,成家立室了才重新回到学校上学。所以本科生直升上来读研究生的他显得异常年轻,他本科是学物理的,研究生也选了物理,是一次无意中旁听了心理系的课之后突然决定转系过来。这个决定让无论是物理系的导师还是心理系的导师都有些惊讶,两边都想要他,最终经过一顿饭达成了和解。因为像王怀松这么品学兼优的学生,无论去哪个系做哪一行,都属于为国家做贡献。导师钦点他做了班长,他本想推辞,因为在这么多比他年长有资质的同学面前,他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资格做班长。不过他性格温和,喜交朋友,最后是同学们的一致推选,让他不得不担当了班长这个职位。系里的同学其实也不多,十来个左右,远远不如其他系的学生,然而人少倒是更让他们关系密切,同心合力。在这群人之中王怀松是显得有些优秀得过于突出了,不过他向来谦虚低调,有机会一定先推选别人,无论做什么都把人人照顾得周至舒服,也就没有引起同门的一点儿嫉妒,大家反倒觉得有时他有些过于自我牺牲,颇觉得不好意思。

“大哥,你都不知道这个新同学是谁?”

王怀松摇摇头。同门们不喊他班长,喊他大哥,是调笑以显亲近。有已经有孩子三十岁朝上的同学也这么喊,就更显得反差之下的幽默。王怀松也早已习惯。

有关这个新同学他的确没怎么听导师说过,这会儿萦绕在他脑子里的是导师交代给他的另一个任务


“成立反气功科学小组?”

“是啊,你没看现在情势愈演愈烈,保卫科的那些家伙,还有学校家属子女们每天晚上在学校广场那儿练就算了,那天我路过发现化学系的余老师都在那手舞足蹈的……这样下去成何体统?!”导师越说越来气。

“我没想到这事儿发展成这样,我还以为就是一小群人闹着玩儿呢。”王怀松说。

“外面老百姓文化知识水平不高的,被杨宝胜那些人骗骗也就算了。咱们一个国家级重点大学,从教授到学生,天天不上课练功,把校园搞得乌烟瘴气,这像什么样子?!”

“您说得是。”王怀松其实知道导师这么生气主要是因为他老婆也在每天练功的队伍里。他嫌老婆给自己丢人。

“这回这个反气功科学小组是校领导和教育部传达下来的命令,全校就三个系领到这个任务,咱们心理系虽然人不多,但这事儿是该咱们承担的任务。你是班长,最有公信力,成绩也很好,而且啊,这也是为我们心理系正名的一个机会……”

王怀松知道导师的意思,心理学刚刚进入中国不久,相对于国外认知和神经方面的发展,国内的心理学界才刚刚起步,外人对心理学的研究都停留在“伪科学”的认知层面,就算懂点儿皮毛也张口就是弗洛伊德闭口荣格,完全不了解心理学是怎么回事儿。如果能趁气功热这会儿利用心理学做点儿什么出来,那真是为学科正名的好机会了。

“我知道了,张老师。”

“三天后吧,你给我出一个方案。”

“好的。”

此刻,王怀松的心思全在怎么在三天之内拿出这个科学小组的行动计划这件事儿上,他和师兄弟们一起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学校后门他们常去的那家馆子。吃饱喝足后,他们准备照例去馆子旁边的桌球室打两杆台球。

还没走到,就见桌球室不像平时那样安静,从里到外被挤得水泄不通。王怀松他们挤进去一看,只见斯诺克那张大台子边,物理系篮球队的队长正击出漂亮的一杆,球精准落袋,看样子这一杆他已经得了不少分,而且还将继续赢下去,周围人叫好不迭。队长眼睛泛红,脚步在球桌边移动时颇有些不稳,看上去喝了不少酒,唯有俯身击杆的时候姿势标准,出手快、准、稳。这一桌打完,周围爆发出精彩的掌声。“还有谁?”他问。看样子他已经击败了许多人,在这里打了有一会儿了。大多人只打九球,台球厅的斯诺克桌子一般都是空的,这才是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怀松身上,两人目光交织,“你。”他说道,“你来跟我打一盘。”

“师兄,我不是你的对手。”王怀松道。

“不,你来跟我打。”

“我认输。”王怀松看出队长这是有意找茬。他知道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回球队的缘故。

“我们打一盘。你输了就回球队,赢了我再也不管你,爱怎么样怎么样。”队长说。

王怀松知道队长对自己离开球队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如果今天不能跟他打这局比赛,他不可能放下心里这块石头,只好上前拿起一根球杆,叹口气,“好吧。”

王怀松自知台球实力其实不是队长的敌手,只不过希望可以趁他酒醉加上体力不足侥幸取胜,一上来就是一杆精准长台,看起来开局良好,结果刚拿了十来分就发生了一个小失误,队长中盘上手,球型极好,很快追上来,大有碾压的势头。王怀松颇有些绝望,后悔为什么刚刚一冲动就答应了和队长比台球,他应该更理性地选择别的方式,和队长沟通或是采用别的比赛方式,现在一言既许,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队长一杆源源不绝,大有清杆之势,虽然醉酒但走位准确。王怀松站在一旁,表面看仍然还镇定,其实心里已经相当焦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队长在一记蹬杆上出了差错,球滚到袋边没有落下。眼下台面上的分数已经不多了。他内心打鼓,但仍然拿起了杆子走到台边,寻找最佳的得分球。他看了几分钟,决定好了一颗红球,但刚俯下身,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选择这个球,接下来你会越打越困难,从计算角度来看,不可能清杆到底,除非你有很强的组合球球技,但从你的实力来看,你不行。”

大家都被这声音吸引,但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王怀松也很纳闷,向围观的人群看去。那声音继续道:“况且从台面的分数来看,你远远落后,几乎已经不可能赢。”

大家为这声音逐渐分出一条道来,那人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衣、又高又瘦的男生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话一丝不苟,颇像个书呆子。

他继续说道:“想要赢,你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王怀松问。

“先打左边这颗红球,低杆走两库,然后是黑球,最后这颗红球,你别打,做一杆。”那人说。

“做一杆?”王怀松不解,为什么不进攻而是要转防守。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把接下来的打法如此自然地说了出来,全然没把队长放在眼里。王怀松是求师心切,那个陌生男生则是好像不在乎外界的任何存在似的。

队长自认为胜负已定,并没有留心去听那男生的话,分析球桌上的形势。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说的话根本不足为信。

王怀松虽然觉得这个打法诡异,但不知怎的觉得这人身上有某种威信力,反正输局已现,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便按照他的说法,在最后一颗红球那里做了一杆,让给对方。

队长接棒,解了红球。

这时,那人又开口道,“你看这时台面局势。他已无活球可打,必然要选择做咖啡球的斯诺克。但他会做不成,然后到你。”

队长还没想到要做咖啡球,听他这么一说,一看台面果然按他分析,打完那颗红球竟然成了死局,这时做咖啡球是最佳选择。队长瞪了他一眼,心说难道你说我做不成就做不成吗。一杆下去,果然没做成。但此时队长已经超分,他也并不太在乎。换王怀松上场。

“你现在落后32分,台面还剩27分。现在黄球有下,你打黄球。然后依次进洞,在粉球那里做一杆斯诺克。”

“为什么不做蓝球?”

“做蓝球你只能追平,你不是想要赢么?”

“这太难了,我觉得我做不了。”

“你放心,肯定能做成。”

“但这样台面只剩两颗球了,他很容易解吧。”

“不,这个球他解不了。

王怀松便依言行事,在粉球那里果然做成了一杆漂亮的斯诺克。这杆做完王怀松也是非常惊讶,按照他平常的水平,完全不可能打出这杆球来。

那人此前预料一一应验,球局仿佛在听命于他的指挥一般。此时胜败全在这杆球,队长这时已经不敢小觑这个男生,俯身去解球,果然没有解成。

围观的人群大气也不敢喘,原本目光都在队长和王怀松身上,此时却频频向那男生看去。有阴谋论者小声嘀咕,“他们仨不会是串通好了演的一出戏吧?”“我看像,不然怎么能他说解不成就解不成呢?”

“粉球黑球各自有下。这局你赢了。”

王怀松顺利让最后两颗球落袋,赢了这局。这时周围人才爆发出连绵不绝的掌声和喝彩声,对他们来说,这局比赛不啻在看两年前那场丹尼斯·泰勒对斯蒂夫·戴维斯的逆转决胜,委实精彩至极。

队长终于忍不住,放下杆子,走到那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领,怒问道,“你他妈究竟是谁?!”

“我姓谢,谢时蕴。心理系研一的新生。请多多指教。”


2

天还未亮,李立秦醒来,发现距离上的六点的闹钟还差一小时。的确是老人家了,年轻的时候他可以一睡12小时不带起床撒尿的。18岁的时候在加州,有时候一晚上不知道嗑了多少种药,醒来不知道身边躺的女人是谁,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昨晚这几个女人自己睡的是哪几个。有时候能连续睡两天,醒来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已经人去楼空,空留一地的酒瓶和套套。然后随便填饱肚子,再约上几个哥们晚上征战其他的酒吧。这种荒唐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要不是遇到谢时蕴,他可能早就因为高血压、糖尿病或者干脆就是一剂没控制好量的海洛因挂了。

如今他是每天只能睡四小时、只啃有机蔬菜、定期健身的老人家,除了有轻微的脂肪肝之外一切正常,对于女人的欲望还有,只是大部分时候和她们聊聊天,基本上十分钟以内对方就会嫌弃他太正经而离席奔向更加浪荡的年轻男人。他只是笑笑说下次联系,实际上多半不会有什么联系,他觉得这样也挺好。

再过一个半小时,客房服务会准时送来早餐。这是一个套间,绝对超五星级标准,沙发是Cassina的,餐具是Georg Jensen的,边柜看上去是NATUZZI,总之,一切足以显示这家度假酒店的设计者不俗的品味。准确地说,这不像一个度假酒店,更像是一个私人的超大型别墅。李立秦完全没想到王怀松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朴素的人,竟然会拥有这么一栋豪华私人别墅。他更不清楚,为什么在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会是他突然冒了出来,将自己捞了出来。他和王怀松虽然认识,但称不上有什么交情。也就是谢时蕴还在世时,两人打过一些照面,他死之后,他们这么多年都未再有什么联系。他们称得上正式的最后一面是在谢时蕴的葬礼上,“节哀。”“节哀。”这之后,两人就成了彼此可能只有在电视上才会见到的人物。

三天前,王怀松把他从看守所捞出来,然后直接送他来了这里。

“你的事情有些棘手,我还需要去办一些事情,在一切搞定之前,你先住这里。”王怀松这么跟他说,“你放心,环境比看守所要好一些。”

等李立秦到了地方,才明白那句“环境比看守所要好一些”是个自谦式的玩笑。这哪儿是比看守所好一点儿啊!简直就是一个丽兹·卡顿。

“原来做医药行业这么暴利啊,等出去之后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老兄?”李立秦刚逃出牢狱之灾就恢复了嬉笑本色。

“没问题,我早看出你有实干家的本事。”

两人相互拍拍肩膀,像一对超过二十年交情的哥们那样调笑。不过实际上,李立秦内心一点儿也没有放松下来。不同于谢时蕴,他在二十年前头一次见到王怀松的时候,就知道这人绝对不简单。他知道王怀松也知道自己不会是个省油的灯。只不过两人风格完全不一样,王怀松极其稳重冷静,旁人对他心里在想什么一点儿都不清楚,李立秦呢,则是用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演型人格掩盖了真实的内里。这大概就是这十年来两人几乎没有半点儿来往的根本原因。谁都知道对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王怀松只是简单地叮嘱他这段时间待在这里等他的消息,就准备走。走之前李立秦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嗯?”

“我是说,谢谢你。”

“哦,没什么。住在这里的都是我的朋友。”王怀松道。

这之后他再也没见王怀松出现过,也没收到什么消息。

当然,在这里待着也不会无聊,如前所说,这就是一个量身定制的度假别墅。除了健身房游泳池酒廊餐厅一应俱全外,还有图书室台球厅电影放映室,满足各种爱好趣味。对李立秦来说,光是他套间里的B&O音响就够他待上一天的。当然了,别墅里有人,厨师调酒师服务生,面面俱到,干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但越是发现一切完美,李立秦就越是疑窦丛生,王怀松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栋私人别墅?这显然不是为了他自己享乐用的,至少不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

这别墅里一定还住着其他人。

“住在这里的都是我的朋友。”

王怀松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李立秦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这三天他倒是见到了两三个所谓王怀松的“朋友”。有男有女,只是他们彼此间并不交谈,看到王怀松也不惊异,更不会打招呼。几个人真的像是同住一间酒店的陌生人一般,各干各的,李立秦倒是试图去和他们每个人社交,但对话几乎都是这样的:“你好。”“你好。”“你是?”“王老师的朋友。”“哦,也来这里度假?”“差不多。”然后就再也无法进行。

从他们的表现和打扮来看,也完全得不到任何信息。就算是如此,能够碰见他们的几率也很小,李立秦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共区域,然而这几个人都是有什么需求了才会匆匆一闪而过,让他很难找到深入沟通的机会。

更让李立秦觉得奇怪的是,他虽然可以在别墅内自由活动,但只要靠近别墅外面的大门,就会感到有什么眼睛在监控着自己。有一次他试图打开大门出去,很快就有一个警卫出现,问他要做什么,“哦,我烟瘾犯了,想出去买烟。”“你要什么烟?我帮你去买。”

别墅内没有网络,有电话,但似乎只能拨打内线。

的确,这里环境是比看守所要好很多,但它们对李立秦来说是一样的,他感觉自己都像是被囚禁了起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星星没有参加过葬礼。

眼下她头一次参加的这个葬礼,与其说是葬礼,看起来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宴会。大家在老黑原本居住的那个山顶的平台上围坐成一个圈,中间燃起一个小小的篝火,老黑生前常用的那杆烟枪在众人之间传递,每个人接到都是呼吸两口,然后传到下一个人手中。黑夜繁星密布,山脚下那个村庄也仿佛在庆祝似的,全都点起了灯,看上去灯火辉煌。

只有从旁传来的哀怨的笛音不像是出现在这个宴会上的曲子,吴穹并没有坐在这个圆圈里,而是一个人坐在悬崖边吹笛。自见到他以来,谢星星还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但她莫名觉得这个人很亲切,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似的。

“你就是吴穹?”

“我就是吴穹。”

“很高兴认识你。”

“一见如故。”

他们没再说更多的话。

老黑的死讯很快被营地里的其他人得知了。救护车、警车很快来到了这里,等谢星星等人做完繁琐的笔录再次回到营地,这里的一切都收拾干净了,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么样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料想来这里的人必定各自有其他的身份和秘密,不想被发现,的确,这里的事情也很难向外人解释。老黑的死最后被判定为意外,王天依这个名字压根没有被提起,谢星星猜想一定有背后的什么人在搞定这一切。她心中已经知道那个名字,自她发现他们的对手是谁以来,一切都清楚了。但这仅仅是战斗的开始,接下来要怎么打赢这场仗,她还没有什么头绪。此刻她坐在这里,最想见的人却是父亲。她后悔在之前的考验里,怎么没有多问他一句,我该怎么办

这个答案必须由你自己来想。

她猜父亲多半会这么告诉她。

“嘿。”

赵芬奇捣捣她,手中是老黑的那杆烟枪。老黑的那些植物也在顷刻间全都不见了,她猜测老黑必定有追随者在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状况时帮他料理剩下的一切。追随者是谁呢?这不重要。坐在这里的这些人,说不定都是他的追随者。他们真的是没有找到解决自己困境的钥匙才留在这里的吗?说不定这里就是他们的钥匙。第二天一早,这些人就会各自散去,生活在这里的这段神鬼莫测般的日子会烟消云散。不过,真的会就此烟消云散,世间再无老黑这个人了吗?

她不知道。

谢星星接过那杆烟枪,又想起他们去植物实验室之前,在车上,老黑递给她时的情景。

“我不抽烟。”

“抽两口,你会感觉好一些。”

此刻她心中弥漫的悲伤可能的确需要抽两口。

这次又是什么植物?

不会再有人回答她,“姑娘,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她猛地抽了两口,立刻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全景图,城市,高楼大厦,万物俱静。镜头慢慢拉近,这幅景象变得不对劲了。高架桥断裂,长长的车龙前后追尾,到处冒着黑烟,有人抱着孩子站在路边哭泣,身上全是血,四处是求救的声音。

这是哪里?好熟悉的地方。

镜头一转,是一栋大型建筑,看上去像是一个类似医院的地方,然而不停有人尖叫着往外逃,里面的人手里拿着刀具和铁棍在相互厮打,建筑上的招牌掉了几个字,谢星星勉强把它们拼凑起来,心中一惊:新望心理咨询中心。

然后是校园,一辆大巴横冲直撞冲进了篮球场,学生们四散逃开,然而还是有不少人被碾压在了大巴的车轮上。那是W大?是,那个篮球场谢星星很熟悉,是她以前常常独个儿散步的地方。

镜头又来到了大街上,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巨大的广告牌上在播放紧急新闻,主持人似乎在神情紧张地说着什么,但很快画面就被切断,变成黑色一片。直升飞机在街道上空盘旋,似乎坐着特种部队,似乎是来救援的,结果没过多久就突然失去控制往下直坠,在街头轰然落地,引起一阵爆炸

这绝对是W市无疑。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星星,你怎么了?”

谢星星感觉自己被人推醒,她醒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们刚刚抽的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老赛。”

一个声音响起,谢星星发现吴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吴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植物,谢星星认出那正是圆萼天茄儿的种子。

“它到底有什么作用?为什么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赵芬奇问。

谢星星没有回答,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刚刚看见的画面。

“我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但看起来它对不同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吴穹语毕,向周围人看去,果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似乎正在经历不同的体验。

“对我来说,我用它帮我不断回到过去,去克服PTSD。”吴穹说。

“等一下,他们告诉我你之前是我的病人,也是来找我治疗……”

“没错。我以为我的PTSD已经好了,直到遇见了你。”

谢星星脑子里突然想起老黑的那句“复仇”,还有王天依临走前的那句话,“小心吴穹。”可她抬眼看去,吴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并不带着刀子,似乎没有任何危险性。

“我猜它可能能帮助你获得你最想要的东西。”

我最想要的东西?

谢星星脑中灵光一现,她明白了,她最想要的是恢复她的潜能。这么说的话,她刚刚看见的那幅画面其实是——

未来。

责任编辑:金子棋 jinziqi@wufazhuce.com

《潜能Ⅱ Xanadu》重新开启,将于每周一、三、五更新。

作者


大头马
大头马  @大头马
编剧,小说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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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大头马
各位读者不好意思,上一次更新的章节由于我和编辑沟通失误,导致更新的是小说修改前的版本,和后面的情节有冲突。后来已经重新更新了。劳烦看到更新前版本的诸位往前翻一页重看一遍,以目前版本为准。再次抱歉,祝大家阅读愉快。PS. 第一部小说即将于半月后出版上市。
SnXsdB
竟然真的死了,也是有点不敢相信…
萝卜
一个的评论要被小广告给毁了。这些发广告的简直太厚颜无耻了。后台要治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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