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李立秦坐在私人音响室，看着那份名单。那是之前他在李超然被自己催眠的酒店事故现场悄悄拿走的一对袖扣的可能购买者名单。名单上密密麻麻写了差不多一百来号名字。世界各地各种语言的都有。其中有差不多十来个中国人的名字。

1989年，在日本的中国人，且有钱购买这样一对奢侈品。要想查出这十来个名字估计不会花费太多工夫。

李立秦只是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一个名字是他有印象的，然后就把这份名单发给了某个电子邮箱，安排对方去继续调查。

有关葛翔宇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报告显示这个人的生活并无任何特异之处，直到某天开始他有意接近谢星星和孙畅。然而这之前他的行踪是一段空白，无法找到任何线索。他发疯之后也就一直住在精神病院，由于身上还背负刑事案件，所以还要受到警方看管。除了家人来看望过他，没有任何别的人接近过他。

至于李超然呢？

他从那艘游轮上下来后，就再无任何可以被追查到的行踪，整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如果不是他有意躲了起来，就是被什么人包庇或是……关押了起来。

想要变被动为主动目前看来困难重重。到底是谁在觊觎Skinner？他们面对的对手究竟是谁？

还有一个突破口，就是突然消失无踪的吴穹。

虽然他看起来和Skinner并无任何关系，也没有对谢星星等表示过任何恶意，甚至还救了她，但他为什么突然消失？难道也和李超然一样被什么人关了起来？

而且，星星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太多。

李立秦不禁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老谢啊老谢，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他想。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褚放站在黑板面前，那上面写满了没有任何连续性的数字，褚放刚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将它们记住，准确地背诵出来倒是花了二十分钟。他刚走下讲台就被其余平均年龄不到15岁的学生们围住了。

“这个啊，你们还是听老师讲解吧。”褚放微笑道。

讲台上，负责教授记忆术的老师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他看到门外李立秦走过去，说了声“你们先自习一会儿”，就急忙走了出去，拦住了李立秦。

“李校长。”

“啊，余老师，怎么了？”

“这个学生，我实在没法教。”

李立秦其实悄悄站在窗外观察课堂有一段时间了，他又重新确认了，褚放的记忆能力绝非常人训练的结果。

“没关系，放轻松，你教的不是他一个人，是整个班级的学生。你就按你之前的教学模式来，当他也只是个普通学生好了。”

对方点点头，但还是满脸难色，“现在学生们都把他当神一样，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按我的方法来训练。”

“余老师，你是老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因材施教。你要教他们的可能不仅仅是记忆术，还有比记住一串数字更重要的东西。”

“嗯，好吧。我再努努力。”

其实李立秦也只是装腔作势拿出那套大话来说服自己的教员，不过他明白最重要的是给予对方信心

“你要相信，我们学校以后可能还会有不止一个褚放出现，我会聘请您当老师，您身上自然有我看重的东西。”

对方不再多说什么，重新走回了教室。

“李校长！”

李立秦正准备走进学校大厅，见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正装的人走过来，满脸笑容，后面跟着Amy。

“李校长，你好，我是《超级玩家》节目的制作人。这是我们的编导。”

“Amy？我不是说了……”李立秦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的介绍，直接和Amy说。

“我已经转达过您的意思了，但他们还是想来实地拜访您一下。”

“是的，李校长，其实我们节目组也有难处。”

“哦？怎么？”

“我们已经走遍了全国去寻找新的选手，实在找不到有实力站在这个舞台上的新人了。整个节目组都在发愁下一季的赛事应该怎么办。”

对方见此话似乎有些说动李立秦，便乘胜追击道，“我们来不是想谈什么合作，而是真诚地希望您能够帮帮我们。做智力培训这块儿您的学校是业界当仁不让的第一，如果您都没有人选，那我们真的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李立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自信满满的人影。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让你去真实世界里试试吧。

“帮忙不敢说。不过我这里倒是的确有个人，或许能够入你们的眼。”李立秦淡淡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十天后。

《超级玩家》最新一期节目录制现场。

“哎？你听说了吗？今天会来一名新选手。”

“好像是。那人多大年纪？什么来头？”

“不知道。编导也一个字都没透露，是说这次的选手实力相当过人呢。”

“这么神秘？”

“牛大，你这连续三季的记忆大师冠军还能保住吗？”

“嗨。什么冠军啊，都是运气。有人来挑战，我简直巴不得！”

两位选手趁着导播在测试灯光和机位的间隙在台下聊着。他们后面是几百位观众，多数是各个选手的粉丝后援会和助阵亲友团。所谓Smart is the new sexy，当代媒介在通过容貌、资本乃至审丑塑造一个又一个大众偶像之后，又找到了新的切入点。快速将在某直观领域有过人之处的人展现给大众，将聪明等同于能够将一个三阶魔方在5秒之内速拧还原，制造新时代的智力崇拜。不得不说，这一招有奇效。这些看上去仿佛有特异功能般的选手，在大众媒介为其塑造的光环下，和商业领袖、演员明星也变得没什么区别了。人们永远期待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可供他们进行自我投射。

被人称为牛大的那个不满二十岁的选手，就是《超级玩家》制造出来的新一代男神。可以在几百幅一般人看来没什么区别的画作中找出目标的那幅，可以在半小时内记住十个人的指纹，然后从一面指纹墙中将那十个人的指纹找出，甚至在最难的那一关，从一盒全新的A4打印纸中找出那张嘉宾随机选择的白纸，都没有出现纰漏。

可以说，牛大就是《超级玩家》节目最王牌的选手，节目中几乎所有的高潮看点都是他参与制造的。说是靠运气，一般人也不过只当是他自谦。他倒也还算是个谦虚的人。不过他的谦虚主要是真的没有遇到过什么对手，自大往往是为了自我保护，牛大真没什么可保护的。

这次来的那名神秘对手，牛大自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现在舞台上留下来的其他四位选手，在当初也都是被作为“神秘挑战者”推出的，最后他们全都败在他的手下。不是正确率没有他高，就是时间没有他快。他承认这些选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才了，但和他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选手准备上台就位——”他听见导播在喊，便和其他选手一起走上台。强烈的灯光一打，所有人的汗立刻开始不住地往外冒。好在这几位都已经习惯了录影棚的环境。新来的选手往往在一开始无法发挥良好，也是因为不适应环境和观众，这是他们老选手的优势。

而且，这次的比赛题目又是前所未有的难，想要挑战牛大的冠军宝座，除非是奇迹发生。

“欢迎大家收看由金牌可乐赞助冠名的《超级玩家》。这一期节目，我们请到了一位神秘的新选手，他将参与角逐记忆大师的冠军之座，这名选手是谁呢？下面，就请褚放上台……”

主持人挂着表演性的笑容念完了台词，众人终于见到了这位神秘选手的样子。

李立秦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视，直到褚放登场，他才微微一惊。

一身舞台装的褚放经过化妆师的精心打扮，完全不像刚来他们学校时那副不修边幅活似个浪荡子的样子，照例是那副标志性的自信微笑，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为舞台而生。他全然没有第一次走上舞台的普通人的紧张，和主持人对答如流，不像是按照编导的脚本机械地念台词，而是随机应变，十分自然。

更让李立秦不知是惊讶还是欣慰的是，褚放介绍自己是“慧龄智力培训学校的学生”。他没有教他这么说，他不确定是Amy私下跟他打的招呼，还是节目组为感激自己而特地安排的植入广告。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这是褚放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慧龄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半点儿恩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进入了比赛。李立秦不知怎么反而有些紧张。

前面几题难度都不高，属于褚放平时在学校就会“表演”的把戏。所有选手都基本通过。

然后是一道人脸识别题，通过目标人物学龄前的照片，从一百个成年人中找出三个目标人物。

这道题刷下去了两个选手。

一道从两百幅美国抽象派画家马克·罗斯科的看上去完全相同的画作中，找出真正那幅的题又刷下去了一个选手。

最后一题。

从一百瓶空气中，找出嘉宾指定的那一瓶空气。

从台上嘉宾和台下观众的表情来看，大家都傻眼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难度的题目。空气？空气中有什么可以被记住的东西？

牛大的脸上不太看得出表情，褚放的笑容依然挂在那儿。大家都知道这是两个人的比拼。原本台下热烈喊着口号的观众也都安静了。

那位过气演员在背对着三位选手的桌子上，挑出了一瓶空气。拿给所有观众看了一下，舞台助理记下了瓶子的位置号，然后放在三位选手面前，记忆时间是半小时。

镜头给了牛大和另一位选手记忆时的脸部特写，大约褚放实在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的镜头倒没有几个。然后镜头直接切到了助理将瓶子放回原处。

最后的角逐开始了。

时间是一个小时。

第一个选手很快就写下了答案。不过从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来看，他倒不是自信选出了正确答案，而是直接放弃了这题，将舞台留给了剩下那两位。

时间将近五十分钟的时候，牛大写下了答案。

最让人奇怪的是褚放，在前五十分钟，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一百瓶空气，而是闭着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似的，直到牛大写出答案之后，才走到桌旁。只看了一眼，就写下了答案。

“好，现在所有选手都写下了他们的答案，最终结果如何，谁能成为这期记忆大师的赢家？广告之后，我们回来。”

李立秦关上了电视。

他不需要看最后的结果了。因为这一周以来，慧龄门口围追堵截的男女老少和网上各种热帖讨论已经告诉了他结果。他看的是转播，这期节目在录播后的三天就播出了。

褚放已经成为新一代的《超级玩家》记忆之神。

4

新望心理咨询中心。

“星星姐，你回来啦！”

谢星星正在更衣间更换咨询中心的工作服，回头一看是佳佳。

“休息了三个月，也该回来了。”

“我以为你会离开咨询中心呢。”

“我也想离开，不是银行要我还信用卡，我就不回来了。”幸好游轮出事保险公司赔付了一笔精神损失费，抵消了她和母亲的头等舱船票，这么想这场虚惊也不全是坏事，谢星星心想。

除了佳佳对谢星星的归来表示欢迎，咨询中心的其余人都视谢星星为无物。谢星星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是找前台要了这三个月风筝科的门诊记录。

记录显示病人为零。

好吧，看来我不在的这三个月对咨询中心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她拿钥匙打开风筝科的科室，刚进去就被满屋的灰尘呛了出来。里面堆满了咨询中心的杂物，难怪拿钥匙给她的阿姨叮嘱她“有些心理准备”。

这哪儿是心理准备啊？应该叮嘱我有体力准备吧？

谢星星和佳佳花了半天工夫把杂物全部移出去，找清洁阿姨重新打扫了房间，然后把原本的桌子、躺椅和书架复归原位。

刚坐下来准备喝口水，门就被敲响了，“谢医生在吗？”

不是吧，三个月都没有病人，回来第一天就有人上门？

“请进。”

“你好，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看谢医生的。”

谢星星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抬头一看愣住了，原来是王天依。

“天依？”

她还是老样子，露肩短裙高跟鞋，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径直走到谢星星桌前，把一盒一盒的巧克力、糖果、布丁，从袋子里取出来，帮她放进了旁边的储物柜。末了皱着眉头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放个迷你冰箱？”

王天依以前也总会像这样带着各种各样的吃的来谢星星这里，每次来都像是母亲去幼儿园探望小朋友，谢星星很是习惯。可这一次，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是太久没见了的缘故？她总觉得她和王天依之前因为什么事闹了别扭，不是小别扭，是很大的别扭，这时虽然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可那股怪异的情绪还存在她心里。她不由得怔怔地看着王天依做完这一切事。

王天依看她愣在那里，不由得笑了，“怎么了？是不是买错你要的巧克力了？这次我换了个牌子，比利时的，Pierre Marcolini，你肯定……”

谢星星打断她，“天依。”

王天依见她一脸认真，奇怪地问，“怎么啦？”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什么时候有过事了？我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嘛，你去旅行这么久，听说你今天回来上班了，我路过正好看看你。”

谢星星默认了这个说法，把那句“我们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吞进了肚子里。毕竟之前是真的发生太多事了，她觉得或许不是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发生了什么而已。她没必要跟这个好朋友说

“对了，我之前介绍了一位病人到你这里来看病。”王天依突然说道。

“是吗？什么时候？”

“大半年前。”

“叫什么？”

“吴穹。”

又是这个名字。谢星星已经从好几个人的口中无意间听到过这个名字，她似乎曾经和这个人认识，但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原来他真的是自己的病人？

“真抱歉，我好像不记得这个人了。”

“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毕竟是我介绍来的，我想看看他之前的病历可以吗？”

“咨询中心有保密协议，不经病人自己的同意，没法给别人看。”

“连我都不行？”王天依噘嘴道。

谢星星无奈地看着她，摇摇头。

“那病人家属可以看吗？”

“病人家属？”

“嗯，比如说他的女朋友。”这一瞬间王天依好像突然卸下了伪装，变得非常平静。

谢星星觉得那股怪异的情绪又出现了。

“也不行。”她说。

慧龄智力开发学校的大门从未像最近这样被挤得水泄不通过。

“你好，请给我一张课程表和报名表。”

“啊，报名表暂时用完了，您可以稍等一会儿吗。”

前台被前来填表和咨询的学生和家长招架得应接不暇。

谢星星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穿过，走向大厅后面，推开李立秦的办公室门却发现办公室内也不安静，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女记者主持在一旁补妆，李立秦则位于镜头的中心，接受采访的间隙捧着外卖填补肚子。他看到谢星星站在门口，放下了手里的外卖，“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这是什么情况？”

李立秦把办公室的门掩上，撇撇嘴，“就是你看见的情况。”

“您最近在时代广场做了广告还是在纳斯达克敲钟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学校转型用电击疗法戒除网瘾了。”

李立秦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那是？”

“你最近没看电视？”

“《小神龙俱乐部》停播之后，我最近二十年都没看电视。”

李立秦示意谢星星看左上角的大屏幕，上面正在无声回放《超级玩家》褚放夺冠的那期节目。谢星星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您最终还是让他去了。”

虽然谢星星这句话不夹杂任何语气，不过李立秦还是听出了一点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不过我觉得褚放可能真的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挺特别的……也许，他也是个潜能者。”

“可是他不在那幅画上。”

“星星，那幅画说明不了什么。画上只有二十五个人，难道这世界上有特殊能力的人就只有区区二十五个？”

谢星星沉默了。李立秦说得对，那幅画目前看来还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校长？”

李立秦扭头，面前正站着褚放。他看起来一脸匆忙，像是刚刚从外面赶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录完节目，采访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李立秦不知道他和谢星星刚刚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见，不过从他表情来看没有半点儿不对。

“你的部分还没开始。”

“那我先进去化妆了。”

“好。”

李立秦把门让开，褚放正准备走进去，见谢星星正看着他，那眼神没有半点儿情绪，但仿佛能把人看穿似的，他不由得停下来。

“这位是？”

“哦，这是我朋友的女儿，谢星星，是个心理咨询师。”

“你好。我叫褚放，是这里的学生。”褚放友好地伸出右手。

“初次见面，你好。”谢星星也伸出右手。

“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我来学校报名的那天你不是也在吗？”褚放说。

谢星星心里一惊，没想到当时那么混乱的场面，他居然还记得自己也在人群中。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你记性果然很好。”

褚放笑了一下，便推门走了进去。李立秦听到房间内传来导播呼唤开机的声音，也跟着准备进去，“星星你来是什么事？等我下班我们再说？”

“不用了，没事了。”

王天依站在父亲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爸爸，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过了好几分钟，里面才传来王怀松的声音，“进来吧。”

王天依推门走进书房，书房里四面是书，和他们家这栋大房子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其他地方不同，唯有这间书房里的家具古旧，是王怀松年轻时候一件一件为自己添置的，书架、书桌、座椅，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样子，不是因为腰不好而换了一把人体工学座椅，原本使用的那把藤椅依然会摆在那张并不平整的书桌前。现在藤椅放在房间一角，被当成了一个花架。书桌是王怀松自己打的，四张桌腿支撑着一面大红樟木。桌面上有些笔墨砚台，王怀松吃完饭总会抄一会儿《寒食帖》。唯一和王怀松工作有关的，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但今天，那台电脑不在书房。

王天依不知道那台电脑是什么时候从书房消失的，上一次她走进这个房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是家中唯一一块禁地，没有父亲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房间并没有上锁，但从她记忆起，似乎每当有人进入这个房间，父亲总是会知道。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好奇偷偷溜进去过，当发现房间似乎没有什么“神奇的玩具”之后就失望地出去了。因为这一次好奇，父亲发了一次很大的脾气，这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敢进去过。

“怎么了？”

王天依深吸一口气，“有关吴穹的调查，我这边有些眉目了。”

“是么？”

王天依把一份文件放在父亲桌上。

“这是2006年全美高中机器人比赛的获奖名单。”

王怀松拿起来扫了一眼。

“第一名，Kapil Kumar。”

“对。”王天依把第一页掀开，“这是当时参加比赛的所有选手。”她又翻了好几页，最后停在某一页上，那上面的一个名字被她用笔圈了出来。

“Lucas Wu。”王怀松抬起头，“你是说这个人是吴穹？”

王天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叫做Lucas Wu的人在第一轮比赛中比分是第一，但他只参加了第一轮就弃权了。我联系了当时比赛的一些选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他们对这个选手还是印象极深。用原话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非常厉害的中国人’。而他没有进入第二轮比赛的原因是……被查出来他用的是伪造的高中学历，因此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王怀松点点头，于是王天依继续说道，“我联系的所有选手中，只有一个人表示对这个厉害的中国人毫无印象，”她把比赛名单翻回到第一页，“就是第一名，这个叫Kapil Kumar的选手。这是个美籍印度裔选手，从他每轮比赛的成绩来看，虽然也不错，但他在最后一轮比赛中超常发挥，这才拿了第一。我问了其他选手，他们都对当年这个印度学生夺冠表示难以置信。”

王怀松眼睛一亮，他猜到了女儿的意思，“你是觉得他夺冠这件事有人暗中相助？”

“我不确定。所以我接着调查了这个Kapil Kumar。”

王天依又放下了第二份文件。

“这是他之后的履历。”

王怀松拿起一看，表情变了，那份履历的内容是：

高中在美国麻州圣保罗高中就读，曾拿下全美高中机器人比赛冠军。

大学在卡耐基梅隆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就读，和两位同学一起开发了一款通过微表情识别推测用户心理的软件，被Google收购。

毕业后在硅谷创业，在一家名叫啄木鸟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工作，担任首席技术官。

“这不就是吴穹的履历吗？！”

王天依点头，平静道，“我之前的思路一直是去从吴穹的每段履历中核查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偏偏从来没想过去调查有没有一个人恰巧符合吴穹的所有履历。”

王怀松赞许地看着女儿，“你做得很好。”

“不过有关这个Lucas Wu，我还没找出他的半点儿信息。但我觉得他和Kapil Kumar一定有某种联系。”

“嗯。”

王天依收起了所有资料，“差不多就是这些。爸爸，那我出去了。”

王怀松点点头，在王天依出门前又叫住她，“最近Xanadu的副作用还明显吗？”

“基本没有啦。”王天依咧嘴一笑，然后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她在门前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从这一刻起是不是说明她也有进入这个房间的资格了？她努力忍住想要冲进洗手间呕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