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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在一家幼儿园做老师。”方慈在船舱的通道内前方走着,内心却是各种纠结,我为什么会犯这种混?为什么会答应他去房间里休息聊天?一边又有某种说不上来的期待,他会这么建议,意图应该很明显就是想和我发生点什么吧?
可最大的问题是,她压根就不是头等舱A区1021房间的主人啊!
这个谎到底应该怎么圆?
“那挺好的,总是和孩子们打交道,你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吧。”
“哈,我可能只是比较傻。”
“换句话说就是天真。”
方慈笑了一下,然后愣住了,眼前是一个丁字路口,可上面的指示牌并没有标示哪边才是A区1021房间的方向。
“李、李先生……”
“叫我超然就好了。”
李超然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走到她前面,进入了左边那条通道,“这里的确有些复杂,住了三天我也还总是记不住。”
“哈哈……我也是。”方慈不知道李超然这句是看穿了她替她圆场还是出自真实。不过看样子他没发现什么破绽,她快步跟在他后头。
到房间门口就随便找个理由说自己房卡没带,然后提出去他房间好了。
方慈在心中盘算着,觉得这计策差不多能成。只要谢星星和苏造方这对母女不是恰好回来撞见他们。这么想着她不禁回头看了看,通道里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脚步声。她稍微放了一点心,接着又想起画天,这孩子应该已经睡了吧?
“你不会很快回来的。”女儿几小时前那句话又在自己脑海中响起。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乌鸦嘴这个毛病总改不掉,而且她的乌鸦嘴总能实现。
“就是这儿了。”
李超然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方慈抬头一看,1021号。她有些紧张,换到了李超然前面,假装从包里摸门卡,磨蹭了一会儿,“诶?好奇怪,怎么找不到了……”
“怎么了?”
“我的门卡不知掉哪儿了。”
“是吗?会不会掉舞厅那儿了。”
“有可能。真遗憾。”方慈把手从包里拿出来,假装放弃寻找,一脸懊丧,然后小心翼翼道,“要不,去你房间坐坐?”
李超然没有说话,方慈感觉心脏怦怦直跳。
“也行。”
方慈吁了一口气。
“不过你门卡丢了不要紧?”
“没事,明天再去补一张好了。再说我不是还有个舍友嘛。”
“舍友?”李超然的表情有些异样,“那么她应该在房间里吧?”
方慈舌头打结了,“我、我不知道……”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要是她在就更不方便了,还是去你房间吧。”
她拉着李超然的衣袖,试图把他从房间门口自然地拽走。
咚,咚,咚。
方慈吃惊地看着李超然竟然敲起了房间的门,“你做什么?”
李超然没说话。又敲了三声,“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转了转门把手,出乎两人的意料,门居然开了。
“看上去你舍友走的时候忘了关门了?”
“好像是……”
“既然你房间开着,就去你房间吧。我房间太乱,不好意思让你瞧见。”话是这么说,李超然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吧。”
此时方慈已经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个刚刚认识的陌生男人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好像他还抱着其他什么目的。不过,此刻她更惶恐的是自己并非这个房间的主人这件事什么时候会被戳穿,放在李超然身上的心思就少了一些。不然,她应该会更加觉察到事情的确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
房间非常整洁,除了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几乎看不出来有人住着。不过其中一张床显出有人刚刚躺过的痕迹。真是太谢谢这对母女的好习惯了,不然可能随便一个什么随身品就会暴露方慈的身份。“你坐。我给你倒点水吧。”
“好。”
方慈走过去倒水,头等舱的房间除了比二等舱大一些外,主要的价格差异体现在房间能看到海景,因此基本的房间格局差不太多。
“你的舍友是个很爱整洁的人啊。”李超然在背后说道。
“呃,是啊。”
“她还喜欢玩这玩意儿?”李超然问。
方慈端着水杯转过身,才看见李超然站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台小型无线电设备。方慈不太认识那是什么,有些愣住,半晌才点点头,“是啊。”
方慈把水递过去,然后坐在床尾。两人一时都没什么话。
“你舍友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太清楚……”方慈终于觉得不对了,“为啥你这么关心她?”
“因为,我想跟你玩一个游戏。最好在她来之前。”
“什么游戏?”
李超然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块怀表,“跟随我的声音,听从我的呼唤。”
方慈睡过去之后,李超然将她挪进了床上的被铺里,然后整理一番,显得好像她真的在床上酣睡似的。的确也是如此,方慈发出轻轻的打呼声。这不禁让李超然想起了什么,他过去似乎也像这样照顾过别人。可是是谁呢?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自己沉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被人照顾的?
若不是再一次被人唤醒,他大概就会一辈子这么睡过去了吧……他想到那个男人,不禁心存感激。他不仅将他唤醒,还给了他那种神奇的药,让他拥有了催眠别人的能力。他像获得第二次新生一般感谢他。虽然他醒过来之后过去的记忆似乎丧失了一块儿,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是为什么。他曾经是一家催眠减肥中心的催眠师,这点他记得,还有一个老婆,以及一个情人……她们都怎么样了呢?对方没告诉他太多,只说他们也是通过新闻知道了他的事情,出于善意将他救了过来
为了报答他,他答应会替他完成一个任务。
上船一天后,他才找到机会拿到了船上的乘客信息,惊喜地发现目标和自己挨得不远。接下来的两三天,他一直在监视谢星星母女俩,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直到舞会……他觉得母女俩肯定会分开行动,结果她俩一个人也没来。不过好在出现了方慈这么个替身,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搞定这一切之后,他进洗手间准备用一下厕所,突然,灯灭了。
停电?
“首先可以排除发电机出问题停电的可能,我们已经检查过发电机,现在正在检查每一处电路,可能只是过载或是哪里人为导致出了什么故障,请大家稍安勿躁,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一两次,都是很快就解决了。”
大厅里一个男人正手持着一盏应急灯和聚集在这里的游客们解释停电的情况,那是船长石涛。他和身旁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人小声说了点什么,很快就离去了。剩下的那个年轻男人谢星星记得是副船长,姓黄。
“请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等待,当然,也可以留在这里。不过最好不要走上甲板。另外,一定记住不要使用明火。”
大厅里的人只散去了几个,剩余的都留了下来,抱怨和询问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有从舞厅那里过来的由于停电而被迫散场的男女,一脸扫兴。
“小姐姐,我想找我妈妈了。”方画天拉着谢星星的手,抬头说道。
“这么巧?我也想找我妈妈。”
谢星星费了各种工夫也没能让方画天好好在房间待着,只好带着她一起来到船舱大厅。她不知道苏造方是不是也从房间里出来,手机没信号又无法联络,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去房间找母亲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亲爱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谢星星拉着方画天从人群中穿过去,一个年轻男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另外一个年轻女人则不断地摇晃他的身体,带着哭腔。
谢星星俯下身,帮忙去探男人的鼻息,“有呼吸。哪位麻烦去喊一下船上的医务官?”
“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了?”
“晚饭后他就说自己胃疼,然后上吐下泻,一直到突然停电,我们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他就突然……哎,你不是?”
大厅被留下的几盏应急灯勉强提供了一些明度,此时一缕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落在此处,这几个人才相互看清彼此的样子。
谢星星认出这对男女原来就是晚饭时坐在她们那桌的年轻情侣。
“小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带我找我妈妈?”画天显然不太明白这里的状况,只觉得找妈妈是天下第一等大事。
“你妈妈应该已经回房间了,等下我就带你去。”
“不,她不会回房间的。”
“好啦,你别任性了。”
“我说过她不会很快回来的……”
“你说的又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你看这个大哥哥不是就没法再吃好吃的了吗?”画天撅起了嘴。
年轻女人和谢星星同时愣住,两人都想起方画天之前说的话:“姐姐,你还是让他多吃点吧,说不定他明天就吃不到了。”
年轻女人先反应了过来,害怕、无助加上难过此刻化为了恼怒,冲着方画天道,“你是什么人教出来的?大人都教你这么说话的?!”
她这话本来不指望方画天反驳,而是说给谢星星听的。但此时谢星星陷入了沉思,仿佛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停电,至今没有出现的方慈,突然消失的手机信号,还有这个倒地的男人……
她看了一眼方画天,这孩子的确有某种古怪之处。
“妈妈……我想要我妈妈……”她已经瘪着嘴开始哀求。
“医务官来了!大家让一让。”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穿过来,另外一个中年女性迟缓地跟在他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医务官问。
“星星,你怎么在这儿?”
谢星星抬头一看,原来是母亲苏造方。
“妈?我还想问你呢。”
谢星星站起来,和苏造方走到一旁,给医务官腾出位置让他检查病人。
“我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吃了药,但是感冒症状依然在加重,头特别疼,我就急忙出去找医生了。刚刚吊了些点滴,后来停电,又听说这里有病人,就跟过来看看。”
“感冒加重?”
“不过应该会好起来的,医生让我好好休息。”
谢星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她不禁把脸转向方画天。“妈妈,我要我妈妈嘛……”她泪珠盈眶,没有任何人的搭理更加让她恐慌。
现在又加上了苏造方的感冒。
为什么这孩子说出的每一项诅咒都应验了?难道她真的是乌鸦嘴?
不。谢星星摇摇头,试图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中驱散,这不可能,一定有理性的解释。
方画天突然“哇”的一声开始大哭,周围人不禁都被这孩子吸引,“妈妈,你在哪儿?!妈妈,你再不来船就要迷路了,我们就没法回家了!”
周围人只当这孩子是害怕而说胡话,只有谢星星看着她,感到头皮发麻。
“各位!”船上的喇叭突然响了,是船长的声音,“紧急通知一件事情,由于不明原因的问题,我们将暂停发动机,船将停止航行一段时间。请大家离开这里,回到各自房间等候通知。我再说一遍……”
所有人愣在当场,然后又一次把目光锁定在了方画天身上,她还在兀自哭闹不停,“妈妈,我们回不去了……”
她没有意识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6
“妈,你要不也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好不容易把方画天哄睡着,谢星星见母亲躺在另一张床上,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火一般烫手。
由于停电,房间里的空调也停了,变得闷热不堪。
“她妈妈回来了怎么办?”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
“我担心的是她妈妈回不来了。”
“啊?为什么?”
谢星星没有解释原因,在搞清楚真相之前她不想给母亲增加无谓的担忧。她安顿好苏造方,拿上门卡,“妈,我回房间再帮你拿点药,顺便找找方慈在哪儿。”然后离开了房间。
谢星星走出房间,却见到走廊上不时聚集着三两个人在小声谈话,她以为是这些旅客由于停电和闷热睡不着出来散心,便没在意,直到路过三个大妈,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据说我们这个船要出事了。”
“不会吧?不是说只是停电吗?”
“还据说呐?船现在已经停了。”
“那可能只是停下来检修?”
“不。你一直在房间睡觉不知道……刚刚在大厅有个小孩说船要迷航了,她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我们都回不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能会死。”
“小孩的话怎么能当真?”
“不,好像那小孩说的每句话都变成真的了。有个男的已经倒下了,他女朋友一直在叫嚷说那小孩是不祥之人……”
“是什么样的小孩?”
“我也没看清,听说是个小女孩,才六七岁。”
“是谁家的孩子你们看清了吗?”
“不知道……”
这三人看到谢星星停下来在听她们说话,相互使了个眼神,沉默地散开了。
“我看见了。”谢星星突然开口道。
“什么?”她们中的一个问。
“是个小男孩,一家三口来的,住在头等舱。”
谢星星说完这番话,见其中一名刚刚在大厅的女人不住地向自己脸上打量,怕她认出自己,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她一路走一路听着走道上的游客的闲谈,愈加心惊,似乎方画天的乌鸦嘴流言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在游客中传开。她关闭手机的手电筒,恰好看见有个小男孩戴着棒球帽正在一旁玩手机,便拍拍他。
“姐姐借用下你的帽子,谢谢。”没等那孩子反应过来便摘走了他头上的帽子,等他抬头她已经一溜烟消失在二等舱。
“滴——”
刷卡的声音将李超然从瞌睡中惊醒,他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已经不知多少时间了,汗浸透了衣服,眼镜已经顺着鼻梁滑到了几乎要盖住上嘴唇的位置。
她终于回来了。
李超然悄悄站起身,将洗手间的门半掩,留心听外面的声音。
他听到有人走了进来,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摸索什么东西的声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是这一刻!
李超然拿着怀表悄悄走出去,看见一个黑影正弯着腰在床头的行李箱里不知掏什么。他猛地扑上去,试图将对方拿住。
对方显然吃了一惊,被李超然胳膊紧锁。紧接着李超然感到一股更大的力在向外挣脱,太奇怪了,一个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对方很快挣脱了李超然,然后挥舞着拳头给了李超然左眼一记重拳,李超然眼冒金星,对方见有机会,急忙打开门准备向外跑,结果门口正有人在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李超然已经恢复意识,又从后面扑上来把对方拉了回去。两人缠绕扭打在一起。直到一道强光射来,站在门口的那人惊呼一声——
“李超然?”
两人都停了下来,李超然看着站在门口戴着棒球帽举着手电筒的谢星星,强光照射下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显然已经明白自己搞错了对象。他终于看清了和自己扭打在一块儿的人,是个男人,他完全不认识。
“你是谁?”李超然问。
“你又是谁?”对方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超然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对方又问。
谢星星走进来,用手电筒往这个陌生男人的脸上晃了晃,然后慢慢想起了什么,“啊,你是那个……在餐厅的……”
这是那个在餐厅本想坐在方慈旁边、打着发蜡打扮精致的男客。谢星星的手机电筒光线晃到了他手上,这才发现他竟然拿着自己的钱包。原来是个趁乱来上等舱闯空门的小偷啊。
“抓住他,他是小偷!”谢星星冲着李超然说道。
那小偷刚想有所行动,李超然抢先一步掏出了怀表,“嘿!看着我的眼睛。”
然后谢星星就看着他慢慢地委顿下去,最后倒在了地上。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回轮到谢星星问了。
李超然这才想起来他的真正目的,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谢星星。谢星星已经看出事情不对,李超然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善意。但真正令她吃惊的还是李超然是怎么恢复催眠能力的。来不及多想,现在必须先逃。
在谢星星行动之前李超然已经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强行推进了房间,然后把大门锁上,转过身来。谢星星见没有机会逃出,且想不出其他办法抵抗他的催眠术,只能先稳住他,便问,“你是怎么醒过来的?你的催眠能力又是怎么恢复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
“莫非还有别人在制造Skinner?”
“这我无可奉告。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催眠你,只要你老实把有关Skinner的事说出来。”
从这句话谢星星得到了两个信息:1.的确还有别人在制造Skinner,或是类似Skinner的药。李超然的能力一定是因为那个药重新获得的。Skinner不可能维持那么久的效力。她目前就已经完全丧失了看见未来的能力。2.对方制造出来的药并不完善,至少没有达到想要的水准,不然不会还试图从自己这里获得有关Skinner的信息。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Skinner了,派你来的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是,有关Skinner的资料已经全部被你销毁了。但是你还没有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星星觉察出一丝不妙。
“现在世界上只有你知道Skinner的分子式。”
“那是非常复杂的分子式和化学反应过程,通过人的大脑根本不可能记住。”
“你只是以为你没有记住。”
“我的确没有记住。”
“但你的大脑其实对它留下了印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做了成千上百次的实验,你的大脑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印象。”李超然拿起了怀表,“而我们催眠师的作用,就是帮你想起你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
李超然盯着谢星星,面露微笑。
谢星星知道她无法再进行什么抵抗了。她看着李超然,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他们当年同学的时候,那是催眠课的期末考试,她正在撰写考卷,突然发现后面有人拍了拍自己,她回头看,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同学。她一向不太能记住同学的名字。“喂?借我看下选择题答案?”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脸转了回去,把椅子往前面挪了挪,好让李超然不再能拍到自己。
现在她想起这件事,突然开口说,“要是我当年把答案借你抄了,你现在会放我一马吗?”
李超然一愣,“什么答案?”
“大学催眠课,期末考试。”
李超然一脸茫然,不过他很快就决定不再理会谢星星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两小时之后。
李超然失望地从谢星星身边站起来,走到窗台前,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他已经忍了三天三夜没有抽烟,现在他终于忍不了了。
他在谢星星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发现。将谢星星催眠后,他尝试了各种途径去引诱对方说出Skinner的分子式,然而最终一无所获。结果显示她的大脑里真的没有一点儿关于Skinner分子式的记忆。
这不可能啊。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在催眠模式下谢星星的大脑应该不会有任何抵抗力,可为什么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让他奇怪。
从谢星星的口吻来看,他们曾经认识,还是大学同学?
唤醒他的人只告诉他去找一个叫做谢星星的人,需要从她那里找到Skinner的分子式,以完善他们的药,为了……救助更多的人。
“为什么不直接找她?”
“你不了解。”那男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和她父亲都在研究这个药,只是我们在理念上有一些分歧。”
“什么分歧?”
“我想帮助更多的人。”对方看着他,眼里满是凝重。
“我知道了。”
李超然没有再继续多问。
当他拿到谢星星的照片时,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我和她认识?”
“我不知道。”对方回答,然后又补充一句,“有可能吧,这世界不大。”
他看着正躺在椅子里头歪向一边熟睡的谢星星,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我认识她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快步走到门边打开猫眼向外看了看,是一些陌生乘客走过去的声音,他稍微放了点心。然后,更多的脚步声传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打开门,人们正不约而同打开门向外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船要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李超然回头看了一眼房间,谢星星、方慈和那个小偷都在熟睡。他想了想,走出房间关上门,又找了根木头把门抵住,然后跟随其余乘客的脚步向外涌出。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甲板。”
甲板。
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雾弥漫,每个人都显得湿漉漉的。应急灯、手电筒、手机发出的各种光线,让这幅景象显得诡异莫测。
当中一个年轻男人被人围在中间,好像是船上的工作人员,正在解释着什么。
“船为什么停了?”李超然问。
“早就停了,你不知道?”那人不耐烦道。
“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人不再回答。
站在中间那个勉强维持秩序的人也在应对类似的问题。
“各位还是先回房间,我们的船只是一时遇到了一些问题……”
“一时?这都已经停了多少小时了?”
“而且现在船舱里能待人吗?热得跟蒸笼似的!”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对!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你们不能拿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个挂着副船长的名牌的男人已经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这时另一个人匆匆从船舱里快步走进了人群中。
“各位,我是船长。请静一静。”
人们总算慢慢安静下来。
“很抱歉地通知大家,由于船上导航系统失灵,我们的船暂时失去了航向。我们已经安排工作人员紧急与陆地获取联系,他们一旦收到通知,就会帮助我们重新找回航向。不要担心,我们可能会耽误大家一些行程,但一定会让大家平安抵达目的地。”
听到船长的解释,人们不仅没有被抚平情绪,反而重新开始一轮议论和质问。
“导航怎么会突然失灵?”
“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没有电这让人怎么待啊?”
“万一一困困了半个月,我们岂不是活活饿死?”
船长只好又解释道,“船上有充足的食物和水,能够保证全船人的正常需求。”
“不。”
一个童稚的声音突然小声插嘴。
“吃的喝的万一也没了呢?”
离得近的几个人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正揉着眼睛,睡眼朦胧,抬头向这些大人们询问,“叔叔阿姨,你们看见我妈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