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地面砸拳

向萌萌和萧洒吃了败仗，灰溜溜地乘电梯原路返回。

一路上她都在缠着他问，到底怎么样才打得过那个叫飞龙的对手，他实在是速度惊人。萧洒说他也得好好想想，她就继续缠着他让他快想快想，他让她别废话了回去好好打沙袋吧。

电梯落地的时间里他们吵吵闹闹了一路，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向萌萌呆住了。

核桃，挽着一个女人站在电梯门前。

他穿着一身浅棕色西装，人模狗样的，衬着那张小白脸还真……好看。

他身边那个女人娇娇俏俏，就是黑了点，上挑的眉毛凶了点，手挽着他的胳膊，撅着嘴看了看向萌萌又看了看核桃。

向萌萌又一次觉得自己那套运动服无比刺眼，尤其经过刚才的厮打，前胸后背都汗湿了。

“核桃，这又是谁呀？”女人挑了挑眉毛，看着，娇滴滴地说。

向萌萌想起来了，这声音她曾经听过的，就在她到达上海的第一天。

她改签了提前班次的航班，自己拎着包和箱子，到机场后继续火速出发，按照核桃给的地址摸索过去，直接去了他家里，“叮咚叮咚”按响了门铃，想给他一个惊喜。

过了很久很久，她都快以为他不在家，有人来开门了。那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核桃，他松松垮垮穿着缀满小兔子图案的睡衣，那衣服比她的睡衣还可爱，而他的样貌和《幻境》中别无二致。

她直接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就像他们在游戏中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他却有些僵硬地推开了她。

“向萌萌？”他迟疑地开口。

“是我呀！”她大力点头。

“你怎么来啦？不是晚上才到吗？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他把门在身后虚掩上，拉着她往外走一步。

“我换提前航班啦，昨晚上临时决定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见到你，能提前一点点都是好的。”她有些害羞地说。

他却没什么反应，也丝毫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她实在有点搞不懂，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有些拘束吧。

“我给你带了礼物，是我们家里的特产，干松茸，特别鲜，煲汤最好。”她指着行李箱。

“不着急，不着急，先带你出去吃饭吧。”他说。

“我不饿，飞机上吃过了，先把松茸给你吧。”

她蹲下来打开箱子，掏出来那盒松茸。这东西是她特意找到的礼品装，包装太讲究也太大了，放在箱子里让她少带了多少件好看的衣服啊。她把盒子递给他，他勉强伸手接了，然后拉过了箱子要带她去吃饭。

“我真不饿……”她被硬推着往外走。

“是谁来啦？核桃你干什么去啦怎么还不回来？”屋子里忽然传出来一个娇滴滴女声。

空气一滞。

“送快递的。”核桃皱着眉头回头说了一声。

“那你快回来呀，人家想死你啦。”

她惊呆了，看着核桃。

他低低地说：“你听我解释。”

她的心在狂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说：“这种事在城里很多的……”

多么烂俗的台词，就在一瞬间，她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她把那盒松茸朝地上砸去，拉过箱子回头就跑。

她冲出屋子，冲出电梯，冲出那个环境优雅的小区。

跑，萌萌，跑！

而此时，除了跑她也想不出其他可以做的。

“快跑……”她拉着萧洒就想跑。

“你怕什么，慢慢走不行吗。”

萧洒十分不乐意，他拖着她放慢脚步，边走边回头：

“这就是骗你那位？什么核桃瓜子的，不就是个小白脸吗，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心里慌得很，躲在萧洒身后，拼命往前走，把他嘟嘟哝哝拽出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大楼。

第二天她回到“萧氏武馆”拼命练习，以击败飞龙为借口把训练量加到了平时的两倍，不仅清早要训练，整个下午也泡在这里。萧洒还没有想好克制那个飞龙的具体战术，她就拼命练习基础动作，甚至就像萧洒说的那样“打沙袋”。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疯狂训练着，在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中拼命打着沙袋，一直打到整个手背都没有了知觉。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她知道一停下来那些过往就会疯狂地袭来。有些事情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直到被它们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并没有。

我的大脑是多么落后的器官啊，有些人明知道是毒药，但大脑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放。我的眼睛更是多么落后的器官啊，别人的眼里都常含着笑意和希望，我的眼睛却只是单调地流泪。

她一边通通地打沙袋一边翻来覆去地想。

“向萌萌，你够了！”萧洒抓住她的手。

她用发烫的眼睛瞪着他，双眼通红。

“跟我看录像去，我找到了点东西。”他简短地说。

他带她走上楼梯，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他住所的二楼。这里是他的起居室，除了“穿梭”标配的衣柜、床和一张破书桌以外，完全是家徒四壁。

但那书桌上竟然有一台电脑，这家伙简直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石块一样厚重的显示器和一台巨大的主机。萧洒上去按了开机键，这台老古董就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开始努力启动。

“我只有看这种实体屏幕才不头晕，当然，用这玩意玩游戏还是不行。”他解释道。

“你试过用它玩游戏？”她呛他。

“你的关注点好奇怪。”他坐到电脑前，拿起一个古老的手握式控制器，让小小的光标在电脑上移动，又在一个污渍斑斑的键盘上敲打了几下。

“这是什么？”她拿手戳一戳那个手握式控制器。

“这玩意可厉害了，它叫鼠标，是二十世纪最先进输入设备。”他说。

“我觉得还是现在的虚拟感应技术比较厉害。”她耸耸肩。

萧洒不再答话，他已经找到了他想展示的东西，点开那视频，说：“你仔细看。”

她凑了过去，在那个分辨率十分堪忧的屏幕上，看到两个穿着护具的人正在屏幕上对打。一方身法手脚都显然更迅猛，一方疲于应战摇摇欲坠，那个抵挡方抱头蹲防，挨了几拳之后猛地近身过去，显然想要缠斗贴打，攻击方却瞬间打出一记重拳，那个可怜的家伙腿脚向后一退，倒在了地上。

视频结束了。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萧洒问。

她点点头：“攻击方的招式和飞龙很像。”

“虽然你跟他的那场打斗没有坚持到一分钟，但我还是记住了那几个动作。我参与了《上海战记》初期大量的设计讨论，我知道每一个重要NPC都是从真实世界的著名搏击选手身上取材的，而这位飞龙很可能就是这个视频中的这一位。”

“他是谁？”

“他是上世纪的一位武学家，打破了中国功夫和各种搏击术的界限，是现代搏击之父，他还用电影宣传自己的武学思想，是一个功夫明星，他叫 Bruce Lee，李小龙。”

向萌萌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这种人我怎么打得过嘛。”

“游戏中的NPC是基于真人的技术特点来制作的，力量和速度上肯定做了一些削弱，但技术特点是一致的，继承了真人的长处也继承了弱点，任何事情有其长处也有劣势，我们可以分析他技术特点找到破解之法。”

“我们再回去打一次，不比在这儿研究效率高？”

“上去又要花钱！那儿连杯水都死贵死贵的，上次的钱还是我付的呢，快还给我。”他瞪她。

“好吧，那你找到什么破解的办法了吗？”她赶快岔开话题。

“有。就刚才这个视频，你注意到了吗？对手想近身的时候，一拳被他击倒。”

“这说明了什么？他的近身防御很厉害？”

萧洒摇了摇头：“我有一个猜测，李小龙不是善于近身搏击，只是对手的近身动作想接的是一个摔技，让他感到了威胁，所以他忽然爆发出了最强的实力，将这个人打倒。事实上，他的对手是一个地面技非常强的人，摔技是把他拖入地面战斗，而这正是李小龙害怕的。”

“但这只是个猜测，而且有些牵强，你看过其他的视频了吗？”她冷静了下来，问道。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实战视频，他生前反对竞技性战斗，这个视频也是表演性质的。”

“那这真的能说明问题吗……”

“结合另外一个传闻可信度更大。李小龙是一个极具风度和自信的人，这一点体现在他的搏击风格上。和他交过手的弟子都说，他是那种将你打倒后就会在原地看着你爬起来，而不会继续追打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花太多时间去练习倒地后的地面缠斗。而且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搏击更多指的就是地面上的战斗，而《上海战记》强调的是一直战斗到一方完全失去战斗力，这就留给了地面战斗发挥的空间，如果你能把他拖入地面战斗，你就可能战胜他。”

萧洒停了一会，“你可以吗？”

“还有别的办法吗……地面技也是我的弱点。”她一直不愿去碰复杂的地面技术。

“没有。他击打的准确性和速度是你短期内无法企及的，除非你愿意扎扎实实再练上一整年。而练习地面技，你可能只需要学会一套制敌绝招。”萧洒说。

“那还是……地面技吧，我可以吗？”她谨慎地说。

“振作点，别被一个坏男人搞得一蹶不振，你当然可以，跟我下来。”萧洒说。

她回到楼下，躺在水泥地上，任凭萧洒把她摆弄成一个一个痛苦不堪的姿势，掩饰所谓的“地面招数”。

第一招是把她的脖子压在他胸前，她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全黑了，等他松开手的时候满眼金花，他还说根本没有发力。第二招是他侧身夹住她的脖子，她感觉眼前又是一黑，没比第一种好受多少。第三招他终于放过了她的脑袋，两脚蹬住她的脖颈，抓住她的手臂一压——整条胳膊痛得快要掉下来。

“选一种吧，主攻一种练到纯熟就好，一招鲜，吃遍天。”他说。

她选了第三种。她觉得要擒住一颗脑袋实在困难，胳膊或许会容易一些。

萧洒让她拿他做练习对象，她终于可以合理报复了。等到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一瘸一拐去吃饭，都不太拿得稳筷子了。

这一招初始，向萌萌不太好掌握力度，之后在跟他的反复较劲中终于慢慢摸到了窍门。直到不论以什么诡异的姿势进入地面的打斗，她都能娴熟地拿住那条胳膊了。萧洒解释这个招数叫十字固，来自于柔术，一旦成型就能利用反关节原理让对手马上失去战斗力，如果不想断掉一条胳膊，就只能拍地认输。

两个星期以后她已经将这招用得滚瓜烂熟。萧洒一见面就会赶紧把胳膊藏到身后，他说一看到她胳膊就吓疼了。

“现在可以再去试试飞龙了吧？”她跃跃欲试。

“不行。上去打一次实在是太贵了，所以我们得做万全的准备，现在还差最重要的一步。”

“什么？”

“抗击打训练。你记得视频中那个被他迅速解决掉的对手吗。NPC会继承李小龙的反应速度，如果你也像那人一样近身使出摔技，他会爆发出最强战斗力迅速结果掉你，你不能像那个人一样倒下，才能把你的杀招用出来。”

她点点头。

“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防御性训练。”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心中直呼不妙。她是最惯于进攻的，防御总是薄弱，学习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是最痛苦的，他却连她的一个弱点也不愿放过。

萧洒先是示范了一个防御姿势：低头弓腰，双拳紧贴脸颊，手肘夹紧肋下。然后让她模仿，她示意已经站好之后，萧洒上去推了她几下，她屏住一口气岿然不动，觉得这果然是极为有效的防御姿势。

他让她继续保持姿势，站在她对面开始动手击打，不准她还手，只准躲闪。这下她彻底傻眼了，因为双拳牢牢抱头，视野极其狭小，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动起来，手肘妨碍你的时候，用你的腿带动你的眼睛。”他说。

她快速移动起来，用能看到的那一点东西迅速调整身姿。他不停地攻击她，她不停地挨揍，这就是她的训练：挨揍，挨揍，躲闪，挨揍，躲闪。

除了挨揍她还有其他的功课，在水泥地上跟他较劲，比赛谁先把对方的胳膊或者脑袋拿住，再就是体能训练，不是跑步就是举哑铃，哦还有跳绳，看似单调，却可以帮助她找到节奏感。她想变强，她想变得更强，那就要接受甚至迎向这些痛苦。

她每天都带着伤，伤痛不再是意外而变成了常态。她的胳膊和腿上慢慢攀上了肌肉，这可能不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姿态，却是她最喜欢的姿态。她每天都在筋疲力尽地满足中睡去，心中的恨意和焦躁慢慢平息。她几乎没有再想起核桃，而是不停地想着飞龙，那个她注定要再次面对的对手，击败他本身具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意义，每一天她都在朝这个目标更进一步。

现在向萌萌在润星里小有名气了，大概是有人在人民广场看到了她的那场比赛，这个消息在地下城里传开了，他们见到她就会问她最近训练怎么样还有没有在打那个格斗游戏啊 ，她似乎成了这座地下城的骄傲。面对这些热情的关心，她只能点点头表示还在继续训练为后面的挑战做准备。

一个月过去了，她再次提出来要去挑战飞龙，她觉得做好准备了。萧洒这次终于同意了，跟她一块起了个大早再去丽思卡尔顿。

“去一趟可是我三顿饭的钱啊……上次那个服务员还让我要付小费，这次一定要你来结账。”他们再次乘上电梯的时候，萧洒还在咕咕哝哝。

她没有答话。越靠近那个天台她就越紧张，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能不能赢还是害怕再遇到核桃。

还好，这一次没有再遇到，一路顺畅地到了顶楼天台。今天的天气很好，满天都是厚厚的白云，遮蔽了烈日的光芒。高楼依旧，环绕着东方明珠塔游动的虚拟金鱼变成了一红一白两条锦鲤，它们懒洋洋地在烈日下游弋，偶尔卿卿我我地追逐一阵。

他们又要了两杯苏打水，她抿了一口这金贵的水，然后就离开桌子，走到空地上，触发了游戏。

飞龙又出现了。

“又来了，我的对手。”他依然抱着拳，无比自信，又无比优雅。

她走上前去。

“这一次你更自信了？”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学了新的招数，再来较量较量吧。”她说。

“倾空你的杯子，方能再行注入，空无以求全。”他说。

“叮——”钟声敲响，比赛开始。

她几乎在同时双手抱头，蜷着背蹦跳起来。

飞龙的拳脚齐至，锐气十足，她疲于格挡闪躲，偶尔的几下还击都被他闪开，他的身法非常灵活，根本抓不住他，她一着急就露了破绽，飞龙马上甩过来一记重拳。

她躲闪不及，肩膀上挨了一下，摔倒在地。

但他没有趁势攻击，而是在原地跳跃，她赶快爬了起来。整个右肩剧烈地疼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赛还在继续，她还有机会。

她忍不住回头看萧洒，他正襟危坐在座位上，咬着苏打水的习惯，紧紧盯着她，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冷静、冷静。

她拼命劝着自己，但连冷静的时间飞龙也不给她。他凌厉的拳脚又至，她抱着头，全凭本能躲闪。他的动作太快，她的身上和脸上挨了不知道多少下，直往后退一直退到虚拟围栏上。

就这样输了吗？不！

飞龙并未追击，而是在原地自信地跳跃，眼里满是挑衅，好像在说：这一次你再过去，一定会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倚在围栏上，猝然发力，扑向了他。他一拳打在她的右肩上，那已经受过伤的地方好像烧起来了，但她却毫无感觉一样，一手抓住他的膝盖，一手拦腰抱住他，拼命把他往地下摔。他几乎就要摔倒了，但却又朝后跨出一步，稳住重心。

可恶，他的反应太快了。

她一边想着，手上却不停，千百次的训练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这样的抵抗萧洒也曾试过，她马上将他拉近，同时右脚来了一招小内刈，踹开他那只承重的后脚腕。这一下他真的失去重心了，向后倒去。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她在半空中已开始拉着他的手，拼命往她身后拽，倒地之后她整个身子已横在他身体之上，抢到了一个有利的位置。她用双腿夹紧他的脖子，而他拼命用拳头回击。这只是垂死挣扎了，她心里很清楚，十字固已经成型，局面已经被逆转。她的脑子里只有那条已经死死拽住的手臂，她猛地挺胯，带着那条胳膊继续向上弯曲。刺耳的“咯吱咯吱”声从胳膊那儿传来。她听到身边有女人在尖叫。

这太残忍了吗？

她才不这么觉得呢，这声音只叫她越发激动，用更大的力气弯折那只胳膊。她很清楚那只是一个虚拟NPC，不是真人。

“啪啪啪啪”，飞龙拼命拍打着地面，认输了。

在这之后，他就消失了，带着眼中仍然不服输的星芒。而向萌萌眼中只有胜利，她跳了起来。

她结束了这一切，正如和萧洒在那间又闷又小的房间里千百次演练的那样，她用十字固结束了这场比赛，飞龙的地面技术还是稍逊一筹。

她跳了起来，又是叫又是笑，拼命招手让萧洒过来，他还是蜷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微微给她鼓了鼓掌。她觉得这太没劲了，反倒是旁边的客人和服务员发出了一阵尖叫，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甚至取下了领带，在空中挥舞，大声叫好。

她跳了又跳，终于停了下来，注意到了空气中有些异样。

是哪儿奇怪，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异动，听到了一阵低沉嗡嗡声。抬起头，空中是一只巨型甲虫般的无人机，它的扇叶旋成一片寒光，正中间环绕着密密麻麻一圈摄像头，每一个摄像头中央都闪烁着一圈红光。

她疑惑地朝四周看看，没有看到拿着遥控器的操作者。

但下一秒，进入天台的餐馆门忽然开了，那儿忽然冲进来了一大群人，有人扛着摄像机，有人拿着话筒，有人穿着军绿色的小马甲，还有人梳着长长的脏辫，看起来都不像普通过日子的老百姓。

一个戴着水晶般灿烂眼镜的金发美女率先冲到向萌萌的面前。向萌萌紧紧盯着那张精致到有些虚假的脸庞，觉得一定之前在哪儿见过她。这位美女毫不客气地把手里那支长话筒伸到向萌萌鼻子下面：

“太棒了！姑娘！你真是太酷了！跟我们VR眼镜前数百万观众分享一下，刚才你是在干什么？”

“打……打《上海战记》。”她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