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我大学毕业。推掉了几家企业的合同,回到了景城。把杨叔的锁匠铺接过来干。就这样了。”
周兵说完后,喝了口茶。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已经有些黑了。
“所以,你的师父是杨胜光?”
“如果说开蒙的话,是他。”
陆林不禁唏嘘,想不到周兵身上也有这么一段复杂的陈年往事。
“你想没想过,你偷东西陷害安海杰,可是同时也伤害到了达摩原有的主人。”
“我知道。那时年轻气盛,做事欠考虑。所以十五年来我没有动达摩的一丝念头。只是在手里保管。可又不能拿出来,那就等于给安海杰翻案了,他是间接害死晓芸姐的凶手,我做不到。达摩不能见光,我也跟它一样,不能见光。”
“可你知道,达摩的原主人找你找得很苦啊。”
“原来不知道。我去裕隆广场开锁那天晚上,我猜到了。当我打开保险柜看见达摩照片的时候,就知道他找来了。其实我没跟你说,那个保险柜,就是当年的那个保险柜,我看一眼就知道了。保险柜里不止有达摩的照片,还有一块我开保险柜时用过的口香糖。”
陆林点点头,这样一来,周兵说的,跟穆成说的就能对上了。
“那天晚上本来就很诡异,再加上第二天又发生了盗窃案,作案手法跟我的差不多,我就知道,当年的事压不住了。而且,找我的人一定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凑巧,一切都那么相似。”
“你为什么把照片给警方看呢?你不怕警方怀疑你?”
“那晚做的那个局,不就是让警方怀疑我吗。我要想解除怀疑,就只能引导警方去找真正的案犯。”
“你就不怕警察会查出当年达摩案的真相?”
“怕。我这些年一直没娶妻生子,就是怕有一天案发了会连累家人。但是正如你所说,我毕竟给失主造成了损失,如果非要让我来还这个债,我认。另外,安海杰已经坐了十五年的牢,放出来怎么也四十了吧,我够本了。”
“你也太狠了。用自己十五年的隐姓埋名,换安海杰十五年的牢狱之灾。”
“但我不后悔。”
“我明白。”
陆林有点儿佩服周兵,至少,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一次纯粹的复仇,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情。可能名利二字之于他,从未有过也就从不在意。他本来可以有个好工作,好薪水,好职位,大好前途几乎触手可及。可是一闪念中他却选择放弃这一切,为了情而隐忍一生。这不仅需要抵御住物欲横流的诱惑,还要有强大的坚韧耐力。
“这案子太离奇。我找机会一定得把它写下来。”
“没人会信的。”
“那倒是。所以你才能跟我和盘托出,因为你根本就不怕我去报警。”
“报警还是怕的。毕竟事儿是我做的。之所以告诉你,是有其他考虑。”
“哦?”
“我今天的境地,其实是拜你的那篇长篇报道所赐。”
陆林笑了笑低下头,
“这话没错。要不是我的报道,没准这事儿就这么一直沉下去了。”
“所以,其实是你,把这些多年的旧账翻了出来,现在才开始一笔笔地清算。所以,这事还没完。”
“怎么个没完?”
“我也不知道。等着吧,会有完的那天。天也黑了,我还要去见个老朋友。”
在听周兵叙述往事的时候,陆林几次都想把穆成的情况说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现在在他的心里,周兵是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虽然周兵有自己的理由,但他也确实触犯了法律。只有把周兵绳之以法,才能解后面的事。此时,不宜透露关于穆成的信息。况且,虽然周兵承认了达摩在他手上,但是只要达摩不现身,他就掌握着主动权。
跟周兵分开之后,陆林开车往家走。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在想周兵和穆成二人的经历。他们两个就像两条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虽然十几年来未有交集,但仍在各自的信念中坚持着。一个为了复仇,把自己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老板;另一个为了躲灾,把自己变成了人海中最不起眼的一粒沙。陆林自知,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跟他交换,他都绝做不到。这需要异于常人的坚持,隐忍,沉着,淡定。
“原来我跟谁斗,都不是对手啊。”
想到这儿,陆林明白了,自己需要搬救兵了。
陆林赶到北园分局刑警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事先联系了何涛,约好在刑警队见面。陆林推开何涛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李学义。
陆林有些迟疑,何涛示意让他坐下,
“好几天没见到你人了。我估计你也该来找我了。什么事?说。这房间没外人。”
陆林把自己掌握的穆成和周兵的情况,都跟李何二人说了。听完之后,何涛指着陆林说,
“兄弟,你不应该啊。自己掌握这么多情报,却不跟我通通气。幸好我们刑警队也不是吃素的。”
“你们也查到了?”
“没你的全。我们大致掌握了穆成的情况。那天放你出去,就知道你闲不住。索性就由着你去查吧。说实话,刑警队事儿太多,人手真的不够。你也算是给刑警队帮忙了。派个人跟着你,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保护。”
李学义递给陆林一支烟,陆林摆摆手表示不抽,李学义把烟收起来,
“不过,周兵是当年偷达摩的主犯,这个我们还真没想到。”
陆林看着二位警官,
“那,接下来怎么办?抓人?”
何涛视线转向李学义,
“师父,我说什么来着。抓人是最实际的办法。”
“抓谁啊?穆成?你有证据吗?周兵?不光没证据,牢里还蹲着一个安海杰呢。怎么跟他说?对不起,我们抓错人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晾着啊。”
“至少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钻石失窃案了,还牵扯到辽城、永州、安顺的警方,还关乎警队的形象,政府的形象。那个周兵是刚树起来的典型,还要考虑舆论形象。”
“我就知道破案抓犯人,您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还是年轻啊。都当队长了,要沉得住气。”
“那您说怎么办吧。”
“等。”
这时办公室门推开,进来了一个人,
“对。只能等。”
众人回头看,进来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
廖怀峰。
李学义见廖怀峰来了,马上站起来迎接,
“老廖头,还没死呢。”
“唉,也是硬挺着。这个事不了,我咽不下气。”
“多活几年,等我退休了咱俩钓鱼去。”
陆林也站了起来,面露笑容,
“廖警官。你交代的事,我办完了。”
廖怀峰满意地点点头。
何涛看着三个人相互寒暄,有点懵了,
“什么情况这是?”
李学义把何涛介绍给廖怀峰,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徒弟,小何。”
何涛茫然地跟廖怀峰握了手。李学义对廖怀峰说,
“老廖头,你说说吧。”
“树下佛陀,面壁达摩。这个事,不止跟达摩有关,还跟佛陀有关。”
这一句话,不只何涛,连陆林都懵了。
夜色沉沉,街道上冷冷清清。冷空气席卷到城市上空,从运河上泛起阵阵薄雾,愈加浓郁,缓缓铺展,慢慢弥漫到整个城市。
国际会展中心里灯火通明。今天是布展的最后一天。李茉已经忙了一整天。现在她正看着工作人员把刚刚到达的一个箱子搬进来。箱子拆开后,里面充满了防震泡沫,在中间,露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小箱子,四周挂锁。
“好了,我来吧。”
李茉把工作人员打发走,把金属箱子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逐个打开锁,箱子向两侧分开,里面露出一道温润之光。
一整块璞玉雕琢而成,雕工精致,浑然天成。菩提树似泉水流动四溢,佛陀闭目打坐,神态淡定自然。
“树下佛陀,终于见面了。”
李茉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东西到了。”
周兵跟陆林分开后,走路回到锁匠店,身上已经沾上了一些水珠。他打开门锁,还没等开灯,房间里工作台上的台灯亮起来,灯光下映射出一个人影,笑吟吟地看着周兵。周兵看见来人,点了点头,
“穆老板。你好。”
穆成坐在周兵每天工作时坐的椅子上。周兵搬了把椅子坐在穆成对面。
“终于见面了,周兵。哦,不对,咱们之前就见过。在裕隆广场走廊上。”
周兵点点头没说话。
“你让我找得好苦啊。今天来,我就是找你解惑的。”
“今天找我解惑的人很多啊。那个陆记者,下午刚来找过我。你们,是朋友?”
穆成点点头。
“那就能说圆了。”
“什么说圆了?”
“你在利用他,为的是把我引出来。”
穆成没想到周兵能猜到这点,稍微一愣,随即恢复了笑容,
“你很聪明。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要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你说说。”
“为什么我要偷达摩。”
“为什么?”
“为了陷害安海杰。他害死了我姐。”
“杨晓芸。我猜也是这个原因。”
“你也很聪明。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跟你比不了。是陆林告诉我你有个姐姐叫杨晓芸,一查便知。”
周兵没接话,而是探过身,在穆成身边拿过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
“让我猜猜,你的第二个问题是,达摩在哪。”
穆成笑了,
“没错。这是我最关心的。”
“这个不着急。达摩就在我手上。其实我早就见过你,咱们算是老相识了。”
这让穆成没想到。自己多年来就想让眼前这个“高手”浮出水面,而不得果。没想到周兵却早就知道穆成的存在。这让他很震惊。他偷偷地进入到锁匠铺,等着周兵,早已盘算好要怎么对付周兵。但是周兵出现后,似乎并不惊讶,从话语中也可见周兵对一切似乎尽在掌握。而且,穆成感觉自己的主动权在一点点丧失,这让他很不舒服。
我返回辽城之后,一直关注着安海杰案件的进展情况。直到宣判那天,我才算彻底放心了。他赶上严打了,顶格判的,20年。
这一天,我在法院,看见了穆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就是达摩的主人。我想,只要我把达摩藏住了,那么我跟他,此生应该就没有交集了。
第二年,我办理了毕业手续,把户口转回了景城,跟杨叔和晓芸姐的孩子住在一起。我们给孩子起名叫媛媛,杨媛媛。
我把盗窃达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杨叔都交代了,我跟他说,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按说锁匠的徒弟是不应该有偷盗行为的,这坏了规矩。从此后,我不会认杨叔是我师父。以后有任何问题,都是我一个人的。杨叔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
我接过了杨叔的锁匠铺,三口人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几年。这几年主要精力都在孩子身上,我们两个大男人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女孩儿,难度可想而知。等媛媛会满地跑了,我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2005年,辽城的同学要搞一个同学会,我本来不想去。可是同学真是热心,有两个人跑到景城找到我,硬拉着我去参加。就这样,我又回到了辽城。但也正是因为回来了,我才发现,其实我跟达摩的事,还远未结束。
同学会聚餐的时候,一个辽城当地的同学,说起了他家的一个远房舅舅家被盗的事。他舅舅家是开珠宝店的。案发当晚,保险柜被盗,现场没留下指纹和脚印。据说,小偷只用一张锡纸条就打开了保险柜的锁。万幸的是,当天店里串货,把贵重的东西都搬到另一个店里去了,损失不大。
“这也真够绝的。那么大保险柜,一张纸就给打开了?”
“周兵,你会开锁,当年是你第一个把宿舍门打开的。你说说,一张纸能开保险柜吗?”
“不知道。这个有点儿难吧。”
我应和着说。
“对对,五年前,也发生了一个案子。当时闹得还挺大。展览馆那边都戒严了。哦,发生这个事的时候你不在,你干吗去了?”
“……我回家了,我姐生小孩。”
“唉,可惜了。那阵势,你是没见着。后来好像把那个贼抓着了。现在怎么又出来了一个?”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聚会过后,我找了家网吧,在网上查了查盗窃案的新闻,着实吓了一跳。跟当年的案子简直太像了。这绝对不是巧合。按照新闻上的描述,作案手法很相似,一张锡纸条,放在门口。我当时也是把锡纸条落在了门口。这简直就是模仿。而且,我清楚地记得我偷走达摩那天是农历二月初一,而这个案子发生在2005年3月10日午夜,也是二月初一。如果说这是巧合,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说实话,模仿作案这个办法挺笨的,这说明实在是找不着我了,想借警察的力量把我查出来。但是,同样也很难得。用锡纸条开锁并不容易,说明这个能模仿我作案的人,是个人才。我当时完全是忙乱中撞了运气,而这个人,是练出来的。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达摩的原主人,穆家的那个小男孩,穆成。我还清楚地记得他那个精明而坚毅的眼神。
我打听了一番,得知穆成现在也在做珠宝生意。我在珠宝一条街找到那家店正想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警察。
廖怀峰。
宣判安海杰的时候,我在法院见过他。这次辽城的盗窃案也是他负责的。
廖怀峰走进了穆成的店里。我最开始以为穆成和廖怀峰是一起的,在密谋着什么。但是后来发现不是,廖怀峰跟穆成谈了半个小时后,很不愉快地离开了。这就说明,廖怀峰也在查穆成。这两个案子都是他经手的,自然会联想到之间的联系。
我有些慌了。这大概就是犯罪心理吧。总担心事情被翻出来。
我赶回了景城,跟杨叔说为了安全,我必须离开灯桥镇。第一,我的离开,能最大限度保护他们爷孙俩的安全。自此以后,减少来往,最好不来往。即便我出事了,也不会波及到他们。第二,媛媛已经五岁了,快记事了。孩子的嘴最不严,要想让她不说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根本就不记得有我这个人。第三,我要赚钱。孩子越来越大,将来要上学念书。杨叔越来越老,将来需要钱养老。在灯桥镇赚不到钱,得去城里。这是我对晓芸姐的承诺。
我搬到了景城新区。租了房子,开了一间锁匠铺。
一切忙活妥当之后,我终于能冷静下来。回想辽城发生的事情,怎么都觉得不踏实。仔细分析一下,目前穆成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也就是说我在暗处他在明处。既然这样,我这么恐惧是没必要的。至少,我应该还能做些什么。在暗中尽量接近他,了解他真正的目的和行动。
于是,我又回到了辽城。用了一个很笨的方法去了解他。
跟踪。
醒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每天每时每刻,都跟着他,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在熬过了刚开始的不适后,我竟然慢慢适应了跟踪的生活。我一生共经历过三次这种从不适到适应的过程。第一次是我妈硬逼着我看书,第二次是跟杨叔学开锁。
慢就是快,退就是进,静就是动。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个月后,我终于得到了一些回报。
我发现在节假日的时候,他会去城里的几家锁匠铺,跟锁匠聊天。像他这种人怎么会跟锁匠有关系呢?我便去他去过的锁匠铺了解情况,好在大家都是同行,几句话就熟络了。
从那些锁匠的嘴里我得知,过去的几年,穆成曾经或多或少都跟他们学过手艺。而且,穆成似乎很痴迷于用锡纸条开锁的技巧,每个师傅他都询问过。锁匠们对他的印象是,聪明,冷静,爱钻研,有耐性。
难道锡纸条开锁的技术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从锁匠们那里,我还知道了,二月初一是穆成的农历生日。到这里,我几乎可以肯定辽城珠宝案就是他作的了。当年达摩案发时,恰巧是他的生日,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他选择在生日那天作案,是带有仪式感的。这种仪式感说白了,就是用他的一生来复仇。
我遇上对手了。
我要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我要看看他到底还能干些什么。
在2006年的农历二月初一,他又在永州作了一次案。我在当晚全程跟着他,还有他的女人,李茉。他们作案得手后,开着车扬长而去,我甚至能从车里听见兴奋的笑声。
原来他们是在扩大作案范围啊。
这说明,他们真的是毫无进展。这说明,接下来还会在辽城以外作案。这说明,他是在玩火。在找到我之前,有可能先把自己玩进去。
穆成回到辽城后,廖怀峰又去找过他。仍旧是不欢而散。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位老警察已经盯上他了。而廖怀峰之所以没有下手,是因为没有证据。
2007年,穆成把战场转移到了安顺。还是一贯的套路,他在这里开展会,其间物色了一家疏于安保的珠宝店,聚缘珠宝,在过生日的当晚准备下手。
我去了聚缘珠宝店所在的广场转了转,我都替他捏把汗。这里四处空旷,周围都是主干道,车流量很大,不利于逃脱。而且广场是下沉式的,影响视线,在逃离的过程中很容易被发现。幸亏是在安顺这个小城市,监控系统还不多。现在的大城市,摄像头已经随处可见了。
同时,我还发现了廖怀峰。他也早就来到了安顺。一直暗中跟随着穆成,没有惊动他。看来他是准备在穆成作案当晚抓住他。可是,为什么廖怀峰只是一个人呢?至少应该有几个警察布控策应才对。
3月19日当晚,我守在广场外围,等着穆成登场。我知道,现在广场的某个角落里,廖怀峰也在等待着。如果廖怀峰今晚能够抓住穆成,那一切就结束了。我也就安全了。
临近午夜十二点,广场外的街道上停下了一辆车,一个黑影从车里下来,跑到广场上,直奔珠宝店。那是穆成。他敏捷地跑进了珠宝街里。
我看了下时间,在暗处静候着。
就在这时,忽然间广场里警铃声大作,一时间警铃声、人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我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穆成触动了警报。
紧接着,在一阵呼喊声中,穆成从广场里跑出来。但是广场外的街道上并没有车接他。穆成情急之下跑过街道,钻入了一条黑暗的小街里。从广场的旁边,又窜出一条人影,紧随他而去。是廖怀峰。
我也紧跟着跑了过去。刚跑了没几步,听到前面一声巨响,是枪声。廖怀峰开枪了。我下意识躲在旁边的树后,看着前面的情况。
穆成被枪声镇住了,摔倒在地上。廖怀峰追上了他,具体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但是马上,我就看到穆成把廖怀峰绊倒,枪被打脱手了,两人扭打在一起。渐渐的,廖怀峰处于劣势。穆成翻身把廖怀峰压倒,用拳头打他。
廖怀峰竟然丝毫不还手?!他一只手直直地伸向天空,任由穆成击打他。
我跑了过去。大喊着,晃动着手里的手电筒。把手电筒的光透射在穆成的脸上。这样,既能不让他看见我,又能把他吓跑。
穆成果然逃跑了。留下廖怀峰躺在地上,仍旧是一只手直直地伸向天空。我跑过去,蹲在他身旁,发现他的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发不出声音。这是心脏病的症状。
我俯下身,把他放平。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这是我在大学里一次消防演习时,跟医生学的。
在数次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之后,廖怀峰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吸恢复了正常。他伸手抓住了我,看着我,
“谢……”
“别说话。平躺呼吸。我叫救护车。”
我用他的手机拨了120。
“医生很快就来。”
我把手枪捡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放到他的手里。廖怀峰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我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这位老警察活下来了。我知道,等他的病情稍有好转,他一定会拖着病体再次去找穆成。
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