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也就是2005年,崔志国还是个辽城法制报的实习记者,跟着师父一起到辽城的一个派出所蹲点。在2005年三月的一天,派出所接到报案,当地的一家珠宝店前一天夜里保险柜被盗了。店员早上一上班,就看见了保险柜的门打开着,里面的珠宝首饰不翼而飞。幸运的是,在前一天店主刚好把一批珠宝搬走,保险柜里只有一根金条和一些首饰,损失不算太大。警察在现场勘查,没有收集到有用的脚印和指纹,只有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根折叠过的锡纸条。经调查,这种锡纸条是“风车”牌口香糖上的包装纸。警方怀疑嫌疑人是用锡纸条当做钥匙打开的保险柜。警方四处摸查,但一直没有进展。无论从外部还是内部调查,都丝毫没有头绪。案子也成了悬案。后来崔志国调回报社,不知道后续的进展了。
“当时查得特别仔细,挨家挨户摸了个遍,还把辽城能挂上号的跟盗抢有关的人都调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嫌疑的人。”
“监控录像呢?没发现什么?”
“你以为是现在呢?当时什么年代,十年前,哪有那么多摄像头啊?仅有的几个治安摄像头毛儿都没拍着。”
“一个在辽城,一个在景城,一个是十年前,一个是今天。这应该算是巧合吧。再说了,今天的案子嫌疑人只偷走了钻石,而辽城案保险柜被盗空了。”
崔志国耸耸肩,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想想,用口香糖上的锡纸条开保险柜的锁,会这绝活的应该没几个人,而且都是风车牌。如果是巧合,是不是有点儿太巧了?”
“我还认识一个会这么开锁的。不过他不是贼,是个锁匠。前些日子他救了一个把自己锁在保险柜里的小孩,我给他做了篇专访。他手法也挺熟练的。”
“不能排除嫌疑。”
“那也太巧了。我刚报道完他,紧接着他就作案,现场还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这不是明摆着说‘我就是贼’吗?”
崔志国端起酒杯跟陆林碰杯,
“巧不巧的你自己想吧。反正我是不操这心了,我现在是跑会专业户。跑会,拍照,写稿,发稿,多省心。”
“你境界高,我哪能跟你比。”
陆林喝掉杯中的啤酒,
“当年负责辽城案的警察是谁,你还记得吗?”
“早忘了。等我回去帮你查查。”
“成。”
“你呀,跟我当年犯一个病,看见案子就把自己当柯南。柯南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我跟你说,还真不一定。服务员,上酒。”
闹钟响了足足三分钟,才把陆林从宿醉中叫醒。他挣扎着坐起来,感觉头比脚重,又一头栽在床上。给主编打了电话告假半天,随便编了个理由,主编也没太计较就同意了。一直睡到中午,又被送快递的叫醒了。打开门快递员搬进来一箱苏打水,包装盒破了,有一瓶眼看要掉出来。陆林把那瓶水抽出来,打开一口气全灌下去了,接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嗝,酒醒了。
陆林开车到崔志国跑会的酒店,跟着他蹭了一顿五星级会议餐。然后把崔志国送到火车站,临走时借花献佛地把穆成送给他的老山参转送给崔志国,还叮嘱他回辽城一定要查查十年前辽城案的资料。崔志国拎着老山参笑呵呵地答应,一路小跑赶火车去了。
回来的路上陆林想起昨天的案子会被调到北园分局,以后再想得到消息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能在北园刑警队这就是个小案子,但在陆林这儿却是个有意思的事,无论出自于新闻工作者的直觉,还是探案爱好者的热情,他都特别想了解这个案件的后续发展。边想边开车,不知不觉来到了周兵的锁匠铺附近,陆林索性在路边停下车,去拜访周兵。刚走到锁匠铺门口,看见周兵正好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两个警察,陆林大吃一惊,这才发现旁边还停着一辆警车。陆林脑海里冒出一句话,
“真这么简单粗暴啊。”
两个警察中的一个陆林见过,就是北园分局的何涛队长。何涛也看见了陆林,
“我认识你,昨天的那个……记者。”
“何队你好,我叫陆林。”
何涛对另一个警察说,
“你们先上车吧。”
警察带着周兵上了警车。
“陆记者,你怎么在这儿啊?”
“叫我小陆就行。这个周师傅,我采访过他。……他怎么了?”
“不方便透露。”
“是不是跟昨天的案子有关?”
何涛本来要离开,又停住了,看了看陆林,
“你是不是问得有点儿多?”
“不是,这个周师傅我接触过,他……”
陆林没想到自己会跟警察掰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何涛往周围看看,已经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围观上来了。
“要不这样,你的车跟着我,有什么事儿咱们回队里说。”
“好。”
陆林一股冲劲儿上来,马上答应了。开着车紧紧跟着何涛的车往北园分局走。
路上开车的时候,陆林给主编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昨天跟裕隆广场案的情况,又说明了自己现在正跟着警车去北园分局。鉴于周兵是市里推的警民共建的典型,刚刚广泛报道,北园刑警支队就这么把人带走了,这样一来景城警方,市里的宣传口,大家都脸上不好看。陆林表示自己想继续跟这个案件,可以以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身份最大程度的地宣传警方的工作,又可以根据事态发展决定对周兵这个人是不是还要正面报道。这么做,事情的进展就有了缓冲的余地。主编明白了,其实陆林就是想要一把尚方宝剑。主编说她马上要跟许部长汇报工作,争取到时把这个事提一提。
陆林刚挂上电话,顾多多的电话就进来了。
“师兄,哪潇洒呢?”
“我在去北园分局的路上。”
“啊?”
陆林又把大致情况跟顾多多说了一下。
“师兄你这是妨碍公务知道吗?拘了你都不多。平时挺精明个人怎么这么缺心眼啊?”
“他们才缺心眼呢,哪跟哪啊就抓人?”
“你跟我嚷嚷什么呀?你看清楚了吗就说是抓人?戴手铐了吗?闪警灯了吗?鸣警笛了吗?”
这下给陆林问清醒了,确实都没有。
“本来想找你一起吃海鲜自助的,算了吧。”
顾多多不由分说挂了电话,陆林一阵茫然。
车开到北园分局门口的时候,陆林想清楚了自己为什么激动。一是自己刚刚做了一篇有质量的报道,结果被这么打脸了。二是凭他一个业余选手的推论周兵都不值得怀疑,怎么警察会怀疑呢。
车停在北园分局的大院里,周兵被警察带着上楼了。陆林则跟着何涛来到了一间会客厅里,何涛让陆林先坐一下,他去处理点儿事情马上就回来。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年轻警员给陆林端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玩手机。陆林明白了,自己被晒这儿了。
十分钟之后,何涛回来了,把年轻警员支出去,搬了把椅子坐在陆林对面。
“陆记者,我听李头儿说过你,优秀人才,有冲劲儿,不过是不是有点儿冲过头了?”
“何队长,刚才多有冒犯,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就想问问,带周兵来问话是想了解什么情况?”
“他是嫌疑人。”
“不可能。”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
“你看啊,周兵的技术是跟裕隆广场案的手法有些相似,但正因为相似,才不可能是他,因为他不傻。另外,为什么盗窃者只偷钻石不偷别的呢?这里面分明有疑点嘛,你们应该……不是应该,我建议你们从这个角度去调查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调查呢?案发当晚,穆成确实是去了永州,跟一个叫李茉的女珠宝商人见了面。不过,他并没有回到自己在永州的住处留宿,而是在李茉家里留宿了。至于穆成身边的其他人,目前我们还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对象……我说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毕竟穆成是你的朋友。”
“我是知道,但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香水。”
何涛点点头,
“你很聪明。”
“过奖了。”
“你聪明,说明你逻辑能力强,善于推理。但是,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证据?”
“我们调取了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发现案发当晚,周兵去过裕隆广场。”
“……”
这个证据令陆林太惊讶了。
“这种作案手法本来就很独特,还那么凑巧有个会这种开锁技术的锁匠案发当晚就在现场,陆记者你给推理一下,能得什么结论啊?”
陆林哑口无言。他万没想到周兵被带回警局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排除对周兵的怀疑了。陆林现在的思维状态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乱。
“乱吧。”
何涛一眼就看穿了陆林的想法。接着他马上又提出了一个陆林无法拒绝的邀请,
“想不想听听周兵是怎么说的?”
“可以吗?”
何涛没有回答,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跟柳局什么关系?”
“柳局?”
陆林知道说的是市公安局的柳局长,
“没关系,不认识。”
“刚刚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柳局打给我们北园分局的贺局,贺局又打给了我。说要让我们配合市里的宣传,跟市属媒体展开合作,维护公安形象,促进警民共建。那个市属媒体的代表,就是陆记者你。我,是来配合你的。”
陆林这时才明白,难怪何涛能跟他透露这么多案情细节,原来是主编已经通过许部长撬动了市公安局,帮他搞到了尚方宝剑。想到这儿不禁哑然,看来要论官场上辗转腾挪的太极功夫,主编真可堪称武功盖世。
经过何涛的介绍,陆林对警方的调查有了大致的了解。
案发当晚,
22:31,周兵出现在了裕隆广场东侧大街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治安监控拍到了他的影像。
22:33,周兵进入了裕隆广场大厦北门。 大厦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他的影像。
22:38,周兵来到裕隆广场大厦六楼。电梯的摄像头拍到了他的影像。
裕隆广场的楼道里没有摄像头。无法得知周兵的具体行动。
23:02,周兵进入裕隆广场六楼的电梯。电梯摄像头拍到了他的影像。
23:07,周兵走出裕隆广场大厦北门。大厦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他的影像。
之后沿路的摄像头,一直捕捉周兵的影像,直到他回到自己的锁匠铺。一路上周兵一直没有乘坐交通工具,也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交流。
警方又从22:31周兵出现开始,回溯他来时的路径,发现他也是从锁匠铺出发的。
目前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周兵从22:38进入裕隆广场六楼后,到23:02离开,这24分钟里,周兵做了什么。
警方经过现场勘验,发现大厦两侧分别有逃生用的安全通道可以从一楼连接到顶楼。裕隆广场大厦一共四个大门,全部设有监控摄像头,进出大厦,肯定会被记录下来。
让陆林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一般来说,普通的大厦里,楼道里都会安装监控摄像,但裕隆广场的楼道里却都没有。刑警队也对这件事做了调查。
因为裕隆广场原属于居住用的公寓式楼房,后来慢慢改造成商用写字楼。现在楼里面还有一些居住的居民,这就出现了商住混用的局面。珠宝商们曾经要求过在楼道安装监控摄像,但是一些居民以保护隐私为由不同意安装,双方几经协商都没有达成一致,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究其根本原因,还是有些住户比较反感把裕隆广场当做商业用途,跟当初开放商承诺的不一致。加之后来市里统一进行了改造,居民楼就生生变成了写字楼,住户们虽然有理也无处伸张了。为保证安全,商户们就纷纷各自在店铺和办公室里安装监控设备。穆成的办公室和楼下的店铺也都安装了监控设备。但是在案发前几天,六楼办公室的监控设备坏了,一直没顾得上修理。所以也没能记录下来犯罪嫌疑人的影像。
现在,就只能听听周兵怎么说了。
在监控室,陆林跟何涛一起,看着隔壁审讯室对周兵的盘问。
而周兵交代的情况却让大家倍感意外。
据周兵交代,2015年3月19日,也就是裕隆广场案案发的前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问他能不能开保险柜,理由是钥匙找不着了。在得知了保险柜的型号后,周兵说可以。对方让周兵第二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上门修理,地址是裕隆广场六楼613室。
锁匠铺距离裕隆广场不算远,加上由于是前一天预约的,周兵预留出了时间,在3月20日当晚,带着工具箱步行赶往裕隆广场,而没有开他平时干活时开的松花江面包车。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再次接到客户打来的电话,确认是否能按约上门。周兵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但周兵还是估计错了路程距离,迟到了大约几分钟,据他估计,到达裕隆广场六楼的时间大约是十点四十左右。这与警方掌握的情况相符。
在613室门口,给周兵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把周兵带到里面的一间书房,保险柜就在墙边放着。女人递给周兵一张纸,上面写着保险柜的密码,说钥匙找不到了。
“这是一个老式保险柜,三层转轮。我检查了一下,锁孔有些锈住了,就用松动剂先喷了一些进去。这个时候那个女的就在旁边看着。在等着松动剂起作用的时候,我按照纸上写的密码拧转轮,但是怎么转都对不上。后来我跟她说,可能是密码错了,要不就是转轮乱了。她给了我100块钱,说让我自己看着修,就去另一个房间了。我就试着开始推码。”
“推码是什么?”
在监控室看着的陆林,疑惑地问何涛。
“推码就是在没有保险柜密码的情况下,用转轮上的数字推算,一层层地拧转轮,再通过手感、听声音等办法,就能找到密码了。这技术只对这种老式的转轮保险柜有作用。”
何涛简单地给陆林科普了一下。
审讯室里的周兵还在接着说。
“大概推了不到十分钟吧,找到密码了。我又动了动锁孔,锁孔的锈死部分也化开了。我就拿出工具开始开锁,又大概十分钟左右吧,保险柜开了。我就叫她,可是没人答应,我走出书房找了找,她居然不在了。”
“不在了?去哪了?”
审讯室的警员问道。
“我不知道。整个613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接着说,接下来你又做了什么?”
“实在找不到人,我就回到书房。才看见旁边的写字台上有个摄像头,就是现在外面卖的那种能连手机的摄像头,我估计她可能是用手机看着呢。反正钱也收到了,我就收拾工具准备离开。临走时我无意中瞄了一眼保险柜,才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保险柜是空的。也不是空的,里面有一张旧照片,旧得发黄。我干开锁这么多年了,保险柜、保险箱也开了不少,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东西,像这样只有一张照片的真不多见。按说干我们这行的不应该看保险柜里有什么,但当时确实感觉太奇怪了,我就用手机拍下了照片,然后就离开了。”
审讯的警员抬头看了看监控摄像。监控室里的何涛吩咐手下,
“去把手机给他送进去。”
一会儿,一名警员把手机交给周兵。周兵打开手机翻出照片,递给审讯警员看。警员接过来看的时候,监控室这边把摄像头的焦距推近。照片拍得有些虚焦,依稀能辨别出照片上好像是一件玉器。
“你说客户给你打过电话,电话号码呢?”
周兵又调出来电话号码给警员看。
“赶紧去查查这个电话号码。”
何涛吩咐后,一个警员答应着出去了。
审讯警员边收拾东西边说,
“你说的这些,我们得核实一下。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依据相关法律,配合警方调查不超过24小时。”
“好的。”
监控室里,一个警员指着监视器,
“真能编啊。这也太玄乎了。”
何涛沉思片刻,转身推开监控室的门急匆匆往外走,
“来两个人跟我去裕隆广场613,剩下的人调查照片上的那个玉器,把那照片传我手机上,还有打给周兵的那两个电话,也马上查,有消息立即向我报告。”
话没说完,何涛已经走到电梯口了。陆林跟上来,
“我能去吗?”
何涛看看他,没说话。电梯门开了,他走进电梯,陆林也厚着脸皮跟进来。陆林试探地问,
“他说的你信吗?”
“你信吗?你不是挺了解他的吗?”
“我也觉着……玄乎。”
“就是因为太玄乎了我才不能不信。说得有模有样。这要是编的我可真太佩服他了。”
何涛一行人连夜赶到裕隆广场,询问613房间的房屋信息。
“613也被盗了?我们这六楼怎么老出事啊?”
物业经理自顾自地念叨。
何涛耐着性子跟物业经理解释,
“请配合一下我们警方工作。”
“我不是那意思。613丢东西也正常,因为他们家没人住。不过他们家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原来613的业主是个大学老师,自己平常也是偶尔过来住,房间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半年前,大学老师出国考察去了。出国前,给物业留了把钥匙,委托物业帮着看房,主要是经常检查一下水电煤气别出什么问题。
“这位大学老师结婚了吗?”
“没有。单身。”
“家里有没有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这个没见过。”
警察们跟着物业经理来到613室。房门打开后,何涛吩咐不要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警察们鱼贯而入。613的房间,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空气不流通,隐隐有些霉变的味道。也确实如物业经理所述,不是经常居住的房子,几乎没什么生气,只有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警员们把房间彻底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周兵所说的保险柜,写字桌上也没有网络摄像头。何涛命人在现场采集指纹脚印等线索。结果是一枚指纹都没有。
“怪了。起码应该有房主的指纹啊。”
陆林觉得不可思议。
“这唱的是《三岔口》啊,黑来黑去。”
何涛带着队员回到局里,继续盘问周兵。告知周兵在裕隆广场613房间,根本没有他所说的保险柜,网络摄像头,也没有什么女人。那个房子已经半年多没有人住了。周兵显得很意外,坚称自己案发当晚就是去的613房间上门开锁。而且他对房屋结构和屋内布局的描述,也基本符合警察到现场勘验的情况。
“见了鬼了。要不就是他撒谎,要不就是有人捉弄我们玩。”
刑警队整天跟犯人打交道,难免脾气暴躁一些。几个警员提出,直接把周兵拘留,连夜突审。
其他方面的消息也回来了。
电话方面。那个打给周兵两次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电话号码是用网络拨打的IP电话。IP地址只能查到手机,查不到身份信息。随便谁都能买个二手手机,装个APP,就可以拨打了。而且手机是关机状态,根本没法定位。
照片方面。在网上丝毫查不出来信息。只是能够辨认出是一件玉制工艺品,虽然是翻拍的,但还能感觉到玉的温润色泽。雕刻部分就没法看得那么清楚了,几个人看来看去,都说好像是一个人盘坐着,脸朝里背朝外。大家都摇头说没见过这样的雕刻作品。
警员拿来了裕隆广场的平面结构图,大家聚到一起研究。平面图显示,在裕隆广场六楼,606房间比较靠近北门的电梯。而613房间比较靠近南门的电梯。周兵完全有可能在到达六楼的时候,进入到606房间。但是大家却对周兵所描述的613房间的开锁事件始终放不下。
“以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周兵是有可能说谎的,但是作案动机还不清楚。或者有人蓄意让周兵进入我们的视线,但动机同样也不清楚。”
陆林试着分析案情,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有些无聊地看着白板上贴着的证据信息。在纷乱的照片中,最让他琢磨不透的就是那张模糊的玉器照片。一宗钻石盗窃案,和锁匠上门给人开锁的事撞到一起,总让人觉得其中有着某种联系,但是这张玉器的照片,则显得突兀了很多。跟所有的线索完全没有关联。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陆林暗自琢磨,百思不得其解。他发现另一边的何涛也在看这张照片。何涛发现陆林在看他,转过头跟他对视,面无表情没有说话。陆林在何涛的目光下有些尴尬。
何涛忽然转向众人,
“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那个周兵先扣着,晾他一晚上。明早八点都回来集合。”
陆林带着满腹疑问回到家,冲了个澡,定好闹钟爬上床,却发现根本睡不着。
很明显,周兵这个人是关键的一环。他出现在裕隆广场绝非偶然。但是陆林怎么都感觉他不是606案的嫌疑人,因为周兵绝不是个傻子。之前铺天盖地的报道,可以说已经把周兵捧成名人了,至少在警方的眼里他是个名人。他不会傻到在这个时间去作案。就算是作案也应该换个手法,而且也会尽量地躲避监控录像。陆林比较倾向于有人故意把周兵引到警方视线里,动机是什么则不得而知。而且周兵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种处境中,谁都会尽量撇清自己跟罪案的关系。但是他却提供了一份很怪异的供述,令人无法相信。就算他说的是事实真相,那这个真相对他也是很不利的。难道他就丝毫没有想过为自己辩解吗?
有!
那张玉器照片。
陆林猛地坐起来。整个过程中,只有这张照片是周兵主动提交给警方的线索。怪不得总觉得这张照片奇怪呢,原来问题在这儿。这是周兵唯一主动的一个动作。如果照片跟本案丝毫没有关系,他完全可以不提。或者如果照片不能对他有利,他也没有提的必要。
看来这张照片不简单,而这个周兵,可能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