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攻略手册(12)·十二月,大雪弥漫


文/姚佳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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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我裹着件黑色的大衣,在楼下便利店里买了把多骨的长柄黑伞去见娇娇。店员笑着结账,说这把伞很结实很经用。我看到镜面里自己眼波里的寂寞,心想我宁愿不要再用第二次。

娇娇的事出得意外,我挂了电话就仓皇地往医院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心里只有这三个字。

急诊室候诊大厅围满了人,我看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大片血迹,心里依旧想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人声鼎沸里夹杂着闪光灯的频闪,有人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仰头看,是娇娇经常搭班的吴医生,他的制服上还有手上都是干掉的血。

“谁,是谁。”我扒着他的衣角,不死心地问。

吴医生的眼睛也像血一样的红,他抿着嘴,五官都在颤抖。我望着他满脸的泪水,心底开始塌陷。

然后我看到了邱胜屿,他惨白着脸靠着墙喘息,两个警察跟他交谈着什么。我颤颤巍巍地喊了他一声,语气征询,他循声看向我,四目相对的一瞬我看尽了他眼里的绝望。

真的是娇娇。

那瞬间天旋地转,耳鸣欲炸,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所有的温度,我终于开始崩溃。

新闻报道说,某医院一个耳鼻喉科经常来复诊的老病人,在急诊室坐了一个上午,然后他抓住了一个从身边走过的小护士,用早准备好的匕首直接扎进了她的脖子。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人反应过来,在惊嚎声中她捂着脖子上的血洞瘫倒在血泊里,医生赶来抢救的时候,她浑身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她甚至没来得及说任何话。

新闻报道说,杀人者常年为疾病所扰,因为无法根治,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杀人后他又刺伤了几名赶来制伏的保安,跑到医院的楼顶,跳楼自杀了。

新闻报道说,这个护士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婚礼就在半个月后。

 

我在家里躺了将近一个礼拜,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娇娇寄来的请帖就在手边,她最后还是选了红色蕾丝的烫金帖。

娇娇通宵盖的火漆蜡印着红双喜的章和她亲手写的邀请信:两姓缔结,一世姻缘,请君见证。

请帖里还有娇娇好不容易选定的婚纱照。她一袭白色婚纱,头戴花冠,和邱胜屿一起亮着手上的婚戒,笑眼如月,满脸掩不住的甜美幸福。

她的婚期就在眼前,为她婚礼准备的伴娘礼服就挂在我的衣橱里。

而现在,我只能在这个雨天,一身黑衣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天我没能见到她,我想去看她,却被拦住了。警察和媒体将整个急诊厅包围住,医院的人说,为了避免记者冒充家属好友,除了直系近亲,谁也不能进。一片混乱中,我之后连邱胜屿都没能见到。

那整天我坐在医院的长廊上,不知所想。急诊厅门口几个问诊的病人围在一起抱怨“好不容易要排到号了,结果死了个人就把整个急诊厅封掉了,至不至于。耽误别人看病,这叫什么事儿。”

我只能倚着墙掉着泪翻着通讯录,然而,无人可说。当我意识到这样的时刻我一般会打给娇娇等待着她的宽慰和解救,情绪在医院的角落里无声且放任地崩溃了。

 

雨下得没停,有条蓝色的鲸鱼在雨幕里游走。

我到了殡仪馆门口,看到了不少媒体的车辆和挂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来宾登记册上我看见了林涛的名字,他也来了。

十一月的时候娇娇打电话问我:“要不要给林涛那个贱人寄张请帖?”

我笑着说:“随你啊,你结婚当然你做主。”

“这个得看你,要是你不想见他,我就舍得这份礼金,省得你不痛快。”娇娇这么回答。

“请吧,干嘛跟礼金过不去。”我依旧笑着。

“那我请了,让他这个离婚的苦逼男人看看你和顾松竹恩爱的模样,哈哈哈,造化弄人,后悔也晚了。”娇娇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真的是造化弄人。

我沉默地在他名字附近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知道我们都会为了娇娇而赴席相见,谁知却由红事变成白事。

而邱胜屿几日不见颓然如此,面颊也消瘦凹陷了许多。他胸口别着白花在堂前迎客,我与他照面四目相对,谁都看不见对方的倒影,都是一潭死水。

娇娇的母亲很年轻,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她都会尤为自得地谈论起自己年过半百仍然乌亮的秀发。现在她被邱胜屿搀扶着在娇娇的遗像边上站着,挽发如雪。

邱胜屿后来与我说,她知道娇娇的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话,独自在太平间和娇娇呆了一晚,一夜白头。

娇娇的遗像挂在大堂中央,我远远望了一眼,照片里她笑颜如花,不懂世事无常。她没有太多的证件照,大多还是毕业时,入职时的。这花团锦簇中的遗照是她母亲拿着婚照到照相馆找人改的。

婚照里的背景一点点被店员抠掉,把色调调成黑白。她再无法忍耐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心口闷痛得厉害,娇娇的笑脸我再不敢看。

 

2

有人说,人会死三次。

第一次是停止呼吸的时候,他失去了温度与心跳,无法再感受这个世界。第二次是追悼会告别仪式的时候,他被郑重地宣告了与这个世界再无联系。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思念他的人也忘掉了他了时候,他这才算彻底死了。

娇娇没有死,她永远在我们心里。

以前看影视剧,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出现在每场悼念辞里,那时候我听着无感甚至久了变得尴尬。但现在我知道,这是一种对生者多么重要的思念寄托。

我不知在这冷清的长椅上坐了多久,记者媒体都已遣散,偌大的厅堂像脑海一样空洞,前来悼念的除了娇娇的家属和邱胜屿仍在大堂里坐着,几人默默垂泪几人轻声安慰,再无其他人。

顾松竹发来的信息,大意是说,医院几台手术连台,实在赶不过来,想麻烦我给娇娇送束花。

他问我还好吗,需要见个面吗?这是乌托邦之后,我们唯一的一次联系。

我只回复说帮着送花了,对于他说见面的事情没有回答。我知道,这件事儿他帮不了我。

我心身疲累,起身默默离开了。

窗外雨依旧在下,我穿过潮湿的走廊,拐角处却见到了林涛。

他靠着窗,沉默地抽着烟。窗外几株尚且纤弱的树,风雨中摇摆,日光下透着影子落在他的侧脸,看着有些抑郁沉闷。

我以为他早就戒了。

以前林涛抽烟抽得凶,尤其是刚工作的时候,压力和烟瘾成正比,每天都有个两三包,我花了好长的时间终于帮他戒了烟。

一阵急雨打在窗外的叶上,飞溅进来。

他扔掉了烟蒂,掸着沾湿的衣襟,忽然双肩颤抖狠狠落着泪。

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没见他哭得这样伤心,这样孤独。

我脚尖朝向他,往前走了半步,终是忍住。我最后没有与林涛说一句话,也不曾有个四目相对的照面,就这样离开了。我们都猝不及防地失去了青春里共有的一部分,我们的相交之处越来越少,来宾簿上的签名大概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相遇。

我们,再不该有交集。

真希望我们都停留在十八岁的夏天,从此不再有任何的爱恨情仇以及生离死别。

 

从这天开始我便向公司请了假,拒绝了姑姑的探望,关掉了手机,一个人躺在乌沉沉的房间里,不再去理会外面的世界了。

我生病了。我躺在寂静如水的夜里,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我仿佛被抽离掉所有的情绪和感官。

像是沉在海底的鲸,我独自沉溺在海的深处,人世百年,与我都无关系。隐约望见海面粼粼碎光浮动,却心知那是我触不到的遥远。我只有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下去,无法自拔,也不愿自拔。

前几年得知林涛婚讯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也是这般的模样,封闭了所有的自我,在沉沦里看不到出口,不愿意从压抑如斯的情绪中走出来,那个时候还有娇娇撞开我的门,将我骂一通也好,抱着我哭一通也好。而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娇娇于我而言,不单单是朋友,而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在我心里,她是所有美好事物的化身,她是我憧憬爱情的现实体现。她炽热,她娇艳,她善良,她骄傲,我像爱着一个更好的自己一样爱着她。

她带走了我许多美好的希望。

我从此沉在海里,谁都拉不上来了。

 

娇娇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素衣长发,浅笑酡颜,美得像幅画。我喊了她一声,她抬头看向我,眉眼如月,笑得开心。

她说想好了宝宝的小名,叫酥酥。不求他成龙成凤光宗耀祖,只愿他一生有酒喝有粮吃,平凡平淡却自在洒脱。

我惊醒过来,仓仓皇皇望去,乌沉沉的黑夜,没有星光,也没有灯盏,空荡荡的沙发。此后再也睡不着,我起身在窗前站定,这夜里飘起了雪,橘灰色的夜,眼下建筑已是白茫茫一片。

我想起了陆鸣的那句:十二月,大雪弥漫。

大概这是我的十二月。

我靠着窗赤脚坐下,我远远想念着那个遥远不可及的夏夜,我们在星空下并肩而立,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一整个宇宙。

我忽然很想念他。

我从抽屉里拿出雪藏了七天的手机,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开了机,接收到信号之后手机开始狂烈地震动着各种未读的消息。我飞快地翻过,找到陆鸣的对话框,他竟有一条发来的消息。

他写道:晓莉,我听说了娇娇的事,很为你担心,你一切安好?

时间是五天前。

我的心口久违地温热了起来,他用了“很”呢,他的情绪因我起伏波动呢。

像深海里有一线光线,远又近的地方听见水波涌动时发出的温柔的碰撞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我想告诉他我一切都很好,却又实在写不下这违心的寒暄。在对话框里犹豫了好一阵,我还是没法言说此刻的心情,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那些该说的和不该说的。

我点开了陆鸣的头像,他最近更新过朋友圈。

一张草地上的白色桌布小圆台,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日光下花瓣上的水珠闪烁着莹莹光点,他端着一个锦盒,一枚小巧漂亮的戒指安静地嵌在锦盒里,那颗钻石闪亮得刺眼。

他配文只写了一句话:我们的十年之约。

眼泪无法抑制地往外涌着,我瞪大眼睛盯着越来越模糊的照片,反复确认那入镜的手是不是陆鸣的,但很快我为自己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想法感到可笑。

日期是七天前,娇娇的葬礼。

两个半球,两个世界。一个温暖如春,一个肃杀如冬。

我终究还是沉回了我漆黑的海底,没有一点光线没有一点声音。我盯着陆鸣那张美好温暖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就像在海底深处望着海面的粼粼波光。

好想拥有,却永远触摸不到。最后,我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不知道我的十二月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但我已不奢望春天了。

 

 3

上海下雪了,清晨醒来,窗外屋檐上铺了一层浅淡的白色。

楼下几个小孩笑闹着在台阶上堆着超级迷你的雪人,他们打着雪仗,雪块在我的大衣上铺散开来,留下很快就化成水的印子,年纪稍微大些的孩子很忐忑地向我道着歉。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没事的。

我没事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总要往前走,不是吗?

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回到了朝九晚五没有悬念的工作,当然,也用尽了我所有的休假。我没有意愿再去任何的聚会和没必要甚至有必要的社交了,到点下班,手机飞行模式或者直接关机,然后窝在家里做一两个简单的菜填饱肚子,看看书,刷刷剧。姑姑在这段时间内也不再过问任何关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我的生活难得的沉默而安静。

可惜我的睡眠依旧不好,我总是会梦见娇娇,从我们的大学开始,像一场连续剧每天分段地播放着。我还梦见过她的婚礼,她穿着那件蕾丝鱼尾的婚纱,将手里粉色芍药捧花笑着抛向了我。

梦醒后就再也睡不着,就这样看着窗外那间粉色霓虹灯的店铺呆坐到天亮。

姑姑曾旁敲侧击问我最近是否有空,我苦笑着说,相亲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吧。她连忙摆手,支吾着说,认识一个心理专家,可以一起去聊聊天。

连苦笑都从我的嘴角隐去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姑姑准备来我这陪我,我说同事们有个跨年派对,我可能不在家。她眼睛里闪着光,开心得很:“好,年轻人多出去聚聚挺好的。”

其实我撒谎了。

电视机里热闹地倒数,我喝掉了易拉罐里最后一口啤酒,然后在“新年快乐”的欢笑声中,我望向了窗外,眼帘里粉色的霓虹灯在闪烁。零点的上海,安静得像以往的每个午夜,寂寥也是别无二致。

新年快乐,我默默跟自己说着。

去年过得实在艰难,希望新的一年,生活对我好一点。


4

元旦的最后一天假,保安摁门铃的时候,我刚从医院回来,数着安眠药的剂量,吃了一粒。

这种按粒领的药,药房绝不含糊,医嘱说是五粒,药房的阿姨拆开包装,一板六粒,她剪出来一粒才给我。保安说楼下我家的邮箱满了,让我有空去清一下。

我裹着外套趿着拖鞋就下了楼,果真像保安小哥说的“已经扑出来了”。他开玩笑地说,是不是都是情书,很抱歉,只有水电煤账单和五花八门的广告单。

还有一封邮递员投错了的信。

信上写的是910室,Leon Lu收。

我下意识心口一跳,这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名字。

 910的信箱就在919的上方,我想起来,曾经陆鸣也错收过我的明信片,然后从门缝里帮我塞了进来。

我将这封信带回了家,落款人是个冗长的英文名,姓吴,来自一座北方的城市。信件摸起来挺厚的,像是写了许多事。

我把它放在玄关上,那封信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我又瞅了一眼,直觉告诉我,这里有关于陆鸣的故事,我不知晓并且想知晓的过去,而我应该打开看一看。

它一定藏着什么,天杀的第六感。

思想斗争了很久,我洗好了澡,热好了牛奶,那封信还在脑子里转。结局是,我站在窗边的落地灯旁,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5

 Leon

嗨,好久不见,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很意外。

自从你离开洛杉矶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你离开得那样匆忙,换了手机号码,也不登陆社交号了,像是要跟我们刻意断了联系一样。大头说你是不想在洛杉矶这里多待一天,这里的回忆越甜蜜对你来说越折磨。他让我们暂时不要来烦你了,我们想着你回去处理完一些事情就会回美国,但无意中听见Mr鹿杖客说起他给你写的推荐信,才知道你早就辞掉了学校里的助教,打算回国发展了。

去年我也拿到学位准备回国,说来曲折也巧合,我从学校收寄室里找到了你的地址(有你寄回国内行李的存单)我也就记了下来。

不知道你过得如何,不过想来你这样优秀的人,在哪都会发光。

跟你说说我吧。

我回国了小半年,在家这边找了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之前跟堂主分分合合吵吵闹闹的你们也看在眼里,一个在广州一个在青岛,想着回国了情缘也就断了,但谁知他来到了我的城市。十一的时候双方的家长见了面,说起来比想象中要顺利很多。年后我们就要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了,虽然事情很多头很大,和堂主也是意见分歧很多依旧吵吵闹闹的,但却很期待。谁会想到我们竟然是朋友里最先结婚的一对。

我总觉得还有话要与你说,正好前段时间整理上学时候的旧物箱,发现了Sandy的手稿。应该是她寄出去又被退回来的信,一直放在我的书柜里,遗忘到现在,我想着应该交由你保管最为妥当。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Sandy已经走了一年半了,一切好像还发生在昨天。我们几个姑娘陪你去挑求婚戒指,堂主几个直男癌晚期布置场地准备惊喜,可谁也不曾想过世事如此,我们竟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我只记得那夜的洛杉矶下了一整晚的大雨,向来沉稳的你把喝得烂醉的肇事司机打掉了门牙,差点被起诉。

我回国前去看过她,她睡的地方种了很多玫瑰花,她最爱玫瑰花。我跟她说话的时候,有只知更鸟就站在她的墓碑上,待了很久,它甚至飞到了我的肩膀上,就那样歪着脑袋看着我,像极了Sandy,我感觉她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抱歉,不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了。

亲爱的Leon,愿你一切安好,你是我认识的最成熟最理性最智慧的朋友,我一直将你当做我人生的标杆和奋斗的目标。如果你能读到这封信,希望你能与我联系,我和堂主都很想念你,也期待我们在国内的相聚,我们的婚礼你一定得来参加!

我的电话……和微信……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的中文名了

吴存希

                                                   1220

 

我心头压抑,胸口像压着石头,很难喘上气。

信件附着另一个小信封,上面写着“陆鸣亲启”,这字迹不是吴存希的,她的字迹娟秀整齐,这个字迹却更为洒脱天成,有些铁画银钩的英气。

这应该就是Sandy自己,她生前的手稿。这字迹有些熟悉,我大概知道了919室那盒信件的主人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鼻子开始泛酸,我知道我已经窥到了太多本来不应该知道的故事,但我还是打开了它。纸张的边角已经泛黄,开头是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他的英文名字。

 

Dear Leon

每年按照惯例,都会在今天给你写一封信,这是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这是第七封信了,天呐,第七封。七周年快乐。天呐,真的从小到大。别说青春里有你,童年里都有你。

可惜今年咱们不能在一起,无缘给你做我拿手的糖醋小排了。

我还在这个大农村天天看着麦田,而你远在洛杉矶。所以应该亲手交给你的信只能过几天给你寄过去,不过你的新址有点扯,我不确定能不能寄到。

我在收拾行囊,过几天我也要远行了,很开心你能这样支持我的这个全球义工的计划,你不像他们调侃我说,只是为了环球旅行到处玩。你懂我,不需要我说什么,只一个眼神就知道。这真是最美好的事情。

接下来我离开的一年半时间,希望陆先生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守身如玉,学业进步,事业有成,日赚斗金。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多学些技能,多结交一些朋友,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成为更好的自己。我会经常给你寄明信片和礼物的,我想带着你一起在路上往前走。

之前我问过你,等我们十周年纪念的时候该怎么庆祝。

陆先生,请记住我们的十年之约。咱们说好的,九周年的时候在你的家乡订婚,我们一起听外滩的钟声,看江面的轮渡。十周年的时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举办婚礼。不要很大,有你足够。我知道你知道,我是想想就开心,忍不住再自己乐呵一下。

永远爱你,等我回来。

 一个爱人和世界兼得的深藏功与名的女子

                                        123 1730

 

5

我忽然看懂了,我全部都懂了。

我看懂了留在919房间里那盒按时间和地点整齐排列的信件箱。

我看懂了他戛然而止的八年恋情和他留在美国的前女友。

我看懂了所有陆鸣高深莫测的朋友圈。

他十二月寂寥无人的黑白外滩,他六月洛杉矶整夜的雨,他和她的十年之约。

我忽然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不愿在雨夜开车。

为什么他会用那样的神情跟我说,晓莉,人总要向前看。

为什么他会回美国。

窗外是片星空下的浩瀚海洋,他沉默地站着,指尖烟蒂猩红滴落,随风入夜,萧然无声。他扭过头看向我,眉眼明明是那样忧悒的,眼睛里却星光流转,那里有我根本无法触摸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然而他的沉默里,结局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哀痛。

他没有解释,我却深感自己的愚蠢无知和如此抱歉的羞怯。

我捧着他们的信,这样猝不及防地跌落进那无底的故事里。在这孤独的暖黄色光影里,我无力地跪坐在地,终于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起来。

不是为我,而是为陆鸣,和她。

责任编辑:向可 xiangke@wufazhuce.com

《相亲攻略手册》于每周二、四、六更新。

作者


姚佳黛
姚佳黛  @姚佳黛
学医的见过手术室血肉横飞的文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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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高维佳先生
作者就是把徐晓莉写死了我都不会这么伤心
刘曼_missL
这一章写得牵强。娇娇的死有些牵强,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写这一出。吴给陆鸣写的信也是,没有人会蠢到在信里如此直白地捅别人的伤口。sandy的语气也不太像是陆鸣会喜欢的类型。感觉作者的处理还是,不够周全。不过想到剧情终于要峰回路转了,勉强收下今天份儿的悲伤,等待下一章吧。
糖糖
不能只为了写十二月大雪弥漫而把娇娇和主角的女朋友写死了啊😔 😩
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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