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瓶中女、雄黄粉与尾声
在90年代的小镇,不时有一些杂耍团体驻扎表演,除了杂技、花鼓戏之外,让我最感兴趣的是展出各种奇怪物品的珍奇馆,有畸形人、有所谓鳌拜的第20代孙,然后就有美女蛇——一只红漆花瓶上架着一颗美女头。“奇中奇,怪中怪,花瓶长个大脑袋”,5块钱看一回。
也不知道怪物是从哪里看到的美女蛇的资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不管美女蛇背后的光线魔术原理,依葫芦画瓢把眼前这位制造出来。真的就是一张盯着杀马特发型的根本不能算是美女的脸,加一只花瓶,看起来诡异又好笑。
那美女蛇用一双挂着红色眼影的眼睛盯着我,张开了嘴,喉管处涌上来一团什么东西,似乎是要喷射出来。我的手早就捏上去了,根据我的判断,她这样寄居蟹似的夸张造型,如果说有什么攻击方式的话,也就只能是嘴了。
她奋力挣扎着,我捏住她的脸颊,抵在地上,把她的嘴封得死死的,这样一来,除了门牙,什么都别想喷出来。可这时,包裹住她身子的瓶子,忽然脱落了下来。
连接着人头的,是一条盘起来的脊柱。
它像蛇一样慢慢舒展,一卷骨头像是某种精密的仪器一般逐次运转开来,不一会儿便缠住了我的手。它的力气也不大,我刚想着这骨头蛇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那点力气连香蕉都剥不开,还想着绞断我的手腕不成?它的尾巴便昂了起来。
那尾巴张开了嘴——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手里捂住的人嘴并不是它真正的嘴,能咬人的构造,其实长在它尾巴上。
我吸了一口气。
它尖利的牙齿楔中了我的手腕,立马,一阵酥麻传遍全身,我感觉脑子一缩,便瘫软了过去。
在蛇毒发作的间隙,我能听能看尚有意识,就是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肉藤游荡而来,卷起我的脚脖子往河滩上拖。
一路上,我看到了还在与姥姥周旋的马唱马通两个。
姥姥将他们逼在角落,十几根手指挥舞在空中,根根指向他俩的心窝。我有心为他们惊呼,嗓子像是被风干了一样,一个音调都蹦不出来。
马通徒劳地按着他带来的那些打火机点火器,点点微弱的电光越加凸显出他的绝望。而马唱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惊惶的神色,显然已经束手无策。
姥姥的指甲一划,马通手上的点火器像豆腐一样断成了两截。
我看到马唱和马通两个使出了他们姐弟最擅长也是最无力的最后手段——一人一坨,共两坨唾沫啐向姥姥,便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湖滩上醒了过来。马唱马通也躺在我身边,再一旁,是被半透明的细丝攫住身躯的李广州。
任马唱和马通再彪,此刻也蔫了,他们姐弟最后朝姥姥啐出去的几口唾沫,就是垂死挣扎无果之后的省略号。马唱终究认命,气喘吁吁瘫软在地,终于瞟到了我,但她的眼球根本没有打算对焦在我身上。
此刻我发现,被马唱视而不见的滋味比被她绑沙包要难受百倍。她那只受伤的手掌上沁出许多血来,染红了半截袖子。我想着把自己的袖子扯了替她换上,马通先开口了:“都要被人家吃了,想帮我姐换个好看的包装么?”
我苦笑着,正要解释,便感觉周遭的空气波动起来,伴随着“麦丽素”发出咕咕两声巨响。隐约透过麦丽素的外皮组织看进去,里面是一爿造型类似于盾构机的设备,锈迹斑斑,贴着一张看不清字样的红色铭牌,看那铭牌倒角挂花的设计,应该是哪家国营设备厂的产品。
来不及分辨更多,那设备内部亮起一阵幽蓝色的光,表皮上便冒出来三个脓包来,像是青春痘一般越涨越大,最后爆出三团细丝。我想,小镇这会儿估计又停电了。
那细丝很快舒展开,朝我们游荡过来,从脚趾开始,一点点钻入我们的每一个毛孔。
“全逮住了,这下有四个了。”赝品李广州不知道什么醒了过来,此时和姥姥、瓶中女一起围绕在我们身边一边,他们异口同声,履行他们在一个冒险类型故事里,剧情走到灵魂黑暗时刻的讲解功能。
“这一个还得回炉再造。”赝品蹲在李广州跟前,翻弄着李广州脖子上的四层赘肉,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里。”一旁的细丝紧随着他手动作的方向将探头插入之前漏掉的两层。
“唔,还有这里。”赝品把李广州的嘴巴掰开,查看,同时几乎把手掌全都塞进了自己嘴里,探到了什么:“怎么能少了小舌头呢。” 细丝随即又钻入李广州的喉咙里。
“好了。”
麦丽素发出更耀眼的蓝光来,颤动着,很唬人,声音却像是老柴油机一样轰隆隆。不一会儿,我便看见之前我们所躲的孵化场滚出来一个大鸡蛋。蛋壳裂开,李广州三号出现了。三号说话了:“这样一来,一个完美的李广州就诞生了。”
我眼前的赝品应声倒地,三号接替他走到我跟前,兴奋地说:“然后,还会有完美的你和他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这是想干吗?”眼看那些细丝已经到触达我的腰部,我着急着想死个明白。
“不是我们,是我。”他指了指那颗“麦丽素”:“我就是它,它就是我。如果不明白的话,你就当它是我的母体吧。不过,我们是同一个基因。我们想活着,延续下去,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山洞里了。”三号凑近我:“要满足这个愿望,只有变成你们,融入你们了,懂了吗?”
“原来的李广州会怎么样?”马唱问。
“毫无疑问,蛋白质原料。或许成为你们新的身体里的一部分吧,可我不敢保证分给你们谁,你们要是有特殊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李广州三号冲我们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我和马唱陷入沉默,马通自顾自地哭了起来,好歹哆嗦完了之后,他说:“肥的不要,多给点精的。”
“那好吧。你先来。”
随着三号的命令,马通痛得叫了起来,附着在他脊椎处的细丝开始汲取他的体液,一柱柱红色液体顺着细丝汇入“麦丽素”。
马通哎呦一通疯狂大叫:“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
马唱顾念弟弟,脖子上的青筋直往外爆,一串脏话彪出来,让三号笑出声。终究无济于事。随着体液的丧失,马通的叫声越来越弱,只留下一句话的半截:“要是哥哥……”
他的意思大概是,要是马达在这里就好了。
我和马唱眼睁睁看着那细丝汲起马通,朝“麦丽素”送过去。
汲起马唱的那一丛细丝,遍布他的全身。唯有屁兜处,空出来一片,好像在逃避着他屁兜里盛放着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马通在107国道旁边往后山出发前给自己扑雄黄粉,那一大包就是从自己屁兜里掏出来的。
临死关头,由不得我猜测,正是残留在马通屁兜里的雄黄粉让银丝不敢接近,这个雄黄是克怪物的。小镇父母常年给孩子们施用,搞得整个小镇乌烟瘴气,在我看来毫无屁用的雄黄粉此刻是我们逃出生天的关键。
我记得,马通带了一大包,跟我掐起来之后,还剩下我一个人的量,被马唱随手塞进了书包里。而此刻,那书包正背在她背后。
李广州三号在捣鼓着“麦丽素”,无暇顾及我的小动作,我拿嘴巴“biu”了马唱良久,她都没有理我,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唾骂着三号,连我们奶奶那一辈惯用的脏话都使出来了。
我只好说:“我有办法救马通。”
这句话她听进去了,扭头蹬着我:“没屁眼的化生子,你救个屁。”
我提醒她注意马通的屁兜,告诉她,或许往麦丽素身上撒雄黄粉可以搞定它。马唱盯着马通看了半晌,可能是攒了太多的脏话在嘴里,囫囵半天,这才吐出几个字:“好像是诶。”
“就是。把身子转过来,书包对着我,我来拿。”
马唱偷偷挪动着身子,转了不到一半,又不动了。
“可是,”她说,“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你自己,还是怪物做出来的赝品?”
我有点傻眼:“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一起。”
“不对,刚刚我扯开手,我们分开了一段时间,不是吗?”
我一时的语塞,换来马唱越加怀疑的眼神。我只能张大嘴,亮出自己的嗓子,冲着马唱啊啊了半天。
“干吗?”她有些厌恶。
“看嗓子眼儿,有小舌头没有?”
马唱啧了一声:“有。”她凝视着我:“可是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不是赝品,原本的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自私自利,害了马达,我才不相信你现在好心救人。我和马通又不是你的谁。”
“朋友。”
“狗屁朋友。你知道朋友是什么啵?”
“朋友就是你,就是马通,就是李广州……就是遇到了危险愿意冒着死去救的人。”
“朋友就是你们两个甭管是疯的还是聪明的,年轻的还是老的,有钱的还是喂猪的,信菩萨的还是信道士的,你们就是看对了眼。会喜欢对方占自己便宜,会允许对方伤害自己。朋友就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上辈子投胎漏掉的亲人,是比老婆还要亲的人。
马达把你当朋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早恋了,为了给对象撒气把老师晒的卜豆角踩了,被罚钱,一问,是为了你。马达偷书换钱也是为了你,他说,你讨厌我们小镇,讨厌你妈说话不算话,想去广州。所以,他就想办法带你去看看。可是,你是怎么对他的?”
马唱狠狠地盯着我,牙龈都要咬出血来。
我没有什么可辩驳的,只说:“我知道错了。我想要弥补。”
“已经关进少管所了,一辈子毁了,你拿什么弥补?”
“我想……他现在如果也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来保护你和马通的。他不在,我就来替他做这些。”
马唱一愣,继而咯咯一乐:“你连他的小指头都抵不上,拿什么替呢。”
“你会知道的。”我喃喃道。
就在我们说话间,马通已经被丝幔带进了麦丽素的顶端,上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马通的表情,像是一个被大象踩了蛋的巨睾症患者。
挣扎间,他裤袋中掉下些许残留的雄黄粉,落在麦丽素的表皮,惹得那一片颤抖了一阵,生出许多溃疡一般的创口,又渐渐恢复。看来对雄黄粉过敏的是那麦丽素才对,而生出溃疡的区块就是它的命门。
又一丛丝幔朝马唱游荡过来,她是第二个被送进怪物嘴里的人。
马唱跟我打了最后一句嘴炮:“我先走了,你要能出去,可别打我的小报告。”
我一咬牙,使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周身那用来控制我的细丝直达毛孔深处,伴随着我的动作,每脱落一根便使我承受针扎一般的剧痛。
等待被拖去麦丽素的马唱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因为我硬生生把自己的皮肤从丝丛中一寸寸拔了出来,就像掀开一张魔术贴一样,可以听见细碎的抽离声。我的每一个毛孔都冒出了血珠。
眼看着我要摆脱束缚,李广州三号吩咐了一声,原本拿马唱当目标的丝幔游向了我。我冲马唱眨了眨眼,这样一来,我就跟她调换了顺序,至少为了她挡了一刀。
就要被丝幔抬起来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马唱做了一个口型:雄黄。
马唱哼了一声。
或许是对我还有气,或许是气自己怎么还是选择相信我,总之,她开始摸索着自己的背后的书包,不一会儿抽出那包雄黄,趁三号没注意丢过来,就落在我眼前。
我刚要伸手去够,不承想,丝幔已经缠住了我的两只手。
那包雄黄由黄纸包住,经过一路的颠簸,此刻已经有些皱巴,细碎的粉末透纸而过,漾出浓烈的药味。在被抬起的一瞬,没有办法了,只能深吸一口气,叼住了它。
雄黄粉润在舌头上,苦涩如鸩毒,摄入了血管,搞得我头痛欲裂。在被送上麦丽素上空的一路上,我锁紧牙关,压抑着呕吐的冲动,好歹没有丢掉这包救命的玩意儿。
在我凌空悬在麦丽素头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马通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表情——“麦丽素”张开了一圈入口,像百合的花瓣一样外翻着,可以看到它内里中空,盛满了湛清的一汪液体,那液体中漂浮着一个子宫,金属子宫。它光滑的表面倒映着我和马唱惊恐的脸。
丝幔把马通倒挂起来,一点点往百合的入口塞。他的头发刚接触那液体,没入表面的一截便消失不见,没有滋滋声,也没有冒泡,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敢情好好一条人命扔进去,一声响都听不到。马通为即将消失于无形的自己呜呜痛哭起来。
我看准先前他口袋里雄黄粉落下的地方,几个溃疡正在愈合的所在,松口。
雄黄粉像是空投的化学武器一般在溃疡处炸裂开来,下一秒,这怪物应该震颤起来,过敏一般,滑腻的肉体生出溃疡、水泡与金属的骨骼相互剥离,继而分崩离析——可是,此刻它没有任何反应,连先前少许粉末都能造成的溃疡都没有大面积出现。事实上,在那一大包雄黄坠落的地方,麦丽素的表面生出了一层经膜来,好像脂肪一般渐渐将雄黄粉包裹起来,形成一团肉瘤。
“既然连复杂的生物体都可以造出来,你认为我一个小小的命门我能防不了吗?”三号看着那肉瘤从麦丽素的顶端滑到下部,继而像痘痘一样从本体分离排出,强忍着笑意说。
如此说来,之前我所看到的溃疡都是它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吗?就是为了把我们身上藏着的最终武器引诱出来?
我惨淡地看了一眼马唱和马通,心里的苦涩比嘴里的更甚。
“继续。”三号说。
马通就要栽进那汪清水中了。
“最后一把。”我听见马唱大喊。就看见她忍者剧痛满头大汗爬起来,朝麦丽素的反方向跑去。那些丝幔紧随着,一点点攀上她,奋力将她拉回。
我心想着她这是急昏了头吗?紧接着就看见她弹了回来。借助那些丝幔的力量,把自己当成弹弓里的种子,朝三号射去。
马唱把三号撞了个满怀,停当下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那个脂肪包裹的雄黄球。她立马双脚平肩,右手落肩,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然后冲我吼了一句。
“你会篮球么?”
“我不会啊!”没等我把这句说出口,马唱手中的球已经朝我投过来。
我手脚无措,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迎接那脂肪球。果然,它擦过我的手掌,朝我面门飞来。就像无数次在学校,马达拉着我去操场将球传给我的结果一样。往往我会条件反射地偏过脸,避免那球击中我,然后黑着脸转身而去,留下马达一个人站在篮下尴尬地摸着后脑勺。
这一次,要不试着接一下吧。
这样想着,我毫无顾忌地把面门凑上去,顶着脂肪球往麦丽素的洞口撞过去。鼻血迸出来了,随着脂肪球一起掉进那汪液体中,迅速溶解开来。
马通停止呜呜,世界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麦丽素中间的金属子宫忽然轰隆一声冒出污油,将那汪清水染成了黑色。它们像某种毒素一般迅速侵蚀着怪物系统的各个器官,让它们失去活力,软化成一摊摊腐肉。包括李广州三号、姥姥、瓶中女以及那些大肠子。
整个石洞弥漫着恶臭,将我们四个熏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已经顺着伏河漂到了长湖桥。
天已经黑透了。
当我们沿着河岸回到小镇,大人们都拿着手电筒聚集在路口,准备往后山进发。
看到我们一身湿漉漉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照例是一通打骂,然后抱住。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一五一十地将所遭遇的一切告诉他们。他们面面相觑了半晌,终于有人忍不住嗤笑了几声。
在我们的坚持下,童中华带人去过那座高压电线塔,确实发现了一个十多米深的土洞,顺着那土洞下去,也能找到一条地下河。只是,它们跟任何其他蕴藏在山体内的洞与河没有其他两样。除了被认作是垃圾的各种海报、碟片之外,根本不见我们所说的大麦丽素。
我想,如果不是它们融化了汇入了地下河,就是有什么人来处理过。
总之,李广州的失踪以及我和马唱、马通的未归,都被认定是小孩子进行所谓的冒险不小心掉进山洞里的意外事件。
我们四个有口莫辩,渐渐也就不爱提起了。只是在那年的暑假末尾,再在武术班相聚,彼此眼神里多了几分热络。
没有人记得我曾经是被绑沙包、舔脖子的那个,我和马唱、马通、李广州三个一起围着铁锅练铁砂掌。不时地,我会在沙子底下触到马唱的手指,她只是瞟我一眼,轻骂一句:“死城里人。”
我嘿嘿一笑。
“你去看过马达了?”她问我。
“前几天去了一次。”
“他说什么了?”
“他说要小心他家那个叫马唱的妹妹,在路上见到了绕着走,至少两米,招呼拿唾沫飞我。”
马唱在沙下拿指甲掐了一把我的虎口:“在你之前我也见过他了。问他恨不恨你。”
“他说什么了?”
马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雄黄。
“他说,恨啊,叫我报复你,搞一大包雄黄撒在你头上。我就说这是报复还是助人为乐呢?他说秋天来了,虫蚁也多。”
说着,马唱朝我头顶上一拍,一包雄黄爆开来,淡黄色的粉末好像燃烧的烟花倾泻而下。
我没有告诉马唱,我已经不讨厌雄黄的味道了。
后记
几年之后,我离开小镇,在岳阳一家旧书摊上翻到过一本《智慧泉》。有一篇标题叫做《80年代科学竞赛》的花边小文吸引了我——
据传,在1970-1980年间,某些大学研究机构为了在科学成就上赶英超美,进行过多维度的科学探索。但大多急功近利,一味追求高新奇,其中在生物科学这一块,有一个DNA项目的提案颇令人咋舌:随机子宫。说白了,就是制造一个万能子宫,DNA随机组合,任何生物都可能从中诞生。
虽然当时的提议者说明,这种随机子宫仅仅用作探索生物繁殖与进化的边界,但当时的委员会依然决定不予通过。
之后,那名来自湖南大学的提议者就不知所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