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故乡·107国道连环杀手(3)


文/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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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沥青球、流星花园与单眼皮

拢共五个,高高矮矮胖胖瘦瘦,他们的脸颊上泛着夸张的桃红色,眼睛瞪得溜圆。我吓得几近尿崩,颤抖着一边后退一边思忖怎么逃跑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人除了站着,根本没有其他动作。

是一些等人高的纸人,扎得很是逼真。从衣着和面容的设计上看,是一对老夫妻,一对兄妹,还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那女人通体艳红,包裹了一套纸质的结婚礼服,好像新娘一般。事实上,在我的视线越过这些纸人的肩膀之后发现,这整个阁楼,被罗香妹拿竹条和彩纸扎成了一个喜宴现场。

有红纸剪出来的喜字贴在墙上,有粉纸扎就的走马灯挂在房梁,有白纸搭的桌椅排布在地上各处,桌子上甚至还扎着喜宴常设的八大盘。然后,角落里堆着金纸扎的汽车、银纸扎的VCD机、棉被、以及一栋别墅等等,大概是聘礼的意思。

近阁楼门口处,是罗香妹睡觉的地方,铺了一床棉被,一旁搁着一堆堆彩纸和扎纸工具,烧着好几只煤炉,上面架了几口锅,煮着米浆。我闻到的米香,以及楼梯和木门上那些干结的不明物体料想就是来自这里。

一个木头架子上架着一个制作中的纸人,只剩下天灵盖没有盖上,是个女童样子,看她的五官,跟方婷亦有几分相似。再看她身上的裙子,跟方婷死的那天所穿的一模一样。

虽然不明白罗香妹扎这些个纸人和这场纸作喜宴的意图是什么,但如果说能有什么证据证明方婷死得不简单,且与罗香妹脱不了干系,应该没有比他亲手制造的这个纸方婷更直观的了。

我打算出了这个阁楼,就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我妈,如果我妈急着去打牌,认为我是进入青春期之后惯常性的胡思乱想,我就自己报警,无非就是提起话筒摁上三个数字,然后“喂”。非常简单,我不会紧张。

这么想着,我就看到“方婷”的脑袋里塞了三样东西:一缕用白纸条扎住的头发,上写毛笔小篆“发引”,一瓶子红色液体,那瓶子是平常装青霉素的玻璃小瓶,而红色液体,看着像血,也贴了一张纸,写着“血入”。第三样,就单单是一张白纸了,上写“魂定”,一边留了一行小字: 8月27日20时43分前入火。需,沥青球。

我身子一抖,意识到,从眼前这个架势来看,罗香妹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他迫切需要的不是那只鞋,而是那颗沥青球。我在方婷灵棚里透露出的那些话里,让罗香妹决定立马动身的,不是鞋,而是铁盒里的沥青球。如果真是这样,他并不会按我预想的为没找到鞋而逗留,而是拿到沥青球,赶在白纸上所列的那个时间回到这里。

我没仔细计算,但我看窗外日渐浓黑的天色,给我逃离的时间不多了。

事实上,阁楼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一声疲软,接着一声清脆,那是罗香妹的假腿敲击水泥楼板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没等我跑向窗户,阁楼的门已经哗啦一声被打开了。我四处寻找可以容身的掩护,终究抓住最后一秒,矮身躲进纸人旁边一张铺着帷布的桌子底下。

桌帷垂下来,正好把我挡住。掀开帷幔的一角,我可以看到罗香妹气喘吁吁地开了灯,将自己的假腿忙不迭地拆下来丢在一旁,那假腿上沾满了泥巴和菜叶,罗香妹的断肢处赘生的肉团则被磨出血来,显然是为了赶上仪式,吃了不少苦。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沥青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片刻之后,便将球塞进了“方婷”的天灵盖里,然后抱着“方婷”——走到了我的跟前。

他将方婷与那五个纸人并肩放在一起,然后挪过一个蒲草垫放在我所躲藏的桌子前——我嗓子一咸,喉头发颤——这是一张祭桌。接下来,罗香妹就会跪在草垫上,对准祭台磕头,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就会与桌下的我四目相对。

罗香妹跪在草垫上了:“久等了,终于把方婷带来给咱家谢罪了,大家都瞑目,在底下,喜宴一定开热闹一些。”

罗香妹拜倒下来了,额头撞在地板上,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脑勺,轻微秃顶,两个头旋,这样的人大多脾气暴躁,性格乖戾。他要抬起头了,我竭力把身子往后缩,但桌子下的空间有限,无处可去。我只能认命。

罗香妹抬起头了。他的头在空中顿了顿,然后坐起了身子。他把我漏掉了,因为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透。

他站起身来,抬起手腕,大概是看了看表,哽咽着说:“到时辰了,我们回家了。”便去到自己的床铺边收拾起自己来。

他背对着我,一件件将身上的脏衣服换成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套西裤衬衫,不再看过来。我屏住呼吸瞅准时机,像是鼓足勇气突破保护自己的结界一般,掀开桌帷,缓缓贴着地爬到了窗边。然后一纵身,悄悄翻出窗去。

当我顺水管溜下阁楼,双脚落在实处的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我提到喉咙口的唾沫才敢正正当当地咽下去,世界安静到能听见唾沫星子在喉管里破裂爆炸的声响,那是一种比泡腾片在杯中融化还要令人愉悦的声音。

我拨开眼前的草丛,往国道方向逃去,刚迈出第一脚,只觉脚下一空,跌进了臭水阴沟里。我的头撞到了水泥沟沿上,砰咚一声。

没由得我捂头痛喊,头顶上便传来罗香妹咬牙切齿的询问:“哪个!?”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近,如臭水沟里萦绕在我耳边的无数只蛾蠓一样。那小小飞虫带着臭气总是不怀好意地朝我的鼻孔撞,惹得我直想喷嚏。我哪敢,这个时候嘴里掉了一块烙铁都要小心含住,只好忍耐,十分辛苦。

“给老子出来,看到你了,草剁里的。”他又喊。

我感觉自己流出了眼泪,虽然现在想来有些搞笑,但当时我内心里的话是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我不过是个刚满12岁的孩子,刚发育出来一点钻牛角尖的好奇心而已。好像,如果我再小一点,就不用经历这些似的。

我觉得这次是死定了,是等他揪出来,还是主动回答,编一个只是在这里寻找上次丢失的橡皮球之类的借口,结局都一样。

正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替我响起。“是我嘞。”是罗瑶紧张的声音。

 “……乌漆抹黑的,跑这里来搞么子。”

罗瑶支吾半天:“我不想说……”

“说。”

“叔叔,你真是的。我来月信了啦,不想让你看见才偷偷找个地方埋卫生棉啊。哎呀。”

罗香妹像是愣了半晌:“什么时候来的?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前几天。”

“好吧,那个东西,随便丢垃圾堆就可以。”

“哎呀,你不懂。”

就这样,罗瑶的偶然出现帮我挡住了噩运的降临。那天在107国道上回粮店的整段路上,我都觉得这一切极其不真实——在一个2003年的乡下小镇上,在一个我平常回家写作业的八九点,发生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我就觉得是噩梦未醒,直到我的视野里出现粮店四层小楼亮着黄灯的窗户,看到我家阳台上放着的那一盆小小的草莓时,我终于后怕得哭出声来。脸颊和鼻头的皮肤擦破了,涩涩生疼,都擦不干净那眼泪。

我回来得晚,又带着一身臭水。按照我妈的脾性,绝对会把我扒光了锁在门外。但抵不过我脸上的泪痕,就问我怎么了。

有时候,眼泪不仅是女人,也是小孩最好的武器。

我骗她说被罗香妹那憨卵欺负了,把我的橡胶球丢到了阴沟里。我妈先是骂我手欠玩那玩意儿,又骂起罗香妹,告诫我说,罗香妹这个人,以后千万不能再打交道。我妈一边使尽蛮力搓着我的脏衣服,一边唠叨她所知道的罗香妹的故事。

罗香妹是最早那一批在国道边开起小饭店的人,收入颇丰,旁边洪山村有个漂亮姑娘愿意跟着他,相处下来,感情很好,没待双方父母撺掇,很快就谈婚论嫁了。两年前的一天,就要到他们黄历划好的办喜宴的日子,当时刚刚流行去市里办喜宴,罗香妹搞来一辆小巴,带着全家人父母两个,兄妹两个,以及漂亮姑娘去小天鹅宾馆看宴会场地。

车子没开出去多久,据罗香妹说,是看到方婷突然从岔路上冲上国道,去捡一个沥青球,他为了避让,拐着方向盘闯到对面车道上去了,迎面被一辆运猪的大卡车撞上。小巴翻了好几个跟头,摇筛子似的把里面的人搅来搅去,最后剩罗香妹一个活口,腿也断了。

“罗香妹说车祸是方婷造的祸这件事,方婷从没开过口,她家也从来没认过,扯不坨数清,反正结了一个大疙瘩……两家人之后碰到了都是绕着走,直到最近才慢慢有了来往,你说尴尬不尴尬。想想,一个家因为个小孩子贪玩毁掉了,又拿人没办法,是得有多恨啊……我就跟你说,住在国道边危险,以后那些什么沥青球啊橡胶球啊的,都不许玩了,碰了剁手……”

我不知道我妈念叨了多久,因为当时我满脑子想的是,我可能知道了罗香妹杀方婷的动机——那个结在心里的疙瘩。

阁楼上的喜宴是证据,而如今动机也有了,我看着不断从洗衣盆里飞溢而出的肥皂泡,终于鼓起勇气打断我妈:“方婷是罗香妹搞死的。”

听见我没头没脑来的这一句,我妈的手挑着我的短裤僵在空中,良久,愤愤地把短裤扔在盆里,随着溅起的肥皂水,将一巴掌泡沫拍在我脑门上。

“我最近在胡老师那里买了一本书,专门讲怎么搞定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你给我小心点。”

所谓胡老师的书,是一种90年代兴盛的情感工具书,类似于现在的育儿经。除了以教育专家自诩的胡老师外,还有以谐音字记忆法著称的张老师,以心算打江山的刘教授。我妈在教育我的问题上非常上心,自己有一套激将法,可能是觉得新形势下要有新思路,所以没有抵抗住忽悠,从报纸上看到那些老师打的广告,就打电话过去让人家邮过来。

她说胡老师有结论的,青春期的孩子,精力旺盛,没处使的劲总往上下两头蹿。“我看你要么是掉沟里把脑袋撞坏了,要么就是像胡老师说的那样,没处使的劲上了头,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妈是那种一旦认定了自己的判断,就很难听进别人的解释的人,特别是对我以及我爸。最后,她只是留下一句:“你给我小心点。”就打发我睡觉去了。

我的第一次命案举报,就这样夭折在我妈手里。

那天晚上,我一直处于半清醒的状态,好像半个脑子露在外面,脑海深处的噩梦与现实世界里远处小镇传来的狗吠以及方婷灵堂上彻夜的花鼓戏吟唱声相互交织,相互吞噬。我担心罗香妹按照他那张白纸上的时辰把阁楼上的所有证据都入了火。

不过,一整夜下来,我都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那么多的纸扎烧起来,且得冒一阵黑烟,不可能没动静。直到早上,我迷糊中从噩梦里清醒,听到我爸妈的对话,才知道罗香妹为什么没有行动。

罗瑶死了。

车祸发生在后半夜,方婷死的那个拐弯处,是我们小镇常常在国道讨钱的疯子发现的。他常常举着一块砖头冲上国道挡住过路车辆,作势砸玻璃,以此要挟车主丢个三五块钱。那天照常“上班”,刚选好了砖头上路,就听到尖利的刹车声。

罗瑶躺在肇事卡车的车轮底下,死状可怖,一颗乌青的头卡在车轮与地面之间。肇事司机估计也是被轮下惨状吓懵了,怕死者家属打人,丢了车,无头苍蝇一般跑到了国道一旁的山丘上,躲在松树林里的高压电线塔下。到了天亮,才被人揪出来。

我赶到香妹饭店的时候,那司机被镇上的人围在屋子中间,他的额头肿起来老高,嘴巴和鼻子周边糊满了干结的血渍,那是他紧急刹车的时候撞在方向盘上弄出来的惨样。他不敢坐在罗香妹提供的椅子上,只是畏畏缩缩蹲在一旁,嘴里念叨着,不关他的事,是罗瑶自己躺在路中间寻死。

一如既往,没有人听他的狡辩之词,大家都非常愤慨,前脚死了个方婷,也说自己躺上去,后脚又来一个,现在的司机一个个都不老实。

法医李医生劝司机说:“人我检查过了,轮子再往前几厘米,头就没了。好好的姑娘搞成这样,你就不要说话了,说你也说不清。”

司机听了,不知是懊恼还是悲愤,拿头往一旁椅子的椅面上猛磕了几下,便再也不出声了。

我注意着罗香妹,不同于围观群众的激动,他作为罗瑶的老板以及罗瑶的亲叔叔面对害死自己亲人的罪魁反而显得波澜不惊。倒像是没挤进现场的围观者一样,在人群外围寻了一把椅子坐着,睁着一双如塞进了棉絮一样无神的眼睛,只管抽烟。

他手里捏着一条项链,那是罗瑶死的时候戴在脖子上的,是罗瑶看流星花园的时候一直想得到的那根“流星珍珠”项链。

他这副样子,让我怎么能不认为,是他怀疑罗瑶前一天晚上撞破他阁楼上的龌蹉,所以杀人灭口。而他控制罗瑶的方式跟控制方婷一样——给她们喜欢的东西。

当时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径直冲到李法医的跟前,当着全镇人的面说:“是罗香妹杀了罗瑶。”


罗香妹阁楼的门被强制打开,李法医以及随后赶来的小镇公安童中华看到的情景如我描述的那样令他们震撼。

虽然喜宴上的纸扎已经被罗香妹拆去了一部分,但剩下那些纸扎桌子依然壮观。

当童中华他们在“方婷”的脑袋里发现了头发、血和沥青球,得到了我所提供的44码皮鞋之后,很快,我记忆中最超现实的事情发生了。

为了搞清楚罗瑶到底是被车压死还是在被压之前已经死了,童中华授意李法医对罗瑶进行解剖。

正值晚夏,天空与大地间的燥气还没有散尽,李法医选择了一个清晨,在淌过我们小镇的一条名叫长湖的河道上找了一个低矮的桥洞,然后在洞底架起铁床,将罗瑶残破的尸体捡在床上,然后当着几百号围观群众的面找到了一个器官。

河水从铁床下流过,激起水花,我没敢凑太近,所以只能靠身边人的议论来知晓解剖现场的进展。有人说李医生找出来一个心,有人说不对,是一个胃,又有人说还不对,是个肺。那些人好像各自琢磨了一下,最后说服自己或者他人,说是个肺,李医生要检查她的肺。

这一场水中解剖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一度引发交通瘫痪,还有一根柳树被人压倒了,最后的结论是,没有结论。

实际上,罗瑶的肌肉组织和器官损毁严重,李医生在里面挑出了许多夹杂着沥青的砂土,那是车祸时在路上碾压搅拌进去的,然后找到一些尚未消化的食物,一切正常。实际上,不正常也算是正常,根据这具细碎的尸体很难判断罗瑶死前有没有遭遇过绑架、击打或者其他什么威胁。

现在想来,这个结果可能跟当时小镇的检测条件过于简陋有关。

之后,在童中华的审讯中,罗香妹透露,自他们全家死在那场不明不白的车祸之后,两年里,他是有想法带着方婷去死的。方婷那个小女孩很操蛋,说谎不打草稿,明明那天她就是冲到了路中间捡沥青球,事情发生之后,装傻称愣,不负责任。

“当然。一个十岁的女孩,能叫她负什么责任呢。” 罗香妹笑了笑:“我也就是求个公平而已。”

看了一集《红蜘蛛》之后,罗香妹计划把方婷诱骗到香妹饭店的阁楼,然后杀掉。首先是要布置杀人现场,罗香妹有段时间常常去方婷家买东西,有时候是一根绳子,有时候是一把菜刀,有时候是一瓶敌敌畏,每次都是方婷帮他从货架上找出来交给他。方婷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罗香妹买来杀她的,可她还傻乎乎地给那些东西算钱,好像在给自己的命算出一个价码一样。

罗香妹观察方婷,发现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唐僧肉”,最喜欢玩的是芭比娃娃。因此,他在阁楼了备了很多,打算用这些东西引诱方婷上钩。但方婷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傻,她应该明白自己做过什么,明白她所做的对罗香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因此,除了买卖东西之外,对于罗香妹的每次出现,她都很谨慎。

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来,拖着拖着,罗香妹当初看完《红蜘蛛》喝了一大瓶谷酒之后蓄积的勇气慢慢泄了出来,他变得冷静,但是又确实不甘心,阳间的账算不下来,他也害怕父母兄妹以及未过门的老婆瞑不了目。他觉得,无论采取什么方式,多少在这件事情上要有个了断。

所以,他扎起喜宴,想要把“方婷”以及事发当时的证物烧给家里几位,让他们在阴间去辨是非。他不敢杀人,寻找几件方婷的替代物以及那个沥青球,总是敢的。这就是每次一有机会去到方婷家,他的眼睛就会不安分地瞄着各个角落的原因。

童中华将罗香妹的审问结果汇报给了我妈,一方面可能是觉得跟我这个小孩沟通此类血糊糊的问题,总有些滑稽与尴尬,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我需要家里大人管教一下。

因为,通过进一步的调查,他们发现方婷和罗瑶死的那一天,罗香妹都有不在场证明,罗香妹不可能杀方婷泄愤以及杀罗瑶灭口。

“方婷死的前后几天,罗香妹因为断腿发炎,去荣家湾医院住了几天院,这个有医院的单子和医生可以证明的。”

我着急抢话:“那罗瑶姐姐死的那天晚上,罗香妹是在的,肯定在的,我可以证明的。”

童中华看了我一眼,又转向我妈:“那个司机说,他是半夜三点多压的人,前面的车没压到,也就说明,罗香妹不管要通过打啊下药啊什么的方式把罗瑶搞晕了放到路面上,就得在那几分钟里。但是,罗香妹说那时候他拆了些纸扎,要运回他们罗家村家里几个人的坟头上烧,罗瑶死的那个点他已经骑着三轮车进了村了。他想着在山上偷偷摸摸地烧,却晃醒了几个在山上守西瓜田的农民,差点打了一架,就这,反而给他做了个证明。”

我还要说什么,童中华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那条项链不是罗香妹买给罗瑶的,至于罗瑶怎么得到的,自己买的,别人送的,都说明不了什么。而且……”童中华又转向我妈,继续说:“那双44码的皮鞋不是他的。按照你儿子的说法,如果那鞋子是套在罗香妹那双塑料假腿上的,那么它的鞋垫上是不应该有脚气的。”

自那之后几天,我脑海里萦绕的都是童中华说的“脚气”两个字。

我没想到,我按捺住内心的恐惧,为了方婷,偷窥大人世界里的诸多秘密,得出的结论最终被“脚气”两个字打败。而我的诸多努力,换不来小镇居民对于方婷和罗瑶之死的半点怀疑,反而使我自己沦为一时的笑柄。

罗香妹关掉了香妹饭店,离开小镇回了老家。他走的那一天,把自己的假腿立在我家门口,把我妈吓了一大跳。

责任编辑:阿芙拉 afra@wufazhuce.com

作者


乌开
乌开  @坏趣味大给
写点字、编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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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一个用户
看到最后突然觉得罗香妹萌萌的😂把假腿放在男主(小孩叫啥来着?)门前,这明显是和小孩子置气啊,对于男主制造出来的一系列事,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放假腿吓人😂
一点都不萌,报复心太强了,楼上可能对萌有什么误解。
大给
这是一次创作的实验,虚构的非虚构。接下来几个故事与107国道美丽传说以及红砖上的少年自成体系。每个人都主角,每个人都是配角。希望大家喜欢。PS:短篇集《黑洞故事》欢迎在豆瓣打call(想读),在京东、当当、亚马逊等预售。
我知道◇你知道
我在明,敌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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