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归宿的次数一多,朱之言便觉察出朱之傲可能恋爱了。纯粹从男人的审美来讲,他觉得妹妹算不上美女,好在从小到大不论物质还是精神生活都颇为丰富,使得她逐渐成长为一个自信独立而又不失小女人味儿的女性,于是从气质上弥补了五官不够姣好的缺憾。即使不能叫人眼前一亮,也会觉得舒服,如果相处一下,再了解到她的身家,会让更多男人倾心。
就他所知,妹妹的恋爱次数并不多,上学时不清楚,毕业后并没有往家里带过男人,和她好过的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但没有一个修成正果。朱之言曾问过她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她说除了帅就得有个性,一开始他不明白她所谓的有个性是什么,后来从她追过恋过的那些人身上他才总结出来:那就是不顺着她,不要把她当公主或女王,最好和她不要有类似的家庭环境和生活经历,但又不能差得太远,需要稍微磨合后才能混到一块。
他觉得她就是生活太顺了,需要一个人在她生命中掀起一些逆流和小浪花,她就是爱情电影看多了,认为必须遭受挫折仍不离不弃才算真爱,她觉得那些就是浪漫,会让她心跳,要不然她的日子会过得特别无聊和平淡,时间因此变得很慢,慢到她不知道该怎么挨下去。
一开始他并不关心妹妹喜欢的是谁,他觉得时候到了她自然会告诉他,不会藏着掖着,就算不单独跟他说,也会在一家人吃饭时一不小心讲出来。可这次跟以前似乎不太一样,她一直守口如瓶,对谁都没提半个字,也不像以前那样炫耀过,以求得到别人的关注或给出意见。朱之言终于忍不住好奇,在一次吃晚饭时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当时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父亲和后妈。
父亲在北京的时间并不多,他的工作单位在T城铁路局,大部分时间都在T城,还有两年就退休。他问,真的?朱之傲一脸发懵道,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朱之言见她否认,猜到她有心隐瞒,就没再问,只道,我瞎猜的。后妈道,要是有了,就介绍给我们看看,合适的话就定下来,反正你也不小了。朱之傲心想这个女人一定盼着她早点嫁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碍她眼了,便道,我哥还没结婚,我着什么急?
朱之言刚想反驳,朱加希便道,你俩谁也不用说谁,也用不着比,谁先找到合适的谁先结,等时候到了,小傲自然会跟我说的,我不太想干涉你们的事,但丑话说在前,别找不正经的人就行,穷富美丑先不论,品行好,肯努力最重要,尤其是小傲,不能找个不成材的,最好别找从政的,明白吗?
明白。朱之傲觉得父亲年纪大了以后已经渐渐开始不再任由下半身去决定脑袋了,他肯定有点后悔和母亲离婚,而跟现在这个女人成家了,这女人尽管比母亲年轻得多、也漂亮得多,心眼也算不上坏,顶多也就是缠着父亲给他花钱,或是借用朱加希的权力和资源为家乡的亲人办事,比如修路或给学校拉赞助之类的。这些事朱加希更愿意做,在朱之傲眼里,父亲虽然算不上影视剧里为人民鞠躬尽瘁的公仆,可也算不上腐败分子,哪怕是为了虚名和政绩,可到底做了实事。
另外,父母离婚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父亲,随着年纪渐大,她觉得母亲做得也有点儿过分。虽说那是她的权利,可她的确有点得理不饶人,即使父亲低声下气跟她道歉(朱之傲曾在无意中见过父亲跪在母亲面前,头埋在她的两腿间,但母亲却根本不看他),她最终还是没有原谅父亲,而是选择了自己的尊严,其实她应该明白像他们那种年纪的夫妻,尤其是一方从政者,有几个人的婚姻不是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呢?母亲当年真应该为大局考虑一番,不过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无可厚非,朱之傲觉得她没资格指责母亲,只是觉得惋惜。
饭后,朱之言又在背地里问朱之傲到底是谁。朱之傲道,你别管,爱谁谁!
我是怕你被骗了。朱之言道,骗财骗色还是小事,感情受到伤害不值得。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笨?她道,别总以为这世上的感情都跟利益挂钩,也有真爱好嘛!
哈哈哈!朱之言大笑道,就冲你这句话,你就得受伤害,我懒得管你,到时候可别跟我诉苦,我没有后悔药。
朱之傲自豪地哼了一声,拿上车钥匙下了楼。
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呢?她担心的是过早暴露这段关系会引来别人的闲言碎语,对余小多造成压力,他本来就敏感,这会使得本来还不算稳固的关系出现裂痕。
余小多其实也有些按捺不住,他不知道朱之傲想把他藏到什么时候,还是说玩腻了就分手,那他可就亏了。当然,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人,她天性安然、朴实,对很多事物抱着积极的甚至有些可笑的看法,其实很容易得到满足和幸福感。不管在哪种关系中,她都不可能工于心计,她值得被他好好对待,即使有私心藏奸也不能被她看出来,那样伤害了她还在其次,主要是会造成她对他的不信任,她也就不会再毫无条件地帮他。
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沉浸在和她的恋爱中真的非常开心,再无所求似的。他相信越是这样做,便会让善良的朱之傲心里不好受,仿佛对他有所亏欠,转而对他的回报也就越丰厚。
那天,朱之傲下了班照例去酒店的健身房找余小多,他正在指导一个孩子的蛙泳姿势,在椅子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朱之傲随手翻了翻,发现里面有一份简历。是余小多的,难道他在找工作?
等他过来时,她便问。他说是的,他想先进入电商行业试一试,这样以后再去朱家的上市公司也算是积累了经验。朱之傲道,就你这简历,根本入不了HR的眼。余小多道,我可以从最基本的做起。她道,送货吗?他道,如果他们愿意要,那也行。她道,那能学到什么?送十年也还是配送的,你信吗?他道,你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嘛!
她叹气道,你这简历别发了,我给你找个地方,暂时不要去我们那儿,我认识一个朋友,也是类似行业,先去他那里锻炼锻炼。
只要不麻烦你就行。他道。其实他是故意夹了一份简历让她看到,教练这工作他实在干够了,让他马上辞职不结清工资都可以。他知道她不会无动于衷。朱之傲在商界还是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当然大多数都是点头之交,可也说得上话,让人家帮忙给一个人安排个位置的面子肯定有。
没出一周,余小多就到了新的公司开始了新的征程。G公司也是一家电商企业,有自己的仓储和物流,他在这里的职位是初级运营专员,主要职责是监控配送商关键业绩指标,针对不达标的快递给出整改方案。这是为了以后更高级的运营专员积累经验,因此要到仓库所在地去工作,在昌平郊区,吃住都在那里。
朱之傲嫌远,这样她要找他就不那么方便了。余小多倒不在乎,说实话,和朱之傲的新鲜劲也差不多了,他不想整天和她粘在一起,有点距离也不错,另外这还能给她施加压力,早日把他安排到朱家的公司。
新的完全陌生的行业,余小多充满了干劲,因为有同事指导,也有主管领导,加之本来也不是技术含量多么高的活,很快他便适应了日常内容和工作节奏,连处理一些临时或突发事件都不在话下。
每个周末,朱之傲都会开车来接他进城,两个人消遣娱乐一番,等到周日下午她再把他送回来。朱之傲并不知道有人在跟踪她,并且拍下了她和余小多在一起的诸多照片,其中不乏出入酒店的亲密照。这些照片很快就到了朱之言手上,他立刻认出了余小多。
你怎么能跟他交往?那天周日才一进家门,朱之言就把照片甩给了朱之傲。
你跟踪我?朱之傲反问。
我可没那个工夫。
她明白了,是他找人跟踪的。便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交往?
你明知道他什么样,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我是不会再让他进家门的。
那我们就住外面。她道。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不会要这样的妹夫。他进一步强调。
说不定他也不想要你这样的大舅哥呢!她寸步不让。
我缺点再多也没做过贼。
够了!那件事你根本没证据。朱之傲道,他不在家时我把他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有。
他还能让你找到?说不定早就卖了,手表那么大的东西随便藏在哪儿都有可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是对他有偏见,你就承认吧!她边说边往楼上走。
他跟着她上楼道,我对他能有什么偏见?那都是事实,撇开那件事不谈,他也不适合你,一穷二白的破教练,能有什么前途?
那你就管不着了。她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他刚想推门,她嚷道,换衣服呐!
他隔着门大声道,你跟着他不会有好日子的,他只会连累你,你了解他们家的情况吗?他有四个哥哥一个妹子,都在农村,你要真和他结婚,将来哪个不想搜刮你,得你的好处?
我可没想那么远,我们真心喜欢就够了。片刻,她换上家居服推门出来了,陈阿姨递给她一杯爱喝的苏打水。
笑话!朱之言道,你们才好了多久,就说真心?他喜欢你肯定有目的,不可能是喜欢你这个人,你也不想想,那么多好看的人他不追求,为什么偏偏喜欢你?你还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这家伙心机可多了,你被他骗了。
我看是你想太多。她靠在沙发上道,哥,你别把在商场那一套看人的标准用在这里,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都怪你太复杂了,总是防着别人,谁还会跟你坦诚?
别转移话题。他坐到她对面道,复杂总比你这种单纯的人强,你太容易上当,太容易感动,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趁早断了,否则有你后悔那一天。
哥,你是嫉妒吧?她道。
我嫉妒什么?他不理解。
嫉妒我有男朋友啊。她道,你还单着。
扯淡。他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得了吧。她道,别像个封建家长似的。
你能不能严肃点。他道,我问你,你喜欢他什么?
长得帅,对我好,聪明上进,善解人意。她道,优点可多了。
好吧,我问错了,你是当局者迷。他道,现在他在你眼里就是完美的。
你总算说对一句话。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道,真打算和他走下去吗?你是认真的?
她点头道,是的,哥,我也告诉你,还从来没人让我有过这种感觉,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好!好!他点头道,你等着,我会让他好看。说完,他起身下楼。
她追上去担心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敢伤害他,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哥!说完,她赌气地回到了房间。他扔下一句话道,你放心,我不会做犯法的事,我只是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那天下午,余小多接到了朱之言的电话。他并不觉得突然,因为这之前朱之傲已告诉过他她哥哥知道了他们的事,还扬言要给他好看,她让他小心点为妙。余小多不怎么担心,他说,不怕,他总不能派人灭了我吧?又不是黑社会。朱之傲道,那倒不会,他是个文明人,一定会采取文明的方式。余小多说,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也知道怎么办。
朱之言在电话里还算客气,问他晚上能否抽空见一面。余小多说没问题,朱之言说他会开车过来找他,于是两个人约好了地点,就在十三陵水库旁边一个叫“在水一方”的农家院。
余小多下班后就骑车去了农家院旁等朱之言,不过五六分钟朱之言的保时捷便停在了他身旁。朱之言下车后瞧了余小多一眼,后者说,我们进去?朱之言道,算了,没心情跟你吃饭,把事办完就走。
说完,他往前走,余小多跟在后,走出去大概一百多米,在一处类似观景台的地方停下来。朱之言望了望对面的滔滔水面,晚风吹得他头顶的短发簌簌而动,他转身道,余小多,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妹妹谈恋爱到底有什么企图?
余小多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有问题,让你看不顺眼。
不,你做得很好,伪装得很成功,可惜骗得了朱之傲,骗不了我!朱之言摘下墨镜,用镜腿儿指点着余小多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想借着女人上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让你对你所谓的我们这种人存有那么大的偏见。余小多侃侃而言,即使同一阶层的人,每个人也是不一样的,我只能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朱之傲恋爱只因为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只是互相吸引,并不存在任何目的。
那你干吗让她帮你找工作?朱之言道,没有她的举荐,你能得到现在的工作吗?
我想改善生活,给她更好的未来,难道努力也有错?我就不能接受她的好意?朱之言才想说话,余小多稍显激动地又道,我知道你就希望我一直生活在底层,那样迟早有一天朱之傲会离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
哼—哼—朱之言冷笑两声道,算了,我不跟你兜圈子,不是我刻薄你,就你这种资质,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我们,也不可能给朱之傲更好的生活,你要真为她好,还是趁早离开她。
不可能!余小多道,你就没喜欢过人吗?除非她主动离开我,否则我会跟她到最后。
得了吧。朱之言道,你这种手段得不到朱家的一分钱,不如我给你另一个选择,给你二十万,你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余小多心想这家伙不仅小看人还吝啬,二十万就想打发我,以为我是要饭的?他轻蔑地说,爱情无法用金钱衡量。
嫌少?朱之言张开一双手道,五十万,怎么样?
余小多眼珠一转,对方以为他动心了,继续游说道,钱就在我车里,协议也准备好了,签了之后你拿钱走人。
余小多假装犹豫片刻道,真的?
朱之言上了当,道,不信跟我去看看。
余小多跟着朱之言去了车里,果然有五十万现金,还有两份协议。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协议,很简单,大意就是让他离开朱之傲,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朱家任何人面前。五十万的确让余小多心动了一下,不过旋即意识到不能接受,可那瞬间的表情又被朱之言捕捉到了,他只好继续演下去。他知道这种合同根本没什么法律效力,全凭自觉,于是他签下合同拿了钱。
等到朱之言前脚一走,他便打车赶到市区,找到朱之傲,将五十万和协议悉数交给她,并道,我怕再不答应他,他会做出过激之举,你把钱交给他,说清楚,能否让他不要再妨碍我们,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对你始终如初。他说得非常动情,那语气仿佛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变心,好像他成了言情剧的痴情男主角。余小多深知她吃这套。
感动之余,朱之傲更多的是气愤和鄙夷,没想到哥哥竟然如此轻视自己的爱情,践踏她和余小多的尊严,难道他们两个就不能拥有爱情?新世纪里难道还要重演梁祝的戏码?他在她内心从小到大树立起来的威信差点坍塌,视爱情为生命的女人捍卫起权益来绝对无所顾忌勇往直前,兄妹之情又算得了什么?起先她还是理智的,但回到家时见朱之言笑眯眯的一副得逞的表情看着她,不禁怒火中烧,将一袋子钱和协议直接朝他脸上砸过去道,卑鄙!
朱之言正想把自己的杰作展示给妹妹,让她看清余小多的真面目。连台词他都想好了,因为那句打了许久腹稿的“你看看,你们的爱情在他眼里才值五十万而已”的文艺开场白而生出的洋洋得意却被朱之傲的怒火烧了个精光。见到那些从纸袋里跌落的一沓沓人民币,他的脸瞬间僵住了,随即意识到自己被余小多耍了。这个王八蛋,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竟然反悔,或者他根本就在演戏?
你听我解释,我……朱之言语无伦次,支支吾吾,一时竟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我不听。朱之傲道,你这么做太让我伤心了,亏你想得出来,我对你太失望了。
吵什么呢?朱加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马倩。
他干涉我的恋爱自由。朱之傲指着朱之言道,您让他说吧,我先回房间了。说完,不等其他人发言便自顾自跑上了楼梯。
朱加希注视着女儿上楼,听见关门声后才将目光转向儿子,接着触及到地上的钱,对马倩道,收拾一下,朱之言,进来。朱之言乖乖地跟着朱加希进了房间。在父亲面前,他不敢撒谎,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之后再次强调,那家伙肯定不怀好意,我以人格担保。
你在公司什么职位?朱加希听完以后道。
父亲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他老糊涂了?朱之言诧异地盯着朱加希。后者不看他,眯着眼继续道,那个小伙子现在做什么?
G公司的初级运营专员,在昌平。朱之言道。
你堂堂一个上市公司的CEO犯得上跟他过不去吗?朱加希道,好在除了你妹妹没人知道这件事,如果那小子找个记者把这件事捅到网络上,你颜面何在?公司的脸又往哪儿放?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整个公司的形象,甚至会波及到我,那些媒体的狗仔子们本来还嫌你招摇,看你不顺眼,想找你事呢,你倒好,跟一个无名小卒搞这出,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提供新闻吗?
朱加希说得没错,朱之言这几年打广告总是自己出镜,在各个城市的地铁站、公交站、大商场等处的广告牌上都是他西服革履一脸自信的精修摆拍照,虽然广受诟病,却也收获了不少好评和女性粉丝,他的个人微博已有粉丝好几百万,有段时期他的私生活也被媒体积极报道过。现在热潮过后,已然归于沉寂,他始终不是明星,不可能一直维持着某种虚假热度。
朱之言没考虑到这些,他反驳道,可那小子实在太气人了。
你妹妹不懂事也就算了。朱加希道,她陷在爱情里无法自拔,不可能看得清,你越是阻挠她越勇往直前,你又不是不了解她的性格,你这不是在帮那个小子吗?尤其是给他五十万,亏你想得出来,真是脑子进水了,他最不怕的就是把事情搞大,他最不怕的就是咱们家太把他当回事,既然你怀疑他另有目的,那就等他露出狐狸尾巴再采取措施也不迟,现在无凭无据,别说你妹妹,就连我也不信啊!
那怎么办?朱之言道,难道就眼看着他欺骗朱之傲,咱们啥都不管?
那块表,你再找找。朱加希道,我下周三回北京,你约上他还有朱之傲,一起吃个饭。
您要干吗?朱之言不解道。
现在还能怎么办?朱加希道,都闹到这份上了,我还能当做不知道吗?先把他弄到身边来,静观其变吧。
人分两种,有脑子的和没脑子的;坏人也分两种,聪明的和愚蠢的。客观来说,朱加希对朱之言的智情财三商都不太满意,感觉他不像自己的儿子,他曾一度怀疑三岁那年他从滑梯上跌下来时把三商摔去了一半,使他变成脑子不够用的家伙。朱加希对有脑子的坏人一向比较青睐,往大了说,这种人往往能推动社会向前发展,往小了说,这些人就算对社会没什么贡献,也能有一番作为。好人和坏人之间并无明显界限,有界限的是人性,有人生性善良,有人天生险恶。
听了朱之言的讲述后,他对余小多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兴趣,如果他可以为自己所用,那他就许他一个光明前程,如果他不识时务,再亲手毁了他也不迟。朱之言现在这么做等于亮出了底牌,一旦把余小多逼急了还有可能造成负面效应,甚至波及朱之傲,就算是为了女儿,他也要出面摆平这件事。
朱之言出去后,马倩走到朱加希身边,捏着他的肩头道,他又惹你生气了?
这孩子跟他妈一样,喜怒形于色,心无城府,一根筋。朱加希叹道,我真怕他以后吃亏。
听你这话,好像他妈以前吃过我的亏似的?马倩四十岁了,不过看起来只像三十出头的,在他面前,似乎永远有资本撒娇。
朱加希笑道,你的心眼子可比她多多了,就算你把她卖了,她还得替你数钱。
看你说的,我是那种大奸大恶的人吗?她佯装生气,捶了他两拳。
他抓住她的手道,我这是夸你呢,你要不那么聪明,我们能到一块吗?
我对你可从来没有二心。她道,这你不能不承认。
我明白。他道,每种关系都是各取所需,我喜欢你的人,你喜欢我的财,不是很好吗?
你要再这么说,我就找个更有钱的去。她想把手从他手里扽出来,可他抓得很紧,像老鹰抓住了小鸡的脚般牢固。
十年前还有可能。他扭头看着她道,现在晚啦!
是啊。她趴在他肩膀上叹道,人老珠黄了。
第一次遇见朱加希时,马倩还是个青春小妞,当时她在饭店做服务员。朱加希宴请邻市铁路局的三个负责人,有位领导非要让马倩陪酒。她喝了两杯后就再也不肯喝,一直拿眼睛瞄着朱加希,眼神里既有苦楚,又有情色。后来朱加希帮她解了围,等送走客人后,她特地投怀送抱来谢他。平心而论,马倩这个女人挺不错的,不管是做情妇还是做老婆,都懂得分寸,不该管的事绝对不过问,对他亦是体贴入微,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