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诞生 · 第八章


文/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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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徐春燕比她的妹妹要胖许多,个子却没有她高,站在肉摊前永远是一副蜷缩着的模样,她爸爸蹲坐在摊前的一把小椅子上,除非是熟客,不然很少起身亲自切肉。徐晓亮从不光顾自家的肉摊,但是她告诉刘圆,如果要买肉,就去找她爸,她偶尔也会从家里拿些肉送给刘圆或者其他相熟的朋友。

春燕把一天的肉摆上摊,搓了搓手,白苍岭还未开市,她来得算早,不远处的馒头摊上冒着蒸汽,她想一会儿等爸爸来了,就去买两个馒头,今早喝了粥,感觉没有吃饱。

春燕总觉得胃里有些空空的,打了几个嗝以后终于舒服了些,菜市上开始稀稀落落有了几个人,她坐在那张绿色的木椅上,像过去十几年一样,迎来了这座城市的清晨。

她脑子里还都是徐晓亮昨天说的话,她不明白晓亮为什么每天那么多的抱怨,一个月上九天班,拿的钱却跟自己没差多少,每个月大休都得五天,而这五天她几乎都能去外地旅行,晓亮去过的地方有许多,春燕的大部分时间却全花在了肉铺,她的旅行便是借口寻亲,去往北方,敷衍了那么多回,这次她却真的要上路了。

将要面对那个从小抛弃了自己的父母,春燕其实心里满是惶恐。

九点半的时候,爸爸从菜市的大门走进来,带了那顶棕色的鸭舌帽,笑起来露出几颗黄灿灿的牙齿。

春燕收拾好肉摊,让爸爸帮忙看着点,不远处的馒头摊还没收,她要跑过去问一下还有没有馒头,这家店的馒头以前是她和徐晓亮最爱吃的,今天想了一个早上。

“你老公昨天赢了很嘿多钱滴。”馒头摊的老板娘是他们家的老搭子。

“赢了多少,都没跟我讲。”

“嘿哟,赢得黑纹,然后找我男人出去鬼混了,不知道几点回来的。”

“没事,他开心就得哦。”

“听说你们要去找你亲生父母啊。”春燕咬了一口温暖的包子,老板娘冷不丁地问道。

“是啊,明天就去。”

“嘿哟,不容易哦,这么大了,送上门的女儿女婿。”

“人家不一定喜欢呢。”春燕老实回答。

老板娘见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便转头回店里操弄别的事情。大家似乎都很期待春燕能从那个听闻是巨富的亲生父母那里得到些什么,即便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带回一些传说也好。

就连自己的老公也是如此,他甚至为此请了假,特地陪自己前往寻亲。大概只有她女儿玲玲和自己是对此毫无期待的,女儿太小,什么都不懂。而春燕呢,她或许是什么都懂了,便觉得快乐很简单,只要活着、健康,日复一日便好,信仰帮助了她认清了自己此生的使命。

对于平凡的此生,她并不期待得到更多。即便是过着贫穷甚至是看着并不体面的生活,可她心安理得,非常满足。而她也非常确定,无论自己是否去寻亲,自己的父亲就只有一个,便是那个肉铺的主人,这事情她很确定,就像她知道,真主安拉,是她唯一的神。


(2)

压土车从家旁边开过,坐在床上的铁男能够感受到房子在震动,这种感觉和地震前夕那种微弱的震感一样叫人感到不安。

黑暗中,铁男难以入睡,隔壁已经传来了独眼儿的鼾声。手机振动了两下,铁男点开一看,是阿黎发来的消息,她说今晚能否给她个地方睡觉,她被男朋友痛打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铁男有些顾虑,可最终还是叫她过来了,这时候不能抛下她不管。

阿黎没过多久便到了楼下,铁男站在厨房的灶台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楼下左顾右盼的女人。

门打开,铁男将她领进了自己那屋,独眼儿的鼾声戛然而止。

阿黎身上的伤,铁男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这次显然伤口要比过去的更显眼一些,灯光下的阿黎即便是用手遮掩也藏不住身上一道道紫红色的印迹。

“他又抽上了?”

“没有,没钱买了,惹他生气了。”阿黎坐在床的边沿,她不哭也不闹,对这样的事情有些习以为常了,但她确实担心那个自己认为是家的地方,今后还是否能够回去。

“让我来跟他谈谈罢。”

“他不是那种会跟你好好说话的人。”阿黎不怕挨打,只怕在这城市里没了容身之处。

“你不信我?”

“不是的。”阿黎说不清。

“你叫他加入我们,他要的我可以给他。”

阿黎感到不可思议。

“那些东西我也能搞到,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能帮我做事,他要什么,我一定能给他,这个很简单。我早告诉过你了。”

阿黎不说话了,她按照铁男的要求,脱光了衣服躺倒在床上,她累极了,想好好睡个觉。

“阿黎,你怕死吗?”铁男脱光了衣服躺在了她的身边,黑暗之中的两个人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不怕。”

“哼。”他握了握阿黎的手,“你的手怪软的。”

“别笑话我啦。”阿黎抽开了手,自己的手比孙晨的还要粗糙,这点她可是很清楚的,“你说下辈子是不是该轮到他被人欺负了?”

“你说你男人?”

阿黎点点头。

“天道有轮回,可他这一世还没过完呢。”

“其实如果他没瘾的话,还是个很好的人。”阿黎回忆他们初见时开朗又风趣的那个大男孩,“他明天一定又会跑来我跟前求我。”

“你怕他还是怕我。”铁男问,这是他应该彰显自己权威的时刻。

“我不怕你,对你只有敬。”阿黎转过身,贴近铁男的身边。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救世主,我告诉过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当然。我知道。”

“我会救你,就像今天一样,不仅是你,还有他,我都会搭救你们,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不论是他也好,我也好,你不用怕我,我是来救你的,对我来说,救一个人就是救全人类。我会给你最好的出路,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我总会给你容身之处,你知道的,就像今天一样。”

阿黎听着浑身都冒鸡皮疙瘩了,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她感动极了,阿黎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会流泪。

“带他来见我,好吗,答应我。”

“当然,我最信你了,铁男,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黎是懂得感恩的,也不记仇,或许明天,她就能原谅孙晨,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记恨一个人的资格。


独眼儿在隔壁房间一夜没有合眼,最近他总在街上以耶稣之名向路人布道,可他不像铁男,独眼儿的嘴笨,长相又凶狠,没人愿意听他说话。

可即便有再多的人听信了铁男的布道,将铁男视若神明,可独眼儿心里清楚,铁男不是神,铁男是魔鬼。多年前的铁男也曾向因为相貌而深感自卑的独眼儿伸出援手,将他领入教会。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即便当时的教友,包括独眼儿,都认为自己身处于人生最为脆弱而彷徨的时刻,可当大家聚在一起祈福、祷告之时,便仿佛感到真的有神明在开解自己。

那个时候独眼儿真觉得铁男是神的化身,是“他”的代言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三妹。

本来他会和三妹一起去死的,可是自己却苟活了下来。当她面对着镜子中的独眼儿,叫了声“华”的时候,独眼儿的心都碎了,这是世上唯一一个会叫他名字的人。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铁男就拥有了引领信徒走上毁灭之路的能力。他甚至告诉作为自己亲信的独眼儿,一个人在他最为脆弱的时候,是最容易被我们所引领的。

独眼儿害怕铁男,因为他见过铁男是如何将一个好端端的人给毁灭的,所以他甘愿被铁男所控制,并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中。可他并不是没有反抗,他还一样相信着铁男所蔑视的上帝,虽然他从未见过上帝显灵,从没有被“他”所拯救过。可是怀抱着那一丝仅存的希望去拥抱象征着光明的信仰,却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对黑暗的抵抗。


(3)

城市的雨季到了,原本湿气就很重的刘圆家里起了霉斑,厕所的霉点和因潮湿而掉落的墙面让人看了便眼里不舒服,就像看着大腹便便的刘于是光着身子躺在客厅听“政策”课程一样,都让刘圆心烦意乱。

他每天都让刘圆帮忙注册新的帐号,往里面打钱,刘圆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金额一次比一次大,几千块变成了上万元,他不知道刘于是哪里来那么多钱,她觉得烦却不敢不帮爸爸的忙,她觉得疑惑又不敢问,刘于是的不耐烦和从小到大的打骂教育这时候发挥着余威,控制着这个失控的女儿和家庭。

更让她心烦的是自己的初恋男友马上就要结婚了。

刘圆的初恋始于高二那年的相亲,妈妈眼看着女儿在学习上没了出头的希望,便叫亲戚安排了那次相亲。对象是城中村的拆二代,比刘圆大上十岁。

刘圆跟他没什么话好说的,每次见面都爱理不理,可只要他叫自己,却也一定会出来见他,刘圆心里也知道,如果不靠着眼前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自己或许一辈子也没办法过上想要的那种日子。

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刘圆把自己人生中重要的第一次给了他,男人很卖力,每次上床都能干好几次,他平时很温柔,对刘圆言听计从,出钱出力从不吝啬,在床上也一样,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所有的东西,他都倾注在了刘圆的身上。

刘圆本以为自己会同他结婚,直到男人在澳门输得倾家荡产,四处躲债,那是他们第一次失联如此之久。刘圆本来就看不上他,现在更觉得他蠢,正是在那个时候刘圆认识了狗哥和后来几个玩一夜情的男人。

男人还完了高利贷的债,再次满怀希望地站在刘圆的面前时,刘圆告诉他,自己已经跟别人睡了。男人气得浑身发抖,他被逼债最狠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绝望过,这个女人给了自己最后的一击。

其实刘圆也难过,她不是无情的人,相处那么久,即便是条狗也会有感情,即便是跟狗哥在一起了,刘圆还是一样会想起、会怀念那个男人,怀念他一晚上要和自己做好几次,怀念他拼命的样子。其实他最怀念的是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

狗哥失踪的时候,刘圆觉得算命的说得挺对,跟自己好过的人,运气都不太好。

可那个男人竟然要结婚了,刘圆没想到,他要先一步结婚,进入婚姻的殿堂,他跑步前进,超过了自己,得到了幸福。

想到就心烦,再加上刘于是整天叫自己干这干那浪费钱,刘圆简直烦死了。


妈妈回家之后将提包刚好在桌上,“刘于是!你人捏?”

“干嘛?”刘于是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光着膀子,抽着烟。

刘圆听出了妈妈嘴里的火药味,觉得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把买房子的钱拿去买你的产品啦?”妈妈气得声音发抖。

“说什么嘿。”

“你再装七?!”

“这是投资啊,你懂什么啊,房子能帮你赚钱么捏?”刘于是说,他懒得和这个妇女多说什么,他知道她们不会明白的。

妈妈气得回到房间一把夺过刘于是的手机,“你看看,你看看!”她跑到刘圆那里寻求支持,“这一个个什么发财群,全是维权群,人家都懂是诈骗,是传销,就你不懂!”

“人家傻。”刘于是不以为然。

“你丢不丢人啊,亲戚都懂,不好意思讲你!”妈妈是真的难过了,临近退休了,本想买个新房子过上安逸的生活,现在这钱没了,“刘圆,我们住不上新房了!”她告诉刘圆,声音里有了哭腔。

刘圆被困在了这间七十平不到的半产权房里,她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她想是不是因为上次跟高铁司机的事情,她后悔了,不该将铁男算的命置若罔闻的,现在自己倒霉了,彻底倒霉了。

爸爸妈妈又在争吵了,一个的声音尖利、高亢,一个慵懒、低沉,这个画面并不少见,贯穿了自己的童年到青春期。所以自己是那么地期待能结婚,这样自己便能加入另一个家庭了,她想那样的话自己或许会快乐一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要去找徐晓亮,这家没法待了,每一秒都是烦恼。

可是徐晓亮迟迟没有回她的信息,她心里更不安了。


(4)

可能是因为变天的关系,这些日子徐晓亮的爸爸腰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即便如此,他还是艰难地完成了每日的祷告和跪拜,如果真的是有神明能够看得见的话,一定很感动,可看在眼里的却只有为他着急和他一起跪拜的家人而已。做完祷告他把春燕送他的腰带绑在腰腹的位置,扣在最紧的一格,一股浓重的膏药味弥漫在屋子里,绑好腰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最近警察可能要来家里多登记一次,你要是在家配合一下。”

“又搞什么嘿”

“不是最近那里有人闹事嘛,啊,最近肉铺那里也来过几拨人了。”

“知道啦。”徐晓亮打断他爸的说话,“所以说好好地信什么教。”她小声嘀咕。

“别不耐烦。”他爸从口袋里掏出了烟,“你问了你姐了没,已经去了一个礼拜了,还不回来?”

“人家家人团聚,聊得开心得嘿纹。”

“你去问问喂,她走了我没人看铺子。”

徐晓亮发了条信息给春燕。

爸爸回房间了,基地从厕所探出头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晓亮的身边。

“咦,基地,想我啦?”她抱起蓝猫坐到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电视剧,换个台,午间新闻。电视是快乐的青春故事,新闻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好消息,徐晓亮觉得有些无聊了,蓝猫今天特别安静,他躺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香,发出“唔唔”的呼噜声。

一直到下午,春燕都没有回自己的信息,晓亮和基地睡到了妈妈回家,开门声将他们叫醒。

窗外的雨还在下个没完。

电话响了,那一串数字还没看完她就知道是孙晨。

“喂,晓亮,出来见一面吧。”

“干嘛嘿哦。”

“你出来告诉你啊。”

“别跟我来这套好不好,你当我刚认识你第一天?”

孙晨装不下去了,“借我点钱喂。”

“你又犯瘾了。”晓亮不耐烦。

电话那头还在喂喂,晓亮狠心挂了电话。

唉,春燕什么时候回来呀?当时自己为了孙晨打胎的事情家里就只有她知道,春燕虽然和自己没有血脉的联系,可是正是因为春燕的存在,晓亮才觉得这个穆斯林家庭有了那么一丝宗教之外的人情味。

她信仰宗教,却也能理解我,这就是姐姐呀。


(5)

明瑛和陆望站在教学楼前避雨,明瑛把伞借给了学生,今天是她跟陆望在学校兼职的最后一天了。

“你马上要回澳门了吧。”陆望走进教室,找个把小板凳坐下。

明瑛打开随身带着的保温杯,倒了杯水,“是啊,要回去上学了。”

“你呢?准备在这里采风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窗外的雨飘进了走廊,教室门外瓷砖铺就的地面也被打湿了,

“心理上我压根就不愿意离开。”

“你爸爸妈妈都不担心的吗?”明瑛掰指头算一算,“我出去上学都会让他们担心,不要说是一个人生活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生活罢了,也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哈,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危险的事情根本不用做,危险会自己找上门来。”

陆望想起了车祸,“你说的不错。”

“能认识你很开心的,跟我认识过的人都不一样。”明瑛离开前想讲两句真心话,讲些有分量的话,讲些明目张胆的话。

“说来听听,怎么个不一样法。”

“不要,你太坏了。”明瑛觉得陆望有恃无恐了,本来这样的话就不该由自己先说出口的。

“诶,你相信算命吗?”

“不信,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别人说出来的不算。”明瑛靠在椅背上,馒头大小的胸脯看上去生机勃勃。

“讲真的,我最近越来越信了,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你信?那我愿意相信一下,你给我算算?”明瑛起了兴趣。

“我可不会。”

“来,你摊开手。”明瑛拿住陆望的手,“生命线、事业线。”她用食指在他的手掌中比划,“这是什么来着?”

“爱情。”他们异口同声道。

天气忽而变得凉爽,雨声也小了,陆望看着明瑛,她的眼神清澈而又坚定,她又害羞了,害羞地笑了,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是陆望握着她的手了,明瑛的手被陆望的大手包裹住,被他的生命、爱情、事业三条线所紧紧地缠绕住了。

“我们闭上眼睛。”

明瑛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可画面还在自己的脑海里,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不但在,还越来越深刻了。

“你看到什么了?”陆望问她。

明瑛看到了雨,看到了低飞的蜻蜓,看到了鲜红的花,看到了上课同学们的笑靥,最后的最后,她看到的是陆望,是那个温暖的掌心的主人。


徐晓亮接了那通警局的电话之后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是片区的民警上门登记信息的。她麻木地站在门前,妈妈赶紧跑过来,“愣着干啥?”

爸爸午觉醒了,“不是跟你讲了吗?最近有人会上门查访。”

晓亮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还不太敢相信那通电话是真实,那或许是诈骗电话吧,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门口的民警问,“你们家还有一个叫徐春燕是吧?”

“我女儿,现在住在玫瑰园,跟她老公一起。”妈妈回答道。

“妈妈。”晓亮终于开口了,“刚才有警察打来电话。说——姐姐死了。”

民警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这少了一个人的一家人。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一座城市的诞生》于每周一、三、五更新。

作者


马鹿
马鹿  @Misfits7
青年作者,扑克网球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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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西游
白苍岭菜市..作者是南铁子弟吗?不过现在南铁比以前好了很多,感觉是十年前的时空嫁接在现在的时空上,有种恍惚感!
那时候叫柳铁,谢谢
陌上人如钰
人物好多啊,分不清了
不再奢求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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