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的诞生 · 第二章


文/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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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座城市只有春夏两个季节,而春夏又是一样的闷热且潮湿,唯一的区别是,这座城市在夏天将要过去的时候,会努力地尝试着入冬,临近过年,每年的十一月左右,一次失败了便再试一次,直至彻底失败。

春天坦然地接受了失败的成果,带着湿气,如期而至。

说起来,徐晓亮像是夏天,刘圆更像是春天。

这里——琅东正在建造新的市中心,万象城的两边还在建造新的大楼,由下至上,城市像个孩子,长高,变得粗壮。新旧两个城区像是跨越了不同的两个世代,不仅城市规划大相径庭,就连物价也不尽相同,水果、小吃这样的东西在西乡塘,那个年迈的社区也更便宜一些。

如果说人的出身代表了某种价值,刘圆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出身更为廉价一些。

那个老旧的市中心已经不能代表这座城市的脸面,老城区的名品店是刘圆从前望而却步的地方,可现在她也能坦然地约上陆望去琅东的万象城见面。

她是喜欢上海的,喜欢却没有归属感。可试想如果自己就生在上海,她一定不会想要离开那里。

归属感对刘圆来说是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她和故乡之间脆弱的羁绊就是靠归属感维系的。

陆望戴了副墨镜,一袭黑衣,站在D&G的大广告牌下面,很容易就能将他和人群中的其他人区分开来,可是这样区分的标准实在是模糊到让人搞不明白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套所谓的标准存在。

“你挺高的嘛。”刘圆努力讲着标准的普通话。

和陆望之间的亲切感是很自然的,好像昨天晚上还想象着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一见发现果真是这样,说是惊喜也谈不上,可总觉得内心有些东西被印证了。

“我们边走边聊好吗?”万象城门口的大玻璃反射的光让陆望有些头疼,车祸以后留下的后遗症还不少,暂时性的失忆和间歇性的头痛无论过了多久还是阴魂不散。这也是他不愿意跟人接触的原因,他总是害怕自己病怏怏的样子让人反感。至少他自己是很讨厌这样的人,好在刘圆很活跃,精力充沛,和自己恰恰相反。

刘圆又讲了一遍自己和表哥之间的典故,问题自然还是回到了陆望这里,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

“是不是我表哥说要给你介绍美女认识,你才来的?”刘圆笑道,她对自己的相貌非常自信,即便是廉价的化妆品也能将自己原本就非常好看的脸蛋修饰的更加精致,这是一种不上档次的精致,是一辆小排量的汽车能开到的最高速。

美貌弥补了卑劣的出生所亏欠她的。

刘圆的自信让陆望觉得宽慰又好笑,没有那种精神紧绷的感觉。他得以轻松地回忆起那一天,他在新闻上看到关于这座城市的故事。

新闻报道了一宗多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不久前被抓获。而就在最近,城市的地铁建设进入了尾声,新城的扩建初见成效。陆望对于神秘的杀人事件非常着迷,他计划走访每一个受害者被害的地点,他甚至很想采访一下那位杀人凶手。他试图跟随着凶手的脚步去了解这座正大兴土木的建设中的城市。

这个念头像是某种信仰般占据了他的大脑,成了他个人认为非常伟大的使命。

“你听说过西乡塘的那宗杀人案吗?”陆望问她。

“当然,我就住在那里。”很久没人提过这案子了,说实话,每一年光是交通事故或者是吸毒死掉的人就多了去了,而在刘圆看来,事故中的死者其实都跟那宗案子的被害人一样,没有姓名、没有过去,没有身份。

“我特别想去采访……”说凶手似乎有些失礼,显得自己变态,陆望便似是而非地概括。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刘圆回忆那案子刚被曝出来时大家的反应,“当时确实轰动的,毕竟死了的都是女人,奸杀,嘿哦,阴功。有个女的就死在地洞口的桥洞下,我现在每天上班都会经过那里。”

刘圆想了一下,“可我从来没有真的见过尸体。”

“我也没有。”陆望回想起那场车祸,其实只差一点,他自己就成了尸体,人形死物。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咯咯咯,刘圆不明所以跟他一起笑,两个人笑得特别放肆,他们好像突然都领悟到了没有见过或者成为尸体是个多么有趣的笑话。

“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呢?”。

“几个月,或者更久吧,又或许更短。”

“你都不用工作的吗?”刘圆特别羡慕这样不工作还能坐吃山空的人。

“不上,辞了,休息一年,可也不能永远都这样闲着吧。”陆望不觉得辞职是多大的勇气,他是没有能力继续工作才辞职的,再如何回避体制,却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归到体制中去。

比起在体制中混吃等死,被体制所抛弃是更让人感到悲哀的,归根到底,人还是体制的动物。

“还住在酒店?”刘圆脸上的痘印和痣在一层厚厚的粉饰之下仍然依稀可见,“我可以介绍你朋友认识,她的房子要出租,你不是要调查那个案件吗?去死过人的小区是最合适的了吧。”刘圆口无遮拦起来没有边界,这是她把陆望当做自己人的标志。

陆望从没有想过租房子的事情,毕竟住在酒店和真正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一栋居民楼里,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租呗,住酒店多贵呢。我这就给她打电话,相信我呀,大作家,至少去看一眼嘛。”刘圆打开手机通讯录,点了那个备注为“骚鸡”的号码。

南方的雷雨季节,一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邕江水正在浇筑这片钢筋混凝土林立的小森林。陆望在雨中闻到了重生的味道。

刘圆举着小伞,电话那头依然是忙音。


(2)

“喂,我在签约呢。”徐晓亮接了电话,大声地强调自己正在“签约”,这些平时不怎么用到的词汇说起来感觉特别新奇,“你怎么不早说,就在你电话的前一秒,我已经把合同给签好了。”铁男坐在徐晓亮的面前,这也是他第一次签合同,反正对他来说,都是废纸一张,签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代表什么,自从“那天”之后,上帝已经跟自己解约了。

“没关系,这个可以商量啊,我家里本来就大,我可以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徐晓亮望向了铁男。

“喂。”挂了电话徐晓亮就把合同从铁男手里抢了过来,“跟你商量个事情。”

“怎么。”铁男任她拿走了合同。

“之前也跟你说了吧,这房子挺大的,我现在有个朋友,也想住进来。”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铁男的事情,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

“怎么不行,这是我的房子。”徐晓亮想当然。

“小姑娘,你真霸道。”铁男笑道,晓亮也笑了。

“有商有量好吧,你晚上一个人住不怕鬼啊?”

铁男看上去温柔而和平,可事实上他似乎永远保持着愤怒。那种愤怒的感觉一旦冒起便会旋即湮灭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或者转化成别的情绪展现在别人的面前。

成都的一场事故使他失去了性能力,在此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对于外界的感知是聚集在一起的,可现在,这些感知正在日复一日地分裂,那些强烈而鲜明的心理活动像是绵软无力的丝带似的飘散在自己空洞的思维宇宙之中。

“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换别的地方。”他很平静地同徐晓亮说。

“别急着下决定,现在房子也不好租的。要不你也见见我朋友啊。见过了再做决定,万一你们很投缘呢?”徐晓亮把刚签好的两份合同放进前天刚买的新包里面,一个假的LV,“你先在这儿住下,我不会赶你走的,我是讲道理的人。” 

徐晓亮刚出门,铁男就给独眼儿打了个电话,让他收拾一下,一会儿过来。独眼儿白天在江南的一栋大楼里接受传销的培训,傍晚的时候就去教堂做义工,路上见到路人就散发圣经的宣传单。铁男将他领进了教,结果独眼儿成了最虔诚的那一个。

铁男躺在沙发上,这张沙发是徐晓亮和前男友做过许多次爱的地方。现在这里却坐着一个阳痿的男人。

因为在老家犯过事儿,铁男一直以来都靠着一张虚假的身份证度日。在几次索要赔偿失败之后他没敢去法院告当时的施工方,他当然也没有告任何人,他是见了警察、法院都要躲着走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下体还会感到疼,后来不疼了,没有感觉,当然也不能用,可他想象中自己的下体还是如此硕大,做爱的时候像一列快速行使的列车。

铁男就在那时萌生了这种想法,那些自由穿行在城市地下的列车好像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钢筋和铁轨摩擦时候发出的声响让他特别难受,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分担着这些没有生命的庞然巨物的疼痛,还是自己身体的无助感蔓延到了地下,成了哪一段铁轨的延伸。

这是一座温暖的城市,到了冬天该来的月份,他也不觉得冷。

他正窝在一个湿热的培养器皿之中,酝酿着一件天大的事儿,一个计划,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个他认为可以一了百了地解决自己一切痛苦的好办法。


(3)

 “住喂!”酒吧的音乐已经盖过人声,陆望没想到会在这里和她见面,刘圆和她的朋友都有和人自来熟的本领,和人交往是她们这辈子做起来最不费力的事情。

刘圆靠在陆望的身上,她刚从舞池的中心走回到这里,凭借她对于这间酒吧的熟悉程度,大概闭着眼睛也可以在任意两个点之间自由的来回。两杯酒下肚,她对陆望的好感立刻上升到了需要用身体的触碰来表达的地步。她和徐晓亮没什么矜持,喜欢和做爱之间也没有明确的边界线需要突破,这座号称是小香港的城市,虽然有些落后,可绝不保守。

“我还没想好。”陆望的头疼得不得了,他感觉正对着自己这一桌的音箱像是炮弹似的持续攻击着自己。

“还要想什么?都帮你安排好了。”徐晓亮扭动着身子,把头靠在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的头上,刚才已经介绍过了,他是刘圆的前男友,像卤蛋一样的光头上冒出来几根毛,刺得徐晓亮的脸痒痒。

刘圆和徐晓亮的过分热情让陆望很不适应,好像对于他们提供的帮助只有接受这一种选择,“卤蛋”的手在徐晓亮的身上游走,晓亮的身体富有节奏地配合着他,“狗哥还是很喜欢你的哦。”徐晓亮摸着他的头对刘圆说。

“我不喜欢他。”刘圆脱口而出,听上去简单的一句话,可是真的到脱口而出这个阶段,刘圆着实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走喂,今晚跟我回去。”“卤蛋”伸手过去摸刘圆,“我知道你喜欢我。”他喝得有些多了,其实就算刘圆跟他回去,他也干不了什么,很多时候,他带女人回去并不是为了对她们做什么,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这么做而已。

陆望发现男人一旦到了中年就很容易两极分化,要么过分的自信要么过分的自卑,可是无论如何,这两种人都需要依靠不伦的性行为来排解那些过分的情绪以达到身心的某种平衡。

“分都分咯。”刘圆带着笑意,叫人觉得像是说了句玩笑话,以前狗哥每个月给她打钱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男人万般的好,可是一旦离开了钱,这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就立刻显得特别平庸,和这个人睡觉,自己好像总是需要一些附加条件的。

“也不是分了手就必须像陌路人嘛。”这些话从“卤蛋”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奇怪,“别那么不念旧情啊。要不然今晚我让晓亮去过夜。”

“过过过过你个鬼,做梦哦。”徐晓亮用嘴用力亲了一口“卤蛋”的头,陆望从来没见过那么心口不一的人。

刘圆靠在陆望的怀抱里,十二点快到了,酒吧的音乐越来越吵,以至于陆望都产生了幻觉,他看到了一个大酒杯里盛满了喧嚣的湿热的男女,这些寂寞到了极点的人们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在奋力地呼救。

“兄弟,你今天有福气了。”“卤蛋”跟陆望称兄道弟,他将陆望拉近到自己身边,“可惜她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死鱼知道吗?绝对是这样嘚。”陆望不明白这是善意的提示还是突如其来的恶意。

出租车在酒吧的门口排成长队,“卤蛋”带着徐晓亮离开,他执意要自己开车回去,不愿意打车,在这里,酒驾是很件普通的事情,没人喜欢遵循规则,再加上修建地铁期间,许多路段没有探头也没有警察,成了盲区,“卤蛋”这样的人不会放弃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我们走吧。”陆望对有些微醺的刘圆说道。

“去哪儿?”

“送你回家。”

“可是我想跟你回家。”她一脸倦容,陆望没有丝毫的性欲。

“我在这里没有家啊。”陆望有些不耐烦了。

“算了吧,今晚就这么算了吧,我感谢你们的关心。”他觉得刘圆和徐晓亮都是这样的女人,她们很轻易地就陪男人回家或者带男人回去。比起这些女人,他更关心那些没能回到家里的女人,或者说具体些,那个死在大桥底下的无名的女人。

“刚才狗哥跟你说了些什么,说我坏话了吧。我看见你们笑了。”

“没什么。”陆望那时候根本就没有笑,可他也懒得解释了。

“我日死他。”刘圆有些愠怒,像是装出来的,又像是真的,“你帮我说话了没?”

“我要说什么呢?我们才认识几天,对不对?”陆望当真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刘圆就这样死在了大马路上,会不会成为什么新闻,会不会有人关心。

“你想不想睡我呀?”她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陆望,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一点表情,好像这样就能清楚地分辨他回答的真假。

“不想。”陆望很坚决。

“真让人没兴致啊。”刘圆和他从一盏路灯走向下一盏,大概五六盏路灯之后有一排出租车在那里等待着从酒吧里出来的人们。

“让我送你回家吧。”陆望又说了一次,这是他一晚上说过最多的话。

“你们上海人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们这种小地方的。”刘圆的声音在风中哆嗦,陆望的冷漠让她失望极了,她觉得要自己接受这样的冷漠需要一个明确的解释。

“看不起看得起有什么关系吗?”

“你就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为什么要来这里?”刘圆放着一排车不坐非要跑去马路中央拦车,陆望跟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俩的手牵到了一起,刘圆的手指很长,她的温度从掌心延展到了指尖,温暖的风将陆望的手给包裹住了,“你知道吗?我在床上的确是条死鱼,你可以告诉我,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跟我睡的,我可以接受。”

陆望帮她打开车门,“回家吧。”

“你不嫌我?”刘圆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陆望还在想要不要上车的瞬间就被她一把拉了进去,“不嫌我就上我。”

“去哪里?”司机问。

“你嫌我吗?”刘圆不依不饶。

“说喂,去哪里?”司机困惑。

“不啊,怎么会呢?”陆望说完便准备长久地沉默着,夜幕下的民族大道连接新旧两个市中心,好像一条闪烁着霓虹的血管在两个人之间传递着生命,这是交通赋予城市的意义,现在这辆出租车正像一个小小的红细胞,去往一个需要它的地方。


(4)

徐晓亮没有上“卤蛋”的车,送他到停车场以后就自己原路回去找刘圆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不同自己姐妹的男人有暧昧的关系是她做人的准则,无论是姐妹现在的男人还是过去的男人。

给自己设立准则或者底线的人,往往也是最喜欢体验踩线时快感的人。

孙晨家住在小卖部的楼上,小卖部的旁边是一家清真拉面馆,可店主一点也不清真。小卖部里卖的真龙都是假烟,拉面店的老板不是穆斯林,这些徐晓亮都太清楚了。巷子很窄,车开不进来,照旧,出租车把她送到了巷子口,她走到了熟悉的门牌号前,敲门,动作和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酒气也没变。

“烦人,大晚上还来烦我。”孙晨不耐烦地打开门,然后径自回房。

徐晓亮跟在他身后往里屋走去,狭窄的客厅容不下两个人站里。

床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床单看上去很久没有换过,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他们分手以后第一次见面,她知道她又违背了原则——自己送上门了,就像孙晨骂她的那样,“婊子,真贱!”


(5)

刘圆回到酒店,关了门便倚靠在陆望胸口,她一抬头就吻到了陆望,两个人进了酒店的房间如果不接吻或者做点什么好像就会显得很尴尬,反而是做这些事情就会觉得比较自然。

陆望非常抗拒,敷衍着随便亲了两口。

“你总是那么让人扫兴吗?”刘圆问他,“你们写小说的人不是都挺放荡的吗?”

凌晨三点,有家回的人都已经找到床睡了,可这座城市却还没有熄灯,这里的夜生活很丰富,划拳、玩水鱼,大家带着醉意的呼喊声荡漾在夜光之中。

没有觉睡的城市是由那些没有床睡的人们建立的。

风将窗帘吹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刚好可以把外头的光吹进来,那道光浮在刘圆的脸上,像道水波。在夜店蹦哒了一个晚上,那层厚厚的粉终于卸下了大半,陆望得以认真看看这张脸,棱角和瑕疵让她显得立体而真实。

车祸之后陆望还没有做过爱,他对于女人生殖器的印象有些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

无论陆望多么抗拒,刘圆依旧脱光了衣服,无比赤诚地站在他的面前,她蹲在地板上,扶起陆望的下体,用自己的方式在陆望的身上刻下了图腾。她表达喜欢的方式跟这座城市的四季一样,温热、潮湿,让人又爱又恨。

她轻声说道,“陆望,我们一起过个夏天吧……”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一座城市的诞生》于每周一、三、五更新。

作者


马鹿
马鹿  @Misfits7
青年作者,扑克网球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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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
偏向纯文学,小说的美在于其广阔的无限延伸的世界,哪怕写的是俗世俗人。
确实是按照做文学作品的心思来打造这部作品的,不做快速消费产品,要做就做让自己,让读者都有些思考的作品,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我才一直写故事写到现在。
Van
铁男不会就是那个全心全意教的神父吧?
守护神
偏向纯文学,小说的美在于其广阔的无限延伸的世界,哪怕写的是俗世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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