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别怕·第五章·信任与选择


文/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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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在你的人生中永远不要打破四样东西:

信任、关系、诺言和心。

因为当它们破了,

是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

但却异常痛苦。

——狄更斯

 

5月2日晚上,本该晚自修的时间,刘皖南一个人在体育馆打篮球。

他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他,前女友刚死,他居然能去打篮球。

不然应该怎么办呢?

大概,应该露出一种标准化的悲痛来的吧?毕竟,同学和老师都表达了标准化的悲痛。

一向严肃冷静的金校长除了叮嘱大家不要在网络上乱讲之外,看着张怡静空空的座位落泪了:“她才15岁啊……哎,同学们如果有抑郁的倾向,或者有别的想不开的事情,一定要告诉老师、告诉家长,要相信大人,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木千乔一直在哭,不吃饭。她在张怡静的桌上放了鲜花。听说学校要她调换宿舍,她不肯,仍然睡在以前的房间。

心理老师陈老师专门来上了一节疏导课,除了刘皖南,所有同学都在课上哭了,哭声从女生这里开始,然后慢慢传染,全班一起呜咽。连薛敏尔都被这种哭泣带动,落下几滴眼泪。

 

刘皖南明白他们都是认真的,至少在哭泣的那一刻,大家都是认真地为张怡静难过,认真地悲伤。

但这种公之于众的悲伤,只是最浅表的悲伤,他做不出来,也觉得不需要做,张怡静如果知道,一定也能理解他的。

“如果有需要,欢迎同学私下来和我聊聊,大家都会有应激反应,不要克制,不要不好意思。”陈老师这么说的时候,还刻意朝刘皖南看了一眼。

刘皖南低下头,捏紧了拳头。

痛哭也好,倾诉也罢,此时此刻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发泄掉悲伤和痛苦,哀悼是重新开始的起点,是生者看似多情的无情,无非为了能够将一切画上句点。

刘皖南不愿意发泄,他想一丝不苟存留着这份痛,一点都不要消耗掉,永远永远,像刚知道她死的那一刻那样痛。

 

运动馆里寂静无声,刘皖南一边认真地练习三分球,一边回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张怡静想到了死,从想,到做,她一定有过漫长的挣扎吧。

哪一刻是决定性的?哪一刻让她结束了反抗和纠结,哪一刻让她终于决绝地放弃所有她热爱的——阅读、写作、旅行、美食、易烊千玺、关于未来的各种想象——选择以跳楼这样毫无反悔机会的方式离开?

 

刘皖南想起来了,清明节假期结束之后没几天,张怡静和他聊到过死亡。

好像还是刘皖南开启的话题,寒假的时候他回家过年,正好赶上了舅舅的丧事。

“你知道吗?人在死之前嗓子里会发出喀嚓的声音。”

“恐怖吗?看着一个人在你面前死了,还要守灵什么的,你觉得恐怖吗?”张怡静问。

“最亲的人就不会。看着觉得……就是很平静,没有什么害怕的。”

“什么病?”

“食道癌,晚期,最后全靠挂水活着,要是一直挂着,说不定还能拖十来天,刚好过年,打工的、读书的都回家了,要办丧事,这是最好的时候,拖过了年再死的话,大家就要再折腾一回……农村这样的事情很多的,也不需要谁做决定,就是谁都觉得该这样,不治了,接回家的时候连个氧气包都没拿。”

“哎,太残忍了。”

“让他这么活着也很残忍,他痛啊,又饿,脑子还清楚,明白自己没救了。再说,活人也要活,陪着一定会死的人,不知道要等多久地熬着,一边熬一边简直盼着他死,也很残忍。”

“也对,如果我确定自己活不了了,就和朋友们见见面,吃点好的,然后跳楼算了。”

刘皖南记得那时候他还反对了跳楼:“跳楼不好,死得太惨。还是上吊吧。”

“上吊也很难看的,听说大小便都会出来,臭烘烘的。淹死呢?”

“浮起来一样很丑的。”

“那还能怎么死啊?割腕?”

“割腕很难的,我看过书,普通人要一刀割断动脉,听说十个里成功不了一个。”

“我想到了,烧炭!”

“嗯,烧炭不错,先吃点安眠药,再烧炭,这样不会太难受吧。”

好像做出了一道很难的证明题,张怡静笑了,看着刘皖南:“这样的死不错,有需要应该这样死。”

 

聊死亡的时候,张怡静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刘皖南记得,当时张怡静还问了,“哪天我死了,或者你死了,活着的看着死了的,都不会害怕吧?”

“那当然。”

“就算死相很难看,也不会影响到……影响到回忆吧。”

“你说什么呢?当然了,就算我被车撞成肉糊,你也知道我多帅。”

“你就得意吧。”张怡静笑了,“反正,说好了,就是不管谁先死,不管是什么死法,对方都不会觉得害怕,就像……就像你看着你舅舅死那样,对不对?”

“嗯,一定的。”因为我们是最亲的人啊,刘皖南知道她的意思,她可能想听他说这句话,他几乎要说了,但觉得好蠢,像电影台词,男人不该说这些的,这种事情,做到就可以了。

但就算没有说出口,他们也是彼此订立了誓言了,不是吗?

刘皖南觉得那一刻,他和张怡静都认定了,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亲人,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们会不会分开,但他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这一点,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

 

刘皖南没有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什么奇怪的,他和其他同学偶尔也聊起过死亡。

年轻人聊死亡是很正常、很坦然的事情,因为深信死亡距离自己很远,远得似乎只是某种不可靠的传说,所以可以放肆讨论,没有一丝会招致厄运的恐惧。

那时候,一点都不恐惧的,会不会只是自己?

后来,过了一个来礼拜,张怡静和他聊分手的时候,他看着她没有血色、白得透明的脸,听到她一句句无情的话,想到的就是自己没说的那句,“我们是最亲的人”。

幸好没有说出来啊,不然现在一定会更难堪吧。

但是,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没有说的,她会不会不知道,或者不相信呢?如果说出来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永远不会知道了。

 

打了两个小时,刘皖南累到站不起来,他躺在篮球场上,觉得全身的水分都在通过毛孔飞快地逃离。这样也好,这样就没有多余的水分给泪腺了。

“喝点水。”

刘皖南抬头,是木千乔,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谢了。你也没去晚自修?”

“没心情去,金校长不是说了吗,这几天可以自己合理安排时间,调整一下心情。”

“这几天,调整,哈哈哈,金校长真有意思,以为人有个开关,调整几天就可以关掉了。”

“对了,警察问了你什么?”

“问了我和她的关系,为什么分手,有没有发现她情绪低落。”

“嗯,也问了我,仔细想起来,其实她不开心有一阵了。你知道吗,她好几次夜不归宿。”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近一个来月,好几次,有时候说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就一晚上不回来,我还以为她告诉过你。”

刘皖南摇摇头:“你和警察说了吗?”

“说了。你说,张怡静会不会……会不会认识什么社会上的男人?不然一晚上不回来,住哪里呢?总不至于一晚上在外面逛吧。”

“不可能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谁知道呢?”木千乔坐到刘皖南身边:“也许我们看到的她,只是她愿意让我们看到的那部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她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没说。”

“她一个人决定死,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她肯定想说的,但是太难了吧……她跳楼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她说什么了?” 木千乔很着急,拉扯着刘皖南起来:“你快说。”

刘皖南说了那个古希腊神话,“就这些。”

“没有其他的了?她说了她想死吗?说了为什么吗?” 

刘皖南摇头,“没有了”,他答应过张怡静的,什么人都不告诉。

 

选择

 

 

人有选择的权力,

人通过选择获得自己的本质。

——萨特

 

5月2日晚上,梁华和小蔡喝了一顿大酒。

“真的……真的是你的吗?”小蔡举着酒杯,不敢看梁华。

“她说她也不能确定,”梁华说:“就一次,我和她老公都是B型血。不过他们都是直发,张怡静是自来卷。”

小蔡看着梁华的头发:“那也不一定是你……如果再上一代有卷发的隐性遗传基因,体现到第三代……”

“我知道。”

“要不要做个鉴定?你不方便的话,我私底下去,反正正在尸检……”

“没必要了,我就当是自己的孩子查,”梁华盯着小蔡:“你也当是我的孩子查,什么疑点都不能放过。”

“好。”

“保密。”

“不用你说。”

“小蔡,你是个好姑娘,不过我呢……你看我算个什么呢……”

“你今天就闭嘴行不行?”

 

和小蔡喝完酒,梁华买了张电影票。

上映一个多月了,加上《复仇者联盟4》过于强悍,《地久天长》的排片已经少得可怜。

梁华好不容易在一家偏僻的电影院找到了午夜场。

“我总担心静静猜到了,我和她看电影的时候,我哭得太厉害了。”骆蕙刚才是这么说的。

梁华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看着,电影节奏缓慢、压抑,失去独子的刘耀军和沈茉莉有外遇,沈茉莉怀孕了,来找刘耀军,刘耀军为了保护好老婆,和她告别。

沈茉莉即将去美国,双方都知道,这一别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沈茉莉肚子里有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但人和命,有时候是斗不过的,如果和老婆摊牌,已经没有了孩子的老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选一个,就只能牺牲另一个。

目送沈茉莉离开,做出了选择的刘耀军在车里哭得撕心裂肺。

梁华坐着发呆,想哭,哭不出来。

哭可以表达悲伤,却无法表达愤怒。

梁华很愤怒,骆蕙对他太残忍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从来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一定要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梁华是可以选择的。

最开始,知道梁夏和爸爸死了的时候,梁华可以选择告诉骆蕙的。他本来也是想说的,但回家之后就知道了,自己已经没资格说了。

家里一片狼藉,还要赔偿火灾和爆炸给邻居造成的损失,这些身外物也就算了,两场丧事之后,重病的妈妈已经完全没有生存斗志,未来的日子太难了。

何况,梁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梁夏的同桌说,梁夏曾经表示自己有个男朋友,男朋友要去钱州工作,梁夏有点发愁,想着要等高中毕业高考去钱州才能团聚。

梁华问过妈妈,她不知道梁夏谈恋爱了,16岁,初三,一向没让家里操心过,她想都没想过女儿这么早就恋爱了,还是和已经工作的人。

尸检的时候发现梁夏右边屁股上纹了一个“亮”字,这么隐蔽的地方,能给谁看,梁华一阵心惊,妹妹和男朋友,恐怕已经……尸检也证实了这一点。

办案警察说这都不是有价值的线索,退一万步,就算是早恋分手,想不开了自杀,情感纠纷也不归警察管呀,梁夏已经满15周岁,和她发生性关系并不违法。按照流程走了一遍,也不能说不规范,结案了。

但这个名字里有个亮字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是不是做了让梁夏没法忍受的事情,逼迫她走上绝路?这件事情对梁华而言很重要。

梁华必须找到那个人,他要知道真相,但他明白,知道真相谈何容易,很可能一辈子都没法知道,他没有选择,只有绝望地查下去。

 

梁华完全知道自己的未来,和骆蕙的未来已经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走向。

以前,虽然家境、地域有着差距,但那种差距并非不可逾越的,梁华有着充分的自信和狂妄,他一定可以为了骆蕙追上去的,给他时间就好,读硕,读博,发论文,留校,为了骆蕙,该跪舔的时候他会跪舔,没有什么的,他自信以他的资质和努力,他可以在钱州扎下根,可以给骆蕙说得过去的未来。

但如今,他完全没有了自信。

他设计过的老路已经没法走了,新的路充满未知,唯一已知的是不会好走,骆蕙愿意陪他走吗?

一时一刻的愿意是一回事,走下去会不会后悔又是另外一回事,骆蕙的人生,何苦和自己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呢?

梁华没有去参加研究生复试,他告诉骆蕙自己没考上,“我就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和你在一起也太累了,这次回家我才觉得,人就应该在自己该呆的地方,自在。总之,不耽误你了。”

那时候,是梁华做了选择,他代替两个人做了选择,结束了这段感情。

 

后来梁华回到钱州考警队,神通广大的骆世超很快知道他回来了,私下了解了情况,主动帮他搞定了工作的事情。

他们见了一面,骆世超还没有开口,梁华就说了:“放心,我不会后悔的,不会再去找她。”

但过了一年,梁华还是遇到了骆蕙,城市就这么怪,明明这么大,有那么多人,你想躲开一个人,却永远没有想象中容易。或者,其实彼此也不想真的躲开,盼着遇见。

他们两个人开始只是像老朋友那样站在路口聊了聊天。

“我下个月结婚,”骆蕙说:“你来不来?”

“我去干嘛,抢亲吗?”

“好啊,那你一定要来,你不来就是混蛋。”

终于还是没忍住,去开房了,就那么一次。

那一次,也是他们最疯狂的一次。

骆蕙一直都是害羞的,当年和梁华的第一次,她反复犹豫,同意、推翻、再同意、再推翻了好多次,最终带着上刑场的表情进的酒店。

梁华也很紧张,这同样是他的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骆蕙,他不忍心了:“你不想就别做。”

他们两个抱在一起聊了很久,骆蕙把小时候的委屈又说了一遍,梁华抱着她,亲她:“都过去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坏人,我就不是坏人,我可以等的,等到你觉得可以了。”

骆蕙就是在那时候轻轻点头的,“可以了。”

久别重逢后的这次,事后梁华想说什么,骆蕙一直睡着,梁华疑心她是装睡,他想过和她说出家里的事情,说出自己的决定,但他的人生路线不可能为了骆蕙改变,而骆蕙也有了她的人生路线,以她的规划性,那条路线一定是她反复斟酌后确定对她最好的。

憋了很久,梁华对着她的背影说出来的是:“那我走了,你要幸福。”

说完觉得自己真是混蛋,逃跑一样地离开了。

 

梁华的手机响,小蔡的微信:“梁队,我按照你说的,又去查了学校的监控,目前没发现有什么疑点。晚自修课间休息是7点55分,很多学生回宿舍楼,张怡静没回来,薛敏尔回来过,但是宿舍楼道里没有监控。”

“遗物呢?”

“已经全部封存到证物室了。”

梁华继续看电影,到了结尾,多年后刘耀军在视频中看到了远在美国的沈茉莉,众人叫沈茉莉的儿子也来视频,沈茉莉笑着同意了。

刘耀军站在人群中,一脸期待、恐惧和温柔。

男孩露脸了,是个混血儿。

沈茉莉为他们做了选择,很决绝的选择,属于他们的孩子,没有活下来。

骆蕙为他们做了选择,很勇敢又很混蛋的选择,属于他们的孩子,明明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电影院里没人,梁华在黑暗中嚎了出来。

 

又是一晚上没睡着,木千乔起来背语文期中试题。

试题是4月30日晚上,薛敏尔给她的,一次胆战心惊的交易。

后悔吗?木千乔问自己。

如果这次期中考试掉到全班最末三位,奖学金就会被取消了。

木千乔在日记本上算过账。爸爸早逝,妈妈做钟点工,每小时50块,中介抽10块,妈妈身体不好,尿毒症,每周要透析2次,平均下来一天做6个小时顶头了,日晒雨淋,骑着电瓶车在钱州穿梭,能赚到7200块。

每个月房租1000块,一日三餐和水电煤气算1000块,小诊所的透析每次400块,一个月是3200块。

妈妈每个月辛苦下来,最多能存下2000块。

一个学期的奖学金是16000块,妈妈至少要做8个月。她有得选吗?

 

木千乔看着自己的鞋,她只有2双鞋,夏天1双凉鞋,其他3季1双球鞋,她恨自己的脚还在长,球鞋已经小了,又要花钱。

如果张怡静还在,说不定会给她一双自己不要的鞋子。

“这个我用不上了,给你吧。”

“这个我不喜欢了,给你吧。”

真大方。如果自己像她那样,也会这么大方的。

但她痛恨这种小恩小惠。

每一次从张怡静那里收到类似的恩赐时,木千乔都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想要拒绝,又舍不得拒绝,收下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又矮了一截。

不是矮了一截那么轻微,是像被拿着锤子打在头上,往地下打得更深一点,再不出来,她就要整个儿被打到土里去了。

 

本来,木千乔是会拒绝薛敏尔的交易要求的,她想过,张怡静那种带着优越感的馈赠,未必有恶意,甚至可能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而故意的轻描淡写,毕竟,张怡静给她的很多衣物、文具,都是全新的。

张怡静是善良的,善良到了让木千乔难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足够的理由。

但4月30日晚上,张怡静说自己肚子疼,没胃口。刘皖南在餐厅遇到木千乔,问起张怡静,木千乔说张怡静肚子痛,不想吃饭。

刘皖南二话没说,翻墙出去,买了一份张怡静最喜欢吃的寿司拼盘,叫木千乔带给她:“不要说是我买的。”

“你傻不傻,女孩子说肚子痛,是那个意思啊,你还给她吃凉的。”

“哪个意思?哦,难怪昨天运动会她没来。那我再出去买点热乎的。”

“算了吧,万一被保安看到。”

木千乔把寿司递给张怡静,张怡静勉强坐起来吃了一个三文鱼卷,摆摆手:“我真的吃不下,不要浪费了,你吃了吧。”

木千乔一口一个吃着寿司,她不饿,刚吃完饭,其实还有点撑,但这是刘皖南买的,就算是张怡静不要了才轮到她的,她也要。

刘皖南啊,高大的、帅气的、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忧郁、笑起来会在人群中带着光晕的刘皖南啊,她考砸的时候会给她变魔术逗她笑的刘皖南,她崴了脚会背着她去医务室的刘皖南,看着她们两个,眼睛里永远只有张怡静的刘皖南,被张怡静毫不留情抛弃却仍然坚持对她好的刘皖南。

 

薛敏尔的微信是下午的时候发过来的,在木千乔的手机里存了好几个小时,她一直没有回复,不回复就是拒绝。但那盒寿司卡在了木千乔的嗓子里,如果这时候不做的话,一定会一直卡下去的。

木千乔眼前飘过的是张怡静的手,白皙、修长,就是这双手,轻易地拥有了她想要而无法触及的一切,就是这双手,轻易地随手推开了她会视若珍宝的东西。

“我想背课文,你在房间我会觉得很别扭。”木千乔说了好几次:“马上就要考试了,这次考砸我就完了。”

张怡静勉强起来,去晚自修,宿舍只有木千乔,她锁上门,在张怡静床铺和书桌里翻找,告诉自己真找不到就算了,但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

晚自修课间休息的时候张怡静没回宿舍,薛敏尔过来了,“哪里找到的?枕头里吗?她还是把什么东西都放那里啊。”她和张怡静初一上学期做过室友,薛敏尔拿到东西,顺手在枕头那儿摸了几下。

交给她,拿到试卷,几秒钟而已,来不及后悔,已经结束了。

责任编辑:专三千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说吧,别怕》于每周一、三、五更新。

作者


静岛
静岛  @不过神仙
编剧,作家,中年闲散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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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Quinn
每一章结尾都丢个悬念出来,绝了。来不及后悔已经结束了,像极了人生啊。
冯翊
其实我觉得,静岛大大可能表达的是关于命运,在天之上,在人之外,这种力量并非凡人可以反抗,络惠的爱情,张怡静的爱情,木千乔和薛敏尔的爱情都被命运残忍的疏离,我们无法对抗,没有方式,仿佛无限深渊就横亘在我们面前。
我的小朋友✨
其实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揭开 真相才会大白 每个人都在疯狂的嫉妒 只是面色如常 人心果然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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