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
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
所有失去的,
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 约翰·肖尔斯
颠簸,恶心,全身钝痛,下半身尤其痛。
金文泽仰天躺着,睁开眼,他想到监控里看到的抽搐的张怡静,原来垂死的时候,是这个感觉,她当时痛了多久?十分钟?他要痛多久?
金文泽看着夜空,像第一次看到夜空,原来夜空并不是黑色的,是深蓝色中带着一点紫色的,远处,城市的灯光影影绰绰,带着毛边的一圈圈红色、黄色、绿色、白色……好美啊,他想,活着真美,可惜没时间了。
到底是哪里犯了错呢?哪一步泄露了他的计划?那些人是怎么汇集到了一起?他们凭什么相信彼此?
几个警察爬上救生气垫:“起来,金文泽,你因为故意杀人未遂罪和强奸罪被捕。”
金文泽软绵绵的,站了几次都没站稳,腿部的疼痛越来越尖锐和清晰,他明白刚才自己是双脚先落到了救生气垫上。原来有气垫也会这么痛啊,好歹是活下来了,金文泽想,他费力翻过身,勉强跪倒,再也没法动。
警察上来拽他,一边一个,把他拖了起来,金文泽看到自己的胫骨从膝盖那个位置戳了出来,白花花的。
金文泽觉得裤裆里凉凉的,应该是尿了,他挣扎着伸手一摸,黏糊糊的。
天台上,唐队给了梁华一根烟:“我以为你不会这么疯,还是小蔡了解你,跑来跑去的,非要临时加这个救生气垫。好姑娘啊,你想过她没有?金文泽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犯,她是等你还是不等你啊?搞不好她也要跟着你坐牢,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梁华深呼吸,手抖着,半天点不着烟,小蔡过来给他点烟,手也抖着。
梁华抓住小蔡的手,小蔡的手很冷,他点着了烟,朝她笑:“我现在是杀人未遂,你别等我了,乖。”
小蔡从地上捡起梁华的钱包,刚才打斗的时候掉的,她看了一眼,里面夹了她和梁华在蓝岗的合照。
小蔡又哭又笑:“来不及了,我非等不可。”
唐队看看周围的兄弟:“什么杀人未遂?我看到梁华为了阻止犯罪嫌疑人杀人与之搏斗,在搏斗中犯罪嫌疑人不慎坠楼。先停职,慢慢查,一定还你清白。”
大家都点头说,就是这么回事。
“唐队,我……你们……”
“你是个警察,也是个人,好人。这个世道,坏人已经太多了,我不想再送好人进去了。”
唐队朝夏山看了一眼,夏山点点头。
梁华被停职调查。
金文泽说是梁华把他推下楼的,但没有任何其他人证物证支持他的这一说法。
天台上的监控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从梁华和金文泽搏斗开始,录下来的就是一片白花花的点子。监察部门尽责地调查了一圈,当晚控制了学校保安室的所有警察都说,的确从打斗开始监控就坏了。
“真的挺邪门的,还好天台上其他兄弟都盯着呢,梁华是清白的。”
“这种死有余辜的人的话能信吗?他知道自己这回完蛋了,就想拖人下水。”
“这么怀疑自己人有意思吗?要是就凭坏人一句话就抓警察,我们以后怎么工作?”
唐队亲自审讯了金文泽,金文泽一定要知道,薛敏尔究竟把录音笔藏到哪里了。
“就在张怡静宿舍的桌子抽屉里,她死了,她的床和桌子都清空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薛敏尔说,赌你心虚,你就算敢搜她的东西,也不敢去碰张怡静的东西。”
金文泽低头:“原来就在那里,我是怕了。”
唐队笑了:“知道怕就好,接下来有的是你怕的时候。你猜猜蓝岗那边,当年的女学生有没有人来告你?她们都长大了,长大了的人,总有一些比当年勇敢的。你相信报应吗?我信。”
过了些日子,听说金文泽立功了,梁华急得冲去找唐队。
唐队递给他一沓照片,儿童、裸露、器官、肿胀、血污、淤青、体液……
梁华自问见多识广,看了几眼还是受不了,扭开了头。
唐队说:“干这些的,是上市企业的老总,上百亿的身家。抓到他的时候,他们公司正在筹备一个公益组织,结对贫困地区的儿童,听说他亲自挑了十几个小女孩,要一对一帮扶。”
“金文泽咬出他了?”
“他们在一个论坛混的,很熟悉。金文泽提供了他带孩子去开房的时间和地点,查到了确凿的证据,已经批捕了。”
梁华咬着牙问:“唐队,你是怎么熬下来的?你说我们这行,怎么就老遇到这样的畜生?”
“就因为有这样的畜生,所以要熬下去。抓住这个人,等于救了很多孩子。这些孩子是你救的,不是金文泽。”
梁华叹口气:“金文泽算重大立功表现了,这畜生……”
“蓝岗有好几个当年被他强奸的女学生来报案了,他不会判得轻的。救生气垫是在他上楼之后才充气的,气量不足,他摔下来的时候双脚粉碎性骨折,下身也受了伤。医生说了,他以后就是个太监。他后半辈子,人不人,鬼不鬼。”
可他至少还活着,死了的人呢?
梁华想到梁夏,想到爸爸,想到张怡静,痛得站不起来。
“我想讲一下我的故事,一个悲伤的故事。
如果你们读的时候感受到痛,请你们记得,我经受过比这强烈百倍、千倍的痛。
如果你们因为阅读的疼痛而想抛开它,请你们记得,我讲述它的目的,并非让人知道我的痛,而是让人避免遭受同样的痛。
故事该从哪里开始呢?
首先是死亡吧,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叫张怡静,我今年15岁,我明年15岁,我永远15岁。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停留在15岁。
死亡是什么样的呢?
死亡是不是一切的结束呢?
我曾经以为,死了,就是逃离了,就是长出翅膀,从那些恶心的、恶毒的人头上轻巧地飞跃过去,得到平静和安宁。
我无法原谅的人,也可以原谅了。
我无法忘记的事,也可以忘记了。
我最爱的人,不会知道我的痛苦,就不需要和我分担那些痛苦,长痛不如短痛,他们会习惯我的离开。
但是我错了。
我死了之后,冻在停尸房的冰箱里。
深夜,所有的活人都离开了,停尸房里的每一具尸体都在骂我。
有的人,为了活下去,被病痛煎熬到最后一刻仍然不肯放弃,“你那么年轻、健康,为什么放弃?”
有的人,遇到意外忽然离开,他们愿意用自己拥有过的一切换一个好好告别的机会,“你有这样的家人和爱你的人,为什么放弃?”
有的人,寿终正寝,看多了生离死别,“杀了你的东西,在你长大之后就不算什么了,为什么放弃?”
我爸妈哭着求入殓师把我化得漂亮一点,入殓师尽力了,我的脸上,糊了一层滑稽的浓妆,碎裂的身体被勉强拼起来,没人看到的地方针脚粗大,如果我能说话,我想大叫:我不是这样的,我不该是这样离开的。
但再也没有人能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一把火,一堆骨,一阵烟,我所有爱过的,人啊,事啊,都与我无关了。
但痛苦并不是在这里结束的。
我死了之后,我的手机、微信、QQ,都还经常很热闹,无数的夜晚、凌晨、白天,我的父母随时随地和我说话,哭着、哀嚎着求我回去,我想他们永远都舍不得删除那些号码。
我烧成了一把灰,躺在一个小盒子里,而爱我的人,心上永远烧着一团火,悲伤、遗憾、痛悔、愤怒、绝望,这团火不知道要在他们心上烧多久。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死亡对死者本人,和爱他们的人来说,是多么痛苦残忍的事情了。下面,我来讲讲什么杀死了我。
杀死我的人,是我的老师,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一个少见的好人。
他文质彬彬,出口成章,看过很多的书,他上的语文课,能让最头疼语文的人都爱上写作。
我的同学也和我一样,相信他、崇拜他,因此被他侮辱,被他强奸,甚至在被他强奸后都宁愿相信,这是一种爱,而不是侮辱和伤害。
不能怪我们,我们并没有错,我们都太小了,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恶,我们还没有抵抗和鉴别的能力。
我们无法单纯依靠自己,躲开就在身边的伤害。
在我死之后,我的爸妈看了很多资料。
2017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案例共有378起,其中明确表述人际关系的349起,熟人作案的209起,占比59.89%;家庭成员作案的32起,占比15.31%。
根据公益组织的历年统计,熟人作案的比例更加惊人,在70%左右,最高的是2014年,占比87.87%。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大声告诉我们这一切呢?
如果我们有所提防,有所警惕,或许故事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我们面对的,是熟悉这个世界游戏规则的成年人。
我爱看书,很喜欢刘慈欣的《三体》,里面有个概念,叫“降维打击”。
降维打击就是将攻击目标本身所处的空间维度降低,让物体自身微观粒子相互之间的作用力发生变化,物体分子将不能保持现有的稳定状态,发生解体,导致物体本身毁灭。
这个方式是高等文明用来对付低等文明的,比核爆之类的方式轻松彻底百倍,高等文明毁灭低等文明,就像碾死蚂蚁那么简单。
而心怀鬼胎的成年人,在对付未成年人时,一样的,也拥有这样降维打击的能力。
侵害我的人,是我的老师,他拥有令人信服的职业,让人尊重的职位,丰富的社会阅历,狡猾的作案经验,这一切,让他在对付我和我的同龄人时游刃有余。
我死了之后,我爸妈反复想,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们?
因为我是一个从来没有让他们担心过的好孩子。
我是家庭的骄傲,是他们婚姻的黏合剂,是全家分崩离析之际把他们牢牢捆绑在一起的人。虽然他们没有这样要求过我,但我这样要求着自己。
不要小看孩子,孩子非常理解大人的世界,比你们想象得更敏锐、更深入。
在父母的教育下,我成长得很好,善良、坚强,但当遇到金文泽那种程度的恶时,我的善良是失效的,我的坚强是不够的。
其他和我类似情况的孩子,也没有告诉父母。为什么呢?
也许是父母早就让他们失望了,他们其实比我更可怜,他们很早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孤立无援的。
这些活着的时候难以启齿的事情,现在,我决定全盘托出。
我为什么这么做呢?
如果你感觉到了类似侵害的可能,不要迟疑,告诉父母,告诉警察,告诉你能信得过的成年人,如果告诉一个不够,就告诉两个、三个、十个,必要的时候,告诉网络上的公益组织,相信我,会有人听你的倾诉,会有人帮助你的,
如果你和我有着相似的经历,请你立刻报警,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哪怕在揭露这一切的时候会有其他附带的伤害发生,都请你务必勇敢坚持下去,只有勇敢才能让这一切停止,才能让坏人付出代价。
如果你不相信有任何人能保护你,所有曾经的求助都告失败,也请你活下去,咬着牙活下去,带着你的愤怒、痛苦活下去。因为你会长大,会变得越来越坚强,总有一天可以面对你的痛苦,可以击溃伤害你的人。
请你看完我的故事,然后,务必要给自己机会,不要像我这样不甘心地离开。
我的故事,从13岁开始,那一年,我以最高分考入了钱十七中……”
骆蕙在出租房汗如雨下地打字。
房子已经卖了。
金文泽被抓后,骆世超处理完手头的监控资料,第一时间自首。
郑洁远在美国,如果不回来,要走复杂的引渡流程,但她也回来自首了,在机场远远看到等着的骆蕙,一脸的泪:“妈妈好想你,妈妈早点回来就好了,我连静静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贪污受贿的款项很复杂,多年来经过经营已经洗白,检察院成立了专案组追查,目标是把还在美国的邓牧儿子邓乐乐也抓回来。
汪局被立案调查,漂白金文泽被证明只是他手上做过的一桩小事。
金文泽在钱十七中校舍翻修工程中收受贿赂的事情也查了出来,对他公诉的罪行中又多了一条。
骆蕙和张继海去探视骆世超,骆世超胖了一点,头发全白了:“挺好的,吃得下,睡得着,还要锻炼,比在外面提心吊胆健康。”
听说骆蕙他们已经卖了房子帮他退赔赃款,骆世超不甘心:“我小心翼翼不让你们知道,就是想让你们问心无愧好好生活。”
“爸,做错了就改,你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我们才能好好活下去。”
张继海说钱财都是身外物,能退多少是多少,现在是保命的时候,“爸,我们看过妈了,她身体不错,心态也不错,你放心。我们大家态度越好,你们越早出来,还能享几年清福。我找到工作了,我会照顾好她的,放心。”
骆世超临走,回头说了一句:“蕙蕙,我对不起你,郑峥嵘那件事情,你勇敢一点。不能当没发生过,我当年就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你。”
开始,骆蕙也没有勇气把整个故事写出来。
骆蕙反复看张怡静的所有微信、QQ记录,那个me too互助QQ群里,有一个人的话让她难忘。
“……还是当没发生过吧,好好过自己的。这种反复发生的强奸很难认定,我就被一个书店老板这么折磨过。”
骆蕙加了那个QQ群,第一句话是:“我被若华连锁书店老板郑峥嵘强奸了,暂时没有证据,但我想告他,有没有人和我一起?”
果然,那个曾经和张怡静对话过的头像加了她:“我们不会赢。”
“但至少,要让别人知道,他做过这个事情。他就会有所忌惮,这样,我们就没输。”
那个女孩不回复她了,她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过。
骆蕙坐不住了,郑峥嵘偶尔还在财经、文化版面上侃侃而谈着书店是城市的文化名片,骆蕙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女作者会不会遭遇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她想来想去,自己能做的事情,只有写作而已。
“写出来,说不定我们全家就成了人家的笑话。”她把第一章给张继海看。
“写下去,哪怕能帮到一个人,都应该写。”
骆蕙注册了一个公号,“说吧,别怕”,每周一、三、五贴几千字小说,每周二、四、六在小蔡帮助下,放上如何认定和控告性骚扰、威胁和强奸的法条和案例。她把公号发到朋友圈、qq群里,阅读数和留言数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最直观地明白了,原来有那么多人遇到过这一切,甚至还在忍受着这一切。
这个号在两个多月里攒到了3万多的关注,陆续有出版社来谈合同。
故事的最后一章,骆蕙写出了张怡静最后一天的纠结和挣扎,她究竟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在她纵身一跳之前,如果身边的亲人、朋友知道了,帮助她,她就能够活下去。
“我无法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黑暗,这世界存在黑暗,很遗憾的,可能还会一直存在下去。
我能说的是,不要一个人面对黑暗。伸出手就会发现,你们不是孤独的。”
故事的完结篇贴上去,很快有了10万+的点击。
骆蕙的QQ上,那个女孩的头像终于又亮起来了:“我也在钱州,我们见个面吧。”
女孩是书店的实习生,和骆蕙的经历出奇的相似。
开始都是有预谋的酒局,然后是强奸,事后是哄骗,“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以及要挟“我已经拍了你的裸照,你想让你的家人、同事、朋友看到这些吗?”
强奸案的困难之处,就在于一般都发生在两个人的时候,没有其他人证;而发生在熟人之间的强奸,又有着很多灰色地带,到底说no到什么程度,才是强奸?对方能够轻易地把强奸扭曲为两厢情愿的欢爱。
如果要告郑峥嵘,就势必要一次次地讲述细节,面对舆论,面对司法系统,说出自己最痛苦、最羞耻的经历,被不相信自己的人、被别有用心的人反复质疑。
女孩扭着手,脸色苍白:“我害怕,害怕这会是……会是对自己的一次又一次轮奸——社会意义上的轮奸。”
“我们是受害者,我们凭什么要害怕。如果我们不说,还会有其他人和我们一样的。”
骆蕙抓着女孩的手:“勇敢一点,我先上。”
骆蕙起诉郑峥嵘的官司并不顺利。没有人证物证,两人又曾经是大学同学,郑峥嵘还保留了两人的微信记录,其中并不能看出骆蕙是被迫的。
拿到不予起诉决定后,骆蕙在公号上公布了上诉书,并且说明了和郑峥嵘的关系的一切细节。
甚至包括在女儿自杀当晚,她被迫与郑峥嵘开房。
“我一度告诉自己,这是外遇,这不是强奸,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忍受这一切。而我的女儿因为她遭受的强奸选择了自杀,在她死之前,我有机会救她,但她误会了我,以为我有了婚外恋。如果我当初有勇气面对真相,我就可以救她。勇气,只有勇气才可以救自己,救别人。”
一周后,实习生也起诉了郑峥嵘,她保留的微信记录相对有利。一个月后,曾被郑峥嵘强奸的另一个女作家也站了出来。
“说吧,别怕”公号不断收到和骆蕙、和张怡静经历类似的人的求助私信。张继海下班之后帮骆蕙一起打理,两个人也忙不过来,骆蕙在公号上招聘志愿者,收到了木千乔的私信:“阿姨,你相信我,为了张怡静,我能做好的。”
木千乔说薛敏尔转校了,她也想来的,但是不敢,“你的文章,她每一期都看,都打赏,她说总有一天,等她准备好了,她会来跟你当面道歉。”
三个月后,梁华和小蔡来送喜糖,见了骆蕙和张继海一面。
“违规查案,无法无天,知道骆世超破坏平安校园建设还知情不报,撸掉了支队长,已经算很客气了。”
梁华一边说,一边不停嚼口香糖。骆蕙看出来了:“在备孕?”
小蔡脸红了:“努力中。唐队升官了,现在是唐局了,我们留在刑侦支队,还在继续查色情网站的线索,又抓了两个。”
小蔡拿出U盘:“梁华也写了点儿,都是这类案子的事情,处理掉了侦破的细节,骆姐,你发公号吧,告诉受害者,警察是有用的。还有一定要保留证据,再难也要保留证据……”
梁华看着墙,墙上挂着张怡静的照片,穿着校服,白衬衫、水蓝色的裙子,坐在操场的塑胶跑道边,阳光温柔地打在她脸上,自然卷的长发在风里飘着。
张继海说是刘皖南拍的,前些天放大了送过来的。
开除处分被撤销了,钱十七中说让刘皖南免费复读一年,最近他在恶补功课。
梁华笑了,没枉费他和学校的交涉:“这小子,这次没说那些有的没的?还愿意读书?”
骆蕙说都是梁华的功劳,“不是你说的吗?自我奋斗未必能够改变社会秩序,但是至少能不被社会秩序改变自我。你啊,比我会说鸡汤。”
“不是鸡汤,”梁华很严肃:“要做个好人,只有这条路,不好走,但是必须走,值得走。”
骆蕙说刘皖南说起过,等忙完了有个事情要问梁华。
“金文泽能判几年?”
“不是,要怎么样才能当警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