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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鹿,展信好!
感谢你选择蓝灵犀成为你的女朋友,本使用说明书提供了我的相关信息,请仔细阅读全文,并正确使用。
我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能够得到你的关注与宠爱,何其有幸。我很喜欢一句诗:每一个月圆之夜,我任意拨出一组号码,能都听见招隐寺的一声鹤唳;我说,亲爱的,你在吗?在或者不在,都像月光一样确凿无疑。这就是和你在一起之后的感受吧,走在路上,或是在拥挤的地铁里,无论你在或不在,我都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好像每一个脚步都格外踏实。当我脸上长痘,或是发胖、失意、素颜出门的时候,我都不再惶恐,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角落,容得下我的脆弱和不安,容得下我的不完美。
我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种说法,说女孩筷子拿得越高,未来嫁得越远。从小我外婆就说:这孩子,以后是要远嫁的命。果然,大学毕业之后,我辗转到了这里,开始一个人的打拼。一个人生活不易,更不易的,是遇到另一个合适的人。对于一个见过天地众生的成年人来说,遇到喜欢和爱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低得近乎神迹。身边的人熙熙攘攘、来了又往,可就是遇不到一个足够打动自己的人。我常常疑惑,世上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种爱情,足以刻骨铭心,足以生死相依,那些已婚的人,究竟是嫁给了爱情,还是败给了现实?可是,倘若爱情本身是虚妄的,那些歌颂真爱的文学、影视和音乐,难道都是骗局的吗?那些炙热的泪水、缠绵的情话和热烈的亲吻,仅仅是一种夸张的艺术吗?
我常常在疑惑,那些结了婚的人,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嫁出去的呢?
当我遇到你的一刻,我终于见证了,爱情与神明的一起临降,我心里的那只小鹿又复活了。从此,一切没有你的地方,都只能算我一个人的流浪。
相遇相知不易,相爱相守更难。江鹿,愿我们可以携手并肩,认真地拥抱与亲吻,认真地说每一句:早安,谢谢和再见。
感谢你选择了我,请正确使用,耐心包容。请多多指教。
写到这里,刚好是晚上十一点,窗外的路灯早就亮了,像是黑暗中的一个吻。
——蓝灵犀。
当江鹿在货车上再一次看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山都。江鹿把信纸折好,放回包里,给蓝莓喂了一捧麦草。
这封使用说明书,是灵犀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在一家清吧里,趁着昏暗的烛光下,灵犀递到江鹿的面前,说:“我好用心写的,你可要认真看。”
江鹿看得挺感动,本应顺势搂住灵犀,给她一句缠绵的情话和一个热烈的亲吻。可惜,清吧里的光线太暗了,为了看清楚字迹,江鹿一直往蜡烛边凑,最后把信纸给烧着了。两个人都惊呼起来,手忙脚乱地扑灭了火焰,还打碎了一个高脚杯。虽然只烧掉了一个角,但一场本应耳鬓厮磨的情事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后来,灵犀告诉他,她本想写一封关于如何哄女朋友的“使用说明”,比如来姨妈的时候,要主动煮好红糖姜茶;去哪里玩要事先报备;要主动给女朋友打电话以示关心;最后却写出了一份恋爱宣言。江鹿笑她跑题,灵犀却煞有其事地狡辩道:“这是我心疼你,要一起经营我们的感情,而不是只要你一个人的付出。”
“说好了要认真地说每一句:早安,谢谢和再见。”江鹿心不在焉地把麦草递给蓝莓,忿忿不满:“最后呢?还不是一声不吭地跑掉了,你说再见了吗?说再见了吗?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话音未落,江鹿感到一阵蛮力在撕扯麦草,他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正举着一截扫帚塞给蓝莓,长颈鹿也一脸地不解,弯下长脖子,奋力地拉扯着难以下咽的新食物。
江鹿急忙把扫帚拔下来,给蓝莓丢过去两只苹果,又摸了摸它的肚子,向它道歉。
“小伙子!”货车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扯着嗓子喊道:“到啦!你的民宿就在这里!”
江鹿跳下车,给司机发了香烟,连连道谢。
山都,多山多雾,风光别致。黄昏像扇面一样在山脊上铺展,田地和树木都陷入越来越浓的色彩之中,仿佛一层天然的滤镜。因为与名胜山脉相临,山都也成了旅游小城,加之拳击大赛在即,人气更旺。旅游大巴将笑声一车一车地送进来,游客们带着单反和登山设备,在山脚下撸串、拍照、吹牛。比起柔利镇,多了几分活络与机敏。
江鹿担心蓝莓受惊吓,也怕它引来骚乱,特意预定了一户偏僻的民宿。房间虽然局促,但有一个不错的院子,足够让蓝莓休憩。更重要的是,他在网上看到,不少用户都点评民宿的房东虽然性情古怪,但喜爱动物,尤其喜欢兔子。
“兔子虽然可爱,但是多到无法直视。”有一个用户这么评价。
“他一定很喜欢蓝莓,兔子和长颈鹿也刚好萌成一对。”江鹿这么想着,敲响了民宿的门。为了跟房东搞好关系,他还特意买了一捆干牧草、一袋胡萝卜作为礼物,担心蓝莓偷吃,一路上他都把袋口扎紧,藏着掖着,和蓝莓斗智斗勇。
一个声音隔着门板,谨慎地响了起来:“谁呀?”
“邓先生是吗?我是江鹿,申请带宠物的客人。”
房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江鹿伸出手想跟他握手,他却摇了摇手道:“不好意思,我有洁癖。”他又望了蓝莓一眼,慢悠悠地说,“这么高的鹿啊?”
江鹿缩回手,有点尴尬:“不算高了,在长颈鹿里,它还年轻。”
“先把它带去院子吧。”邓有齐走出来,把钥匙攥在手里,小心地关上了门。邓有齐身材高瘦、皮肤白皙、鼻梁挺拔,分明是一副英俊骨相,却佝偻着背,双眼也难对焦,瞳孔里混混沌沌的,仿佛进了山都的雾,显不出半分俊朗。
邓有齐把蓝莓领进后院,将院子的围栏钥匙递给江鹿,叮嘱道:“我睡眠不好,你让它晚上安静点。可以吗?”
“好的,放心吧。”江鹿忙不迭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邓有齐又问:“带了这么多饲料啊?”
江鹿忙把牧草和胡萝卜的麻袋打开,还没说话,蓝莓忽然探下头,借着长脖子的优势,迅速卷走三根胡萝卜,它妩媚的大眼睛斜了江鹿一眼,摇头晃脑地嚼了起来,洋洋得意。
“还挺优雅。”邓有齐夸了一句。
江鹿感觉建立好感的时机来了,拿起一根胡萝卜递过去,问:“要不要喂喂它?”
“不用了,”邓有齐谨慎地摆了摆手,说,“洁癖。”他的一双手指修长白皙,摇晃的时候像是昆虫的透明翅膀,透着一股脆弱的轻盈,仿佛随时要闪身离去。
江鹿有点尴尬,把胡萝卜丢回袋子里,说:“这两袋是带给你家兔子吃的。我在网上看到……”
“哦,不用。”邓有齐再次摇手,说,“我家兔子不吃这些。走吧,这是你的房间钥匙,我带你进去。”
连着被拒绝了几次,江鹿有些挂不住面子。他没再说话,接过钥匙,进了屋。
邓有齐独自一人钻进卫生间,足足洗了四五遍手,用纸巾反复擦干,这才撑着两只手,走进客厅。他见江鹿站在窗口,便问:“江先生,你想看看我的兔子吗?”
江鹿来了兴致,点点头,跟着邓有齐往另一间屋子走去,江鹿说道:“你养的兔子是什么品种?只吃兔饲料吗?其实混点干牧草挺好的……”
邓有齐在门口停住了,他轻声道:“嘘,它们都在睡觉。”说完,轻轻推开了屋门。
屋里除了一张单人床,没有任何家具,充满了浓浓睡意,还有一股迟迟不消散的腥甜气息,厚重得近乎腐朽。遍地都是兔子,睁着或闭着眼睛,竖着或耷拉着耳朵,它们来势汹汹,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一直叠到了天花板。甜腥味像尸布围裹住这些兔子。静止,一切都是静止的,兔子们静止在窗台上,静止在地板上,静止在邓有齐小时候睡过的那张单人床上,只有风在其中流动,将床单轻轻吹起。
满屋都塞满了兔子玩偶,它们毫无生命,却反倒像是一种矫枉过正的死亡。
江鹿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搔了搔眉毛,努力开口道:“原来是毛绒玩具呀,难怪了。还挺,挺可爱的……”
“不可爱,”邓有齐将他修长的手指交错在一起,郑重其事地说道:“兔子是邪恶的。”
“邪恶?”江鹿反问了一句,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突兀刺耳,仿佛来自兔子的尖叫,江鹿打了个寒颤。他问:“你家人回来了?”
“不,还有一位住客。”
江鹿还没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响了起来:“邓有齐吗?我预定了民宿,我叫陈梨梨。”
2
江鹿和梨子面对面坐着,场面有些拘谨。隔着一口闷不作响的火锅,江鹿望望梨子的头发,梨子也望望江鹿的头发,接着,江鹿拨了拨自己的发型,梨子也捋了一下自己的刘海。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齐停住,火锅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水蒸气若有若无,像是一根随时要断掉的琴弦。
梨子抢先开说道:“别误会,我不是跟你才来这儿的。”
这时,邓有齐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把餐具放在桌上,说道:“两位关系一定很好吧?陈小姐在电话里特意确定了江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呢。有这么好的朋友,真叫人羡慕啊。”
梨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江鹿人忍不住笑了,隔着沸腾的火锅,反问道:“是吗陈小姐,刚刚还有人说……”
“闭嘴!”梨子打断他,她下意识按了按胸口的小企鹅胸针,平静下来,侧头对邓有齐说道,“别客气,叫我梨子就好。”
邓有齐客气地微笑,说:“晚上我请两位吃火锅,这是我的习惯,就当入乡随俗吧。”
吃火锅就好像暴雨天在公路上开车,外面狂风暴雨,车里温暖如春,却因为车窗外的闪电,又必须全神贯注:每一个翻滚着的热辣泡泡里的羊肉卷,每一朵吸饱了滋味、漂浮起来的油面筋,每一丛软绵乖巧、又脆骨铮铮的金针菇,都不可大意,筷子擒起来,出手稳准狠,在麻酱碟子里轻轻一蘸,裹挟那股热腾劲儿,塞进嘴里,滋味万千。车子朝着闪电的方向行进,闪电也朝着车子的方向来,热气和舌头在彼此靠近。
“锅开了,别愣着,”邓有齐挥了挥手,说,“动筷吧。”
江鹿和梨子却一齐僵住不动,倒不是他们多默契,而是餐桌上齐刷刷一片绿色,满是各类的青菜白菜菠菜、萝卜黄瓜空心菜,彼此缠绕着,虚张声势地撑满了整个火锅。
江鹿刚拿起筷子,梨子忽然气势汹汹地开口:“只有素菜吗?这还吃什么火锅?”吓得江鹿忙把筷子搁了回去。
“抱歉,我只吃素。”邓有齐说。
“你信佛?”江鹿问。
邓有齐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说:“这是个挺长的缘故,既然都坐在这里了,不妨边吃边听。
“你们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主宰不只有人类,还有兔子,或者说,兔子们曾经统治过整整一个世纪的欧洲。那些复仇兔子拥有长长的獠牙和扭曲可憎的面孔,它们的智力与战斗力都远超于人。
“兔子从不懦弱,懦弱的是人类。人类不愿意承认曾经被兔子统治与镇压过,将历史都删了。但还有很多细节能证明这一事实。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欧洲教皇的穿着。教皇的服饰讲究‘高冠长袍’,所谓高冠,就是法冠要大而华丽,甚至比顶戴者的头部都大。而长袍则是指白色的祭服,亚麻棉布质地的贴身白色长袍,外面还需系上圣索,以示坚贞。这两者,就是在效仿兔子的长耳朵与白兔毛。
“中世纪的欧洲非常黑暗,罗马帝国崩塌,欧洲文化几乎完全覆灭,战乱频繁,黑死病蔓延……那个时代的悲剧便是因为这些复仇兔子。”
江鹿和梨子大眼瞪小眼,江鹿还在斟酌怎么回应,梨子已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江鹿忙在桌下踢了梨子一脚,力道没控制好,踢得整张桌子都在乱晃,他扶住桌子,尴尬道:“你有点礼貌,听人家说完。”
邓有齐却不生气,依旧轻声细语道:“当然,也有一部分历史被保留下来了。13世纪,有一位罗马教宗叫格列高利九世。他曾颁布了一部宗教法令巨著《格列高列九世教令》,书中记载了复仇兔子的真实存在,还画了很多彩绘。他所绘制的复仇兔子身材高大,以两条强健有力的后腿直立行走,手中拿着各种刑具,暴力且凶残,是当时世界的统治者。”
江鹿皱了皱眉,客气地问:“13世纪的欧洲史我不太熟,但你说,复仇兔子的智力和战斗力都远高于人类,那他们为什么没来中国呢?毕竟,在大家的认知里,13世纪战斗力最强的民族应该是蒙古大军吧。”
“没错,他们确实交战过。你知道蒙古铁骑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
“兔子洞。”邓有齐说道:“骑马作战,最怕的就是草地里隐蔽的兔子洞。当狂奔的战马一脚踩进去,马匹翻倒,铁打的战士也得摔倒在地。蒙古大军根本不是对手,当然,复仇兔子也为此流了不少血。直到1241年,双方在多瑙河畔达成共识,从此,蒙古大军一夜之间全部撤出欧洲版图,复仇兔子也放弃了东征。因为这场战役太过激烈,蒙古大军一蹶不振、迅速衰弱,复仇兔子也渐渐消失了。”
梨子咄咄逼人道:“这根本没说服力啊。你要说什么复仇狮子、复仇豺狼也就算了,可兔子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嘛。”
“那只是表面,”邓有齐说:“要知道,兔子是淫荡的象征,兔子的繁殖速度非常快,雌性兔子甚至可以在第一窝小兔子的时候,同时怀上第二窝小兔子。兔子们还热衷交配,全年都是发情期,刚刚出生的小兔子立刻可以交配当母亲,它们还自愿被性侵,甚至妄想怀孕。公兔子还会对人类发情……你们知道有个品牌叫做花花公子吗?Playboy,他们的logo就是一只兔子。”邓有齐顿了顿,用公筷夹了菠菜放在两人的碗里,说:“熟了,吃菜。”
江鹿默默地把菠菜吃下去,梨子还瞪着眼睛,听得邓有齐继续说道:“同样,兔子也代表着贪欲。
“兔子的消化循环速度很快,它们需要一直进食,也几乎一直在排便。兔子老后,括约肌松弛失效,以致于边吃边拉,走到哪里都是兔子粪便。”
梨子想做最后的挣扎,问:“所以你信奉兔子?”
“不,我痛恨兔子,但终有一天,复仇兔子会回来统治这个世界,我没法反抗。所以我现在就做好准备:用玩偶训练帮兔子洗澡,吃素适应它们的伙食。每天早上,我还尝试着去吃一些树叶。
“等到复仇兔子回来统治世界,我会因为是它们最好的仆人,而免于一死。”
江鹿和梨子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两人攥紧筷子,跟着邓有齐一起,埋头吃起了素菜。
傍晚,江鹿去院子里喂蓝莓。蓝莓正弯下两条前腿,半跪在地上,一点点小心地吃着地上的麦草。江鹿看得心疼,忙借了一把大铲子,把漏出来的麦草铲回篮子。蓝莓眨了眨眼睛,悠哉地站了起来。仿佛刚刚它只是一个弯腰掸掉皮鞋上灰尘的绅士。江鹿摸了摸自己装满草的胃,决定出门吃点宵夜。
山都的夜很热闹,如同啤酒易拉罐上的拉环,轻轻拉开,“刺啦”一声,油滋滋的烧烤味、人情味,混着啤酒的白色泡沫一起迎面扑来,笑声掉落得哪里都是。
江鹿走进一家烧烤店,越过拥挤嘈杂的人群,一个系着红色小围裙的服务员扯着嗓子问他几位,又说:“一位跟人拼桌可以吗?”
江鹿点点头。服务员熟练地在饭桌和客人之间声东击西地穿梭,不时地帮东桌添水,给西桌催菜,终于将江鹿带到一张油腻腻的桌子前面。
“和这位小姐拼桌可以吗?”
江鹿低头一看,那位小姐扎了一个随意的马尾辫,穿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衣服上精心地别着一个小企鹅的胸针,正火急火燎地烤羊肉串。
“怎么又是你?你是跟踪狂吗?”梨子瞅了他一眼,把吃的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别想抢我的肉啊。”
江鹿笑了笑,坐下来,点好菜,他客套起来:“老陈还好吗?”
“好。”梨子专心致志地转羊肉串,盯着肉油刺啦啦地滴进碳里。
“你离开家,他没说什么?”
“没。”梨子开始往肉串上一层层地撒上孜然和辣椒粉。
“你怎么会来这?后面打算……”
“哎你这人,”梨子叼着羊肉串,被热气烫得口齿不清:“我允许你拼桌,可没允许你搭话,哪来这么多问题?”
“所以你没打算跟我一起走?那你来山都干什么?”江鹿指了指贴在桌上的广告传单,调侃道:“难道来参加拳击大赛吗?”
梨子把竹签子丢在一旁,随意地点点头:“对啊。”
“你真的会打拳?”
“你忘了在便利店碰到的那个劫匪,是谁一拳把他KO的?”梨子不屑地道:“还有,知道邻居们为什么谣传我出车祸死了吗?因为我打比赛,脸上总有淤青,有时候还断个胳膊、腿之类的。”
江鹿想到那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孩,悄悄地凑到江鹿耳边说:陈伯伯的女儿被车撞死了,她变成女鬼住在便利店里,半夜会爬出来偷东西吃。
“原来是这样,你一直不出门,他们才误传。”
梨子耸了耸肩:“愚蠢。”
“你以前是专业的拳击手?”
“不专业,我是做法务的。”梨子往一串鸡翅上拼命撒辣椒粉,说:“一开始学拳击是为了减肥,后来就爱上了这种力量感强的运动,很爽。我坚持学了很多年。”
江鹿点点头:“所以你不是被我的话打动了,决定去和失败的爱情告别,而是特意来参加拳击大赛的?”
梨子啃鸡翅的动作停了下来,大概是在思索要不要向江鹿示弱,在短暂的一秒钟的迟疑之后,她利落地撕开鸡翅,嘴硬道:“当然。”
“好!”江鹿露出了笑容,他把传单折起来,在梨子面前晃了晃,说:“明天我就帮你去报名。”
梨子立刻被呛到了,连连咳嗽:“我……”
“你是被辣到了。我懂的。”江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道:“服务员,帮这位小姐加点水。”
陈梨梨瞪着江鹿,狠狠地将鸡翅骨头吐进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