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目之夏 · 终


文/吴沚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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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傅薇生即将在旅顺度过第二个圣诞节。

她喜欢这间能看见北国大海的房间,装修简洁又有欧陆色彩。而且,帮民宿老板做前台整理客房还能抵掉租金。旅顺这个城市很好,夏天在海边走石滩,会找到跳跳鱼和横行迅速的小螃蟹,秋天的黄叶非常美,物价也便宜。

只是冬天太冷了,暖气老旧。写东西的时候,她只能把脚放在一个装满热水的暖水炉上。此刻她正把暖水炉里灌上新烧开的热水,泡了杯热红茶,一边哈着手,拿出一张印有银色麋鹿的粉红卡片,那是她在国外网站精挑细选过的圣诞贺卡。

 

亲爱的妈妈,

圣诞节快乐!我现在在葡萄牙里斯本呢,这里的圣诞市集好热闹。虽然冷得够呛,但我好开心,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所有路的尽头,都是海。

冬天的海灰灰的,可是海鸥还是飞得很勤快。有阳光的时候,我会去海边广场坐坐,在那里总能认识新朋友。

最近我在民宿学会了做“圣诞热红酒”,我喜欢加很多很多肉桂,因为这样喝起来特别温暖,有机会一定会煮给你尝尝。

这次给你挑的圣诞礼物是一瓶葡萄牙当地的香草味香水,我在圣诞市集买的,味道很特别呢,香香甜甜的,希望你喜欢。

还有一份是给弟弟的圣诞礼物,我给他买了一双Batman的袜子,虽然年年都送袜子很没创意,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给男孩子买什么好。

你那边的圣诞节应该也很有趣吧,祝你生活开心,祝弟弟大学毕业顺利。

Ps:不用给我寄礼物,我应该很快又要去别的地方啦!

雅桥

2014年12月17日

 

傅薇生写得很慢,尽力让字体娟秀端正,最后她仔细又检查了一遍,把明信片放进一个大信封里,接着点开电子邮箱,往一个名为“葡萄牙代购露西”的电邮地址寄了一封邮件,大概意思是明天会把信寄出,麻烦和礼物一起寄去美国。

做完这些事情,她觉得很冷,站起来加了件外套,把脚下热水炉的水倒了些兑到茶杯里,暖着手,望向窗外。

窗外黑漆漆一片,她站起身打开了窗,一股夹着着雪粒的冷风迅速飘入屋内。她哆嗦着戴上一顶小小的红色针织帽子,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走到镜头前,背对镜头,面对着飘着细雪的窗户,一把染成栗子色的卷发在灯光中散发出柔美的氤氲。

咔嚓。

回身拿起手机,屏幕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背影,和陶雅桥几乎一模一样。她又检查了一遍,最后满意地笑了笑。风雪大了,她却没有关上窗户,窗外潮水与风雪交杂的声音就像一首旋律,那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旋律。

“星,消失午夜天,最后和你哭着痴缠。心,今天请你谅解,经不了考验……”

这一切,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尼泊尔加德满都前往塔梅尔的路边旅馆,这里白天能望见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域,夜里能看见星空。

游客都跑去市区商业街过圣诞节了,旅馆今晚几乎没有游客。莎莎在民宿公共区域的餐桌上摆满刚刚热好的鸡肉咖喱和手抓饼,这些都是上午趁着餐厅关门前买好的,还有几颗橘子芒果,这里的水果几乎都是进口,橘子是中国的,芒果来自印度。

放下芒果时,莎莎愣了一下,她很快拿起芒果削皮切块,仔细地摆在盘子上。接着从自己房间里拿出支红酒,开了后倒在两个简陋的民宿瓷杯子里。又点起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放在餐桌上,这样显得颇有几分仪式感。

做好这些后,她点起一支烟,默然看着窗外。

她又想起那女孩,那个对芒果过敏的女孩,她不该总是想起她的。

白天从窗子望出去是皑皑雪山,那些白色的巨大背景像是某种永远无法回避的命运暗示,提醒着人们种种往日因缘。这个国度有很多游客,很多垂头路过的喇嘛,很多听不懂的经文,很多香火鼎盛的寺庙,却唯独没有一个答案。

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裴南阳,在想什么?是否和自己一样。

一直以来,他总是沉默地劳作,起早贪黑,用仅余百分之三十握力的手洗衣、洗被褥、洗菜,用简单的当地语言和孩子们沟通,只有在那时候,他的脸才会露出一点笑容。那笑容在彩色经幡之中,稍纵即逝。

此时,他穿着厚厚棉衣坐在院子里,只有一盏暗黄的灯照着他,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是那些昏暗寺庙里的喇嘛,虔诚无欲之下,暗涌着百转千回的往事。

他怀里有把新吉他,那是在市区Civil Mall新开的乐器店里买的。一支吉他的价格,几乎够得上他半年储蓄。此刻他轻轻抚摸着那把吉他,右手微微颤抖,他滑下了第一声和弦,是凌乱的。

随后,他很快调整了坐姿。此刻的他,似乎又变成了十年前在“水木月”兼职弹琴唱歌的大学生,在那盏冲绳风格的彩色玻璃灯的映照下,把自己变成一个独立隔绝的世界。

当前奏响起,她猛然吸了一口香烟滤嘴,不忍倾听。

“留给这世上我最爱的人,留低深刻炽热吻,今天起你独自生活,要多珍重,不要感晦暗……”

他的嘴微微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不成曲调的音乐缓缓低回。

不要感晦暗,有可能吗?她在心里这样想。

 

此刻裴南阳的脑海里,记忆如黑色的潮水慢慢涌来,那些潮水就像灼目的夏阳,无论逃去世界哪个角落,都无法逃脱那炽热的灼烧。

那是2009年7月3日的夜晚。

当裴南阳在山顶缆车总站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对自己说,一定有其他方法,一定有的。

然而他看见冷冷清清的站台前那个穿着旗袍的长发身影,心还是慌乱了一下。那旗袍上绣着的白色麋鹿图案,像一道黑夜里的月光,刺痛他的眼睛。

今晚,必须作个了结。

缆车一架一架如华尔兹舞池中的舞伴旋转而来,黄色,红色,蓝色……是这架了!他快步走上前,拉住那个旗袍女子的手臂,坐上了缆车。

“诶!”随着一声惊讶的声音,他猛然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竟然是陶雅桥。

“你……”他吃惊地看着她的小腿,那儿露出一截纤细白色,下面是一对暗红色高跟鞋。“你怎么……”他一时不知如何表述自己的情绪,迷茫,震惊,疑虑,担忧,惊喜,太多的情绪塞满了脑袋,似乎就要从那大大的耳机满溢出来,他的头开始疼。

“你的腿……”

而陶雅桥的表情亦是同样惊讶,但她很快平静。她抿了抿嘴唇,低头轻声说:“薇生不舒服呢,让我来替她。一会儿公演,一起加油!”陶雅桥的头很低很低,像某种温顺的动物。

她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地坐着,裴南阳有些不安,夜色慢慢从四方笼罩着脚下的山谷,远处的校园亮起了灯,看起来像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地方,他有点不敢想象他们曾经在那里一起生活过两年时光。

突然,轻微的震动从缆车顶部传来,那是经过支撑柱的常有反应,裴南阳却表现得紧张,一下子抱住了陶雅桥。恢复平缓后,他连忙松开了手臂。

“其实,今晚我妈妈会来,所以我们要一起好好……”仿佛是为了掩饰慌乱,陶雅桥用手抚了抚被山风吹乱的头发,“Good show……”她小声说。

“那你……”裴南阳望向她的腿,在黑暗山谷的背景下,那双旗袍下的小腿显得格外苍白纤细,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她不是之前还坐着轮椅吗?为什么现在健步如飞。“这是……秘密。”她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是说了谎吗?”他低声问。

“反正都要毕业了,以后也见不到大家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此时山谷陷入一片漆黑,他们并排而坐,就像在无尽宇宙中相依为命的漫游者,这一刻似乎等了很久,但又像是一场意外。刚才她的那句话似乎提醒了他们,今晚是最后一晚,以后也见不到了。

“我有东西给你……”陶雅桥突然说,她的语调变得雀跃起来,她拿起书包,打开,但看了一眼里面之后,她却愣住了,立马合上书包,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了?”他问。

“没,没什么……这里面……是个很烂的恶作剧……”她颓然地说,“果然还是没原谅我啊。”她低下了头。

“谁?”

陶雅桥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关系啦,我……有东西要给你……或者,下次……”本来,她是想等公演结束后,约他去水木月,或是看电影,或是什么都好,但现在,她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今晚见到母亲后,她就会跟着她去美国,以母亲一贯的繁忙行程,会是明天启程,还是后天?然后从北京转机,飞往纽约,她会生活在母亲的控制下,永远无法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觉得世间万物都是未知,只有这一件事是肯定的: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想到这,她就想流泪,可是山风太大,一下子就把眼睛里湿润的部分吹干了。

“你怎么了?”裴南阳也看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他想要保护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没事,我有点紧张……”她想用公演前的紧张来掩饰心里巨大的失落。

裴南阳想了想,把耳机摘下来,架在她的耳旁。

顿时世界安静,这是他二十年以来所有安全感的来源。把那些吵闹都隔绝在外,那些大吼着的人们,通通在他世界以外,即使那些人是他的亲人。

“星,消失午夜天……”他正在听公演时要弹奏的歌曲,陶雅桥想起很多很多,她记得每一个舞蹈动作,每一个舞台走位,每一个出入舞台左右的指示,这是她多年训练的结果。唯独她忘记了,是怎么开始喜欢上他的。

“……今天起你独自生活,要多珍重,不要感晦暗……”

“裴南阳,我有东西给你。”她突然说。

“嗯?”

她再次打开书包,从书包隐蔽夹层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暗红色本子。那是护照,裴南阳的护照。

那日台风天,她在傅薇生的出租屋里找蜡烛和食物,无意中发现了这本护照,她知道裴南阳毕业要出国读书,于是偷偷拿走想要还给他。

在护照里面的某空白页,她曾经写下了一段话——

毕业快乐,祝你前程似锦!WXHN。

然后,她又撕掉了那一页,为此她很愧疚,还专门查了网络,确认撕下空白页不会影响出入境。

已经是最后机会了,今晚之后,就是永别。难道就这样了吗?就这样认命了吗?和以前一样,那个可悲的懦弱的自己。

不,不可以这样。

她决定不摘下耳机,这样才有勇气用嘴说出来。

“裴南阳,我喜欢你。我相信我们还是可以再相见的。”她用尽全力,大声说着。

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大声说话,母亲总要她轻声细语,做个淑女。她习惯了独来独往,假装与人沟通。她本来就是个胆大的怪小孩,却比谁都看起来要乖。她逆来顺受,却又甘之如饴。这样的生活真他妈够了,她决定不管那么多。

山谷寂静,回音一层一层,像水池里的波纹,一圈比一圈大。

而她没有发现,在她拿出护照的那一瞬间,裴南阳的表情凝固了。

陶雅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可以等我吗?”迎着烈烈山风,她笑着问他。那个狗屁美国研究生需要读一年,一年就好,她心想,然后她会去英国找他,像一只脱离笼子的小鸟,然后……总有然后的,总有办法,总不会这样结束的。她第一次决定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些什么。

可是此刻,看见他皱眉犹豫的样子,她觉得很吃惊,这不像他。他看起来非常痛苦,似乎想哭,又想呕吐。

“喂!你怎么了?”她大声问,上前想要摸一摸他的额头。他觉得烦躁,用尽全力推开,就像推开当年那只小猫“花花”,在父母的大声争吵中,那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猫。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讨厌的只是噪音,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是害怕所有亲密的关系,太浓烈的爱和恨,都会打扰他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的平静。

“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陶雅桥用尽全力,仿佛借着山谷的回音,能让她胆子更大似的,“而且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我都知道。”她加重了语调,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她觉得自己很好,现在的自己真的很棒。

“你……都知道?”裴南阳面无血色地看着那本护照。

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他想起那个下午,在女生宿舍的天台,他想起那件黑色绒缎带有蕾丝的内衣,一开始他只是弯腰拾起,后来他意识到那是属于陶雅桥的。他想起母亲的真丝睡衣,想起很多很多,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把内衣塞进了书包。

转身的时候,以为四下无人,却看见躲在天台背台词的傅薇生,正盯着自己。

她知道了,她告诉陶雅桥了,陶雅桥也都知道了,这一切。

不,不能被知道!

缆车猛烈摇晃起来,陶雅桥被推得重心不稳,伸手扶住了缆车唯一的扶手。

然而就在下一秒,扶手就像坍塌的雪山,在焊接处断开,她扶了个空,然后下意识地想要捉住裴南阳的手臂。

而他的目光,却望向远处黑暗山峦。

后来,后来私藏的那件母亲的内衣,终于被父亲发现了,他永远也不能忘记父亲那一刻的表情,那一夜的暴怒,永远也不能。

待他回过神来,只看见陶雅桥纤细的身影在夜色里晃了晃,长发被风吹起,仿佛一只恢复自由的鸟。她叫也没叫,就这么掉了下去。

山谷,就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当她消失在黑暗时,连丝毫涟漪也没有出现。万籁仍旧寂静,她好像从未存在过,刚才那充盈着山谷的声音,似乎还在隐约的远处,一层又一层低回着。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切都错了。从刚才遇见陶雅桥开始,不,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手颤抖着,那仅存的握力连椅子也握不住,此刻那截松脱的扶手仍旧摇摇晃晃地卡在那儿,像一截战场上遗留的断剑,狠狠地扎进他眼中,此生都无法再拔出来。

到总站的时候他差点忘记了下车,是坐在后面的那莎莎下来把他拉走的。

当裴南阳回过神来,莎莎已经站在他身旁。在她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极度惊恐。“我去报警……”他喃喃地说。

“不行!”莎莎低声说。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你……”莎莎低下头,声音哽咽。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莎莎是机械工程系学生,把指定一架旧缆车的扶手弄松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但本来他只是想和傅薇生好好谈谈,关于她那些霸道的威胁,关于拿回他的护照。情况即使最坏最坏,他也只想吓一吓她。

他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不到自己会用力地推了陶雅桥一下,那一下,把她推下了山谷。

“耳机……你的耳机呢?”莎莎突然问。

耳机,耳机还在陶雅桥身上。他猛然想到。

“不行,我们得去一趟,收拾干净。”莎莎喃喃地说。

他觉得双腿一阵发软。

“不行,一定要去,迟早会被发现的。”莎莎的语气低沉而坚定。

他掩面蹲坐下来,却被莎莎一下子拉起来,然后再跌坐下去,再被拉起来。最后他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样,抱住了莎莎。

他们在山谷里找了七个晚上,才找到陶雅桥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那夜裴南阳从尸体身上拿走了他的耳机、她的手机,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的那本护照,但他必须找到。最后他用力翻开了尸体,在尸体下面找到那本被压住的、浸满尸水和蛆虫的,他的护照。

从那夜之后,他再也不戴耳机,因为早已自动隔绝了全世界。

 

莎莎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支烟,裴南阳还在院子里抚摸着那把吉他。那夜之后他的手一直有着颤抖的毛病,只有乌克丽丽勉强还能有力气按。

这把吉他,看来买来也无用,所有和弦都按得松散刺耳。不仅和弦,他还试过市区西餐厅里那架钢琴,却连简单的黑白键也无力按下去,音符在他颤抖手指下变得像砂砾一样粗糙,连他最最熟练的初级练习乐章,听起来也像是刚学钢琴的小孩子在胡乱弹奏。

裴南阳脑海中的所有音乐,从此无法再被表现出来,而她深深知道惩罚不止如此,她也在等。她只是希望,在审判来临之前,日子能过得稍微平静一些。

烛火摇曳中,她开始吃桌上凉掉的食物。

 

21.

车子来到酒店门口,陶雅桥的妈妈下了车。

她的姿态依旧优雅。关车门时,她塞给我几张钞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转身踏着高跟鞋走进酒店高耸的大堂。

我知道再也不会和她见面了。也许她也永远不会再打开和“女儿”的那些电邮,当她知道女儿其实已经过世十年,便会选择放下执念,继续为活着的人做打算。

我突然有些同情陶雅桥的弟弟,那个一直与母亲生活的年轻人。也许陶雅桥是幸运的,至少她在年轻时代能够尝试自由地去爱一个人。

我也下了车,我想一个人走走。我打了通电话给文倩,确认她到了家,陈子谦也发了短信,说他们也回家了。我们的手机里多了一个群组,只有三个人,我,文倩,陈子谦。

一切早有定数,当年我们幻想未来华丽如锦绣,最后也不过是一场平凡的人间烟火。

我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路旁都是吃完晚饭想要等公车回家的年轻人,他们成双成对,脸上洋溢着希望。我想起有一年和当时的女友在伦敦跨年,我为她订了很贵的餐厅看烟花,打算那夜向她求婚。

当烟花在最璀璨的时候,她一直在埋头看手机回短信,当时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而跨年钟声响起,在主屏幕上投影出的巨大数字,却是一个错误的年份。我觉得很好笑,很想和她分享,但她仍在看着手机。

最后我还是没有拿出求婚戒指。我们分手不久后她有了新男友。其实当她知道我打算回国拍纪录片时,就已经决定了和我分开。

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年轻时居住的这个南方城市,因为我习惯了生活在燠热夏日里;习惯了海风吹来野生合欢花的味道;习惯了把青春时代的一个谜,当成黑暗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念想。

白日虽然灼目,黑暗中却幸有那一点光,活下来的人们,都在努力活着。

 

(完)

 


作者的话:一直以来,觉得青春期是最危险的津渡,有人扬帆远航,有人迷失在雾中。“不幸的人以一生治愈童年”,于是我写了这样一个追凶故事,以三十岁的口吻,以幸存者的身份,讨论过去做错的事。写得不好的,敬请包涵。感谢编辑,感谢读者陪伴。很多光明,不是与生俱来,是成长过程中,打开了心房,让光洒进来。

责任编辑:蝉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灼目之夏》于每周一、三、五更新。编辑部微信:oneapp2019。定期发布活动,赠送签名书和周边,欢迎添加。

作者


吴沚默
吴沚默  @吳沚默momo
编剧,TVB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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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菲歪巴歪
很棒了!!! 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结局 但是 写的真的好好看!!!
闌珊處
裴和莎莎找尸体找了7晚,妈呀太可怕了,最后喜欢的女孩变成腐尸………这两个人去外国其实是逃避这段恐怖回忆吧
J O Y .
心,今天请你谅解,经不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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