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风暴的女孩·第十三章


文/吴沚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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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

是村里的狗吠吵醒了我。

绿纱窗外,一缕血红色的光线照入房间,一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时候的光景。

直到拉开窗帘,窗子透出外面秋凉。我辨认出这是早晨的阳光,晨钟暮鼓,熟悉的乡下村庄风景,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而我知道没有静好,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下楼简单梳洗一番,必须马上去医院看看外婆。

路过院子时,发现那些在夜晚开得绚烂的花树上,其实都是假花。它们被插在叶子里、绑在树枝上,真真假假,这一幕在白天看起来更加混乱且诡异。只有围墙上如瀑布的凌霄花,开着热烈的真正橙色花朵。我摘了一朵,感受到湿润的汁水在我手中蔓延开,散发出一种草木受伤的辛辣。

这些年,让外婆深居简出的,就是这一个浓艳的虚幻花园?

还记得以前小时候来外婆家,知道外婆喜爱素雅,院子里只是植着几株桂花茉莉,夜晚暗香浮动。除此之外就是些临时插活的蔬菜,大多是野菜,或是香草。我在这里住的时候,常常吃到这些自植的蔬菜。

如今,我望着这艳丽到流俗的院子,心中疑惑。

我突然想到,那些床底下的信里画着藤蔓缠绕的图案,是不是代表凌霄花?

疾步走出院子,沿着乡间小路走上县城大路,在清晨摩托车的烟尘、早餐档的雾气中走向医院。这是母亲曾走过的路。

想起她我的心一阵酸楚,小时候的我觉得她那么陌生。就像一尊没有温度的残缺的观音,我们相依为命度过许多时日,她从不曾俯下身来,告诉我前路应该如何走。直到昨晚,我看见那些床板下的抓痕,仿佛看见冰冷月球下熊熊燃烧的熔岩,到底是什么让母亲变成现在这样?

在踏入医院大门前,我决定再抽一根云溪。

站在小卖部门口,看着街头开始热闹起来,摩的声、人声交织成吵杂的烟雾。我深深吸一口手中的烟,呛得咳嗽了几下。

烟雾从我口鼻出来,烟雾盖着烟雾,烟雾遮掩烟雾。一直以来,我看不清前路,只是摸索着眼前小小范围内的路径。但我隐隐知道,迷雾之中,其实自己身处悬崖峭壁,只要踏空一步便是粉身碎骨。我知道内心深处有着与生具来的伤疤,不,不是与生俱来,是在幼年时的记忆,被我们的大脑为了自保而选择性忘却,但它仍然在深渊深处存在着,并蠢蠢欲动。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明白了这一点,反而变得无畏。决心要与那深渊中的恶灵对视,即使粉身碎骨。

脑海中浮现起许家杰的脸,我知道他不会罢休,因为他和我一样,都被迫且必须去面对那些逝去记忆里的恶灵。

掐灭了烟,我正准备走。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老板,要两瓶水、两份早餐。

如此熟悉。

我的脚步已经走出了几步,猛然停了下来,慢慢回头,看见那个短发小个子女生,我的室友,小陆。

小陆也抬头看见了我,愣住了。我想到昨日在医院大门看见的身影,当时以为是幻觉。原来并不是。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这个离市区有着几个小时车程的县城,既不是她的家乡,也不是她工作的范围。

小陆走向我,她的小脸呈现出一种陌生而严肃的表情,是她面对她的病人时的表情。她走到我的面前。

我退后一步。

她窘迫地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好像第一次来这里……

我疑惑地看着她,猜测着她的用意。

心洁,我是跟着你来的……一直以来对不起。

我冷冷看着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不应该在这里见到你的……她捉着自己的衣角,搓揉着。

所以呢?有解释吗?我问。

是妈妈……是你妈妈叫我来看着你,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我问

她不说话。

担心我有病吗?

她仍然不说话。

因为我的外公有病,所以就担心我也有病?我走上前。

她低下了头,仿佛是一种默认。

对不起。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大学时是读临床心理学,后来才转做社工,我的老师就是高医生,她是你妈妈的老同学。

我一愣,仿佛意识到什么。

她接着说。那时候你半年没有联络家人,而且有自杀行为,所以她很担心你,希望我能搬来和你住。

叫你和一个病人一起住,你愿意?

小陆小声说,我愿意……

为什么?

小陆不说话。

我恍然,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她深夜在房间里敲论文的背影。

“遗传性精神疾病与应急心理反应……”这行字在我视线里,随着鼠标光标一闪一闪。

是为了毕业论文?我盯着她。

为了学术?我是你的研究对象吗?我质问。是这样吗?

小陆抬起头,面色沉静。

对,我不想骗你,我是在做一个研究计划,和精神病遗传概率有关,但是……

她皱着眉,那认真而陌生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汇报工作,不,是大学生在做期末报告。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我对着小陆摆了摆手,拒绝再听下去,转身欲走。

心洁!

还有事吗?我问。

但是我们是真的想关心你!小陆在身后说。

我失笑。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回你的学校,回你的医院。

小陆追了上来。

心洁,我知道你最近交往了一个警察,他对你做了什么吗?你最近变得很奇怪。

我交男朋友,也是研究报告的一部分?我疲惫地反问。

不是,我担心你被人刺激,被人利用了。

我笑了笑,那么多虚情假意的关怀,只是为了刨开我的内心,让我成为一列合格的观察数据,最后交出一份详细研究报告。不然,谁能忍受和这样怪异的我生活在一起呢,老方不能,母亲不能,我又凭什么指望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呢?

所以我只能觉得好笑,一切都好好笑。

什么自杀营救、搬家、那只叫咪咪的“流浪”猫、带我去见高医生,一切的一切,都是监视,互通情报。生活在严密的监视网中,我就像那只被我死死压在身下的小茶,无处可逃,甚至,这一切是以爱的名义进行。

滚出我的生活。

我说。

我转身,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然后发现自己被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

一个小小的身子紧贴着我的后背,温暖的气息在肩膀边弥漫开来,一直飘入发丝,融入脑海。

后背的暖带着湿润,一点一点穿透薄毛衣,渗到我的皮肤,像在最冷的冬天里,坐在火焰热烈的壁炉边,感受着背后那悠然升起的暖意。

小陆哭了。

身为演员,我并不稀罕眼泪,毕竟每一个专业演员都能在片场很快地泪流满面。而此时此刻,我却无法不为那在背后悄然蔓延的泪水而停住脚步。

过了很久很久。

我喜欢你。身后那个流泪的人说。

她的声音被我的发丝缠绕住,所以全世界没有人听到,只有我。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被人说,我喜欢你。在那些漫长的独处时光里,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我不值得,不值得有人接近我,安抚我,接纳我。甚至不值得去接受一只宠物的爱。

许久许久,她从背后抱着我,脸庞只到我的肩膀。我们两个人,像合成一体似的,在渐渐热闹起来的县城街头,一直静静流着泪。

我害怕了,想要把她推开。

我过段时间会搬回家和我妈住,你赶快再找套好房子吧。走吧,和我在一起你很快就会受不了的。我说。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

不是的,我和你认识了很久,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她轻声恳求。

她把头埋在我的发丝中,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在我后脑的某个区域,用力地吸走我所有理智。

我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她喃喃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念着什么咒语。

她小小的身体就像一片羽毛,我知道如果这时候放她走,她会消失在风里,不复相见。

在小县城烟尘滚滚的街头,我们这样相拥着,身边的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来来去去。

凌霄花语

外婆醒了,她见到我第一眼,就叫我“洁洁”。

从小外婆都是叫我“囡囡”,但我还是乖乖地应了,捉住外婆的手。

洁洁,洁洁……外婆不停喊着,手凉得像水。

洁洁,你回去睡。外婆喃喃说。

我不累,我陪着你。

不,你去睡。外婆坚定地说。

外婆松开手,闭上了眼睛。我大惊,赶忙去叫护士,护士进来看了看生命指数,冷漠地说。她是累了想休息,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她不认识人了,你在这陪着也没用。

不,她认识我的,她叫我洁洁。

她在叫“姐姐”,那是你妈。护士说。

我妈?不对。

我妈是独生女,她怎么会叫我妈姐姐?

护士不耐烦地解释:我们这里都知道,老人家几次进医院都是你妈陪着她,她都是叫你妈“姐姐”。行了,你别担心了,我们在这看着呢,有什么情况会找你。

原来是这样,内心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有姐姐,那妹妹是谁?

在医院小卖部门口抽烟,脑中一片混乱,我狠狠吸了一口烟,让那滚烫的烟雾冲进身体深处,再用力吐出来。

小陆从身后把我的烟抢走。又抽烟!我的肺就是被你搞坏的!小陆抗议。

有些事想不明白。我诚实地说。

想不明白就先别想,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小陆撒起娇来。

好吧,吃小时候最爱那间花甲粉!我掐了烟。

大街尽头的小巷子里,小店竟然还开着。小县城这些年没怎么大变,但自从这一区要被政府收购的消息传开,人人都无心做生意,店里店外都在谈论自己的房子能卖多少钱,人们已经喜气洋洋地决定要抛弃这里,所以也无心工作,得过且过。

我在塑料凳上坐下,老板,两碗花甲粉。

两碗吗?老板似乎有点耳背。小陆大声说,是啊,多放香菜!少辣!

没问题!老板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很懂耶。我表扬小陆。

好在花甲仍是很新鲜,汤也是香辣的熟悉味道,可能因为肚子太久没有接触到滚烫热烈的食物,我们俩一下子就把整碗吃干净,汤也喝光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老板,结账。我拿出钱包,老板却屁颠颠地拿出一部手机。微信吧。

看来小县城里也是跟得上潮流。老板专注地收付款,突然看了看我。

你是木老师家的囡囡吧?

我点点头。

哎呀!我就说眼熟,你以前读书时老来,每次也是叫少辣,少辣也辣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用我半卷纸!老板笑眯眯地说。

长大了啊!不看你的相片我还认不出来!老板扬了扬手机微信。得啦,收好了!怎么想到回来了?

外婆病了,在医院。我如实说。

木老师病了?老板关切地问。

中风,不过现在醒了。

那就好。老板点点头。木老师以前在卫校教了很多学生,学生们很多现在在县医院工作,应该有人看着她,没事。

老板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他还有话要跟我说。果然,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跟我说,囡囡,你去过城隍庙了没?杨家岭山脚那家,从你外婆家走过去也不远,过了河就是了。你去去吧,帮你外婆祈个福。

我记得我去过,小时候外婆带我去过。我说。

去吧。你外婆以前老去,她信那个庙。老板信誓旦旦地说。

仿佛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小陆拍拍我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

从老房子后面的乡村小巷子走到尽头,就是一片田埂,正值秋天,田埂里留着稻梗和残水,像无数个巨大而荒废的泳池。

我和小陆走过田埂极细的小路,小时候在这里遇见了野狗或是黄牛什么的,双方都是要互相对视一眼,再决定谁来让路的。

小陆仿佛秋游一般的神色,让我想起小时候许多开心的回忆,不免脚步轻松了许多。拉住她的手,软软的,小小的,她的头发像一颗蘑菇,在秋天干爽的午后,依然湿湿润润的。这一刻我觉得很安心,很多旧事都无所谓了,我知道我会牵着她走,往前走,走到前方的迷雾中,并不害怕。

穿过田埂便是山,要去城隍庙要沿着河绕过山去到另一边。山脚下有一片竹林,我们必须穿过竹林,才能走到河边。

可能是因为近水潮湿吧,竹林里氤氲着秋季不该出现的雾气。沿着多年来被村民们走出的小路在竹林里穿梭,小陆兴奋地左右张望着,秋季的阳光从叶间照射下来,照在她的瞳仁中,是金黄色透明的,颜色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我拉过她,把她抱在怀里。然后阳光就照在我们的头发上,她的头变成一颗金黄色的蘑菇。

你闻起来好香。我说。

你也很香。

有吗?

你本来就很香,人在经历很多事情之后,身上就会有气味。小陆说。

你的那些病人,也有气味吗?

有的,有些臭,有些香,有些说不上香还是臭,有的是汽油味,有的没化妆,也有一股化妆品味。

我笑笑,不置可否。

你知道丁姨身上是什么味道吗?小陆突然在我怀里问。

我看着小陆,小陆离开我的手臂,在空气中闻了闻,然后笑了。

就是这个味道,现在的味道。

我听见流水的声音,几步之遥竹林外,就是河滩。河水湍急,绿得深不见底。河滩却浅而温柔,天然地铺着一层白色碎卵石,像是引诱人们走过去。

好漂亮的河!小陆感叹。

沿河滩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吧,终于走到另一条山脚的溪边。城隍庙就在那,许多年没来,比记忆里残破了很多。

我记得外婆曾带我和母亲来看过一场热闹的庙会法事,附近村里的人们都来了,迎神送佛,鞭炮香火燃了一路,把周遭的地面都铺满了血红的鞭炮衣。

完事之后人群散去,那庙看起来就像漂浮在血海之中。

当时的我并不懂他们迎的是谁,送的又是谁。只看见那些聚集的人们中,有人哭,哭得凄惨。笑的是孩子们和青年们。敲锣打鼓里,那些哭的人,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外婆和母亲倒是没有哭。

记得后来夜色降临了,外婆要带我回家,我们却找不到母亲。最后是在河边看见母亲的背影。她在一片血似的地面上,望着河,长发被风吹成一片黑色的雾气。印象中母亲再也没留过长发,因此那团黑色的雾气,也一直在我记忆里似幻似真。

而现在,城隍庙看起来就像是被遗弃的废墟,当我走到门口,瞥见里面飘出一两缕香火,我和小陆,才敢走进去。

庙里许久无人回应,我只好自作主张地从旁边的奉柜上拿了几支香,掏出了些零钱,放入破旧的功德箱里。分了三支给小陆。

你也拜拜吧,帮自己家人也祈福。我说。小陆犹豫了一下,接过了。

我对着庙里那尊观音,其实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观音。因为观音身边又放了些别的各路神佛。不管了,即使外婆读《圣经》去教会,我也得为她在这里祈求一份安康。

插香时,猛然看见一个老妪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把小陆吓了一大跳。

那里有纸笔。老妪开口了。

什么?

用纸笔把那人名字写下来,烧了,这样比较快。老妪说。

她大概是常驻在寺庙里的人,懂得这里的规矩。于是我按着她指示走到门口,见那里有一方破旧小台,上面有墨砚,还有撕成小块的发黄宣纸。

老妪抬手,在干掉的砚台里加了点水,水溶出墨块,变成类墨的液体。我提笔,蘸了黑水,在纸上写下外婆的名字,木南薇。

木南薇。老妪念出来,看来她是识字的。

她死了?

没有,病了,我是来求安康的。我说。

老妪笑了起来,露出她那缺牙的牙床,森森的三个黑洞。没死写什么?

我和小陆一愣。

你不知道这个庙是干什么的?老妪止不住地笑着。

我和小陆摇摇头。

在河里死了人,才会来这求超渡的,没死写什么名字?老妪虽然疯疯傻傻,但谈吐清晰,普通话也标准,和外婆一样。听起来倒不像是本地人。

我忙不迭地把纸揉成一团。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来为外婆的身体求好的,打扰了。

老妪看着我,木南薇是你外婆?

我点点头。

她来过很多次,后来你外公死的时候,她也来过庙里。

我外公不是在医院病死的吗?我疑惑。

老妪又笑了起来。脑子有病,不是一般的医院。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我问。

在那种医院死,也算是死得不干不净吧,他们都会来这里逗留着,等亲人来送他们走,才肯走。

他们?

他们。老妪重复着我的话,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庙里昏暗的空气。

既然这样,我说,我也为我外公烧点香吧。

再次提笔,却突然发现一直不知道外公的全名。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犹疑,老妪说,苏万全,万全之策的万全。

我一边写一边问,老人家你认识我外公?

这附近就这么几个村子,你外公家以前是村里当官的,我怎么会不认识?

外公的病,是天生的?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天生的,遗传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发作出来,你外公是很年轻就发作了,和你外婆结婚之后,一开始还好,后来就去医院了。老妪清晰地说着。

这个婆婆,一定不是土生土长村里的人,她的谈吐倒像是和你外婆一样,是当年留在村里的女知青。小陆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应了句,写好了纸。然后就烧了?

烧了就行,烧了他们就能收到了。老妪说。

我把外公的名字用香烛火烧了。宣纸易烧,几秒的工夫剩下就是很小很小一撮灰。水里来火里去,生命不就是这么回事。苏万全。虽然与你没有见面之缘,但也希望你早日进了轮回,来世幸福吧。

我又往功德箱投了些钱。老妪说谢谢。暮色打在她一半的脸上,我突然意识到,再不启程回去,天就要黑了。

走了,谢谢老人家。我说。

没有了吗?好不容易来一趟。老妪浅浅的笑一直在她的脸上停驻着,连带着那三个森森黑洞。

什么意思?

就送一个?没别的人了?老妪笑容阴森,像是心机叵测的推销员。

我一愣,向她鞠了鞠躬,拉着小陆走了,她一直在身后望着我。而我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跑了很久,终于跑过河滩进了竹林。当最后一缕光线从竹叶间收敛。我突然发现,身后的小陆不见了。

也怪刚才心思太混乱,没有留意到小陆有没有跟上。回头想找小陆,却看见来时的路已经在一片黑暗中,夜完全降临了。

夜色下的河水黑如墨汁,我想起那个“水猴子”的故事。恐惧感仿佛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无法呼吸。可现在必须找到小陆,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不能。绝对不能。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沿着河奔跑。

河水反光着幽蓝夜空,云遮蔽了星河和月,我茫然地跑着,一直跑。路旁的树枝划伤了腿和手臂,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我喊着小陆的名字。

责任编辑:阿芙拉 afra@wufazhuce.com

作者


吴沚默
吴沚默  @吳沚默momo
编剧,TVB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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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从此以后啊_
所以女主是精神分裂?小陆是她另外一个人格吧……那个老板问“两碗吗”不是因为耳背,而是因为对一个人点两碗产生了疑惑……
ALLIN
对对!分裂!小陆抢走“我的烟”说:我的肺就是被你这样搞坏的。 期待期待
轩辕夏禹
丁思辰也是木南微的女儿,估计因为计划生育所以丢出去了,也遗传了精神病。我想这个故事本身应该不是太复杂,找到线索一点一点把碎片还原回去正是精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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