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风暴的女孩·第十一章


文/吴沚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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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清山墓园

夜色中的松清山墓园。

读中学时,有时候我会背着书包出门,不去学校,而是直接搭一小时公车来这里。书包里带本小说,在爸爸的墓前坐着看一天。

我见过这里春樱,夏天蝉鸣,秋天红叶,冬天却没有雪,只有苍冷的松涛,像北方的海一样,被西风吹起平静而深邃的墨浪。

当与死亡屏息相处时,它像一只巨大而优雅的猫,安静地趴在我的身边,毫无攻击力,只有掠过耳边的风,那是记忆中爸爸的呼吸。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到宁静。记忆深处的那些刀光剑影,与母亲在小小的空间里那些亲密而冷漠的空气、永远融入不了叽叽喳喳的同班女生们……此时都与我无关了,我是安全的。直到现在,我不曾惧怕死亡,反而崇敬那广袤的宁静,像流水一样流过内部深处无从解释的焦躁,像岛屿覆盖着草甸森林,下面却是连绵火山。

我曾讨厌这个压抑着火山爆发的自己。

小学五年级那年,我用订书机砸伤了班上男生的额角,男生缝了八针。虽然后来同学都证明我不是故意的,老师也这样认为。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那样做是因为他的爸爸开了新车来学校接他,我认为他在我面前炫耀。

当那男生顶着纱布回学校上课时,我永远记得他看我的眼神,不是仇视,而是害怕。

高一学校元旦文艺表演时,我领舞的舞蹈和隔壁班的舞蹈太过相似,但表演名额只能二选一。而我知道,隔壁班的领舞是一位准备考舞蹈学院的女生,我没有胜算。几天后,她在去练舞室必经之路的旋转楼梯滑倒,脚踝扭伤无法领舞。所以最后理所当然地选上了我。

我只是在值日的时候,故意用了很湿的拖把去拖那条楼梯而已。

这些事情,我不敢回想。

只有在这里,爸爸的墓前,才能暂时遗忘掉这样的我。我可以自由地哭,没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哭?我不想回答为什么,因为那等于告诉别人,我害怕,我想惩罚自己。

长大后每年爸爸的忌日,母亲总说,想单独面对爸爸。我知道,那只是她拒绝来扫墓的借口。她不愿面对伤痛,甚至不愿面对我,因为我是伤痛遗存下来的证据。

也许我们都一样,不敢直视过去,直视自己。

我走前面吧,许家杰说。

此时,我被许家杰领着,从一条后山小路绕进墓园,看起来他似乎比我还要熟悉这里。

我在他身后拿出手机偷偷发了一个坐标给小陆。“如果今晚没回,来这找我”,我飞速地打着字。

跟着许家杰的脚步和电筒光,我们很快来到父亲的墓碑前。“辜清礼,公元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吉立”,这熟悉而简单的墓碑,就是父亲的一生。我也有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此时我却一刻也不想多留。

我把刚刚买来的半瓶红酒洒在墓前土壤中,另半瓶放在碑前,转身对许家杰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那么快就走?以前你在这里呆很久。许家杰说。

我的手冰凉,这事我连母亲都没有说过。

你……怎么知道?我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转过头,看着我。

你是心洁对吧?

我默默点头。

你是辜清礼的女儿,对吧?

我再点点头。

那就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茫然,不敢作声。许家杰的表现太奇怪了。

你还记得你爸的工作是什么吗?他突然问我。

……可能是在做生意吧,其实我不太清楚。印象中爸爸总是在别的城市出差,给我带不同的礼物,但我从来也没问过他是做什么的。

你爸在不同城市搞买地项目,然后找人集资。简单说,就是你爸爸用很高的利息,向很多人借钱,明白吗?他说。

我点点头。但我当时只有十岁,就算爸爸跟我说,我也不会明白这些。

你爸爸很厉害。许家杰突然说。

厉害?

他能让很多人信任他。那时候,我爸认识你爸之后,好像中了邪似的,把家里所有积蓄拿出来,三万块,全部投了你爸的集资。

许家杰语气平静地继续,仿佛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但不久之后,你爸车祸过世,那笔钱,我们家完全不知道该找谁拿回来。我爸本来就是个农民,本来打算用那三万块开个店面,做点小生意。事情发生以后,他很慌,因为那是我们全家人、还有我爷爷奶奶一辈子的积蓄,我妈当然骂他,还闹着要和他离婚。之后他就窝在家里,不肯去田里干活,每天睡十几个小时,不见人。

有一天,我叫他起床吃中饭。房间没人应,我就进了门,我看见他吊在床边。奇怪,当时我也只有十几岁,但我一看见他,就知道,救不回来了。

一股细密的战栗从我后颈密密麻麻爬上身体,我很后悔跟许家杰来这里。现在,我必须想办法稳定他的情绪。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的声音在发抖。

心洁,我是故意接近你的,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所以一直不肯接我电话。许家杰说。

我不由得握紧手机,将手指放在通话键附近,随时准备拨出。

但你不用紧张,当时的我们一家也没有想着要怎么讨回公道,只是认命,觉得运气太差。我接近你,更不是想要报复。我只是想找到真相。他说。

真相?能有什么真相?我心想。

长大以后我考了警校,第一份工作就是警察。那时候我同时在学档案管理。刚好那一年公安系统重建电子资料,我在输入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你爸的车祸记录。因为和我家的事有关,所以我看得很仔细。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抬头看着许家杰,他的眼在黑暗中闪烁不明,让人分不清此刻他的情绪。

那份报告虽然结论是车祸意外,可是尸检报告有一行字,“心脏病发导致交通意外”。

是的,这我知道,我爸有心脏病。我坦然说。

他摇了摇头。

报告后面附了一份详细的检验数据,死者体内检验出氯化钾。你知道氯化钾吧?

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他却没有理会我,只是继续说着。

那一刻,我有种感觉,你爸心脏衰竭出车祸,不是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是因为氯化钾中毒。

你是说他的死不是意外?我茫然地说。那为什么当时没查下去?

当时这件事不了了之,可能是疏忽,或是县里为了达到什么刑事犯罪数量最小化的业绩目标……

也可能是你想得太多。我努力镇定着。

对,也许,但我没办法当做没有看过这份报告。他的眼神瞟向黑暗。

全身有些发软,像一下子所有的静脉骨骼都被抽走,现在支撑着我站立着的,是仅存的一点求生欲。

心洁,你还小,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他说。但你可不可以帮我回想一下,当时谁会有动机杀死你爸?许家杰紧紧地盯着我。

我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因为当时他手里有一笔集资来的巨款?他有没有合作伙伴?和你家庭的关系如何?他循循善诱。

我再次茫然,脑海中却浮现起母亲的脸。我突然想起她的职业是,药剂师。

许多记忆碎片顿时像海啸,滔天涌来。爸爸死后,我和母亲搬去了另一个城市,母亲用一大笔钱在那里买了房,然后我们在北方生活了好几年,然后为了照顾外婆,母亲才又带我回来这里。这是我的记忆。

钱从哪里来?母亲是因为伤心才离开的吗?

还有那个我永远难忘的画面,母亲和另一个男人在街角的咖啡厅,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开怀……

我努力掩饰脸上的表情,我是一个演员,我做得很好。我深吸一口气。

许家杰,我不会怪你故意接近我,和你上床也是我自愿的。但你可能真的想多了,我们都长大了,为什么不放下这些以前的伤痛,好好过现在的生活?

我知道我的劝说听起来多么苍白无力。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死了你爸吗?许家杰的脸色无比阴郁。

我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接到下一部戏,我的房租就快交不起了。我都快三十了,事业、感情都是一塌糊涂,我要焦虑的事情太多了。求求你,放我回去担心我现在的生活吧,不要再用这些无谓事情打扰我,好吗?

我的眼睛里有丝丝细碎的泪,眉目里有适当的脆弱无助,是的,我看起来只是一个柔弱的,只想现世安稳的平凡女子。

许家杰的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现。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和我的事,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也不会缠着你的,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许家杰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淡漠,或许是失望吧,对我,对往事。

我松了口气。

在回程车上,我们沉默而疲惫。但我的内心激扬滚烫,我知道,正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

下车时,我抱了抱他。我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分手后理智转身离开的受害者。

其实我……许家杰想说什么。

我明白的。我打断他的话,苦涩一笑。保重吧,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我是衷心的,我知道背负着过去的人有多累。

拜托你再好好想想,想到什么,随时打给我。

我点点头。许家杰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开车走了。直到他离开,我那副苦大仇深的脸色渐渐被夜风吹散,刚才演得好吗?受害者的模样,无辜的模样,这一点,我还真是像足了母亲。

那些“陈旧的事”或“以前的伤痛”,真的能放下吗?

对我来说,不,可,能。

海带排骨汤

家中晚餐照例是两道菜。

这么多年来,母亲严格地遵从着营养要求,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有一荤一素。

苏美娟乖巧地去厨房帮忙拿餐具,今天母亲还煮了一锅海带排骨汤,厨房里放着一个盛好汤的饭盒。

妈,你要带去学校?我帮你把盖子盖好吧。

母亲脸上露出稍纵即逝的惊慌。但很快,就恢复了手上勤快的刷锅动作。

没事,先晾着吧。

两人坐在小桌子两边,桌上的菜热气腾腾,一碟炒空心菜,一碟青椒炒肉丝。都是很下饭的菜,母亲用勺子帮她剔出一勺子肉丝,一股脑放在她的饭碗里。

多吃肉,看你那么瘦。

苏美娟乖乖地大口吃着。

母亲又指示。去喝汤。

苏美娟听话地站起来,盛汤的时候,她发现那个另外盛出来的饭盒里,放着几大块排骨,几乎是所有排骨,都在饭盒里。

学校包办了教师的中餐,母亲甚少带饭回学校,况且,母亲从来不会吃那么多肉,这么多排骨是要带给谁?

谁住院了吗?

苏美娟疑惑地坐回饭桌,母亲正好就着剩下的菜汁吃下最后一口饭。

一定发生了什么。苏美娟心想,但她不敢问。

果然,母亲放下筷子时开了口,但说的是别的事情。她说,这个礼拜天跟妈去教会吧。

苏美娟不做声,她着实不喜欢去教会,脑子里飞速搜寻着理由。

我……周末约了同学一起自习,下礼拜要考试。

她从来不善于说谎,小时候说过谎被揭穿后,母亲曾罚她深夜站在门外,第二天天亮才放她回房。看着母亲那憔悴的面容,她懂了,说谎会深深地伤害母亲,即使那只是很小很小的谎言,如果有可能,她绝不想对母亲撒谎。

母亲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埋头收拾碗筷。

本来想介绍一些教友给你认识,是很好的年轻人。母亲淡淡地说。

当时苏美娟的第一反应是:母亲要介绍男孩子给她认识?但后来当她回想起来,她明白,不是这样的。

当时的她,只是怯生生地一口咬定,礼拜天,她没空。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撒谎,怕得要死也要撒谎。因为礼拜天赵弈约了她去杨柳河公园。

九月中是赵弈的生日,她想为他庆祝生日,或者,约他一起骑单车?但等等,母亲的单车最近好像没了踪影,她说被人偷了,但又不让她报警。苏美娟在心底盘算着,既然如此,她要自己想其他办法在赵弈走之前,约他见一次面。这是巨大而隐秘的喜悦,她不惜欺骗母亲,也要用力捉紧它。

也许那时候的苏美娟已经有预感,那会是最后一次见赵弈。

她有时候幻想,也许长大以后的某一天,她去了北京,在车水马龙的天安门广场街头再次看见赵弈。他并没有失去踪迹,只是到了更广大的世界,成为更优秀的男人。即使那时候,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优秀的女人,她苏美娟也不会伤心难过。

能为他过一次生日,也算是好好道别。她想。这样就会有再相见的凭证。

后来她知道不可能。赵弈永远离开了。

但这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撒这个谎的时候苏美娟不知道,她将要和母亲一起,共享那些秘密。

外婆

我接到母亲电话时,她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慌。

外婆出事了……在医院……

母亲语无伦次,像个没经历过事情的小女孩子,哀求我想办法叫车立刻送她回县城。她甚至说不清楚外婆是因为什么而入院,一下子说是中风,一下子说是煤气中毒。

我放下电话,突然想起我的车子现在撞得乱七八糟,只好打电话给深夜出租车队。等回电的时候,小陆从浴室走了出来。

怎么了?小陆刚刚洗完澡,湿漉漉的短发像小猫一样搭在额头上。

我外婆住院了,我得回去一趟。我说。

现在吗?

对。

我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走进房间收拾东西。正收拾着,小陆走进了我的房间。

可以不要去吗?她小声说。

别闹了。我把几件衣服塞进小行李袋。

叫出租车把你妈妈送回去吧,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小陆请求。

为什么?

你不是要演戏吗?小陆小声说,但很明显,这不是她真正的原因。我觉得奇怪,小陆为什么要管我这么多,这是我的家事。

我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小陆低着头说。

简直胡闹。

小陆突然抱住了我的腰,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一脸狐疑地望着小陆,正要开口问,电话响了,是出租车司机的回电。

于是急急忙忙地穿鞋出门,看见小陆茫然地站在客厅里,看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

小陆愣了愣,坐在钢琴旁,打开盖子。

没事,我太紧张了,弹弹琴就好了。她说。

看好家,养好猫。我丢下一句话,转身飞奔下楼。下楼时,我听见楼上传来那首钢琴曲,Intouchables。

不可触碰。

小陆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弹这首曲子。

夜色中,高速公路在窗外飞速掠过。

母亲没有问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她只是一直在啜泣。

这条公路我很熟悉,从小到大每一次去外婆家都要经过这里。也就是在这条公路上,我们永远地失去了爸爸。不,是我,是我永远失去了父亲,母亲没有。她或许不认为那是一种“失去”,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母亲的啜泣声越来越大,我却没有任何心情去安慰她。我做不到,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母亲这样的啜泣声,父亲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太多秘密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和身边的这个女人,在夜色中辨认不出彼此。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选择关上了彼此的大门。

再见到外婆,我差点认不出。

小时候我和外婆同住过一段时间,她每一餐都坚持自己动手煮,一荤一素,白饭配汤,她对于荤素搭配有种固执的坚持,有时候我只是想喝碗稀饭配腐乳当晚餐,她却坚持要收拾出冰箱里剩余的食材,用咸菜炒肉糜,再从田埂扯点马齿苋拌一拌。总之一荤一素,不能缺少。

那几个暑假母亲很忙,叫外婆来市区照顾我。母亲为了尽量不麻烦外婆,干脆帮我报了很多兴趣班:竖笛班、合唱班、奥数班,塞满我的时间。

有一次外婆去竖笛班接我下课,看见我坐在最后一排,因为跟不上别的同学,笨拙地假装合奏着,最后我被老师识破,被叫出来让我在全班面前单独吹一次。我窘迫地胡乱按着那些孔洞,吹出难听的杂音,所有人笑了起来。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着老师,但她只是笑着看着我,毫无解救的打算。最后我像一个残废的木偶一样,乱吹完整首歌,在全班同学的哄笑中退回原地,紧紧挨着墙壁。

从那以后,外婆就让母亲停了我所有的兴趣班,母亲在外婆面前听话得像个仆人。当时的我在心里暗呼万岁,没有了兴趣班的暑假,外婆带我回去县城,去河边饮料亭,给我塞一本名家著作,要我看完了写读后感。而她自己则拿着一本《圣经》静静翻阅。

不知为什么,现在有时候在梦里,也会出现那一片河。河水并不清澈,饮料亭的装潢也很不入流,一切都很平庸,可这梦让我感觉平静,好像生活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专注读眼前那本书。

也许是因为每次在饮料亭点了食物后,外婆总会拉起我的手祈祷,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我喜欢她念念有词的样子,仿佛掌握了什么宇宙的秘密。

但是我读了大学之后,母亲曾多次提出要接外婆一起来市区居住,外婆却怎样也不愿离开她在县城的老房子,甚至渐渐的,不愿我们回去探望她。

母亲还是经常偷偷跑回去探望外婆,但每次回来都把脸拉得长长的,看起来外婆并没有领她的情。

多年未见的外婆,此时躺在医院加护病房里,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在显示着数字,我还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母亲一看到外婆,就哭着扑上去。

据说是外婆从海外归国的旧生,在去探望她时,发现了躺在厨房昏迷不醒的外婆。当时房间充满了煤气味。好在发现及时,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道老人家何时才能清醒。

其实我很想追问医生,到底是“煤气中毒”还是中风?一向心细如发的外婆大概不会忘记关煤气,但也许她真的衰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母亲似乎也不想探究,或许她宁愿这是意外。

和医生沟通完,母亲像个不经事的小女孩一样一直哭。她那表露无遗的悲伤让我愈发确定,曾经爸爸的死,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情。

我受不了这凄凄切切的气氛,站起身走出病房。

医院侧门小卖部有卖本地杂牌的烟,牌子好像叫云溪。青春期的我常躲在学校厕所里偷偷抽烟。母亲倒是没发现,还是有一次我不小心带了点烟味回家,被外婆发现了,母亲气得狠狠打了我一顿。但我知道,她打我并不是因为我抽烟本身,而是因为我让外婆生气了。

云溪烟依旧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廉价草莓味,的确是能让少女们喜欢的叛逆小道具,內里却是非常劣质的烟草,用力吸一口,头脑会瞬间晕眩。浓烈的烟雾中,我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正门一闪而过,像是小陆。

这里离市区车程三个小时,小陆怎么可能在这里?我迅速掐灭烟头,快步跟上。

医院大门充斥着各色人等,再没看见小陆的身影,我想我大概是被那烟草熏出了什么幻觉。意识到从前天晚上开始发生了太多事情,神经没有一刻停止紧绷,大概真的出现幻觉了,真想好好睡一觉。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哭得虚弱无力,连我全身烟味也没有闻出来,事实上,她看也没看我一眼。

医生说了,现在着急也没办法,就是要耐心等她醒来。我劝慰,休息一下吧。

她虚弱而坚定地摇头。

我站起身,这样吧,我先回去睡,等我醒来过来换你。我把手张开放在母亲面前。我需要老房子的钥匙。

母亲没有和我说任何话,从包里拿出钥匙,丢给我。

责任编辑:阿芙拉 afra@wufazhuce.com

作者


吴沚默
吴沚默  @吳沚默momo
编剧,TVB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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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晨
太多的秘密了,一个接着一个,妈妈辈的,爸爸辈的,女主辈的。太复杂了。
胡萝卜先生
口服过量氯化钾可致死 在百度百科上查到:“注射死刑就是利用氯化钾过量静脉注射会导致心脏停跳的原理。”
念霁
心洁不会是个精神分裂患者吧?小陆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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