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 第七章 · 1997(下)


文/张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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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来问的时候,保安李长林不肯承认自己十一二点就睡着了。虽然人还坐着,但是那会儿他已经昏昏沉沉,毫不清醒。主要是最近他得了中耳炎,还没来及去医院看,时不时流脓,痛苦不堪。当然他耳朵出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五十多的人了,除了保安也没啥可做的事情。

小胡问三遍,他答三遍,没睡着,没人进出。小胡第四遍“你再想想”没问出口,李长林又加补一句,没睡着。

小胡忍不住,说,谷燕青都承认是十二点出门去的,这么大铁门锁着,怎么也得有点动静吧。怎么就没听到?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李长林听见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哑口无言,改口说,那估计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听是听到了,但是那会儿以为是野狗,或者是雷电。27号晚上有雷电,你们都没注意到吗,雷电闪过,跟放烟花一样。

小胡不记得雷电这件事情。下雨倒是真的。但他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心里想的是,这老头年纪看着不太大,眼睛也谈不上多浑浊,但是人确实说不上的昏聩,难怪尸体拖出去了都没看见。


邵家杰和小胡问了一圈,发现那个时间点多数人都在睡觉。对于谷燕青的印象,大家也都说得前后矛盾。说明多数人对他印象不深,都很笼统,细节消失涣散在笼统,要不是和真人打过照面,他们看见的一定是个非驴非马的东西。等到一抬头,天色已晚,暮星浮动,连接着几天都这么过来了。邵家杰长叹一口气,说,差不多,汇报得了。

小胡犹疑了一下,问,就这么完了?

邵家杰把笔录的纸张全拢起来,装进标了日期的牛皮袋,在他桌子上拍了拍,说,还能怎么问,铁板定钉的事情,人承认了,脚印和指纹也都对得上。

小胡说,你就没觉得顺当过了头,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妥么?比如他老婆怀孕这事儿,他说不知道。怎么问都说不知道。

邵家杰说,电视看多了吧你。说不定他要知道老婆怀孕,下手就不会那么重。也有可能他老婆怀孕没多久,自己都不知道有了,很多人稀里糊涂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小胡说,会这样吗?女的有那么糊涂么?我看她们鬼精鬼精。要起礼金不含糊。

邵家杰知道小胡顺带抱怨到其他事情,笑道,我前几天看报纸,说有个老太太,七八十了,到生的时候才知道。还真给生出来了。她还以为绝经了呢。

小胡道,噢哟,老头挺能啊。

邵家杰道,谁知道。糊涂的人一大把。深究起来也是糊涂账。总归,屁大的地方能够发生什么刺激的案子,还能怎么翻出花来?差不多得了。该怎么交代怎么交代。

小胡说,也是。我真搞不懂人这东西,这么点破事也能干起来。还能干出命。

邵家杰说,前几年一大队那事儿你还记得吧?三百块钱少了,女的说男的私下拿了塞给老娘,男的楞说自己没拿。两人一吵嚷,半夜男的就找了根绳子吊死在门框。

他停顿了一会儿,想起进到那两层没粉刷的红砖小楼,门框上那双摇摇晃晃的穿着绿色旧解放鞋的脚。那对小夫妻结婚大概刚十年,孩子刚上镇中心小学。三百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得看跟什么比。他又忍不住想起,那小学边上的河道里,还淹死过一个十七岁的傻子。十七岁了还在读小学。大家都拿他没辙。有人说是他积怨多时的嫂子干的,捞上来的时候肚子没怎么瞧见进水。说明人掉进去的时候已经不是活着的了。但啥也没查出,最终也是囫囵过。

不想了,邵家杰这话对小胡也对自己,道,多数事情都这样,越早习惯越好,越早醒悟越好,免得以后悔不当初。

小胡显然还在困惑上一桩,问,老太太生子那是啥时候的报纸?我天天看咋没印象?

邵家杰没接下去,换了话题,道,对了,他女儿呢。

小胡说,在警局等着小姑来接。问不出什么,就一个小孩子。那会睡得正熟,啥也不知道。

邵家杰说,嗯,让人早点接走吧。对了,谷燕青有妹妹,倒没听他们提到过。小姑来接人,那她爷爷奶奶是都没了?

小胡道,说是去上海好两年了。奶奶很早没了,爷爷去年死的吧,还是前年,就是谷医生啊。你应该认识的。

邵家杰说,有点印象,专门治小毛病的那个赤脚医生,小时候给我打过针,还给过打虫的宝塔糖。

他的档案袋还在手里,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拍着桌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停顿了一下,问小胡,杜吉英多高,多重?

小胡说,一米六四,体重估计在一百一到一百二之间。不胖。

邵家杰说,嗯,差不多。我估摸着也是。那之前刑侦大队几个人弄下来的?

小胡说,小五和小彬两人啊,怎么了?说到这里,小胡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也陷入了沉默。

邵家杰用档案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说,看不出,谷燕青的力气还挺大的,是吧。


邵家杰走进芳芳理发店的时候,前面还有几个人在等,等的人都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仰头对着一台彩色电视机在看《刑事侦缉档案》,表情仿佛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虽然远隔千里,但香港神探张大勇和兄弟忠义、女友高洁的故事还是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并没人议论当下发生的凶案,大概消息还没太传出去,或者见他来了,不好说。等位的另一张长板凳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圆墩墩毛刺头的小胖子,看起来跟他分量不相上下,邵家杰在长凳另一头也坐了下来,加入到看电视的人群里。

他被分配到镇上这个小公安局时候,这里就有两家理发店,现在还是两家。一点变化也没有。小镇的变化真微乎其微。尤其那几年。一家叫国祥,去的多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家,主理人也年纪很大,会的也就那三板斧,说理发,剃头刮面还差不多。另外一家就是芳芳,年轻人都喜欢在这做时兴一些的离子烫和染发。理发店最里面墙壁上钉了一个铁钩,悬垂着一个软皮管,软皮管通连着一个大号装满热水的铁皮桶,洗头时候就取下来,软管其实就是一个简便的自来水龙头。边上的煤球炉上常年烧着热水。相识的客人也会在等待的时候添水烧水,相互洗头,随便付点水钱和理发钱。芳芳理发店老板,也是唯一一个理发师叫周见芳,长得和唱《千千阙歌》的香港歌星陈慧娴有些相似,娃娃圆脸大眼睛,短发,身量娇小。那年她大概已经有三十七八,但整个状态还像三十岁出头,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年纪更小,说是二十来岁也有人信。他认识她的时候,就见她这个模样,跟小镇一样,停滞了变化,也从来没听她提及自己的丈夫。他见到一些中年男人吃过几次语言豆腐,她倒不怎么在意。

周见芳正在给一个年轻女人盘头,一直不停在喷摩丝和夹发夹。那女人大概明天要结婚了,模样普通,皮肤也黄,头发被弄成硬邦邦的一个海螺型,鬓角还打了几小卷,做得很像墙纸上挂历里他叫不出名字的女明星,陈冲还是谁。邵家杰暗下佩服,想芳芳这人还是挺厉害的。她见其进门,招呼了他一下,道,还得再等一会儿,至少半小时,可别介意。

他盘算这么多人怎么也不止半小时。理发店有几张生面孔。他认识的人向来不多,这几年好点了,但还是不多,经常认不齐全。他在想要么不等了,找国祥看看,姚国祥的手艺虽然老旧,但稳扎稳打。只是刚刚破了一起案件,他想把拉渣的胡子给剃了,再修理一下快变成鸡窝的头发,优待一下自己。这样一想,便没挪窝,翘腿看起电视。看了一会儿,心想香港已经回归了,但电视里看过去,和他身处的屋子一比对,还是像两个世界一样。人和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香港电视剧的都市警察跟他们这样的乡镇片警怎么能一样呢。真扯。但好几下那手段他一看就是假的,演员一本正经的模样把他差点逗笑了。而且问话方式也不对。罪犯也真老实苦楚,犯案必有理由,怎么看都像编剧给恶人开脱一样。他看了有点生气。某些层面是能这么说,毕竟你要非得找个理由安插进来,总是能找到的。哪里还找不到理由呢。但那都是小说电视里的桥段,并不是现实生活。现实里恶这件事儿也可能就是忽如其来的一念之差。最是说不清的部分,就是怎么它就忽如其来地降临到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惯例的好人身上了?从这个方面来说,恶跟爱倒有某种相似的地方:能说得清的,都是边角,唯独中心的那片偶然性和机巧构成的混沌,才是语言不可及之处。

邵家杰虽有意见,又是从中部看起,但一看就看了下去,也津津有味。等到周见芳过来叫他坐到大镜子前面去,他抬头一看,发现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连那小胖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走的。

周见芳说,今天干洗湿洗啊?

邵家杰说,都行,干的吧,要么。他差点就顺口讲出那句不合适的词儿了,实在觉得不妥当,又憋了回去。

周见芳经验老到,看了出来,却笑嘻嘻不发表意见,把他衬衫衣领翻到里面,干毛巾卡在脖子上,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邵警官,觉得这人长得还算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尤其那个分瓣宽下巴,都说是美男子的象征,好几趟外国电影里的男主角,都有个相似的下巴。就是穿得次一些,要是找个女的,给他好好收掇收掇,应该还挺顺眼的。

周见芳看他也直直盯着镜子,摸不准是在看自己,还是借着镜子反光看电视,但不自觉有种心事被拆穿的害臊,说,其实23号的时候,他还来我这儿理过头发。

她前天感冒了,一直没好,说起话鼻子还堵着。听到这里,邵家杰愣了一下,人立马坐直了,问,谁啊。

周见芳看他忽然一本正经,有些意外,推了下肩颈,要他放松,道,还有谁,谷燕青呗。

邵家杰说,哦。那有两天了。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那有啥不寻常的地方没?

周见芳说,我们只管客人的头,管不了客人的心。别问我,啥事也不知道。我看谁都挺好的。

邵家杰略失望,皱眉道,也是,不稀罕,谁不在你这呢。这几年你算是赚发了。听说现在小年轻做个离子烫得好几十。

周见芳笑啐了一口,我们这点不上台面的手艺。洗个头才五块钱,手皮都磨没了一天也就赚个几十块,怎么和你们当差的比。

邵家杰说,我们赚的是稀饭钱,你们赚的才是干饭钱。

周见芳不争辩了,开始用一个灌满水的长尖头塑料瓶往他脑袋上浇,问,审都审完了吧,枪毙还是死缓啊。

邵家杰说,谁知道,我们还在准备文件给检察院,等着提公诉。这事情比较特殊,估计会综合考虑。你别问七问八的。这地方人多嘴杂,我不放心。

周见芳说,行。她把松了的毛巾重新卡紧,用下摆替他揩掉滑到眼睛和下巴上的水珠子,挤了一点稀释过的洗发水,开始给他打泡沫,说,谷燕青这样的人,真是看不出呢。不管啥时候,都是正正常常,分外客气。长得也算斯文白净。其他人干了这事儿我还信,换他,怎么都还是挺让人意外。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有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嗳,你说,是不是表面客气的人,心里其实都有毛病。

邵家杰没作声。他还在透着镜子盯着电视剧看,剧情正在往高潮里推。已经连着几集都是这桩案子,说的是张大勇女朋友高洁姐姐的夫简志超一直怀疑女儿简棠棠并非自己亲生,平白牵扯出一段真假绑架案。放到谜底揭开那一刻,邵家杰恍然大悟,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早该意识到,之前错过了一些东西的。


六点排练,女生们挤在小图书馆二层的排练室换衣服。公演没几天了,郑老师提前吩咐过今天穿裙子彩排,但谷雪却因为衣服刚过了水,忘在家里没带来。因为虱灾,学校说要停课几天,这样一来,今天也就成了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郑老师不大高兴,说了几句。

许静仪见到谷雪站人群里,穿着日常衣物,虽然也在做舞蹈动作,但面色难堪,自告奋勇说帮忙回去取。当然她也不纯粹为了朋友,心里还些许惦记着别的,所以分外殷勤。

许静仪三十岁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自省。也许一辈子都学不会。她很少能够想起来从前的事情,统统归结为记忆不佳。有一任男友说她没心没肺,天真而近愚。这话介于褒贬之间。许静仪听完,却不明白他针对的到底是哪一桩事情,就做下此番判断。她对人对事向来看不透彻,内在曲直,都是不入殿堂的途径而已,对自己也是,并不知道有些看似善意和殷勤的行为之下,真的在想些什么,或者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每一刻,它背后的意义和凶险——不,这理应是多数人的现状。她也只是选择了枉顾。如果可以倒回去看看,旁观那一刻,许静仪也许明白后来的果,那些密如蜘网的未来,黑色的光,最终将一切全部纳下,再微不足道如她,也曾是拉紧的细线、按下的开关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只是当时她没全然意识到罢了。


为了赶时间,她半跑着到谷雪家,看见那门关得紧紧,许静仪敲了敲门,大声叫,阿姨,阿姨,我给小雪拿裙子。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屋子里有一个中年男人,侧站在房屋中部的阴影。奇怪,他半张脸都浴在阴影里,哪里来的黑暗,好像蝙蝠羽翼悬在上方,面孔有些熟悉,两人大约在聊一些什么,却因为她的到来,戛然而止了。

谷母说,哦,是你呀,怎么了。

谷母眼眶是红的,许静仪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别的,确定了别的,譬如那张脸的长相,和它的主人。迟疑了一会儿后,她才说,谷雪裙子落家里了,让我给取下。

谷母说,哦,好的,你等下。她精神不大好,有些恍惚,找了一会儿才翻出来,可许静仪早就看见,演出服就放在沙发上,和一堆衣服混在一起,这么显眼,白色亮闪闪的裙子,谷母却看不到。也许是刚收下来没来得及叠起来的衣服混淆了她的注意力,散乱在沙发。一个屁股墩大小的印痕明显,看起来那人在这边已经坐了相当长的时间。

她没进去。谷母半扶着门把裙子递给她,下摆很长,许静仪费了些气力才把沉甸甸的裙摆叠起来抱住。她有些轻微的失望,谷母看起来心不在焉,给完裙子就草草结束,许静仪还以为对方惯常会给自己一些吃的呢。她说不清在得不到饼干之外,自己心里那种更大的失望、震颤以及不安的来源。


排练完毕,已经是八点半。最后她们围成一圈,一起向后仰过去的时候,长裙子铺开来,真是美轮美奂。地板上平白落满漫天大雪。这中间许静仪看了几次墙面上那只中间有彩色羽翼小鸟的时钟,看着时钟慢慢从七点,转到八点一刻,再听着郑老师啊呀一声,说八点半了。她也想起别的,一些画面,词章,影像,水上的光波等等。却连贯不起来。

有些孩子在门口保安室里面等着家长把自己载回去。也有几个孩子排着队,三三两两走夜路。许静仪和谷雪没人接,只能结伴而行,过了桥之后,学校门口的路灯就照不到了,只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谷雪从书包里面掏出一只小手电筒给打上,光源也很微弱,但总算是一片光。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这一小片扇形昏黄的光亮里面,聊着同学老师,或是听来的故事,许静仪总是分外享受这静谧柔婉的时刻。

谷雪说,真烦,明天又得去顾老师家补课。我妈太懒了,就是不想做饭,尽让我蹭顾老师家。

许静仪说,那你可以来我家,我家就我和我妈两人。

谷雪说,算了,我妈要说我的。

许静仪说,没事的,我妈做多了也吃不完,老是热剩的给我。

谷雪不再说话了。许静仪对那三个字又留下了点别的印象。还是脆弱的画面、想法,但她也没再说下去。


许静仪到家就喊饿,要母亲下青菜面,许母在看电视,想看完这一集再说,但是许静仪这个那个的要求,没完没了,让她不胜其烦,只能抽身剧情,说,面条没了,还剩点中午多出的米饭,泡个酱油饭吧。许静仪只能同意,表情却委委屈屈,许母站起身,拿起电水壶去接水,说,你别嫌,就一个泡饭还得给你烧开水呢,挑三拣四,难道饭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许静仪说,你们怎么都那么懒呢,谷雪妈妈也很懒,天天逼她去顾老师家补课,都可怜死啦,我叫她明天过来吃晚饭。许母说,就知道添事情。但其实也不是责备。

许静仪听着水流声,跟时钟的滴答声一样,忽然说,今天我还看到顾老师在她家里。许母说,哦?什么时候啊。

许静仪说,我给谷雪回去拿裙子的时候。开始我还以为她家没人呢,敲了半天才开。大白天的锁着门,好奇怪啊,我们家白天也锁门吗?

许母没动也没反应,许静仪叫起来,妈,妈。

许母这才回过神,说,鬼哭狼嚎的,干什么?

许静仪说,水漫出来了,你倒是看着点儿啊。

许母把水龙头关上了,从满溢的壶中泼出去一些水,为了防止触电心有余悸地用抹布反复擦着水壶壁和底座,一回头却见许静仪一直在不停挠着头皮,说,怎么呢,抓个不停。她狐疑起来,放下水壶,抓住许静仪头发开始扒拉,惊呼道,要死,长虱子了。


谷雪到家时候看见母亲侧躺在床上,大热天盖了一床被子。她母亲这段时间经常保持这样的姿势,仿佛很疲累的模样。谷雪说,明天晚上许静仪说让去她家吃饭,我还需要先去顾老师那儿补课吗。最近顾老师不知道怎么了,布置的作业太多了,补了也跟不上。

谷雪说起来的时候怯生生的,害怕自己的心虚会被看穿。她对自己母亲有些胆怯,但她母亲其实不算严厉的人,只是两人之间像是存在着隔阂,无法亲近不起来,反而父亲,出差次数不少,但却亲昵得多。在这个家里面,母亲更像是第三个人。

谷母背对着她说,好的,不去就不去了吧。吃完记得早点回来。谷雪心里很高兴,忍不住问到,我爸什么时候回来,是明天吗。谷母茫然且忧愁地说,后天吧。

责任编辑:卫天成 weitiancheng@wufazhuce.com

《嫉妒》于每周一、三、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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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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