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陈苏认定,在30岁,没有比赢更重要的事。为了报复渣男友蒋南劈腿,陈苏在闺蜜胡容的介绍下,认识了小鲜肉曾东。陈苏借用曾东,在蒋南面前出了口气。
随着了解,陈苏和曾东感情不断升温,也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就在两人缠绵过后,陈苏却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开始怀念前男友蒋南。那一晚之后,曾东也失联了。
经历了办公室八卦,闺蜜的冷嘲热讽,来自家庭的种种压力,以及曾东的教训,陈苏的生活备受打击,她对恋爱、婚姻和生活都有了更多犀利感悟。也是在此时,陈苏认识了吴奇,一个从来不用手机的老派男人。
蒋南也回到陈苏的生活之中,对她大献殷勤。陈苏考虑着复合,却又在他家中发现了其他女人的痕迹。那天晚上,蒋南发生车祸。而陈苏,对他也再无留恋。这之后,陈苏和吴奇又约会了几次,对他渐生好感,也渐生依赖。
在胡容的生日趴上,陈苏收到奶奶病危的消息,曾东开车送陈苏回老家。在夜车上,曾东才告诉了她自己经历和背负的一切。陈苏对曾东的爱意未曾消减,但也清楚地明白两人之间的没有可能。
奶奶过世,操办后事的期间,吴奇去了英国,用邮件和陈苏分享他的见闻,安抚着她。一周后,他们约定回上海相见。
三十岁的这一年,充满挫折和历练,但陈苏相信,她还拥有着选择的机会和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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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想象爱情,男人毁灭爱情
火车站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所有的火车站,都会漂浮着一种令人不快的味道,夏天尤其味道重,各种臭味搅拌和在一起,人身上的汗臭体臭,厕所的臭味,消毒剂,廉价芳香剂,便利店的五香茶叶蛋,烤肠味,连锁快餐店的盒饭味,这些隐秘的味道横冲直撞出来,在每一个空气分子里集合完毕,然后像一支部队,直愣愣杀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是贫穷的味道,不管坐速度多快的高铁,都不能摆脱的味道。
我忍不住琢磨了一会,为什么会傻到策划一个火车站约会?这其实跟情侣相约去麻辣烫一样,令人绝望。
噢,想起来了,并不能算约会,只能算一个比较凑巧的碰面。
老吴,吴奇说我回上海这天,他正好也是从英国回来,要不要顺便见一面?
好啊。
我是在见到他的瞬间,明白两个风尘仆仆的旅人,非恋爱男女,其实并没有必要搞什么千里来相会。
他站在我对面,整个人像美国电影里那类一夜之间失去爱情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满嘴络腮胡,眼眶深陷,一件深蓝泛白的圆领T恤,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乡村永远是摧残女性美貌的最佳地点。有个说法是,如果一个女人探索到五公里内不会出现吸引自己的男人,自然而然会在扮靓这件事上松懈下来,何况我奶奶刚过头七,浑身上下洋溢出一股如丧考妣的气质,可谓恰如其分。
直到站在星巴克里,眼睛里接收到几个匆匆赶路的年轻姑娘,才恍然大悟,我有点太糙了,不修边幅,连香水都忘了喷,有些女人会觉得自己这样是走休闲风,其实只有那种重金修饰过的女人,才有资格偶尔穿着球鞋来点运动风格。
普通长相普通气质,一旦胡乱一穿,看起来从上到下像胡乱打包的一份经济实惠火车客饭,跟浪漫爱情毫无关系。
我开始觉得很不自在,一大杯冰咖啡一会就吸完了,里面只有一堆剩下的冰块,吸起来会发出嘶啦嘶啦的响声。
老吴问:“你要不要再买一杯?”
我摆手:“一杯够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下午四点。
他没叫东西,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我才想起来:“你是不是一晚没睡?”
老吴点点头说:“这样撑到晚上,我就不用倒时差了。”
酷。
我在来的火车上,想象了无数个,老吴要跟我告白的画面,或许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冲我拉个手,或许他会问我,对结婚是什么看法,信里他不是还跟我描绘诗情画意的英村生活吗?试图努力展开联想,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恋爱是可以培养的吗?这种说好几点几分见面,不用手机联络,人果然如约而至的约会,其实感觉也不错?
看到老吴的一瞬间,我听到内心弹出一个声音:试试,没准不坏。
与其跟不靠谱的小男生谈恋爱,还是跟年长几岁的男人,更充满希望,不浪费时光,搞不好和很多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样,确定关系后十一就结婚了。
“她给我回了封邮件。”一片嘈杂中,老吴开始了一个新话题。
她?谁?
我看着吴奇的脸,发现他并没有直视我,他只是望着眼前一个模糊的点,呆住两秒后,才把眼神放在我脸上,一幅劫后余生的仓皇:我前女友。
像地平线一角,敲了一记丧钟,这记钟声久久回荡着,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吴奇什么也没点,他的灵魂好像还在天上,没飞回来。
我挤了几个字:“就是那个自杀的前女友?”
他笑了:“是啊,我经常给她发邮件,以前她都没回,这次我给她发了一封,说英国天气很好。她说,是吗,那你怎么不死在那边。”
“然后你很开心?”我不耐烦地又一次利用吸管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吴奇笑着点点头:“是啊,可惜我不能完成她的心愿,死在那边。”
我在心里骂,靠,一片冰心倒夜壶,我竟然抱着怀春的心,在火车站听一个男人和他前女友的爱恨情仇。想起胡容说,出去逛街最恨的事情,就是自己刚试过的衣服,被别的女人抢先买走了,这时候买不买都落了下乘,都是别人剩下的。
当时我天真地问她:“那怎么办?”胡容斜着眼睛说:“那能怎么办?接受现实,总有人比你快一步。”
我不明白为什么吴奇要在火车站跟我谈起他的前女友,本以为会有一场很平静的表白,男人找女人,不就是情情爱爱这点事吗?
结果半年前蒋南找我是因为一个年轻女人,现在吴奇找我是因为一个过期女友?
男人到底怎么了,看着我很闲吗?很像心灵导师吗?我是不是长得太好欺负了,什么情感垃圾都往我脸上倒?
我陈苏,虽然三十岁过了一半,也是个要脸的人啊。
女人过了三十岁,是不是该承担起义务倾听男人感情困扰的功能?我打赌但凡这里坐着一位二十五岁的小姐,男人绝对不敢这么胡来,因为二十五岁,还有好好的一片未来对不对?
虽然心里暴怒,可是眼前的老吴神情疲惫,我似乎做不出来一走了之这种事情,说着好累,然后提箱子马上走人,算什么?普通朋友哪有发脾气的资格?
女人最坏一点,当属过度联想,随便遇到一个什么人,都会想到十年后跟他在一起是什么模样这副臭德行。
令人羞耻。
有一张靠窗边的桌子空出来,我示意跟他换了个位置,换完位置后,猛然觉得有点饿,之前靠荷尔蒙支撑着的身体,没几秒钟迅速发生塌方。
身体真伟大,找不到爱情的希望时,就会发出饥饿的求救信号。
买了一个金枪鱼三明治,又一杯大杯冰美,吴奇什么也没要,继续干巴巴地讲述,他跟我谈的时候,脸老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我捏住三角形三明治的边,三口两口吞下去。他转过头来看到我,说:“看你吃,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我把剩下的一个推到他面前,说:“分你吃。”
他摆摆手示意不要,接着说:“我经常会在网上,追踪前女友的踪迹。虽然我没有手机,可是她在各种网站还挺活跃的。你会在外卖网站之类留下点评吗?”
我摇头:“从来不会。”
吴奇说:“嗯,我也不会,可是她很热衷,我们谈恋爱那会,她就是学校论坛里挺出风头那种人。”
网红?
谈不上,那时候没有网红,但是她发过自己的照片,帖子盖了好几百页。
她叫什么名字?
吴奇闪了闪眼睛,没说。他的叙述一点不完整,跟蒋南那种欺骗性的流畅叙事不一样,吴奇的叙述里,有着大段大段的空白,有跟前女友毫无关系的校园时光,也有故意跳过的原因,好像里面有段干尸一样又腐又腥的东西。
总的来说,他好像在飞机上想了个遍,然后现在一片片咳出来给我,前女友其实也在上海,也在市区,离我和他都很近,开了一家瑜伽工作室,规模不大,每天中午都会叫外卖,爱吃江西炒米粉,贵州羊肉汤,口味很重,可是皮肤和身段都很好。
因为她的瑜伽工作室,经常有人会刻意点评,X老师真好看。
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就这样被吴奇,摊放在火车站星巴克的桌子上,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展示着。周围的人来了又走,我指着一个带小孩的妇人问吴奇:“如果你们没分手,小孩有这么大吗?”
他笑了:“不止,应该上小学三四年级了吧。”
我忽然明白了吴奇脸上那种空洞的表情,有的人在一场感情里劫后余生,活着也跟死了一样,因为他梦想的一切都已经付之一炬。
可你说这些给我听干嘛?
我们在火车站告别,从一批人流裹挟入另一批人流,晚高峰时期的地铁满满当当,人群很快就从我眼前冲散了他,我们是毫无联系的人,只靠一个电子邮箱地址联系,他坚持给前女友发邮件,对方偶然回了一封,他就人生重置。
如果时光倒流,有多少人会选另外一条路?
幸好这是一个跟我无关的问题,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过两难的选择,也没有什么后悔不堪的决定,后悔过跟大学时的男朋友没走下去吗?不会啊,如果那时候结婚,人生多么无聊,二十五岁谈的见过家长的男朋友?更不会,那种每个月都记账的男人,结了婚就算生活体面,也是无尽痛苦吧?
还有蒋南这样零零碎碎用来打发时间填充边角料的男朋友,嗨,或许我前三十岁是白过了,连值得刻苦铭心的纪念都没有。
情感专家胡容的消息回得很快,在拥挤的地铁里,我都能想象到她那一连串的哈哈哈声,跟我想的不一样,她的回答永远独辟蹊径。
“可以啊,这人够实在的,连他房子里死过人都完完整整告诉你,我觉得有戏。”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告诉你,在他身上出过什么样的情感事故,他终身都有点受影响,所以你别害怕,我认为男人愿意说的事,基本就等于连连看里的消除,你别不能接受,上海房子那么贵,凶宅怎么了,能住人就好。”
“靠,你说得容易,你倒是住一套试试。”
“哈哈,你忘了我那个司徒大卫,人家前妻带两孩子,这辈子阴魂不散,我不照样好好的。”
“照你说,我们三十岁的女人,这辈子只能考虑各种凶宅?”
“呵呵,曾经有一套年轻的房子放在你面前,你没有珍惜。”
数秒后,我回复:“你别忘了曾东离过婚。”
胡容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或许你该找个更年轻的。其实我也搞不懂男人,女人一个劲地演示自己身家清白,男人凭什么找机会就要展示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谁稀罕你的破故事?”
是啊,谁稀罕?越过茫茫坟场,谁还不是回家吃三菜一汤,过世俗生活起日常悲欣?
我开始觉得吴奇的特别,不是因为他不用手机,而是他跟我这样的女人,真的不一样,我没碰到过什么了不起的大过天的爱情,三十岁过后,再对感情表现得歇斯底里,显得好幼稚好天真,你得强行劝自己戒断爱情反应,要工作要生活,哪有那么多欲罢不能。
对老吴来说,光靠一段感情的回忆就可以生活。
人怎么可以这辈子只听一首情歌?
地铁快速地在黑影里前进,窗上有一个我疲惫的影子,那段回忆还是泛上来了,午夜高速公路,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我旁边,握着方向盘,双眼专注地盯着路面,整整五个小时,我们只拥有彼此,像漂泊大海中的一艘小船,极力驶向目的地,又隐隐全力在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来。
是我错过了。我没再发他的消息,也没再打过电话,整个过程,想起有一次发了奖金,卯足劲决定奖励自己一笔,走进一家奢侈品店,给自己打气彻底置装,然而看着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神情矜持的导购,还没转够一圈,抢先逃出来,这不是我能拥有的生活。
走出地铁站时,想想我这样的女人,要矜持有什么用?
我主动发了消息,问他在哪里?
很久之后,他回我:“在北京,很忙。”
又过了一会,他说:“刚才坐车,睡着了,忽然梦到你,醒过来一看,你就发消息来了,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妇女杀手,说的就是这种男人吧?
没完没了的高温,没完没了的工作
有人说,现代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假,因为你不上班的时候,工作并不会自己爬走,它只是堆在你的桌上,越积越厚。我在返工的第一天,深刻意识到这层含义,虽然放假的时候也断断续续干着活,但真没想到,一下子会出现这么多专等我速度完工的项目。
哪像电视剧里,女主角80%的时间谈恋爱,剩下20%假装工作,实则和霸道总裁老板眉来眼去,产生各种摩擦。
不久前还想换工作呢,以为到了职业倦怠期,没想到短暂离去后,回来上班还真是小别胜新婚,情深似海,我愿意一辈子为本司效忠。
职业女性分两种,一种刚开始工作迫不及待在办公室里觅偶,好像工作不过是结婚的一个通道,一种觉得跟自己坐同一间办公室的男人,怎么说呢,喜欢一只狗也不会喜欢男同事,男上司,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一天见面十小时,饭后还要见他剔牙的男人。
伟大导师胡容说,所以只有前台喜欢搞办公室恋爱嘛,在外围的女人渴望深入腹地。
我无话可说,窗外太阳大得像个火球,有种烤焦天下一切人与事的雄心。每天都有高温警报,提醒诸位:这种天气出门,是给自己找麻烦。
室外像一个大型烤箱,只要一走出大厦,立刻吓退回来,安心和工作共存亡。高温比下雨更吓破人胆,下雨,只要不是顶级暴雨,还有去烦去燥功效。高温令人徒生厌烦,觉得做人真辛苦,辛苦得连抱怨都是种负担。新闻天天在播送,这是多少年一遇的高温,某地某处已有多少人因为高温送命,老年人在高温天气需要注意哪几点……
人在这种天气,会觉得恋爱,美食,旅行,那些春天特别美好的事,全都像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到底什么有意思我想不出来,但什么没意思很容易判断。
一个曾经赴汤蹈火过的男人,现在每天只是在微信上发几句例行问候,他是淡了吧,你也不好强作一头烈火,拼命在心里吹冷风,啊,男人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生活看似没有风波,总好像在酝酿些什么。
工作日例会,一个年轻女人被赵总带着进来,像沙漠中出现绿洲,整个会议室都亮了一亮。
新来的女同事,92年出生,整整比我小半轮,美国留学背景,4A工作经历,第一天来公司,穿的不是职业套装,是一身半露不露的镂空蕾丝套裙。
很快,一群坐在下面的女人,都迅速捕捉到了女生和赵总之间的亲密气息。
果然,赵总满面春风说:琳达是我侄女,不过她主要还是来学习为主,大家多批评她就是多帮助她。
名叫琳达的女孩,笑脸盈盈朝我们所有人打了招呼,她的职位是项目策划,划在我门下,我一阵惶恐,何德何能,才能调教一名富家女?
不过琳达看起来完全没有骄娇二气,她笑容满面说了声什么都不懂,希望大家看到赵总的面子上多多指点。我心里反驳:上班又不是上学,谁有空义务辅导你?
周遭一群男同事已然眼睛发亮,准备好了大捧大捧的关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她脚上那双亮闪闪的jimmy choo高跟凉鞋,至少三千一双,告示所有人,这是留给王子的水晶鞋。
开完会,赵总招手让我留下来,旁边自然还有琳达,笑眯眯看着我,带着一脸天真无邪。
“你对她千万别手软,她啊,想明年还是继续回美国念书,在这里多锻炼锻炼,吃点亏最好,有实际案例,才知道自己最缺什么。”
我堆出一脸笑:“好啊,赵总放话了,那我肯定不客气。”但内心痛苦地咧嘴:这差不多就是说,我给你这安排个闲职,你别真拿人当苦力用。人家要去当学霸,怎么会在乎小公司一个月薪七八千块的职位?
琳达站起身来,穿着高跟鞋高出我半个头,我使上所有的恭维话说:“长得跟模特一样,怎么会来做广告狗,我们这加班不要命呢,到时候颜值折损怎么办?”
琳达笑嘻嘻说:“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才化了个隆重的妆,不是说最要紧第一印象嘛,我可是拼了命哦。”
唉,怎么办,长得漂亮还这么会说话,这世界早晚是90后的。
琳达一进来,整个办公室的女人都有点黯淡,像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背景布。不过随即也看淡了,因为上海滩多的是这样的白富美,我们跟她们就像生活在平行世界,打开琳达的朋友圈,果然就是名媛世界,充斥着法国度假,加国滑雪,外滩x号,是一个会穿晚礼服的女人。
我想了想,大部分女人,一生穿礼服的日子,大概只有结婚当天吧。
既然是平行世界,就没什么好怨。
我把琳达朋友圈的图发给胡容,说,来了个这样的手下。胡容说,体会到当时曾东跟我工作的心情了吧?我们奋斗前半生,还不如人家几个假期花得多。
使劲翻了翻白眼,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能够有幸跟富二代同框,我混得还行?
再观察几日,有钱人和普通人最容易区分的点在于,当我们这种劳碌命,因为高温飙到40度,整个人都像晒焉的苦菜花,透露出一种寒酸气时,有钱人脸上永远是恒温20度的优雅。原本常穿真丝衬衫的我,因为腋下出汗容易出现汗渍,已经换成雪纺或者棉布上衣,如果从家走到公司再换一套衣服,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而琳达同学,每天依然穿着各种针织背心,复杂蕾丝水珠设计的两件套,高温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脚上也一直都是不低于七厘米的高跟鞋,给办公室里邋遢的女人们每天上课,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宠爱自己的女性。
过后一周,赵总神情肃穆,宣布有一个大项目,一直做惯经济适用车的鄙司,接到一款豪华入门级轿车的推广业务,客户想专门做单身独立女性推广,意思是让这辆车,成为女性城市生活的盔甲。
我首先想到了胡容,还有她的那辆入门级奔驰,胡容说,“还盔甲呢,我看就是大型拖后腿,两点开会,我他妈两点半还在找停车位。”
“说正经的,好不好,你半夜开车回去,穿梭在高架路上,有没有自由如风的感觉。”
“没有,只想找个司机。”
“那想象下你周末开车去郊区玩,总行了吧?”
“我宁愿坐高铁,江浙沪高速每逢节假日都是大型停车场。而且上海不好玩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外地,喝喝香槟,看看夜景,舒服死了,我干吗开几小时车去看一滩水一座山?”
再见。
我问表姐张晓菲:“你觉得你的车是不是你的盔甲?”
她隔好久回一条:“我的是保姆车。”
都市女人不像男人,很少有女人会把车当成老公用,男人会在车里发呆,抽烟,闷头哭一场,女人呢,设计女人在车里补妆,换衣服,闪亮登场?还是设计失恋,痛哭,若无其事出车门?
谁的盔甲,谁的软肋……好几个深夜,我琢磨着这几个词,我从没想过要买一辆车,从家到公司,走路十分钟,我信赖双腿,三公里之内都选择步行,我的脑子属于各式各样的经济轿车,出了好几个方案,都被赵总枪毙。
奇怪的是,赵总这次出奇保守,做推广要的就是弹眼落睛,他偏偏畏手畏脚说客户是老牌企业,不太喜欢太出挑的,地推受众也不一样,还是要稍微接点地气。
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甲方,在保守的同时要新颖,在高档的同时接地气,在高雅的同时求通俗,听起来活像个精致的二百五。
当然做了这么多年,唯一明白的一点就是,多二百五神经病,也是付钱的爸爸。爸爸说怎么样,就调整到怎么样。
最终出炉的方案,看来看去,觉得任何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有点理智,都不会选这辆车,因为她在车里找到肆无忌惮的童年,在车外是霸道优雅总裁,在城市里听高档歌剧,去沙滩放劲歌热舞?我就是我,每一面都是我,在盔甲里是脆弱的我,在盔甲外是坚硬的我?
赵总嗯了一声,说先听听客户的意见吧,陈苏,看你最近状态不好,这周末先放假吧。
我如释重负。
他又问了我一句:“这个案子琳达做了没,你别舍不得用她,你让她也做做。”
有圣旨就好,可其实已经差不多了,翻来覆去,好多灵光乍现的创意,都被去了个遍,最后打包了一份最完整的,临近下班,我抓住琳达:“你看看你有什么想法,不过可能来不及,周一客户就来定稿,能做就做吧。”
我是那种看上去一脸好脾气的上司,因为是女的,凶巴巴的话,只会被人无端揣测,是不是没结婚没人要所以脾气臭,干脆摆出一副姐姐型的姿态。
顶着盔甲做人,那都是什么年代,这明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世界。
这天晚上,曾东发给我一条饶有兴致的消息。
“有没有谈过一场假装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