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破碎·第十五章:争分夺秒


文/鹿满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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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祝要走,李副支队长不让。正僵持着,高金武那边传来消息,说在大楼一处监控中,又筛查到一名可疑男子,身材壮硕,一袭黑衣,还戴着帽子和口罩。且从他走路的样子来看,右脚好像有些跛。

夏祝两眼放光,立马说,之前楼道杀人案,嫌犯右脚就有些跛。壮硕,黑衣,戴帽,也都符合马刚特征。李副支队长又瞅了几眼卷宗。这时,吕修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在洗手间地面,采集到一组奇怪鞋印,脚跟处都有些模糊,像是鞋不跟脚。夏祝想起自己做过的足迹模拟,嫌犯故意穿了大几号的鞋,想以此混淆视听。便抢过电话对吕修说,赶紧把鞋印照片发过来,我跟楼道案足迹做下比对。一比,虽然鞋号不同,但主要特征基本相符。李副支队长只好先放了夏祝。

夏祝打车回父母家,路上又多次拨打绑匪电话,对方依旧不接。岳媛手机也打不通,无数种猜测在夏祝脑中冲撞,撞得额头青筋暴起。进了屋,李梅岑正在阳台烧香拜佛。夏祝站在一旁,看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又跪地拜了几拜,这才说,岳媛弄了半天手机,叮当响了好几回,然后就走了。你说她干啥去了?可咋整?拜完佛的母亲,并未获得平静,依旧捶胸顿足,在夏祝眼前来回转。

夏祝又打了几遍电话,可还是老样子,便只好说,你先消停儿坐会儿,你越晃悠,我越心烦。李梅岑赶紧乖乖坐好,把目光锁在儿子身上。夏祝灵机一动,赶忙致电指挥中心技术员,让他帮忙定位绑匪信号地址。夏祝说,我打电话他不接,只能寄希望于别人和他通话。你先帮忙盯着,一旦定位到他信号,立马告诉我一声。那头说好。挂掉电话,夏祝找了个黑色旅行包,把钱装进去,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战术刀,换了条兜儿深的裤子,把刀揣好。

李梅岑静静看着,两只脚却来回动,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夏祝注意到了,想了想说,你瞎紧张个啥?紧张有用?说到这里,没了下文,觉得自己实在不太会安慰人,便去洗手间投了条毛巾,拿给她擦脸。

母子相对无言,正有些尴尬,技术员来了电话,说捕捉到绑匪信号,在经开区洋浦大街。夏祝记下具体方位,收拾东西,就要出门。技术员却又打来电话,说大事不妙,对方可能加密了信号,做了反侦查设置,才几十秒工夫,定位又跑到了南关区大经路。夏祝心里一抖,忙问,你确定?那头说,我确定。瞧,跟你说这两句的工夫,他又蹽高新那边儿去了。信号随机乱跳,自是不必再前往。

夏祝心里如坠冰窖,觉得这依然是马刚伎俩。可又有些想不通,绑匪好像并不信自己是警察。如果真是马刚,那他目的应该是杀人,又何必冒险勒索?难不成他囊中羞涩?引自己过去的同时,还想大捞一笔,来个一箭双雕?可不管怎样,事到如今,除了干等,也别无他法。但愿同事那边能另辟蹊径,早些取得突破。

 

催问了两次,警队那边毫无进展。且还有凶杀案子要办,调不出更多人手。夏祝出去找了岳媛几圈儿,却寻不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她也落到了绑匪手里。心便像被放到油锅上煎,芒刺在背,坐立不安。挨到下午快六点半,终于收到绑匪短信:带上钱,七点整,到这个位置赎你老爹老婆,晚一分钟都不行。

夏祝心就一惊,岳媛果然是去换人了。一看地址,在宽城子,市区边缘,挨着绕城高速。也就剩四十分钟,虽然晚高峰刚过,但保不齐哪里堵车,实在强人所难。夏祝心里暗骂,但也不敢磨蹭,赶紧拎了钱袋,作别老妈,风风火火驱车前往。

一路暖风拂面。月光涂在柏油马路,波光粼粼,宛若水面。甲壳虫化身飞鱼,踩着水波向前滑行。中途,高金武打来电话,询问这边如何,说自己暂时脱不了身,等忙完,立马过来帮衬。夏祝说,先不用。对方十分狡猾,定位都定位不着。要是知道我报了警,我还真怕他撕票。高金武声音便弱下来,隐约听见他在问咋办。夏祝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我手机预设好一键定位,等我亲眼见到了人,偷偷把位置发给你。到时候,你忙完就来,没忙完也没关系。高金武说,好,我一定去,一定去。

所幸没太堵车,七点差四分,夏祝赶到指定位置,是个废弃的废品收购站。院子很大,满是齐腰高的杂草。院门口,除了一堆破烂长毛的废纸壳,还码着许多蒙着灰尘的轮胎边角料。也不知是附近的居民还是饭店,竟还把这儿当成了垃圾站,细看,草窠子里狼藉一片,垃圾左一摊右一拢,苍蝇横飞,恶臭不断,像藏着一群高高矮矮的坟。四下静得瘆人,好像连蛐蛐都不太敢叫。

夏祝在院门口来回张望,却不见人。便开着手电筒,不时把光柱往草丛里戳,戳出一个个肮脏的窟窿。心里正嘀咕着,手机铃声划破长空,以为是绑匪,不想却是老妈。无非是担心,忍不住打来询问。夏祝说,没事儿,我能搞定,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等我把他俩领回去。那头还在嘱咐,夏祝忙说,要到点儿了,绑匪随时可能联系我,先不跟你说了。便立即挂了电话。

一看表,已经七点过两分。夏祝忍不住发了短信:我到好一会儿了,你咋还不出现?我可没晚,怪不着我。等了几分钟,对方却不回。夏祝提着钱袋,站到地势较高的一棵歪脖老树下,极目向四周望,仍不见半个人影。晚风习习,搔得树沙沙作响,仿佛还能听见树在呼吸,在低喘。突觉脖后刺痒,用手一摸,竟薅出条洋辣子,惊出一身冷汗,便又离开树下。

正恼着,绑匪突然来了电话。是个男人,声音很干很扁平,像一块放了很久的牛舌糕。无论音色还是语气,听着都不是马刚。那人说,地点改了,东方广场,光华学院小夜市儿。限你七点四十五之前到。夏祝说,又八十丈远,这么点儿时间,你以为我是孙猴子?那人沉默片刻,只冷冷飘出一句话:去不去随你,后果自负。你要是敢报警耍花招,我们就先玩玩你老婆。夏祝刚想发火,那人却挂了电话。岳媛恐慌的脸便浮在眼前,随即又倏尔炸裂。只好赶紧动身。

路上,夏祝用蓝牙耳机,又给技术员去了个电话。技术员说,刚才通话太短,没定位到。但十几分钟前,他还打了一通,只是位置依旧乱跳,我就没通知你。夏祝说,没事儿,麻烦你了。你是不要下班了?那头说,没事儿,你这事儿紧急,我跟人调了轮休,今晚值班。虽然可能没多大用,但我还是继续盯着。万一呢,对不?夏祝说,好,好。眼瞅着再有两条街就到,却开始堵车。挺窄的一条小马路,竟还是双向车道,你来我往,见缝插针,连挪带蹭,互不相让。

夏祝一瞅时间,还剩不到两分钟,便一个劲儿按喇叭,前车却纹丝不动。正咬牙切齿着,绑匪又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就问,到哪儿了?夏祝说,快到了,堵死了,宽限我几分钟。对方说,不好使,一分钟也不能耽误。来晚了,就等着收尸吧。语毕又兀自挂了电话,完全不给辩白机会。夏祝见眼前这情形,便赶紧抓过钱袋和背包,弃车狂奔。肺好像要炸了,脚下每蹬一步,都像肺直接墩在地上。着急忙慌,连撞了好几个行人,可算站到了夜市口的桥头。一瞅时间,只剩几秒。

可依旧没人接应。因地处大学附近,来往皆是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多的是十指相扣的小情侣。夏祝踮脚张望,自动忽略一张张泛着油光的笑脸,脖子都要伸折了,依旧没钓出一个可疑对象。心里就暗骂,紧赶慢赶,累死累活,还不是让人当猴儿耍了。可夜市喧嚣,叫卖声,嬉笑声,煎炒声,此起彼伏,混作一团,仿佛把心里的声音都盖过了。闻着章鱼烧的味道,夏祝才想起饿。他又忍不住下决心,等忙完这摊事儿,定要带岳媛过来吃个够。

脖子正酸着,脑子突然开了窍:夜市人这么多,即便他们来,也一定把人藏车里。便又四下撒摸车,觉得一辆面包比较可疑,赶紧跑过去看,地上油污黏脚,咵咵直响。却只是小商贩停在那儿的。这时,感觉手机在震,夏祝把钱袋用胳膊挎着,两手捂在耳朵上听。对方好像挺生气,把声音抻得很长:不是叫你站在原地别动吗——瞎鸡巴晃悠啥——听着像牛舌糕被扯断了。

对方能看到自己。夏祝心里一惊,忙扯脖环视,却不知那人躲在何处。找你妈呢,你找不着,那头说。夏祝还没来得及吱声,对方又说,限时三十分钟,去生态大街,天青路交会,有个建材厂,你一看就能找到。夏祝大吼一声,你他妈有完没完!没有警察跟着,就我自个儿,少他妈玩手段。于是又被威胁,只好赶紧服软。挂了电话,连跑带颠儿,甲壳虫还趴在车流里。不顾咒骂,开门上车,钱袋一扔,插孔打火,车便开始艰难后退。

 

建材厂确实好找。入口处,砂子从院里拖到院外,漫到路中,似才消散。院里漆黑一片,夏祝一手持手电,一手提钱袋,竖着汗毛往里探。风一吹,沙尘四起,和身上的汗糊在一起,倒像抹了痱子粉,干爽了几分。夏祝不知这厂子有多大,感觉越往里走,越看不着边儿。每走出几步,就有个一人高的沙堆。随着探索不断深入,又看见许多袋子爆裂的水泥,边缘残破的大管子,凌乱的碎砖,生锈的钢筋。

夏祝屏息凝神,生怕沙堆后面蹦出人来搞偷袭,一提防,心跳就加快,还不由冒了更多汗。绕了能有一分多钟,终于发现前头有亮儿,便快跑了几步,看见一小块空地,中间立着根电线杆,一只老式灯泡孤独地悬着,发出的黄光很淡,像个行将枯朽的老人。走近了,才发觉阴影里躲着辆商务车,晃出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光头,膀大腰圆,下着皮靴迷彩裤,上身箍着件白色跨栏背心,露出两条手臂,鼓鼓的,还有些端着。矮的长发,精瘦,一身米色休闲唐装,两手背在身后,风一刮,身子摇摇晃晃,仿佛站不稳。夏祝手伸进裤子口袋,偷偷发送定位信号。

刚要上前打招呼,精瘦男人说,来了?这回还挺准时。是电话里声音干扁那人。夏祝没接茬,只点了点头,心想,看来他是头儿,一对二,估计有胜算。正琢磨着,身后冒出个穿大花衬衫的小年轻,对精瘦男人说,没尾巴,小二在门口把风。夏祝赶忙闪到一边,跟三人保持着距离,晃晃钱袋说,先让我看看人。花衬衫说,交出手机,踢过来。夏祝犹豫,大块头吼,痛快点儿,别磨叽。便只好掏出手机,扔到地上,冲花衬衫踢过去。不想对方把脚一抬,用力一跺,就把手机踩得稀烂。夏祝刚想发火,精瘦男人说,还有你身上的红背包,里头是钱么?不是的话,也扔远点儿。夏祝脱下背包,自己投到一个大管子里。夏祝问,你是马刚的人?精瘦男人愣了一下,问,谁?夏祝没说话。精瘦男人又说,黑包里是钱么?咋瞅着不像?夏祝拉开拉链,敞着口给他们看。

花衬衫向前蹭了几步,目光往旅行包里钻,这一钻,就像被黏住了似的,梗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冲精瘦男人说,差不多够,差不多够。精瘦男人好像很满意,眼睛亮亮地看着夏祝,似还略带笑意。大块头和花衬衫就同时向夏祝靠拢,夏祝忙往后退了几步,身后就是来时的路。我说了,让我先看看人。两人便站住,一齐看向老大。精瘦男人想了想,使了个眼色,大块头就走到商务车前,哗一声拉开门,揪出两个人。

夏祝极目去看。父亲帽子没了,眼镜也歪了,系着半截领带。岳媛呢,肿着双眼,辫子绕在脖上,光着只脚,像清末革命者。两人都被黑胶带封着嘴,手也缚在背后。夏祝喊,有没有把你们怎样?父亲眼神呆滞,看着有气无力,要不是被大块头从后面提勒着,好像随时要栽到地上。岳媛眼睛瞪得很大,不住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声,不知在说什么。夏祝一急,便溜了号,花衬衫忽然蹿到跟前,一把夺走了钱袋。夏祝反应过来,再去追,钱已落到精瘦男人手里。

头上群蛾翻飞,把白色灯罩撞得叮当响,光柱里,鳞粉簌簌落下,像下着场小雪。

精瘦男人掏了掏,看了看,说,这么点儿?够吗?不说是富翁么?夏祝说,说好的一百万。精瘦男人笑了,把钱扔进商务车,一人一百万。谁能想到,我绑了一个,又送上门一个?上赶子的绑一赠一,岂有不笑纳的道理?夏祝未及多想,作势要过去抢人。花衬衫反应很快,箭步上前,双手用力一薅,把夏祝往后一扽。夏祝险些失了重心,忙定神站好,两臂挡在胸前,怎料对方出其不意,肚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夏祝骂了一声,矮下身去,一个扫踢,花衬衫跳躲一步,不想夏祝右脚一落,左腿一抬,立马又接了个侧踢,踢得他怪叫连连,忙捂右肩。

这时,大块头也蹿了过来,肩头一耸,巨拳一挥,带过一缕凉风,差点擂在夏祝脸上。夏祝惊出冷汗,双腿蹲弯,弓身一躲,又就地滚到对方身后,一跃而起,一手斜挡自卫,一手五指并拢,直戳对方喉咙。大块头反应也不慢,立即向左侧身,右掌外翻,抓住夏祝手腕,右臂往回一拉,左脚向前一迈,蹬地拧腰,左臂屈肘,用肘尖平扫夏祝颈部。夏祝躲闪不及,顿觉耳鸣目眩,疼得龇牙咧嘴。大块头乘胜追击,又一把抓住夏祝左肩,不料夏祝就势一转,猴儿般又绕到他身后。大块头刚要转头,却觉脖上被冰凉的东西抵着。夏祝吼,快放人,不然我宰了他。大块头木讷不动,花衬衫也呆立原地。

精瘦男人却大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就你有刀?说着,从裤子口袋掏出把带鞘匕首,迅速拔了,露出刀刃,一捺长,闪着寒光,像针,直扎人眼。夏祝喊,你敢!精瘦男人把刀左看右看,笑道,我有啥不敢?说完,把刀贴在岳媛脸上,又翻来覆去刮蹭,吓得岳媛大气都不敢喘。夏祝暴吼:你碰她试试!一不留神,手就松懈下来,大块头找准机会,抓住腕子,用力一压,刀就噌楞落地。紧接着,大块头钳住夏祝右臂,脚下一蹬,反身一扭,夏祝就惨叫一声,抱臂摔在地上,被剧痛铆住。见夏祝胳膊脱臼,正疼得满头大汗,花衬衫来了精神,猫腰抓起把砂子,甩了夏祝一脸。

夏祝迷眼,倏地被恐惧围困,只觉自己被踹,肚子,后背,屁股,侧腰,相继绽开疼痛。不多时,有一脚踢得狠了,顿感肋下像被斧子劈开,剧痛如雷,直往心里钻。夏祝哀嚎,身子蜷得更紧,以为能闷灭痛楚,却反倒火上浇油,侧胸火燎似的疼。直到精瘦男人说可以了,花衬衫才迟迟住脚,但又一脸不忿,往夏祝身上啐了口痰。

此时,突然听见有人在骂:肏你血妈,好大的胆,谁都敢动,谁都敢动。夏祝抹抹脸,连吐几口唾沫,忍着沙痛眯缝开眼睛,瞧见高金武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正用枪挟持绑匪头子,让花衬衫赶紧放人。匕首已不知去向,估计是被小高夺去扔了。正猜着,高金武大声道:你们外面的人,已经被解决了。我们大部队随后就到,识相的,赶紧乖乖蹲好,别让老子再废话。可大块头不听,愣是把岳媛和夏父薅了过去。两人扭身蹬腿,激烈反抗,夏父更像打了鸡血,还踢了大块头一脚。

大块头暴怒,捡起夏祝的刀,照夏父大腿来了一下,立马血流如注,染红了浅灰西裤。夏祝惊呼,连滚带爬冲了过去,却又被花衬衫一脚踹倒,又激起一阵剧痛。绝望间,忽听一声枪响,夏祝定睛去看,见精瘦男人捂着膝盖,歪倒在地。高金武说,你再嘚瑟,我就再来一枪。精瘦男人忙咧着嘴喊,放人,快放人。大块头这才撒开岳媛和夏父。

高金武说,快往外跑!外头有车!岳媛扶着夏父,却又担心夏祝。夏祝顶着满头大汗,说,快走,快走,爹交给你了。两人这才一瘸一拐往外奔,等身影完全被夜色吞了,大块头又一把薅起夏祝,让高金武放了他老大。

双方正僵持着,花衬衫趁没人注意,抄起一块板砖,直戳戳削向高金武脑袋。高金武侧身躲闪,一走神,肚子被攮了一刀,枪就吧嗒掉在地上。精瘦男人赶忙挣脱,又伸腿去勾那枪。夏祝气血冲顶,一咬牙,脚后跟用力一跺,猛踩大块头脚面,便也挣脱出来,冲向小高。精瘦男人捡起枪,却立马慌了,把枪竖在眼前,要打迎面扑来的夏祝。千钧一发之际,高金武也奋力向前一扑,随着枪响,应声倒地。这时,吕修他们到了,每个人都拿枪指着喊着,三名绑匪只好放弃抵抗。

血从高金武后背汩汩而出。夏祝像突然痊愈了,奔向旁边的水泥管子,抓过红色背包,掏出止血喷雾。他不停喷,不停喷,可一瓶都快喷没了,血还是止不住。吕修说,没用的,这玩意儿只能处理皮外伤。夏祝终于哭了出来,抱着小高嘶吼:医生!医生!吕修说,在外头处置老爷子呢。可夏祝耳膜像被捅破了,什么也听不到。

急救车上,夏祝紧紧攥着高金武的手。高金武嘴唇发白,满脸是汗,看夏祝在哭,他竟然笑了:夏哥,你没想到吧?我最近认识的姑娘,可稀罕我了……我还约她明儿个去看电影呢。要是我万一去不了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别让人家傻等……夏祝说,谁他妈说你去不了了,你铁定能去!等你俩结婚了,哥给你办喜酒!

小高笑得很开心,却又呕出一口血。然后他说,好像有点儿悬啊。夏祝泣不成声,就用棉球一个劲儿给他擦,却觉得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净。小高又含混着说,突然好想吃烤冷面啊,好多天没吃了。夏祝记起小文也常说这句话,又看看眼前这张脸,觉得脱了警服,他分明就是个孩子,心就软得像团面,似被人狠狠揪去了一块儿。

夏祝说,等你好了,哥给你买,供你吃一辈子,管够……我已经失去小文了,不能再失去你……还想继续往下说,却怎么也挤不出声儿了。

过了会儿,感觉小高的手捏了下自己的手,听见他很轻地说,哥,这一枪,我还你了。

责任编辑:颗馨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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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满川
鹿满川  @鹿满川
一枚从情感作家转型而来的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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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满川
和烤冷面有什么关系么
(捂住嘴不敢剧透)最后借楼说点儿题外话:之前我很少来跟你们互动,就是怕自己不小心剧透。我一直觉得,小说之所以是小说,很多信息和意思是隐晦的,不是像儿童文学那样一五一十明明白白直接给出来的。所以看到被误解的地方,一直忍着不想解释太多,相信有心人自然会懂。事实证明,确实有许多很聪明很细心的读者,推理都跟真相擦边儿。但还是有一些读者理解得偏差很大,把评论节奏也带歪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拉回来,瞅着很捉急,又不敢把情节分析得太明白(ó﹏ò。)多回头找伏笔线索,很多疑问就能琢磨通了。我尽量潜水不吱声。
鹿满川
这个夏祝真的是刑警吗?除了架子大之外,没看到什么过人之处。
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我们往常的影视作品,都“神化”了警察,好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个个智商两百八。遇上写实点儿的警察形象,自然会觉得有落差。其实很多警察也就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办案的手段也没那么玄乎(至少我接触过的、了解过的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另外一层,这一章小高死了,而一般读者不希望看到他死,所以情感上下意识把一切怪在夏祝身上,忽略他的好,放大他的凡人属性。夏祝还没蜕变没爆发呢,耐心往下看就是了。
隔壁王小花
有这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我们往常的影视作品,都“神化”了警察,好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个个智商两百八。遇上写实点儿的警察形象,自然会觉得有落差。其实很多警察也就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办案的手段也没那么玄乎(至少我接触过的、了解过的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另外一层,这一章小高死了,而一般读者不希望看到他死,所以情感上下意识把一切怪在夏祝身上,忽略他的好,放大他的凡人属性。夏祝还没蜕变没爆发呢,耐心往下看就是了。
作者大大解释的很不错,生活中的警察确实就是这样有血有肉,他们不是神仙,可能也会犯很多错误。我觉得夏祝这个角色塑造的很不错,有自己的特点,他穿篮球服,长相年轻,看起来不像个警察的样子;因为弟弟的死,对于亲人也有隔阂,但是通过这次绑架案,他也慢慢理解了亲人们,对于妻子和母亲也在慢慢接受。经历这两次破碎,他也会成长,可能不完美,但是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好身边的人吧!看到大大回复我很开心!期待后边的情节呀(ฅ>ω<*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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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破碎·第十五章: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