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的广告终于上线了。
走进地铁站,触目所及一片薄荷绿,苏西的独立女性宣言从头铺到尾,一台专列轰轰开过,车门洞开,欢迎进入苏西的世界。
天花板上是我写的文案,地板上是小飞做的图,此刻对着熟悉到吐的文字和画面,竟有一点飘飘忽忽,恍若梦中。
Cindy仍然纠结到最后一刻才确认,如果不是再拖制作的时间就不够了,还可以无休无止地改下去,对于到手的东西,她惯例是带着10%的不满意。不过此刻我们也原谅了她的挑剔,对于她这种人,早有一句古话揭示了她的属性:嫌货才是买货人。
庆功要吃什么?吃海鲜!大家聚在海鲜排挡大啖椒盐濑尿虾,被尖尖的刺扎到嘴唇发麻。首战告捷,之后的服务虽然还要持续将近一个月,但至少有一点大家心里清楚,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后来再想起这个晚上,我觉得有些东西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萌芽,并迅速疯长成一片,最终让我意识到,是不是该告别了?
欢喜仍是主旋律,但此刻的欢喜仿佛是一场大战过后带着悲伤的欢喜,盘点一下,有人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是一张照片、一顶帽子、一段回忆。
理论上来说,做出了一个还算成功的作品,应该是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的,可开心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百分之百,仿佛一对长途旅行归来的伴侣,途中遇到台风、船难、被骗都咬牙挺了过来,回到平常的生活里却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反而是,那些想要撇下对方走掉的瞬间,无比清晰,历历在目。
也许因为在这段关系里穷尽了所有可能,让以后的日子都不再有想象空间。
但这个晚上我只是感到淡淡的怅惘,晚风中隐隐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温柔得让人想哭。
终于不用加班,吃到9点大家就各自散去,我要更加归心似箭一点,家里还有一个肺炎尚未痊愈的小家伙,现在回去还可以哄他睡觉。
如我所担心的一样,小朋友入园没多久就开始生病,淅淅沥沥地总也不见好。到后来,婆婆也病了,每天夜里,我在自己的房间加班,隔壁一大一小的咳嗽二重奏令人揪心。
我跟曾焱都不方便请假,家里的有效劳动力实际上只剩下公公一人,每天送两人去医院,陪同治疗结束后又回来做饭,60岁,从来没下过厨房的他,用我头一天帮忙准备好的半成品下锅胡乱煮一煮,祖孙三人草草吃掉,到我回家,厨房都是星星点点的油渍,看着着实可怜。同时又不免想到,前半生习惯被人照顾的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老来会面临这样的窘境吧。
心里面存下这层意思,话里就不免流露出来,曾焱听了自然不怎么受用,最近我们常常这样,说话没几句最后都会呛起来。熬过买房装修的千头万绪,以及升级父母头一年的兵荒马乱,如今我们也像前路茫茫,信念开始动摇的旅人一般,心里留下的尽是不愉快的片段。
婆婆稍微好一些,仍然拖着病体做饭做家务,我看在眼里一阵心酸,如果他们默认这个家庭里的女人就要如此无私奉献,那未免也太令人绝望了。曾焱从来不肯承认我对他模范好家庭的质疑,他认为我心理阴暗,无情无义。
尽管互相看不惯,我跟他还是要一起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按照指引到婚礼大厅坐下,一颗一颗地剥盐水花生吃,稍许之后,灯光暗下来,音乐响起,投影里开始闪回一对新人种种甜蜜的瞬间,牵手,亲吻,深情的注视,台下的咀嚼声和杯盘碰撞声渐小,最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灯光下的新人,4年前,我也像这样站在台上,对着台下一大半素不相识的人努力微笑。从内心来说,我似乎从来没有过把婚姻当信仰的想法,对婚礼这种事我也看得格外轻些,早就跟曾焱达成共识,配合父母安排就好。相形之下是曾焱父母的郑重,他们为了这个等了一辈子的重大事件一夜没睡,凌晨就开始忙碌,一天招呼下来,曾焱妈妈次日就住进了医院。
我妈送我上车眼圈泛红,嘱咐我各种婚后注意事项,要乖觉,要对家人好,要有眼色,我反而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心里甚至还有淡淡的不屑:像你找的这种人,再乖觉也没有用。
可是我找的人也并没解决我对幸福的追求,最近我跟叶红讨论《时时刻刻》《革命之路》,讨论平静之中能把人逼疯的那种麻木,甚至说到了抛下现有的一切,一个人生活。
仪式将近尾声,新娘和新郎下来敬酒,逐个发放伴手礼,是做工精美的手工巧克力,看来这是倾注了心思与爱意的婚礼,一段绚烂人生即将启程。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很快下得如同瓢泼,车子开在雨里,像大海上孤独行驶的船。离开金红色的婚礼大厅,黑茫茫的高速公路似乎望不到头。
一句话在我嘴边转了又转,终于脱口而出:“你曾经后悔过跟我结婚吗?”
后视镜里只映出曾焱的额头,沉默了几秒钟,他说:“没有。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没跟你结婚,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你呢?”
“我心里一直很清楚,如果不跟你结婚,我也不会跟任何其他人结婚。”这倒是我的真心话,25岁以前我都以为自己会孤身到老,直到曾焱向我求婚,在这之前我们当了近十年的朋友。
又是长达一分多钟的沉默,车载电台里,主持人正在讲着不太好笑的段子。“我常常会幻想,丢下所有一个人生活,很多时候发誓再也不跟你抱怨任何事情,也再也不要讲心里话,爱怎样就怎样吧。”那么后来呢,后来,“我的咨询师告诉我,不要总想着把身边人推开。”
车子劈开雨路,某公司巨大的灯光招牌隐约闪现,家快到了。后面的对话没再进行下去,我不知道这番话在曾焱心中的警示级别是几级,至少“一个人过”这种想法是我头一次向他提到,他是会当我神经过敏异想天开,还是会放在心里认真对待?
但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出来,而且《时时刻刻》里的劳拉也并没有获得宁静,她的儿子恨了她一辈子。那个目睹母亲出走的男孩后来成了作家,再后来,从窗户翻出去,自杀了。
《时时刻刻》我看了很多遍,每一遍都心如刀绞,人与人之间仿佛有着天堑之隔,想要在互相了解之后还能互相依偎,到底太难了啊。
家人已经睡了,走廊给我们留了一盏小灯,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住了4年的家。也许是心境的原因,我逐渐发现这个房子的种种缺点,阳台太旧,墙壁开始出现微小的裂缝,卫生间的水渍怎么也擦不干净,衣柜整理没几天又乱成一团……
如果我自己有一个小窝,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布置,我会有一张干干净净的小床,一个整洁有序的书桌,以及一个舒舒服服的单人沙发。没有别人,这是属于一个女人的,自己的房间。
最后我是怀着对自己房间的想象入睡的,期待在梦中还能见到它。
遇见“茧”是十月的事,有人转发的一篇文章里,我看到这样的句子:“人人生而有茧,无论有形或无形。有人安于茧内,有人一边试探着一边戳出更大的光亮,有人爆发出沉默已久的破坏力,也许是朝夕之间的变幻,也可能是细水长流的改观。写作,是他们破茧的其中一种形式,及可能。”
看上去有点意思,再往下看,原来“茧”是一个写作班,到我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开班快两个月了。
如果在以前,这个信息可能会被我就此放过,但不知为何那天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微小的组织应该跟我发生一点关系。我把那篇文反反复复刷了几遍,下面的留言也认真看过,都是被选上的成员在诉说自己的感想,他们的职业、年龄不尽一致,共同点是,都有一张聪明敏感的脸。
文章下方有投稿邮箱,已经开班两个月,我还有机会吗?
这一年视野范围内已经有了大大小各种写作班,无数号称速成的各行各业导师都在开班圈钱,知识经济正如火如荼,但这个班是特别的,不仅因为导师阵容豪华,还因为它全免费,需要的敲门砖就是一篇稿子。
写点什么呢?打开Word,一些细若游丝的思绪飘来飘去,应该有一个不吐不快的想法,我的目光落在案头玉色的桔梗上。
一个广告人的样子慢慢清晰起来,她为进入广告公司而兴奋,也因为总是猜不透客户的想法而感到挫败,肉身在工作里栖居下来,心却始终不能安定。她不明白人们想要的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广告到底是一份工作还是一条通往幸福彼岸的曲径,习惯妥协之后,这是不是自动成为了最为省力的生活方式,如果自己不知道“梦想”“幸福”“初心”到底是什么,又怎么向人们描述这一切?
锈住的水龙头终于又滴下了涓滴细流,这篇稿子花了我一周时间,敲下最后一个字,我匆匆检查了一遍就把它投了出去,两天之后,我成了“茧”的一员,唯一的一个“插班生”。
略有一点不可思议,直到插班生活过去了两周,我还仍然会偶尔冒出这种感觉。“茧”用微信语音来授课,上周是某个写出了现象级新闻作品的青年作者,这周是一个享有相当专业地位的媒体人,宣传里面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学员的作品看上去也挺像那么回事,跟时下流行的自媒体写作相比,它们有着更为完整的结构,更为成熟的文笔,和更加深刻的立意。看着这一篇篇习作,我不禁又焦虑起来。
“我加入了一个写作小组,组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好优秀,总是担心自己不如他们。”坐在熟悉的软沙发上,我忧心忡忡地对叶红说。
“或许他们也正是这样看你的呢。”
我的“敲门砖”大家传阅过,确实他们都说不错,但我始终有一点不安,到底他们说的是真心话吗?
这种不自觉的对比令我患得患失,下个月在上海有一场聚会,我决定买机票去见他们一面。
给苏西的服务接近尾声,渐渐我发现,不止是我,其他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B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少,阿立则显得不太提得起精神,他每天下班就走,仿佛为了弥补之前的加班过度。我有一种预感,这群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跟朱小小和部分前同事出来小聚,这个女人已经一脸孕相,刚刚过了吃不下饭的阶段,现在胃口好得很,烤肉一盘接着一盘停不下来。这家店是大家从前常来的地方,老板都熟识这群喝多了就大声喧哗的广告狗,特意给我们留了外围的座位。但是隔了小半年再见,那种熟稔的气氛还是多少有些打折,大家聊一些熟识的人的八卦,八卦聊完了就聊近期热点,涉及到项目的事总会有人及时刹车,然后大家自觉转换话题,就是这种偶尔出现的断档,才让人彼此清醒地意识到,大家已经不在同一个公司了。
不过说到Cindy大家还是同声感叹了一下,尤其是知道Cindy又成了我们的金主,他们都露出同情的目光。但我也如愿听到了那句话,“原来苏西是你们做的”。说真的,我们职人需要的不就是同行的敬意吗?
老白已经许诺,等朱小小休完产假就给她升职,不得不说老白算是个不带偏见的老板了,如今不少受过教育的人都难免在这个问题上体现出他们的狭隘。我不禁想起三年前,重返前前公司所感受到的一系列不适,被从主负责人的位置上撤下来,以及有事需要先走的同事异样的目光,没有人明说不欢迎哺乳期妇女,但就是有一种隐隐的气氛,告诉你对目前的岗位是不匹配的,你是占用了公司资源的,哪怕你付出了比平时更多的努力。
那是一段我不愿过多回忆的日子,人的记忆据说是有保护装置的,会自动阻止对痛苦的回溯。除了职场上如阴雨天一般的不快,家里也并不是我的避风港,去老白公司面试的前一天,我还在因为我妈和婆婆的矛盾而焦头烂额。
这段时间对曾焱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偶尔我也会想到这个问题。他应该也是焦虑的,从他的眉梢眼角能看得出来,但同时他又是钝感的,不然也不会迫不及待地想重温这样的生活,又或者他认为,再来一次,他就能修正所有他因疏忽而留下的遗憾?
在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叶红看我的眼神是关爱的,怜惜的,她让我意识到,原来我真的压抑了太多的自我感受。那些我觉得不适的地方,并不是我错了,我再努力一下就能改变。同时她也告诉我,逃走并不是办法,何况你也逃不开。
最近又开始做一个同主题的梦,仿佛要到什么地方买衣服,心里怀着穿上新衣服就会好看的执念,走进商场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片虚空。然后我就会在焦灼中醒来。
我觉得这一类梦境也在向我传递某种信号,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得到有关它的答案。
工作并没有那么多了,不过我还是习惯在办公室多呆一段时间再走,如今我变成了那个不愿回家的人。
下班前,阿立的头像在右下角跳动起来:“我想好了,决定还是离开。”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天,果然之前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什么时候?”
“就这个月底吧。”
“为什么突然要走?”
“也不是很突然啦,其实已经考虑蛮久了。”
“那?”
“我近期会跟大B聊走了以后的安排。”
想到要走,我跟阿立决定下楼找个吃东西的地方再聊两句。记得上一次两人一起吃饭,还是因为他要挖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散伙。
问题的种子原来也是一早就埋下了,合伙人之间常见的龃龉他俩都有。账目不清楚啦,接活的品味不一致啦,管理权限啦,阿立很少滔滔不绝地说这么多,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我才想起来,原来有一阵子阿立频频跟大B出去聊,应该已经有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对于八卦我向来是欢迎的,但是听完了多少也有些索然无味,难道所有创业搭档都会走到这一步吗?
我还记得最初阿立夸大B的样子,一个完全没有文青习性的,务实的人,钝感,抗压能力强。看来挑创业伙伴也跟挑结婚对象一样,不管是互补型的,还是一致型的,到最后都会出问题,我不免感慨。只是创业搭档分手要比夫妻容易多了。
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周三,想起来这栋楼还有脱口秀的活动,于是带着阿立去看。他也从来没发现楼里还有这样的场所,如今眼看快要走了。
活动刚刚开始,主持人还是上次的建哥,他上台讲了个关于微信朋友圈的段子,台下捧场地笑起来,接下来登台的演员水准就参差不齐了,阿立看了一半就准备退场,我也只好拿起包跟着走,建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好,又说走了两个观众。”一阵意料之中的笑声。
阿立这个人,确实对那些粗糙的、不具备形式美感的东西兴趣不大,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以往工作中,他对我们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还不行”,再努力一把,勉强能升级成两个字,“还行”。于是我也没再跟他讨论这个,两人坐电梯下楼,各自回家。
回想起跟他们一起工作的半年,经历了最初的尴尬之后,后来的配合也还算比较默契,小飞是个带点腼腆的男孩子,审美水准和出活的效率都比较高,还有负责新媒体的星仔,处理杂务的倩倩,做策划的景枫,都是一等一的好员工,不得不说阿立挑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现在他既然决定要走,那我应该也留不长了,或者我该想想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
天气渐凉,如今傍晚时分到室外,会看到天色呈现出一种辽阔的淡青,常常会有淡淡的,金色的霞光,从云朵的边缘透出来,这是深圳最舒适的季节了,只有短短一个多月。
忽然惊觉自己已经有太久没有好好看过天光,大概一年,两年,每天从地铁出来,太阳就已经照得人睁不开眼,一直在办公室呆到晚上才走,其间天空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也不太关心。有太多事比看云重要,赶方案,八卦,刷朋友圈,偶尔看着外面春光醺然欲醉,哀叹一句可惜还要加班也就过去了。上班第一件事总是开空调,第二件事是拉窗帘,电是我们这群虚弱的现代人的生命线,停电一小时就是日常生活里最严重的事故,我们以为自己有趣有品,其实苍白不堪一击。
最近我多愁善感的频率有点高,常常走在路上心里就长吁短叹起来,想想不止是季节变换的原因,还有再次面对分离的原因,以及马上就要正式到来的31岁,30岁这一年,过得实在太劳心费神,31岁会更好还是更差呢?
阿立说从这里出去就不会再做广告,其实我心里也有类似的想法,这个圈子已经对我们打开了一大半,里面的风景多数看过,有耀眼有神奇有肮脏有虚伪,更多的是重复的无趣,如果余生还要在这里面浸泡,那绝对不算是一种有吸引力的活法。但我们都对即将到来的变化缺乏心理准备,大半个职业生涯都押在了这里,说不茫然是假的,20多岁感觉前面还有很多可能性,如今到了30岁,踏着一路坍塌的碎片,内心难免感觉荒凉,大多数人,为自己筑好了一个由高级音响、时装、德国厨具构成的安全屋,把身心放在里面妥善安置,还有一少部分人,他们呆在哪里都不会觉得安心,我是说,世界上或许存在那么一个地方会让他们安心,但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小周不知为何跟女朋友分手了,据朱小小说最近状态很是糟糕,经常早退(广告狗8点前下班就算早退),想也是,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如今恋情一笔勾销,正常人类都要助跑一下才能跨过这道坎。根据猜测,他们应该是对日后共同生活的安排出现了分歧,并进一步可以概括为来自普通家庭的深漂青年在高房价面前出现的必然挫折,女孩那边是独生女,要在一起两条路,要么回女孩城市,要么在深圳供房,可想而知两条路小周都不想选,或者说选不起。
只有朱小小的情况相对来说稳中有升,根据上次见面的状态,她现在格外没有大的烦恼,安心等小朋友出世,也要开始三世同堂的生活,我本来想跟她预警一下,想想又把话咽回去了,或许以她的性格能轻松化解也说不定,朱小小,是一枚自带福气的女纸。
老白获得了一笔大的投资,公司果然如他所言又扩张了至少一倍,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有天我甚至在陈竹朋友圈看见我的前前同事,也就是说她们现在成了同事,圈子就这么小,许多人当初一路走来的,如今也都还在这个行业里面,看样子他们接下来至少五年都不会离开了,五年里,还将发生的变化可以很多,也可以很少,此刻我对下一个五年感觉很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