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about now——女王乔安Ⅱ


文/张晓晗

列表

1

乔安拎着裙子,在墙上摸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按钮“啪嗒”按下去,“滋啦滋啦”响了两声,前台后面圆形的灯箱,亮了起来,灯箱上是寥寥几笔勾画出的雪山,山顶上罩着一层白雪,袅袅山气盘旋而上,山气中间两个竖着写着的毛笔字:荼白。


我戴着尖顶的派对小帽,从桌子后面跳出来,“surprise!”

不想乔安没有丝毫惊喜,只是盯着那个灯箱,皱起眉头,“倪好,你当时是脑子被门卡了吧,起这个名字?”

我尴尬地抽了两下嘴角,硬着头皮辩解,“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荼毒生灵,白手起家!”

“好个屁,我们又不是卖修正液的。”乔安说完用大衣把那个灯箱遮住,眼不见心不烦。


2015年的年底,乔安离开上海两年后,谁都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手段弄来了一笔天使投资,拥有了第一间自己的公司。准确地说,是我们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公司。九十平米的loft,上下层加起来,满满当当地塞下二十张办公桌。公司所有的资产都在这九十平米里,一目了然。迄今为止,员工三枚,乔安、我和上午刚去人才市场找来的司机小孙。


即便如此,我内心还是激动澎湃,一腔热血急需泼洒,跑上跑下把办公桌擦得干干净净。每次瞥见乔安最恨的“荼白”俩字儿,我都特别高兴。因为这是我起的名字,《怪兽电力公司》里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就是毛怪想给小女孩阿布起名字,大眼仔着急地挥手说,“不要给她起名字啊,起了名字就有感情了。”


嗯,大眼仔说得对。起了名字,就有感情了。

 

2

去工商局注册公司那天,排了半个钟头的队,要报名字时,工作人员把申请表扔回来,“这五个名字都有人用了,你快再想一个,最好有生僻字的。”我哪敢随便给她在世武则天的公司随便起名字,“我再想想。”


柜台后的大妈懒懒看了我一眼,说行,那你得重新排队,不过我们快下班了,要是排不到就明天再来。我扭头一看,后面一群人都投以“你丫快滚”的眼神,磨刀霍霍地等着。正当我选择焦虑症上身,脑海中的小A和小B交战之时,齐飞从门口一脸不耐烦跑进来,“你给我快点,门口不让停车,我都绕好几圈了。”我哆哆嗦嗦向一边躲,“名字都被注册过了,我还是打电话问问乔安有没有备选。”正当我要离开队伍的一瞬间,齐飞挤过来,从身后环住我,双手撑在台子上,把我狠狠卡在队伍的最前面,“想个名字还不容易。”他环视一周,叮咚,脑袋上冒出一个电灯泡,伸手指向旁边队伍,一个大概是装修公司来注册公司的小弟,抱着一个大大的色板,“茶白!”


我眯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翻了一个白眼,“体育老师教你认字儿的啊?那个字读‘荼’,荼毒生灵的荼,那是‘荼白’!”

大妈敲了几下键盘,再次透过玻璃懒懒看向我,“‘荼白’这个名字可以用,定不定下来?”


“当然不可以,我们又不是卖修正液的……”还不等我说完,齐飞用手捏住我的嘴,换上一脸正经来蒙蔽大妈,严肃地点点头,“嗯,就它了!”


大妈不顾我咕噜咕噜的反抗声,又敲了几下键盘,再次拖着长音对着话筒喊,“你们旁边等材料,下一个!”


我还没反应过来,齐飞已经把我从队伍里拎了出来。我在他身后打出了一套天马流星拳,“江齐飞,照你这么起名,我估计你小孩得叫‘江手术中’要么就是‘江妇产科’。”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江中健胃消食片也不错,名字这东西不重要,人生靠自己,公司靠经营,而且你就知足吧,还好我看到的是荼白,挨着它的那个颜色是奶白。”


拿到营业执照那一刻,“荼白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我觉得这间公司就是我可怜的孪生姐妹,它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样草率得令人难以置信。


3

二十七年前,护士从产房把皱皱巴巴的我抱出来,我爸怀着看大胖小子的心情夹着小马扎和报纸百米冲刺到产房门口,护士问,你是倪瑞勇?我爸点头如捣蒜,护士举起我给他看了一眼,说了句,看清楚,没把儿的,闺女。当下我爸没忍住失落,下意识叹了口气。护士赶快说,这位同志,你就不对了,女孩挺好的,有什么好叹气的。倪瑞勇同志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说挺好挺好,女孩也挺好的。


于是,我的名字就叫倪好了。


小学我写第一篇作文《我的名字》时从我妈口中知道了这个故事,我爸死不承认,但我名字的free style属性摆在那里,他也没什么证据来理论,是和其他家长一样,翻了几宿字典才起了这么一名儿。


我几个叔叔伯伯生的全是男孩,生儿子像是老倪家的特异功能,我能理解我爸,他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只是见到他的兄弟们,难免生出一种“全家就我一个麻瓜”的自愧不如感。我们这一辈中间都得有一个骏字儿,我爷爷奶奶有一个恶趣味,春节期间无论何时何地见到自己家的小孩,第一句话就是“倪叉骏,给爷爷磕头,有红包拿哦”,或者是“倪骏叉,乖孙子,给爷爷奶奶磕头来拿红包啦”。


有一年春节,爷爷来我们家,正好碰上了我爸单位的领导在家团拜,老爷子一开门看到我,一边挂大衣一边应激反应似的说了句,“倪好,快给爷爷磕头,今年给你准备了个大红包。”爷爷言罢,沙发上领导们的手背不约而同地一颤。说时迟那时快,为了拯救我爸的职业生涯,我抛下十四岁少女的尊严,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爷爷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然后无奈扭头跟他们解释,“叔叔,不是说你们孙子哈,是我名字就叫倪好。”


我妈为我freestyle的名字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就因为我是个姑娘,所以在家人眼中,顺其自然拥有了不被期待的一生。生性懒散的我倒是不觉得“不被期待”这种“歧视”有什么不妥,可我妈不服,硬要出一口恶气给我爸全家人看看,逼迫九岁的我在作文最后一句写下,“虽然我的名字没有什么大来头,但我一定要活出绚丽华彩的一辈子!!!”特别强调要用三个感叹号来表达,我盯着贱名儿立下要和命运斗个你死我活的雄心。


因为我妈教我用了“绚丽华彩”这个成语,那篇作文老师给了一个“优﹢”我妈当晚就把这篇作文贴在小书桌前面的墙上,让我每天借此激励自己,并巧妙地用各种方法,把每个来我家串门的亲戚都引到书桌前,再假装漫不经心地朗读一遍这篇优加作文,嗑着瓜子,用下巴指指被堂哥堂弟群殴的我,“现在这个社会又不是劳力制胜,都该改改重男轻女的旧思想,等倪好长大的时候,拼的全是智力,女孩子一样撑起半边天!”


在她扯淡的那一刻,我朝天辫的橡皮筋被堂弟扯断,细细的发丝落在脸上,在发丝的缝隙看向胸怀大志吹牛逼的我妈,哎,真的太绚丽华彩了。


4

跑题了,这是我好朋友,乔安的故事,你们一定还记得那个目标为“明天一定要比昨天活得好”自带背光,死鸭子嘴硬的家伙。


关于乔安走掉的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所有朋友心照不宣,没人去打听,因为打听了她也不会说。对外的官方解释就是去法国读了两年书。


乔安坚信,如果一件丢脸的事,藏在心里超过三年没人知道,这件事就可以在她的身上蒸发掉。只要她守住落魄时的秘密,从没在拥挤的火车上站三十几个小时去给一个乡镇集团的开幕当司仪,从来没为了一份像样的工作跟陈骁那样的富二代前男友服过软,从来没带一群姑娘去澳门应酬——故作一副熟客的风尘姿态,叼着一根烟,穿着厚重绸缎的礼服,站在赌场门口点钱,任赌徒游客在她身边来来往往,数好钱把它们放进包里,她突然觉得饿了,买一只蛋挞,渐渐走离赌场的繁华,落入空城般澳门的街巷,那个蛋挞她很小口地吃,吃了很久,每咬下去一口,她都在心里说一遍,我已经忘记了,我什么都忘记了,我还是那个我。


只要不承认,她就从来没被辜负过,从来只是她玩腻了别人,玩腻了生活。


两年前,她在奥里斯闹了一场腥风血雨,鞠了躬,谢了个幕,匆匆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这两年里陆远扬大刀阔斧带奥里斯转型影视公司,陈骁娶小明星的婚礼甚至还上了娱乐版面,齐飞可就更忙活了,忙活着失败了两次!两次!


因为乔安的事,我从奥里斯离职,给各种杂志写写稿子,还不咸不淡连载了个故事,写写齐飞怎么创业失败的,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们改日再说。和他恋爱两年,却丝毫没有能嫁出去的迹象。两年来,除了某些节日,乔安会给我发一封邮件,俩字儿,祝好。再无其它。两年后她再回来,人还没见到,她先来了个电话,免去问候寒暄和交代,开门见山第一句,倪好,帮我去注册个公司,材料今天快递给你,速度。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剩我拿着电话徒呆逼,啊?什么?去哪儿注册公司啊!是民政局还是居委会啊!


在舆论界,所有人的日子,或喜或悲,或鸡血或狗血,都摸爬滚打出腾空而起的灰尘,只有乔安的日子,是屏幕一黑,一行白字:两年过去了。


5

即便陆先生问她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没干什么,混日子咯。


难得一见的寒流,空中飘着稀稀落落的小雪,陆先生和乔安坐在外白渡桥边一家小面馆里,煮面的大叔一边在门口大桶里捞汤底,一边用看国民党特务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深红晚礼,在这间苍蝇馆子里坐半天还不说话,的确值得可疑。


那天乔安本来是去见投资人的,乔安已经结束会面,准备离开时,在旋转楼梯上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旧同事碰了个正着。他拉住乔安,跟战争过后,颠沛流离地在陌生街巷遇见老乡似的,连着问了三句,乔安是你吗?乔安也挺意外的,这才知道奥里斯年会的party在楼上两层举行。同事怎么说也要拉着乔安上去喝一杯,“陆总也在,上去喝两杯啊,当时怎么说走就走了?我们也没给你饯个行。”


“哦,我当时想多学点东西,出去读了两年书,走得仓促,不好意思也没跟你们说,今天还有事,咱们下次见了再聊。”乔安想赶快逃跑。

“行,咱们陆总婚礼见,他给你发请帖了吧?!”


乔安装作没听见,赶快跟着旧同事匆匆道别就往楼下跑,心里的溃不成军掩饰得滴水不漏。这么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一层,她才有种落地感觉,脑子里跑马灯一样闪着刚才那人的话,还没冷静下来,周围跑来一群要出去看雪拍照的姑娘,大门一开一合几次,每一帧漏进来的画面,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背影。


她太熟悉了,陆远扬永远不会开心的背影。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每个人都是一个马戏团,脸是舞台,脊梁是后台,小丑从圆筒中钻出来,大象低头吃香蕉尾巴赶着苍蝇,狮子在发臭的笼子里睡觉,后台总是承受着过分狂欢之后的冗长落寞和不为人知的丑陋。


她已经想好见到陆远扬一百种假客套的方法,一千种表演我过得比你好的方法,和一万句无缝连接叫嚣狠话。可她如何也预料不到,最先遇到的是他的后背,风雪中一个人靠在门边抽烟。她没想到,先见到的是他的心。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活得开心一点。乔安好想问问他。


本来以为打了招呼就能逃过去,陆先生却说,有点饿了,一起吃点东西去吧。她没有拒绝,两个人就沉默无声地在风雪中走过一座桥,坐进这家唯一还亮着灯的店里。

老板端上两碗面,刚要给他们加调料,陆先生挡住调料罐,目光却没从乔安身上移开,“她不吃辣。”

“谁说不吃,口味会变的。”

陆远扬什么都没说,径直从老板手里接过调料罐,扭开瓶盖,半瓶辣椒酱倒进碗里,随着热气腾腾的汤瞬间化开。


“你今天没吃药啊?”乔安抓住路远扬的手腕,才阻止了辣椒酱的奋不顾身往碗里扎。

“看,你说话不还是这个德行,有些事是不会变的,别装得跟去过劳改多大改变似的。”说着,他把没有辣椒的面推到乔安面前,另一碗拉到自己跟前,使劲扒拉了两口,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乔安觉得这一幕实在惨不忍睹,拿包站起来。

“两碗都给您了,你兑着吃吧。”

“坐下。”陆先生头都没抬,和那碗亲手调制的变态辣面较劲,“今天我生日,把面吃完。”


乔安想了想,又坐下来,从旁边的桶里抽出一双筷子,埋头吃面。


“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问你,你也别问我,说心里话,我和你一样,还没准备好。就坐十分钟,我就是想看看你,下次见面,估计咱们又是竞争对手了吧。”乔安这两年干什么去了,又为什么回来,可能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乔安不敢抬头,故作轻松,“有什么好看的,没整容,没丰胸,没长个儿。”

“就想看看。”陆先生放下手里的筷子,认认真真看着对面的乔安,“看看你是不是长大了。”


乔安一阵心酸,赶紧低着头吃面,把感触堵回去。好像自从爸爸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说这句话了。而她已经快二十七岁了,应该再也没有当小女孩的资格了,他却还是说出这种话。


对面的高档酒店圣诞树亮灯了,小小的苍蝇馆子里也漏进了光,一群不知道哪个艺术团来的小孩,齐声唱着圣歌。时间在此刻仿佛也被真空了,只有他们像默片里的两个演员,一口口把回忆吃光。


乔安想到去年圣诞节她在法国带着一个曾经客户介绍去的大款团买酒庄,忙活了一天,大款团凑在一起喝酒吹牛逼一年来做了几个亿的生意。庄主看乔安一个人坐在门前盯着起起伏伏的小山丘发呆,跑过来用法语说,“今天应该开心的。”

“我很开心。”乔安挤出了笑脸,告诉自己,这一笔她也赚了几千欧,是得开心点。


过了一会儿庄主推来一辆自行车,车前筐放着一只空酒杯,让她跟他一块骑车去周围几个友邻酒窖喝酒。一边骑车,庄主一边告诉乔安,那一天所有的酒窖都摆出特别为圣诞节准备的酒,只要带着杯子来随便喝,乔安喝到最后是真的开心了,开心到都不知道自己在傻乐什么,一路唱着,太阳光金亮亮鸟儿唱三唱,车前筐里放着两瓶作为圣诞礼物的红酒,酿造年份不同,一瓶叫昨日,一瓶叫今天。老一点的那瓶上面写着“the first time we met”。


乔安把面吃完,抬头看着陆先生,心里小声地问了一句,how about now?

另一瓶酒上,写的就是这一句。


The first time we met,是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还是在一同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战友。是世界这个巨大监狱里教会我规则的老师,还是曾经深深爱过的恋人。


How about now,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做到的,曾经有那么多可能性,它却偏偏让你成为我年少时没报的一个仇。

 

6

小破公司被我们收拾干净了,我拎出一个塑料袋,是超市打烊前匆匆买来的泡面和鸡蛋。我妈说,如果你想在哪个地方呆久一点儿第一顿餐就要吃面条,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呆下去。


我想着,在公司吃了一个开业泡面,彩头一定很好。乔安看了一眼塑料袋,拎出一包泡面,两下子捏碎了,我抢过她手里的泡面袋子,“我记得我买的是泡面,不是干脆面吧!”

“可是你没有买锅。”她面瘫着回答。


我沮丧地低头看看手里的面饼,长长久久的好日子就被她这样捏碎了。

乔安从冰桶里拎出香槟,“放弃你的土鳖庆祝法,按照国际惯例还是喝香槟吧。”


看着香槟杯里的气泡盘旋而上,我终于开始感到了一点点紧张。就这么匆匆忙忙开始创业了吗,我可是个连开小卖部都得先脑中策划十年的人呢。


“你觉得我们能行吗?”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没底气的话。

“能行,我开公司没失败过。”

“啊?!你原来开过公司啊。”早说啊,开过公司我就放心了。

“第一次。”靠,第一次开当然没失败过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写剧本,以前从来没写过,你说能卖得出去吗?”

我刚想再把焦虑传递给她时,乔安已经一饮而尽,拿着空杯,透过大大的窗户看着窗外无尽的深蓝色,“倪好,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吓得差点把杯子咬碎,这两年乔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内分泌紊乱了才会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吧。


“做我的朋友,是件很辛苦的事吧。但是真抱歉,我就是好奇,我想去未来看看,势均力敌的伙伴,还是值得敬佩的对手,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她拍拍我的肩膀,“倪好,因为没有别的朋友,每次顺手拖下水的都是你……”


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心中热血沸腾,嘴边已经准备好一水儿“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之类的话了,不想乔安话锋一转,“所以,你千万别对自己的能力有错误的估计啊,你先试试写写看别勉强,春节过后我就能找别人了。”


我,去,你,大,爷,啊!

“好,你自己干吧!”我拎包就走,乔安上来一伸腿把我绊倒在地,拽着我的腿往回拖,“开个玩笑缓解气氛嘛,至少把酒喝完啦,这瓶香槟,再不喝气儿就跑完了!”这个时候,窗外“嗖”的一束亮光蹿上天空,礼花措不及防地在我们面前绽开。真好啊,又是一年春天要来了。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两个杯子倒满,白色的泡沫顺着杯壁滑下来,我举起杯子,大喊一声,“乔安!”

她莫名看着我,“干吗?”

我喊得更大声了,“我好想你,还好你回来了。”


长大后我才知道,其实所有大人,都是梦幻主义。人们总是喜欢埋葬掉不完美的过去,憧憬光明的未来。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为什么会制造出那么多辞旧迎新的节日呢,就是为了让人能有种“可以重新开始”的幻觉。


说到和乔安成为朋友的原因,我也隐藏了一些秘密,青春期那些年,骑着单车风驰电掣地冲上回家的那个斜坡,无数次对着夕阳喊,我要变成你,我要变成你,我要变成你。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乔安,我要变成你。


其实从十八岁就明白,上了乔安这条海盗船,注定又危险又折腾,她还可能很不把你当盘儿菜,但是一定不会无聊,一定有很多惊奇的冒险。这条大船一定会让我离着我妈的目标“绚丽华彩”更近一点。


这些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永远不会。


就像我也不会说,此刻我和乔安各怀心事地坐在窗前,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把我们于城市半空包裹起来,又温柔又安全,带着我们扬帆远航吧,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势均力敌的伙伴和值得敬佩的敌人,虽然乔安看不上,但我都喜欢。我悄悄许下的愿望,我已经要二十七岁了,藏在小人物的名字里稀里糊涂活了二十七年了,爸妈,我会再努力一点,我也真的好想成为你们的骄傲。



(《女王乔安Ⅱ》于每周二、四、六晚间在连载版面进行更新。)

(责任编辑:向可)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作者


张晓晗
张晓晗  @张晓晗Oliver
作家、编剧、银河系少先队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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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羌骊雨丶
我想知道还能开夜间模式吗? 怎么开啊?
张某某的璇
我想知道这种类型的小说,好在哪里了?
小仙女
乔安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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