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希望之地

第15节

其实陆虎口中的“那个地方”曾经很美，有很多空置的房屋，还拥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些流民从不同的地方聚集到这里。

尤其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耀眼的光芒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一位老人却在烈日下从社区西面徐徐走来，白色的长衫，高高的拐杖，让发现他的流民们惊讶不已，因为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了，而且他还穿越了那里——“死亡封锁区”。

可是老人的身体却异常健康，知识也广袤到无边无际，他总是慈祥地向围着他的孩子们讲述一路上的奇遇，他讲述的那些故事甚至吸引了很多成年人的好奇。

慢慢地他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地人们开始相信这位老人就是上帝的使者，这位老人就是人间奇迹。慈爱的神没有放弃他们，而这个地方就是这个炼狱般的世界上仅存的希望之地。从此这个地方就被叫做“希望之地”，这位老人就被尊称为“使者”，“泰勒”这个李响博士取的假名字，慢慢地被社区的流民们忘记。

其实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将这里叫做“希望之地”一点也不过分，可能是这里处在两片核污染区的夹角地带，勇于走到这里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周边茂密的树林也给这里做了很多的遮挡，因此才造就出了这片世外桃源。

更难能可贵的，这里是个少见的和平社区，大家互帮互助，年纪轻一些的主动承担了维护社区安全的责任，妇女、儿童和一些身体不太好的人负责种植采集等工作，大家相处融洽，除非是驾鹤西去否则极少有人离开。

直到有一天，这里一切的美好都随之远去……

“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到近，几架多用途直升机突然飞临到了这里，首先下来了12个全副武装，穿着黑色特战服的士兵，每3名士兵一组，全都拿着流民从没有见过的先进武器。

不到30秒士兵就建好了防线，确认安全后队长挥手示意，3名穿着白色防化服每个人都拎着一个箱子的医生，从三架不同的多用途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在防线的正中，三名医生将箱子并排连接在一起，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医生轻触了一个按钮，三个箱子迅速地展开，自动搭建起一个半人高的实验平台。

在平台中间是个便携的能源盒与计算机，不断地发出滋滋的声音，平台的左侧是一个个排列整齐又紧密的支架，上面放着至少一百多个用作盛血的小型透明容器，平台的右侧是个六个投析显示的小窗口，通过无线的方式对应连接着六个便携DNA分析仪。

等医生架设好平台，队长示意一名士兵用扩音器播放着不同的语言，让希望之地的流民们从建筑里面出来，集合到房屋前面的空地。见到社区很多人都没有反应，队长轻车熟路地安排其中两个小队负责保护医生和仪器设备的安全，其它两个小队快速地排查着附近的房屋，用武力将不合作的流民驱赶到集合地。

一开始有很多人不合作，队长见状，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拿起枪轻轻地一点，远处那面石块堆砌的墙瞬间就被炸得粉碎，仅仅这一下，就让社区的流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任由士兵们摆布。

3名医生在士兵的保护下，开始在人群中随机抽血，直到平台左侧盛血的透明容器都填满，医生们才停了下来。另外的两组士兵则拿着便携DNA分析仪挨个地点触着流民的皮肤，计算机快速地处理着便携DNA分析仪传输过来的信息，并将结果一一显示在平台右侧的投析显示屏幕上。

在处理DNA数据的同时平台左侧也没闲着，一束束的激光快速的地扫描着盛着血的容器，时间不长，分析统计结果出来了，聚在一起的医生们窃窃耳语，一面说还一面笑，显然这些数据超出医生们的预期。

医生们耳语完又争论了一阵，后来终于统一了意见，其中那位年长些的医生将队长叫过来说了他们的讨论结果，随后队长示意士兵将人群中的孩子们都拉到了最前排，医生们从排头看到排尾，又从排尾看到排头，还不时地在某个孩子的身上指指点点，最后指定了其中的3个孩子，决定将他们带回基地。

队长遵照医生的指令，做了个战术手势命令士兵去抓指定的那3个孩子。孩子的家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带走，尤其是其中一名孩子的妈妈紧紧地拉住自己的孩子，任士兵怎么用力就是不放手，被激怒的士兵冲着孩子母亲的头部上去就是一脚，仅仅这一下孩子的母亲就晕死了过去。

士兵的这个举动并没有起到警示作用，反而激怒了更多的人。有二十几个胆子大的流民冲上去和士兵扭打在一起，但是这群流民显然不是士兵的对手，没过两分钟士兵们仅仅用空手格斗就将这二十几个人打翻在地，剩下的流民见到更加地咬牙切齿但是再没有人涌过去。

正当士兵们收拾好装备，准备登机返回基地的时候，一名刚刚被打晕过去的壮汉苏醒了过来，用尽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借着直升机卷起的沙尘，抄起身边的石块就向一名医生冲了过去，可是被一名士兵发现并用身体挡了下来，壮汉见机将右手隐藏的石块用力地向士兵砸去，士兵一不留神，石块正好砸到了那个士兵的脸上，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士兵本能地一个低踹，在壮汉身体前倾的瞬间，士兵从腰间抽出战术刀，顺势就向他的头划去，壮汉躲闪不及，刀片深深地划伤了他的右眼，士兵随后一回抽胳膊，刀尖冲着那位壮汉的脖子就扎了下去。就在这一刹那，队长一把拉住了士兵的手腕，冷冷地说了句“NO KILL”（不许杀人）。士兵恶狠狠地看了几眼被踹翻倒地的家伙，没办法只好服从命令转身登机。

直升机又伴着“轰隆隆”的声响由近向远方飞去。

第16节

这时正在外面采集草药的泰勒，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预感到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急忙往回赶，但是等他赶到“希望之地”直升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刚刚和士兵冲突的流民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而那些失去孩子的家长们则在地上痛苦地哭着，不过万幸的是这群士兵并没有想要杀死他们的意思，都只是将他们打倒，没有伤及要害部位，大部分的流民除了一些皮外伤外基本都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最后挺身而出的壮汉，满脸的鲜血，情况有些棘手，虽然“医生”已经用布压住了壮汉的伤口，但是还是有血不断地从眼眶的位置渗出来。

“泰恩，泰恩你怎么样？你怎么样？”虽然满脸都是鲜血，泰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帮畜生，这帮畜生……”泰恩捂着还在不断流血的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腿上的伤，让他根本就站不起来。

“快快，快把他抬到屋里去。”泰勒招呼着众人小心地将泰恩抬进了屋里。

“怎么样医生，有生命危险吗？”泰勒低声地问。

“使者，泰恩的腿伤不要紧，麻烦的是他脸上的伤，眼睛肯定是保不住了，刀伤得太深了，眼球已经被割开，只能动手术将眼球取出来，只是，只是……”医生仔细检查了泰恩的伤口，认真地向泰勒解释泰恩的情况，但是说到了手术的事情，显得有些为难。

“可是什么？”

“眼球离大脑太近了，一旦要是感染了可就麻烦了，咱们的用作消炎的药品本来就不多，上次露丝用的已经是咱们最后的一点抗生素了，所以……”医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显然医生的回答是泰勒最不想听到的，泰勒低着头，默默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我记得西面的封锁区里有个救助站，也许还存有一些医疗药品和器械。”

“封锁区？那个地方是个死亡之地，只要去过那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辐射而死去，而且遇到兽人怎么办？谁会冒险去那个地方，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这条命还不一定能换回来……”

“我去，只能我去，只有我认识那个地方。”

“可是……”

“别再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要救他。”说完泰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医生看着泰勒的背影，很是困惑，怎么也想不明白泰勒说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7节

泰勒口中的救助站，在“希望之地”的西边，有一条公路通向那里，只不过杂草已经占据了路面上每一条裂开的缝隙。道路两侧相隔不远总会有个黄黑标记的指示牌，其实根本不用知道指示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道路中间无数的报废汽车都向着泰勒行进的反方向逃离，就知道前面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即使是历经沧桑的泰勒，也会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快马跑了许久，久到泰勒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突然一个3层楼高的建筑映入了泰勒的眼里，虽然楼顶上大大的名字和红色十字已经锈到了没有痕迹，只剩下几根铁管矗立在那里，但是泰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认出了曾经眼睁睁看着无数人死去的悲伤之地。

泰勒将马留在门外，独自一人来到正门口，这匹马已经跟了他很长时间，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马会自己跑开。

可是记忆中的草坪却变成了疯长的杂草，曾经整齐的低矮灌木丛生得有些诡异，曾经高高的门柱看样子也早已经掉落，不过正好砸到下方的滑动栏，勉强给泰勒留下了进到里面的缝隙。

院子里杂七杂八地停放着几辆救护车，轮胎早已瘪气，随着车轮镶嵌在淤泥里。泰勒恍惚中似乎又见到曾经的情景，救护车不断地哀鸣，救护人员不停地跑来跑去，还有病人痛苦的挣扎与恐惧。

脚踩着随处可见的防毒面具，泰勒走到了存放医疗物品与器械的小楼。木质的小门早已经腐朽，上面玻璃也都掉了下来，碎了一地，走进那里，一个丢弃的洋娃娃，引起泰勒一段痛苦的记忆，一种无法言语的沉重压得泰勒跪了下来，积压多年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不住地抽泣。

过了好一会，泰勒慢慢地起身，小心地拿起身边的洋娃娃，认真地打理干净，用衣袖在窗台上擦出一小片干净的地方，将它轻轻地放在了那里。

泰勒擦了擦眼泪，振奋了下自己，开始快步地在不同的楼层，不同的房间翻找着急需的药品和器具，翻找了半天才勉强凑够救命的东西。

他没有丝毫停留，用袋子装好药品，紧紧地系住口袋，想要尽快赶回到“希望之地”，但是等到来到救助站门口，马却不见了，任他怎么叫，都没有马的影子。

突然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泰勒的心头，泰勒右手本能地向着腰间的手枪摸去，并非常警觉地注视着远处不断传出动静的树林。果不其然，随着一阵“嚯嚯”声，三个兽人从三个方向窜了出来。

兽人长得和人一个模样，只是毛发要茂盛一些，可也没到动物那么稠密，肌肉异常发达，依然直立行走，不过他们的智商却和人类差距甚大，已经退化到了近似大猩猩的水平，但是他们却比大猩猩暴虐很多……

简单地说，就像是将蜜獾的凶猛灵魂，装进了一米八几，长了茂盛体毛的健美选手身体。他们也有一个非常好识别的特征，那就是眼睛，兽人的眼睛是红的，非常非常红的那种，而且在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里时时都充满着愤怒。

泰勒看到是兽人，反而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他将枪收了回去，背着包沿着公路往回走，说来也是奇怪，兽人们只是走到离泰勒不远的地方闻了闻，一个年纪小的兽人刚刚发狠呲了下牙传出些低吼声，就被年长的兽人一巴掌拍在了地上，然后三个兽人都低声地哼了几声就跑开了，看起来对泰勒非常的尊敬。

泰勒也没管他们，只是自己一个人往回去的方向走，没走多久，马从丛林里跑了出来，原来是马闻到了兽人的气味，自己躲了起来，见到马回来了，泰勒心里一阵高兴，急忙骑上马快速地往希望之地奔去，仓促间却没有发现，在救助站后面无数匆匆掩埋的尸体，已经被动物们扒出来，胡乱地铺满了一地。

第18节

又是一段漫长又孤独的路，天从亮到暗，从暗到黑，泰勒强忍着不去回想以前的事，只是着急地往回赶，可是这悔意就像血液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他身上流淌，陪着他到天涯到海角，陪着他到天荒到地老……

多少次泰勒想了却自己，少受些良心的折磨，可是心中的责任感又不让他像个懦夫一样不负责任的离开，因此他只好逃过光耀集团的控制，逃过新人类组织的暗杀，来到这由魔鬼掌管的荒蛮之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流民，给自己赎罪。

等泰勒回到希望之地已经是半夜了，医生一面为泰恩的高烧不停忙碌着，一面担心着泰勒的安危，直到泰勒一身疲惫走进屋里，医生才把心放了下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时对泰勒又多了几分敬意。

“怎么样？”医生急忙走上前，焦急的问。

“找到了。”泰勒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医生，“还来得及吧？”

“来得及。”

“那就好，那就好。”

“使者，您还好吧？”

“我还好，就是有些累了。”

“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有海伦和露西在就够了，再说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等天亮一些就开始手术，手术做完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泰勒沉思了一会，“好吧……”

奔波了一天，泰勒也确实有些累了。他默默的回到了住处，点亮那盏昏暗的油灯，微弱的光，映在周围黑漆漆的墙上，呆滞的泰勒神情有些迷离，脑子里不断闪现着那个曾经匆匆到过的救助站，不断闪现着老人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不断闪现着后面空地里来不及掩埋的尸体……

两行热泪不住的流了出来，一滴、两滴、三滴、五滴，似乎永远也流不干净，实在太难受了，泰勒从床铺底下拿出了燧石制的小刀，在已经满是伤痕的左手臂上割了下去，鲜血瞬间就流淌了出来，或许只有对自己这样的处罚才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痛。

等到泰勒醒来已经到了中午，清透的天空使得阳光格外的明媚。他匆忙起身来到了水盆前，这时手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他擦了擦血，洗了把脸就大步的往社区的“医院”走去。

这时泰恩的手术已经完成了，熬了两天的医生也已经昏昏睡去，只剩下一名护士在照看着泰恩。见到使者进来，护士海伦起身迎接，还没等泰勒说话海伦就轻轻的说，“手术很顺利，医生说按照泰恩的身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听到泰恩的手术很成功，泰勒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但是看着脸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熟睡的泰恩，泰勒的脑子里又闪现出一段段的画面，自言自语的说“现在我担心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是否还是自己。”

虽然泰勒的话让海伦听得有些朦胧，但是看着使者从没有过的忧虑眼神，海伦知道这里似乎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