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香暖旧时光


文/项伟


小时候,家里的粮食总是不太够吃,于是可当饭又可当菜的红薯,就成了饭桌上的好“伴侣”,煮着吃,烤着吃,或炒成薯条当零食吃,为我们家的“菜篮子工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种被古人推崇的“熟食如蜜,味似荸荠”的粮食作物,填饱了肠胃,温暖了岁月,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最深处。

那时,农村人做饭用的大都是土灶、铁锅,烧的是干柴。每次煮饭前,母亲都会将几大块红薯去皮,切成小块,加到米水里,这样既可以节省粮食,煮出来的红薯饭也是格外的香甜可口,就算没有菜也能干上几大碗;还有一种讲究些的做法,就是锅里下点猪油,先将红薯块炒香,再倒入淘洗好的大米,加少许清水,如此蒸出来的红薯饭,饭粒晶莹剔透,更有嚼劲,香甜软糯之外,口感也更加的丰富、细腻。吃剩下的红薯饭就着锅巴捣碎,倒上米汤,小火咕嘟个一会儿,“红薯锅巴粥”就好了,配上一碟咸菜,香甜、爽口且养胃,能把肠胃安抚得熨熨帖帖的,一个字,美。

母亲做饭,我一般会帮着烧火。灶膛前的温度较高,天热时固然有些受罪,但到了冷飕飕的冬天,烤火却成了一种享受,暖洋洋的,比晒太阳还舒服。之所以抢着烧火,是因为还有个小“福利”,就是方便烤红薯。灶烤红薯很是简单,就是在做好饭后,趁着灶膛里的炭火将熄未熄之际,投几个半大不小的红薯进去,用红红的炉灰掩盖起来,不用刻意算着时间,在外头和小伙伴们玩得饿了,随便什么时候扒开灰,外焦里嫩、喷香粘嘴、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就搁那里等着你,当成饭后点心、填肚充饥那是再好不过的。

在灶膛里烤红薯固然方便,却远没有在野外和小伙伴们用“灰堆”烤红薯来得更好玩、更刺激。在南方农村秋冬时节的田野里,到处都有“灰堆”,冒着长的或黑或白或灰的烟柱,像是一个个小型的“烽火台”。所谓的“灰堆”,就是农民们将田地里作物收割后残留的根茎叶及枯草、藤蔓等耙在一起,堆叠起来,拍上厚厚的灰土做成的圆锥形的土堆,事先将枯枝败叶点着,压上灰土后让其在半缺氧的状态下缓慢地阴燃,这样的“灰堆”能燃上好多天,最后烧制而成的灰土呈褐色或黑色,是很好的有机肥料。当然我们小孩并不关心“灰堆”做什么用,只知它是个好玩的可用来烤土豆、红薯的去处—在“灰堆”的侧面挖个洞,挖到能看着红的“炭火”就罢手,扔进去一些个从家里偷拿来的,或在田地里捡的红薯、土豆、芋头等食物(主人收割后落下的,谓之“捡生”),再填回灰土,等着就好了。

一般来说,芋头熟得较快,而块头较大的土豆、红薯则慢些,不过还是得大概地留意着,有好几次和小伙伴们在田野里嬉戏、追逐,玩得忘了时间,回来扒开一看,“宝贝们”全都被烤成黑焦炭,只能干咽口水。其实只要把握好时间,“灰堆”里烤出来的红薯、土豆等美味,确实比自家灶膛里烤的要更好吃,滚烫的食物里掺杂着一股泥土、草根等被烤焦后所特有的芳香味儿。尽管个个被烫得手忙脚乱,被北风刮得鼻涕直流、嘴唇干裂,我们还是吃得很欢,小伙伴们互相指着对方被食物焦皮蹭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嘴脸”,笑得是那么的无所顾忌,那么的无邪。但是在“灰堆”里烤红薯也是有“风险”的,如果不幸被“灰堆”的主人给发现,碰到个脾气暴躁的,拿着根竹条之类的,咒骂着追来,那就得赶紧四散逃开,要不被抓住打屁屁,或者被揪着耳朵领着跟大人“告状”去,那就不好玩了。

在那时的农村,还有一种用红薯做的小零食—砂炒番薯片—也深得大人、小孩们的喜爱。大致的做法是,将红薯洗净去皮,切成约拇指宽的长条状薄片,置蒸笼里蒸个七八分熟,再放到露天里晾晒,晒干后倒在大铁锅里,和着黑砂,翻炒至焦黄色,“番薯片”就算做好了。这种“番薯片”有股焦香味儿,带点儿甜,口感嘎嘣脆,可谓百吃不腻,闲时抓一把放在兜里,边聊边吃,别提有多惬意了。

如今,人们的物质生活是越来越富足,红薯也淡出了很多人家的餐桌“舞台”,很多孩子甚至于都没吃过蒸红薯、烤红薯,更别提有“烧土灶”“灰烤红薯”之类的农村生活体验了,故也少了许多花钱也买不来的乐趣。而在我的心底,那甜甜的、暖暖的红薯,却永远都占有一席之地,它就像那冬天里的不灭的炭火,伴着我们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日子,于世事的风霜中,焐热了生命的苍凉。

责任编辑: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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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项伟
项伟  
项伟,80后码字农民工,家庭煮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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