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象日记 | 婴儿的脸


文/阿尔

 

作家乌冬的孕期专栏《海象日记》从她怀孕的第22周开始在ONE独家发表,昨天(9月21日),在乌冬怀孕的第39周,她的女儿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本期专栏由乌冬老公阿尔(因老婆的笔名为乌冬,执意给自己起了笔名“意面”)亲情客串,原稿直发,未经校对。

作者简介:阿尔(意面),意大利人,中国某大学哲学博士。


我很快就会成为父亲。我和我老婆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孩子的一切,至少我们希望是最必须的东西。顺次,我们先买了一个二手的提篮,为了把婴儿回家去(二手因为是一个最多可以用六个月的物品:保护又环境又钱包)。并且我们买了一张换尿布台,一把北欧建筑师设计的红色的宝宝餐椅、好几件小裙子以及许多神秘的小东西,关于它们的功能我也不太清楚.然后,我们好朋友送给我们一张婴儿床、一辆婴儿车和更多更多的小衣服。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个由小而奇怪的物体组成的海潮慢慢地淹没了我们的家。换尿布台漂流到客厅里,并且晚上它像一条老船的残骸一样配我们电视。日复一日,它吸引了无数的物体,像五颜六色的珊瑚一样堆积在他身上。先到的是婴儿的床单,它们都洗过但仍被放逐,而组成了棉布的珊瑚礁的海底。在这种底部小裙子、小帽子、带有幼稚图案的毛巾、婴儿奶瓶、尿布包立刻扎根发芽。在鼎盛时期,更衣台及其丰富的植物群将街道与窗户的光线隔绝开来,为欣赏下午电影创造了理想的光线。

婴儿床平静地靠岸在卧室里。它占据了床和窗户之间的空间,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好适合它的天然的海港。他还在那里,被夏末的微风吹拂,等待其合法主人。很快,和换尿布台一样,婴儿床也成为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植物志与动物志的栖息地。猫咪,最狡猾动物之一,被床的凹而柔软的面貌所吸引,所以它选择了婴儿床作为其午睡的猫窝。为了防止猫咪用毛填满婴儿床,我们决定让那张床尽可能不舒服。于是,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枕头,娃娃以及最硬的、最棱角分明的东西填充它。结果是一个可怕的由纸、羽毛和棉花组成的钟乳石。

宝宝餐椅却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屋子里,仿佛被一股柔和的水流带走。已经有三个多月它躲在一个书柜后面等待由灰尘完成盖满。


在我们家,我负责秩序,我老婆负责混乱。上周我居然意识到整理房子并为婴儿的到来做好准备的责任的时间到了。所以我开始了家里的考古工作。首先我出土了婴儿床,然后是换尿布台,最后是高脚椅。

尽管文化和教育取得了世俗的进步,但为未出生的孩子准备巢穴的祖先本能仍然存在于我们心里的最内部。人类的大脑为了思维用的逻辑仍然非常相似于燕子或兔子用的逻辑。然而,我而言,整理东西还有另一个价值。整理是一种精神锻炼。

无论是具体的还是抽象的层次上,整理都意为占用某个空间或时间。之所以人类能够控制他自然,就是因为人类强迫它支配我们的秩序与和谐。于是,在我们看来,这个世界,至少是我们日常接触的那个世界的部分,似乎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这很使人安心,因为我们都在某个程度上害怕未知者,也就是无序者。


在我而言,为婴儿的到来准备巢穴也是管理我生活的变化的一种方式。整理使我认为我能够在控制自己生活而且使我平静下来。所知的,冷静的思想和行动都更好。

前几天,我把所有婴儿的衣服和毛绒玩具洗了而放好在抽屉里。然后我清空换尿布台并准备好婴儿床;当然我用一件毛巾盖住它,这样猫咪不会丢毛在干净的床单上。最后,我掸了宝宝餐椅上的灰尘,并且使其高度适合新生婴儿的大小。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坐在宝宝餐椅前的扶手椅上,欣赏着疲惫的果实。我做得双腿交叉,手里端着一杯茶。那末,当我像便衣和尚一样坐时,我正在看着宝宝餐椅。

起初,我全神贯注于一种纯粹的审美观察:午后的光线反射在涂成红色的木头上多么美丽!枕头刚刚洗过的并在阳光下晾干多么香的!这种秩序散发出多么完美的平静!然后,我试着想象我组装和清洁那块木头、塑料和布的原因:我未出生的孩子。我试图了想象出来ta应该会真么样子。ta会坐在那把宝宝餐椅上坐得开心吗?ta会穿什么样的衣服?ta会有什么嗓音?ta的脸到底会有什么样的面貌?

我无法想象出来任何事情。尽管一最近几个星期都在为ta整理房子,尽管最后几个月的准备和教学阅读,我无法想象出来ta。我孩子超越任何我能够自想出来的序列。尤其是ta的脸。ta的脸是一阵混乱的须臾,打破了我做的所有的准备的秩序。

并且这让我充满喜悦。


 
摄影 | 乌冬


阿尔

写于待产产房内,发表于孩子出生的第2天

《海象日记》往期内容可进入发现页阅读

责任编辑:讷讷

乌冬专栏《海象日记》在「ONE一个」APP独家更新。

相关推荐


阅读
海象日记 | 然后我们就把其中的痛苦全部忘记
文 / 乌冬
阅读
海象日记 | 这将是一次预谋的分离
文 / 乌冬
阅读
海象日记 | 会是人生最后一个假期吗
文 / 乌冬
点击可下载ONE一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