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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话的嘴
不听话的嘴
焦雨溪
天气晴,宜收集快乐
文/焦雨溪

中考还没结束我就决定高中要住宿,毕竟家对我来说只是个房子。父母与我的关系更像同龄好友,他们不离婚却有各自的男女朋友,享受新鲜感的他们将这个家当作歇脚的驿站,而我是他们偶尔用来叙旧的驿站老板,更是个变相的“留守儿童”。不想做个等待与被看望的人,我也要出去住。

我所在的城市布局压抑,用地紧张的高中都将宿舍楼一栋挨着一栋地建,男女宿舍楼没有隔阂地亲密相连。我就住在走廊的最尽头,打开窗可以和男生宿舍聊天的那种。这样的房间不只一个,于是每晚下自习回到宿舍后场面就壮观了,男女宿舍对聊,有时候对歌。学校不让带手机,没有网络的我们都是落伍的老歌拥护者,从几年前的《霍元甲》《江南》到N年前的《一生爱你千百回》,都唱个遍,耽误了洗漱,熄灯后摸着黑去刷牙洗脸。还有的人能先去把脸摸湿,然后一边在脸上打着洗面奶泡泡一边回到宿舍对一首歌再回去冲洗的大神,这样对歌和洗漱两不耽误。

几栋相对的宿舍楼像是连绵的山谷,有次我晚自习后布置板报很久才回到宿舍,穿过空荡的操场时,听到无限的歌声从住宿区溢出。种种歌声重叠回荡在校园里,不免有种少数民族的热情男女才有的豪气。一刹那觉得白天腼腆或奔放的你我他似乎只是校园里干涩的人形符号般的存在,但在漆黑的夜里,歌声让这些人形符号变得朗润,活生生地承载着形态各异的灵魂无形地在管理森严的校园里翱翔起来。

开始只是走廊尽头的宿舍凭借“地理优势”发明了这个男女对歌的游戏,后来被我们发扬光大,一到晚上我们这几个走廊尽头的宿舍就会挤满“参赛选手”,再后来我们又有了“看谁冻死谁”的冷笑话比赛,输了的还要把零食放在塑料袋里用晾衣杆挑着送到对面宿舍。我最怕冷笑话比赛,因为常常冷笑话比赛结束后我的室友会在深夜发出笑声,大概是在梦里笑,但被惊醒的我觉得毛骨悚然。每一首歌都一分多钟,但是每人几首通常就要很晚才睡,若不是宿管阻拦,我们估计第二天都不能爬起来跑操。

每届高一上半学期必修的早自习跑操在我们这一届被延长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因为我们足智多谋,和校长提议“跑步这种运动形式太单一,无法锻炼全身肌肉”。校长欣然应允,还为我们发放了羽毛球拍、足球、乒乓球、跳绳等多种“多样化体育训练工具”。第一天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占领整个操场,嘿哈嘿哈的打球运动,尤其校长经过时,我们会气势如虹地吼出“好球!”“左面一点!”“好,你进步太大了!”,说出这些提前设计好的台词时我们都是入戏的专业演员,代入的角色是奥运会的种子选手,幻想所在的场地是鸟巢。

但只要校长一离开我们就马上奔向食堂,去运动咀嚼肌,反正咀嚼肌也是全身肌肉的一部分嘛!于是自以为瞒天过海后得意忘形的我们很快受到了校长地狱火焰般的怒火喷射,烧伤几率达百分之二百——因为我们的班主任也受到了牵连,被批“管教不严”后不得不早上起来和我们一起跑操。

说起我们班主任,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年纪不大二十七,窈窕的身子走路时像春天摇晃的柳条,加上她姓柳,就有了外号“柳丫头”。她走访宿舍时也参与过我们的对歌大赛,曾一反平日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形象,以一曲极其奔放的《我要你》轰动整个七楼,为女生宿舍赢得十包黄瓜薯片。

柳丫头窈窕的身姿是以每周必犯的胃痛为代价的,被惩罚跑操后,她每天要么来不及吃早饭,要么匆匆吃一口,两条筷子腿在清晨的雾霭中于方阵旁时快时慢的晃动着,纤细的双臂永远夹在身体两侧,不时捂一下胃。我们实在是心疼,合伙和教导主任说让柳丫头在一旁看着我们就行,大不了我们班可以多跑一圈,教导主任答应了。我们又一起谋划着给她带饭,可豆腐脑和粥又实在是不好带,于是我们选择了豆浆和玉米,对歌大赛的输家也从给赢家买零食变成了给买玉米,自己班人买的就直接给柳丫头,别的班的人买的就交给我们,我们再送给柳丫头。柳丫头居然十分喜欢吃玉米,还一再纠正玉米在她老家叫“棒子”。夏至日逐渐向我们靠拢时天亮得很早了,我们就在微微的晨光中看到柳丫头整齐雪白的牙齿细细地啃食一根金黄的“棒子”,不时吸一口豆浆。后来高一结束,我们的跑操也终止了,柳丫头好像还是喜欢吃“棒子”,常在下早自习后交作业时看到柳丫头一个人在办公室啃着一根或大或小的“棒子”。

我们的对歌大赛逐渐促成了一对对神仙眷侣。有时两人因熄灯后黑灯瞎火,往往是先识声,过了几日对歌对出了感情约了见面才识人。这大大打破了“看脸社会”和“外貌协会”的固有原则,很多之前嚷嚷着“男朋友要霍建华,女朋友要杨幂”的同学们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宋小宝和贾玲,并且爱得天崩地裂死去活来。

一开始偶尔有低调的美声大神冒出来,一听就艺术生,可惜并没有再出来唱第二次,男生宿舍那边也保密得紧,当时有人喊出个名字也没能听清。直到高二的秋天有次持续性的感冒降临在我身上,每到下晚自习后就习惯性地发烧,于是就吃了药提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听他们对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时我就又听到了美声大神唱《祝酒歌》。那时烧得厉害,做了一个彩色的梦,是很写实的彩色,就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像一条条蛇一样鱼贯进我脑子里似的,还有强行钻入的黑色,好像越重的颜色钻进来时头就越疼,脑壳被它们挤爆时,美声大神的《祝酒歌》披荆斩棘地从另一个看不见的入口进到我的梦里把我唤醒了。我满头大汗地坐起看到对面的宿舍亮着灯,毫无理智地拖着舍友去问他的名字又约了见面,于是第二天我就见到了人高马大的美声大神田风。见面后我才知道他是个播音生,美声是考级时学的。

虽然外貌协会的成员已经全军覆没了,但是一个长得像罗志祥的优质单身男性在我面前出现这怎么也不能放过。在我穷追猛打下田风被我顺利拿下,我就这么开始了胆大包天的高中恋爱生涯。学校门口的肯德基没有圣代,大概是假肯德基,所以我们每次去必点甜筒,田风会多要两包番茄酱浇在甜筒上,这种吃法被我延续至今。

那时我爸每天最盼望的不是我能考清华北大,而是希望我长高。一米八的田风知道了马上为我传授了长高秘诀——吃鸡。

田风像是开讲座一样站在旗杆旁对坐在草坪上吃番茄酱甜筒的我娓娓道来,鸡里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又是减肥圣品,属于白肉系列,著名皇帝朱温曾一天吃五十只鸡······鸡这种普通食物在他嘴里成了古今中外老少皆宜甚至还带了传奇色彩的神物。最后他话锋一转“我每天都吃鸡胸,你看我的肌肉。”他把秋天的长袖挽起,确实二头肌发达。

于是在十一小长假的第二天,田风带我来到了学校的后面,穿过一个小林子,我们到达了一个村庄。里面全是鸡。这下我明白为什么校园静谧清晨中偶尔出现的鸡鸣的来源。一只只五颜六色的鸡在我们身边蹦来蹦去,黑的黄的花的,有一只鸡还有两个鸡冠子。

这里是农家饭,田风悄悄告诉我还是本校老师开的,许多人要提前来这里定鸡,因为这里的鸡都是自家养的柴鸡。我不得不惊叹老师还有如此商业头脑,正看着满地的鸡屎和散落的小米发呆,那只两个鸡冠子的大公鸡就带着满满的杀气冲过来了,对着我的鞋一叨,黑皮鞋瞬间出了个坑,强大的攻击性让我来不及愕然拔腿就跑,田风在后面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不要怕,它和你有缘,我们一会儿就吃它吧。”

我哇哇乱叫:“你还不救我!”

一个穿着围裙的阿姨走过来把那只鸡拎起来,田风喊:“阿姨就它了,帮我们炖了吧,少油少盐,谢谢您啦!”阿姨点点头,让我们屋里坐,她拎着鸡进了旁边的小门。

后来我们一有机会就来这里吃鸡,虽然只与学校隔了一个山林,但这山脚下的祥和从未闯进过一丝城市的喧嚣。偶尔周日下午我们喝完鸡汤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一会儿时看到下去的夕阳,盘算着还有多久上晚自习,“还能再待二十分钟”、“还能再待五分钟”,这样在农家院的时间就更有了世外桃源的宝贵,因为有限所以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敢静静地感受,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动作一大就要打破什么似的。

每晚对歌大赛有了秀恩爱的环节,大家通常选择男女对唱,《屋顶》、《梁山伯与茱丽叶》,老牌一点的还有《深情相拥》,但是我和田风是独树一帜的,我们学公鸡打鸣,看谁学得像,后来大家玩儿开了,就直接用鸡叫代替了歌词,每一句“我的心想唱首歌给你听”都变成了“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鸡叫加上声调,我们成了一只只有感情会唱歌的小雏鸡,稚嫩地摆在眼前舍不得炖的那种。

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是我们最后一天住宿了,那天我们对歌,小卖部已经关门了,买不到零食。不知是谁提议:“那就玩儿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唱。”

“石头剪刀布太老土了,小孩老虎枪吧。”有人插嘴。

“山谷棒子鸡!”我们宿舍那个常在半夜里笑醒的人突然冒出一句,所有人都安静了。

还是对面楼的田风打破了沉默,那这三个是谁管谁呢,哪个算大?

我们叽叽喳喳讨论了很久都没说明白哪个大,最后那一夜在我们的大合唱和撕书当烟花的嬉闹中度过了,山谷棒子鸡,每一个都是青春里的老大。

责任编辑:讷讷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音乐栏目于每周一、三、五、七更新。编辑部微信:oneapp2019。音乐《不听话的嘴》授权到期,音乐更换为《12Mornings》(music by audionautix.com)。

作者


焦雨溪
焦雨溪  
隐性温柔家,相信生活才需要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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