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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下载ONE·一个
悲伤城市
脆莓
不高兴
我还好,你也保重
文/不高兴

1

高铁与铁轨撞击摩擦,发出阵阵说不上规律的节奏,与我脑海深处那些准备尘封的东西发起共鸣共鸣。通往杭城的列车依旧让人难以入眠,我左右侧着脑袋睡不着,只得把手机掏出来,却又因为若有若无的信号无奈地关上。

我忽然发现隔壁的小姑娘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女孩侧着脑袋,瞪大了眼珠子。我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只觉着很熟悉,却又记不起来了。

透过窗子,外面月光幽暗的出奇,列车的光昏昏暗暗的。本就该万物沉寂的夜晚,她却给我一种别样的纯洁与炽热。

我侧过脑袋和她对视了一下,便沉沉的靠回了座椅上。倒也不是害羞,而是真的觉着累了。

空气中的沉默是她先打破的,不远处传来细小但足以让我听见的声音,“姐姐,你也是去杭城的吗?”

我闭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一整辆动车上的人几乎都是在杭城下车的,我记不清这是我往返这两个城市的第几个年头了。节假日归程的列车总是会莫名地塞满了人,就像是有人暗地里草率地把早高峰的地铁错抓了,随意地放在高铁轨道上一样。

好在我是有座位的,我暗自庆幸。

“我第一次去杭城,和我男朋友一起。以后可能就一直呆在那儿了。”她指了指她右边早已沉沉睡去了的男孩,他们俩瞧着都不大,约摸20出头的样子。

这一点也不奇怪,杭城这个被定为国家新一线的城市,蕴藏着无尽的财富以及宝藏。无时无刻都不像是一个巨大的磁石,它疯狂的吸引着周遭城市中那些青涩的、活力的、懵懂的青年们,致使他们前仆后继地来到这里,给予他们纸醉金迷以及于美好未来的无穷构想。

我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用以疲惫的声音对她说了声加油。而这似乎进一步地撺掇了她眼中的那份渴望。我猜她一定觉得这样疲惫少言的我正符合她心中对于都市丽人的构想。表面华丽,内心疲惫,像是千篇一律的电视剧中放的那样。她兴奋地挪了挪胸前的双肩包,以便更好地与我交谈。

她告诉我她是凭借我的着装觉得我一定是在杭城呆过很久的人。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觉着特别像是电视剧里的社会精英。她说我一定在那种高楼大厦,就是那种排排窗子反射着阳光,里头能看见外头,外头看不见里头的写字楼里工作。我家里的高跟鞋一定摆满了屋子。房间大的可以带三五个好友在家举行排队,装修低调又精致......

我没有一一反驳,一是因为她说的确实没有全错,二是因为我完全没有机会,她的多巴胺像是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一般,越来越兴奋地和我描述着她想象中的我。与她相比,我觉着自己像是一个生命垂危的老太婆,只得以一点也不明显的表情做出微弱的回应。在下车前,她加了我的微信。

杭城的冷风一骨碌地吹到我身上,我忽然间明白了她眼神里的那种东西,是渴望,是期待,是对未来城市生活的向往,是初来杭城的我也曾富余的东西。

 

2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这次回来是和杭城告别的。

一个月前,由于我们团队的工作失误,公司最重要的合作对象对我们提出了解约。我和团队的同事们前前后后登门道歉数遍,只希望他们能再次给我们一个机会。

作为一个初创不到一年,仅有四十余人的小公司来说,失去最大客户群几乎就意味着关门大吉。“对不起”这三个字从那时起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是梦魇一样在我的大脑里时不时地忽然出现。它就像人体自动设定的闹钟一样催促着我:快去解决,快去道歉......

我们从公司堵到家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闯到对方在的ktv包间里不停的鞠躬,着急了抓起边上酒瓶,憋着劲儿喝下一整瓶洋酒,诚恳的祈求对方的原谅。然后在再被同事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回了家,在厕所吐得不省人事。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我做了无数件往常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回忆起来,就像是那些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但城市的职场是现实而残酷的,只有极其少数的幸运儿才能有机会不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在这四处林立的高楼里,满是阳光的高档写字楼中,在这人满为患、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你环顾四周,找不到一个能替你说一句话的人,甚至也听不到一声明知无用的安慰。

虽然公司的公告还没有下达,但是丢失了最大收益来源之后,裁员也只是时间问题。念在从公司建立一路走来那点稀薄的旧情份上,老板希望我自己提交辞呈。

 

3

在确定毫无期望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四五十平的出租屋里,屋子门口确实有一个超级大的鞋柜,只是上面的高跟鞋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双。

便宜的看不起,贵的买不了几双。这似乎是我身边很大一部分都市白领的现实生活写照。

“程果,我要升职了!”

男友兴高采烈地推开了门。他的语气欢脱得像是刚吃完奶的娃娃,眼睛眯成长长的一条缝儿。我不得不吐槽,作为一个典型的IT理工男,他还是那么不擅长察言观色。

他笑起来是很干净的,但此刻在我看来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厌恶。我压着内心的那种情感,对他说了声恭喜。

“不过公司要派我去外地三年时间,这个周末过去后就要到岗,工资会提高很多很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想表现出的那种不舍,但是开心的余晕还在他嘴角上扬的脸上久久没有消散。

“离开”两个字在我心头狠狠地撞了撞。此刻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我转过身子蜷缩在了沙发上,想把自己深深地埋在里边。三年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

“诶,别担心嘛,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可以每天都打视频电话。”

他察觉到我的情绪,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顺势把我的脑袋放到他并不是很结实的胸膛上。

房间里只开了沙发边上那盏暗黄色的灯,是我从公司楼下的黑市上淘来的。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我的脸上,我感到微微的温暖。我们往常在一起的经验告诉我,对于他这样的男孩,有些情绪我应该直接说出来。他理解女人的能力远不及代码水平的千百分之一。

我要失业了,我说得很轻,但是他能听得清楚。他是个慢热的人,但并不是个傻子。这时候的关键一定不是逼问我什么原因失业,而是体贴地告诉我,“没事的,我们再重新找一个。以你的简历还怕找不到工作吗?”

他甚至还开心地提出让我找一个他那边的工作。我一瞬间考虑了这个提议,随即就不再思考了。

难道三年后我又要辞掉工作,回到杭城重头来过吗?我不再是当年大学毕业时候那个年轻的女孩了,不再拥有无数的选择,怀抱着无限的未来。

我忽然想起当年的自己是那么的自信,自信到我能义愤填膺的对上司说出我不愿意,自信到稍有不顺心就敢把辞呈甩到老板的工作台上。

 

4

现在回想起来,男友的消失应该就是从当晚就已然开始预谋了。

我们之间的温情很快战胜了我对失去工作的担忧以及对工作失误的自责。但家里的一通电话让我的心情再一次地跌落到了谷底。

当我乘坐出租车,地铁,高铁再倒腾错过最后末班车,手机软件叫来的快车慢得出奇。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才发现病床上的父亲头发星星点点地出现了白色。而仅存的这一些黑色,也要在不久后被彻底的铲除。

他被查出肺癌,治疗过程中,头发是首要歼灭对象。

起初的几天男友时不时地发来几句关心,而慌乱的我只是草草地回复他几句。治疗的费用很昂贵,我多年的积蓄暂时还能撑得上一段时间。但与还未知的费用比起来,这显然是九牛一毛的。我打开微信,想问他是否还有多余的钱借一些给我,聊天框里赫然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在一瞬之间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在这之前,我只想着城市的发达,互联网的便捷,让城市中毫无关联的我们走到一起。甚至于就在前几日,我还想着文字、照片、语音、视频的即时反馈让异地恋变得早已不再可怕。只是我从没想到一个人的离开竟也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我知道只要我想,我一定能找到他,即使他逃到了某个非常陌生的城市。但那没有意义,找到他之后我能说什么呢?唾弃他在我最难的时候离开了我,以博得那点一文不值的同情或是歉意吗?还或者是调侃似地噎他一句:少了你,我还真少了一个借钱对象呢~

父亲的病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它疯狂地吸收着周边的一切。他只是及早地察觉了,像是一个成年人一样及早抽身,我又能责怪他什么。

 

5

我整理好了出租屋里的一切,和房东交接完了手续。

在今天回家的夜里,街上的风很大,杭城常常会有妖风。我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双肩包,走的时候也只带着一个便携的手提行李箱。我的列车在深夜出发,是今天最晚的一班车次。

我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站了很久很久,把脸埋藏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像是往常一样沉默的站在斑马线的一头。周遭鹅黄色的灯光把马路重新修饰了一番。趁着月色,画着浓妆的女孩走在街上,她们涂着深红的口红,手上各式各样名牌的包包随着腰肢的晃动自由的在空中画着不规则的弧线。她们去往都市年轻人汇聚的地方,那里有酒,有音乐,有迷幻的灯光。她们蜷缩在一个狭小的舞台上,尝试忘去城市的白昼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城市里的女孩都好漂亮。这是我初来杭城时的第一个念头。我瞧着她们,觉着熟悉,又觉着陌生。

直到一旁被我逼停了的电动车发出刺耳的“滴滴”声时,我才后知后觉地从想象中抽出身来。我沿着斑马线往前走,身后的写字楼和高楼大厦离我越来越远。骤然间,大楼的灯光都灭了,黑漆漆的一片。

在路灯间隙中的黑暗处,我想起了来时的那个女孩。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充斥着大把的梦想,也批量生产着不再年轻的心碎。

直到我在一个人的归途上写到最后这一行字,我才明白,这座城市正忙碌地向前跑去,我也从来都没有被它记住。而我的名字程果,就像是没有人会去注意的流水线上产品的编号。

责任编辑:讷讷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音乐栏目于每周一、三、五、七更新。编辑部微信:oneapp2019。音乐《悲伤城市》授权到期,音乐更换为《12Mornings》(music by audionautix.com)。

作者


不高兴
不高兴  
一个脾气很好的易怒症患者,知乎:羽夜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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