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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东情人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在另一边
不高兴
清醒时捕光,沉睡时捉梦
文/不高兴

1

我点燃了手中的那根香烟,用嘴唇抿着,仰起头深吸了一口,生涩地往外吐出白色的气体。那烟雾缭绕着往上盘旋而去,我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待眼前的气体消散得不见踪影了,方才轻轻地喘了口气。

其实我是不爱抽烟的,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不喜欢。在此刻那味道只是催促着我,保持清醒,保持清醒。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子被封死了,但能透过影片反射回来的光瞧见他身后脏兮兮的白墙。投影仪源源不断地传来列车开动的声响,三十余平方出租屋也容纳不下什么多余的家具,放眼望去仅能看见一张用以撑手的矮木桌子。

算一算日子,我搬到这儿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屋子处在鸭绿江畔,对面就是新义州,倒也勉强称得上是江景房。只是整栋楼的年纪肉眼可见的偏大了,无论是与其背后还是江对岸的现代建筑比起来,都显得格格不入。

房东是个很老的男人,腰弯得厉害,精神却出奇得好。老房东见到我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他满脸的不悦。大有一副扬起拐杖就要赶我走的架势。

好在我及时说明了来意,并表示自己愿意以双倍的价格租下那间房子,老头儿才收了收神,笑盈盈起来。

只是自那之后房东隔三岔五的就会来上门来打探一番,他会留意门口是否放着新的垃圾,若没有的话就会用力的敲敲门。次数多了,我也懒得起身开门,总是在敲门声响时把影片的声音调大。他在听到声响后,便会悄悄地离开。

我只租了三个月,公司派我回丹东督促一些收尾的工作。其实再多那房东先生也不乐意了,虽说他靠着这小破房子挣钱吃饭,还得给孙子孙女买点玩具。可作为过去的老熟人,他多少知道些那些事,心里还是不由得生起那么些情绪。这小破房子可再禁不住第二条新闻头条。

 

2

第一次来丹东也是因为工作,公司外派业务,要常驻三个季度的时间。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在毕业后只身留在上海,最后又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这算不算跨越了一整个中国来遇到你?我第一次和春蜃躺在我简陋的出租屋里时,我这样问她。回想起来记忆竟然已经显得模糊,倒也说不清当时只是装腔做调,还或者是真情流露。

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是在鸭绿江边,边上的绿色植被长得异常魁梧。我的大脑早已被工作的铜臭占据得一干二净,所以我说不出它的名字,更不知道是它长的如此茂盛的原因,想来也许是地理位置的缘故,北方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同。

天上的飞鸟扑腾着往前飞去,我顺着眼前唯一的小路走去,入眼的是一条江水。我注意到其中有一只掉了队,正从高空不断慢慢地往下飞去,临近湖面开始滑翔起来,继而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我匆匆忙忙地追上,终究只能看着它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春蜃,她穿着一袭白裙,一个人坐在江边的草坪上,手上拿着一只千纸鹤。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心中就已然生起了悸动。作为第一印象的信奉者,我知道我喜欢她。

她注意到了我,在这片空旷的江边注意到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是很容易的。她羞涩地笑着,用以回应我的搭讪。我看到她扑腾了下眼睛,睫毛如蝶翼一般颤动,好看极了。

我们沿着江岸往前走着,谈论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我教她用石头在水面上打水花,要挑扁一点的石头,压低身子,水平着甩出去,尽量保持石子扁平的一面接触到水面。只要足够用力,让石头旋转得够快的话,水花还能拐弯儿。我能轻而易举地打出5个旋儿,她却怎样都做不到。江边的石子很多,多到可以让我们尝试一辈子的时间。

直到她说累了,才发觉天已然黑了下来,我们肩并着肩往边上的小镇走去,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切事情都发生得自然而然,像是命运安排好的那样,我们闯入了彼此的世界,长此以往。

直到那天醒来,她枕在我胸膛上,瞪大了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我,那睫毛跟着扑腾扑腾地扇着,我能看出来那其中满是希冀。

我此时才发觉,命运安排好的不仅仅是我们的相遇,更已然规划好了我的离开。

距离我回上海总部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我至今都忘不了她那时眼中忽然消失的那道光。我没有给出她想象中的那种回应,只是缓缓地别过了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飞鸟,用手顺着她的长发摸了摸。

那一刻我的内心是慌乱的,我无法想象她内心会有怎样的失望。想着也许她也只是逢场作戏吧?我安慰自己。

 

3

那天后她消失了一阵子,再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在约摸两个星期之后。

我是在出租屋的门口见到她的。那衣服皱巴巴的,瞧着满是疲惫。她跑过来,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胸膛。

她抬头用那双略微泛红的双眼看着我,我轻轻抱着她,示意先进屋。胸前的衣服有些湿了,被开门后对流产生的北方急风一吹,我打了个寒战。

那晚我们一起吃了最爱吃的外卖,分量很足,饱到我们俩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后来我们一起打了会儿游戏,为了消化还出门逛了夜市,最后在那张僵硬的木板床上做爱,廉价的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她什么也没多说,我也一直没有问。私下里觉着是她想明白了这成年世界里的规则,我们在彼此身上寻找短暂的慰藉,在高压的生活下与彼此一起寻找到某种表象上的平衡,再进而强有力的自欺欺人。

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发觉她有一些不同了,具体是怎么样了,倒也说不清。只觉着本应活泼的她变得不爱说话了,总是一个人发呆。

在某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春蜃手里拿着一个橘子,捧在手心。

我们坐在江边,我弹起吉他,她侧耳聆听。在间歇时,她把手中的橘子递了过来,我这时才看清楚,与其说是橘子,其实称之为“一个剥的完整的橘子皮”更为合适。

我看着她满是希冀的目光,想起了那天的清晨。我装模作样地接过橘子,然后一瓣接着一瓣的往嘴里送去,十分满足。一共8瓣,这是我临时想好的。

亮光在稀疏跳跃着,周遭枝桠的影子在他们脸上来回窜动。没有人在意这亮光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就仿佛它本就应该存在一般。

我的嘴角不经意地向下垂去,春蜃脸上原本舒展的笑缓缓显得僵硬。

 

4

接到房东先生的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坐上开往上海的列车。我的手上拿着一只千纸鹤,是春蜃送我的。

“你在哪里,快回来。那小姑娘出事了,我联系不到别人。”

那一刻先前春蜃所有的消沉都在一瞬之间浮上我的脑海,仿佛这是蓄谋已久的,只是我后知后觉。

糟了,我是在列车关门的前一秒跑下来的。

在警察的身后,打开房间的我看到脸色发白的春蜃躺在地上,她洁白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醒目的红色。地上满是不知从哪里溢出来的水,混杂着带有猩味的血水。

每一个人都终将成为彼此生命的过客,或长或短,或深情或浅薄。生活仍要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那些挂在嘴边的告别其实就是不复相见,所谓的再见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但我们始终还是缺少直面诀别的勇气。

春蜃的故事是后来警方告诉我的。

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们,母亲在不久前生了重病,本就不多的积蓄日渐稀薄。春蜃很努力,辍学打工,养家糊口。可每一个坚强的背后,都是数以百倍的疲惫和脆弱。

她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母亲也悄悄地走了。

我忽然明白,也许当时的我于她而言,从不像过去我安慰自己的那样草率。也许我是她精神歇息的海岸,是她在表面坚强之下唯一能够喘息的自由之地。

此后的很长时间,我都在做一个噩梦。

我们被一个铁网隔开,铁网被一个巨大的银锁禁锢,上面还有些许的发黑。春蜃站在对岸的桥上,缓缓地朝我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我想伸手把她揽到怀中,却只见她的身子却越发的不真切了起来。

周边的海岸上躺了几只鱼,被江水冲了冲,毫无生机。远方不知从哪出现的白羊群飞快的跑来,急促的羊蹄声音敲击着坚硬的大地。飞鸟发了疯似的大叫,鸟鸣声不停地敲击着人的耳膜。

我想抱紧她,我想告诉她我愿意带她离开这片荒芜之地,我想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致歉。

 

5

春蜃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当公司决定撤回在丹东的业务的时候,我第一次用尽各种关系取得了这个机会。

我想给春蜃,也给我自己一个好的结局。哪怕只是在一场后知后觉的梦里。

但无论我怎样折磨自己以延长下一次的梦境,春蜃的消失总是那样突如其来。房东先生明天就会来收房了。这里的一切也许会成为我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亦或者会成为被时光无情抹去,像是那些芸芸众生中的任意一个一般。

推开门的时候,黄昏的斜阳一瞬之间打了进来,它并不亮,但拉得的很长。透过门缝在狭小的屋子里拉出一条修长的黄线。沿着黄线,我发现桌上的千纸鹤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我右手缓缓地将其拾起来,放在左手托着。光照亮了满是胡茬的下巴,白色的千纸鹤被照得发黄,隐匿在黑暗里的双眼用着即将枯竭的力气温柔地望向它。

谁都没有说话。

那千纸鹤被门外漏进来的风拍了拍,把头朝向了门外的方向。我顺着它推开了门,门外的是一片金黄。初春的气息并未因为傍晚而显得暮气沉沉,本应显得嫩绿的草地被披上一层鎏金,显得颇为热闹。房东先生像往常一样在杂草堆里辛勤地劳作着,春雨后的杂草异常猖獗。

我把手中的千纸鹤护好,拖着行李走出了门去。

责任编辑:讷讷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由于原音乐《丹东情人》授权到期,我们将音乐换成《12Mornings》(music by audionautix.com)。请大家理解。编辑部微信:oneapp2020。

作者


不高兴
不高兴  
一个脾气很好的易怒症患者,知乎:羽夜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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