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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圆舞曲
小英雄圆舞曲
余怀
小英雄圆舞曲
文/余怀

1.

李柔,一个在我记忆深处我曾经很熟悉的名字。

在这个车马很快的时代,人们行色匆匆,有缘相逢一笑,转眼各安天涯。我不认为有些人一旦分别还会再遇见,所以我时常告诫自己,万事可抛,勿放心上。

可总会有人成为你的例外。

回忆拉扯到八年前,那时我正读高一,和李柔是一个班的同学。李柔五官精致,温静贤淑,成绩也不错,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就不自觉地多看了她几眼,心跳加速难以平静。后来我才知道,人们把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我的母亲生我时难产去世了,几年后我的父亲在工地上不慎从高楼摔下,也去天堂陪我母亲。我靠着我父亲的抚恤金我和奶奶相依为命。当时因为抚恤金的事奶奶还和建筑公司起了争执,后来无果被迫做了妥协。奶奶对我说:“人活着命都不值钱,何况是死了。楠儿,以后你就是男子汉了,凡事都要靠自己,要做一个好人,知道吗?”我哭着点了点头。

尽管奶奶对我严加要求,也百般呵护,但父母的爱是无法代替的。所以我从小就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不擅长也不喜欢表达自己。

我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喜欢,不敢让别人发现。

这样的我就算跟李柔是同班同学,大多时候也没有什么交集。直到有一天中午,我走在几个人后面无意听到他们在说李柔的坏话,用词极其难听。那段时间李柔跟另一个班的男生走得比较近,也不知道他们跟那个男生有什么过节,当然这件事我也管不着,但他们说李柔坏话,我实在忍无可忍。

我们打了一架,准确的说,是我被群殴了,糟糕的是,我先动的手。由于现场惨烈,性质恶劣,学校报了警。

在派出所我坦承事实经过,事因李柔而起,所以派出所也对李柔进行了询问。我心想,这样一来那李柔岂不是间接地知道我喜欢她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出了派出所,奶奶跟我说:“你今天做得很对,但不应该动手打人,不能一时意气,你看你自己也受伤了,事情也没解决好,逞英雄也要注意保护自己,要注意方式方法,好人不该总受欺负。”

学校很快给了我们记过处分,而我忧心忡忡的是,李柔怎么看我。

令我不解的是,班里的人开始风言风语,李柔也像是有意躲避我,我黯然神伤,当即决定转校。

后来我考上了警校,现在是一名人民警察。

至于李柔,从那以后,在此之前,我不曾有她的消息,也未曾见过。

 

2.

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很久没见却又特别想见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有,他叫姜楠,我们已经八年未见了。

我和姜楠是高一同班同学,尽管他高一没读完就转校了,可我对他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因为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没能好好地跟他聊一聊,哪怕当面说一声谢谢。

姜楠是那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不了解他会以为他很高冷,其实他只是外冷内热,是一个热心肠,在别人需要帮忙时他总会鼎力相助。

所以,他挺让人喜欢的。

有一天中午我在教室做作业,听见外面有人喊什么打架之类的,我也没在意,继续做我的作业,直到我们班主任带着派出所的警察来到教室叫我去派出所了解一些情况。我不明所以,问发生了什么事,班主任说姜楠和3班几个人打架,我愣了愣,虽然听到姜楠和别人打架我也担心,但还是不明白和我有什么关系,班主任说:“打架,就是因为你啊。”

到了派出所我才知道,姜楠因为3班那几个人说我坏话,才会大打出手。至于那几个人为什么说我坏话,是因为他们跟他们班上另一个人有矛盾,这个人恰好是我的好朋友。那段时间我帮他辅导数学,我们相处的时间较多,以致于他们误解我们在一起。

平时看着沉稳的姜楠没想到如此冲动,单枪匹马跟人家几个人打架,结果自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远远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样,我觉得好笑又心疼。

作为一个感性的女生,那时我确实很感动,有一个人愿意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肯定会很有安全感。可作为一个理智的人,我觉得姜楠实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吧,又能怎么样呢。

但我没想到事情发生后班上也开始流言蜚语,让我很不舒服。为了避嫌,我想等过几天这事过去再向姜楠道谢。

可我没有等到这一天,姜楠在悄无声息中就转校了,从此再无消息,直到这次相遇。

人生苦短,人海茫茫,那些你在乎的人,能再遇见,就已经足够幸运。

 

3.

说来也巧,我刚调到现在的派出所不久,一天傍晚接到报警称家中被盗,我和同事立即赶到现场。

开门那一瞬间,我还没来得及问话,对方却瞪大眼睛:“你是……姜楠?”

我一愣,盯着她看了两秒钟,眼前人的脸庞与我记忆深处的某个人高度重合:“李……李柔?”只见她惊讶的脸上舒展开来,解颜而笑:“是我。”

往事一幕一幕爬上来,我也笑了笑:“是你啊。”

因为案件要紧,不再过多寒暄,我问了李柔被盗的具体情况,她说就丢失了3000元现金,我让她别着急,我们会立即着手调查。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李柔的微信添加好友申请,我同意了。

“刚刚趁你不注意问了你同事你的手机号码,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李柔发微信说。

“你直接问我就好了,何苦这么麻烦。也算是我的疏忽,我光想着赶紧破案帮你把钱找回来,应该给你留个号码的。”对于再见到李柔,我很喜出望外,感慨造化弄人,又觉得上天自有安排。

八年前,我转校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班上的同学对我和李柔的胡乱猜测。所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我又不喜争辩,只是觉得很失望,哪怕是为了李柔,这样的班级我也不可能再待下去。

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曾问我:“楠儿,你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回答道:“奶奶不是说让我做一个好人吗?”奶奶摸了摸着我的头:“那你想当什么,老师?医生?”

我摇了摇头:“不,我想当警察。”

奶奶停下她抚摸我头的手:“为什么?”

“因为警察维护正义,保护好人。”

我收回思绪,发了一条微信给李柔:“你放心,我会努力尽快破案,帮你把钱找回来。”

八年前我可以为了李柔单挑几个人,现在她需要帮助,于公于私,我都义不容辞。 

 

4.

我只是未曾想过再次遇见姜楠会是如此窘境。

那天我下班回住处发现门没锁,我还以为是自己早上出门忘记了,进门一看房间很乱,我意识到可能进贼了,急忙打开抽屉,里面放着的3000元钱果然不翼而飞,我马上拨打了110报警。

没过几分钟警察就到了,开门那一瞬间,尽管他比以前高大挺拔了许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很惊讶也很欣喜,如此难以置信,我犹疑的问了一句:“你是……姜楠?”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我喜不自胜,他也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我没看见他笑过,我还以为他不会笑呢。

我趁姜楠勘查现场时问他同事他的电话号码,他同事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但还是笑嘻嘻地给了我姜楠的号码,可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意味深长。

我加了姜楠微信,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和他寒暄。我本想谢谢他八年前为我出头,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打了很长的文字觉得不妥删了又打,终究没有发出去。

八年未见,这种诚诚恳恳感人肺腑的话,是应该当面跟姜楠讲。

那时年少,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不曾想过其它,做事难以周全。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也一时傻了眼。诚惶诚恐,我不敢面对他的喜欢,尽管是少不经事很纯粹的喜欢。那件事之后,我刻意避开姜楠,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所以我很内疚,他为了我跟别人大打出手,而我却没能为他做点什么。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不这样,姜楠是不是就不会转校,关于他,关于我们,是不是会有更好的结果。

我不想再忸忸怩怩,如果老天自有安排,那我们也该果断一点,不要总让一时过错,总是错过。 

 

5.

连续几天的排查走访我们终于确定了嫌疑人,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成功追回了李柔被盗的3000元现金。

李柔说请我吃饭,我问她以什么名义,她一下被我问住不知如何回答,我说:“如果你是因为我们帮你找回被盗的钱表示感谢,那就没有必要,警察捉贼,份内之事,如果你是以朋友的名义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不胜荣幸。”

李柔笑了笑:“实在难以想象以前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姜楠会是如今这个模样,姜警官,故友重逢,就当叙旧了。”

饭桌上,推杯换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李柔向我表示感谢,为过去也为现在。我当然大手一挥,说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李柔问我当初为什么转校,我想了想,微微一笑,故作高深地回了句:“你一直不往远处走,怎么去看你想要的风景。”

李柔嫣然一笑,突然继续问:“那你当年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强忍住口中将要喷薄而出的啤酒,李柔眉开眼笑一直盯着我等我回答,我把啤酒吞进肚里,用手擦了擦嘴,很认真地回道:“是啊。”

李柔打开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字条给我,我一打开立马就愣住了,抬头和李柔相视一笑。

八年前,在我即将转校的前一天,我偷偷地写了一张字条,在教室没人的时候鼓起勇气把字条放在了李柔课桌的书本里。

“惟愿世上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祝: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旭日初升,来日方长,有很多话还可以慢慢讲。

责任编辑:讷讷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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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余怀
余怀  
如若无光,就做自己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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