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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 |(壹)西叁
西叁
陈廿榛
世无长景,只争朝夕
文/陈廿榛

警察局门口,凌晨五点的夜里,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下来,落在脸上却并不疼,夏夜就连雨都是温热的。

“不是你说的喜欢下雨天吗?现在又在这抱怨。”

“我喜欢的是我在家里,外面大雨倾盆,我可以听着雨声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像现在被淋得像条狗一样。”

“说到底,不还是叶公好龙,虚伪。”

以上的对话,可以出现在很多种情境中,关系不太和睦的同事,暗暗较劲的朋友,还有,关系不对等的恋人。

所谓对等指,两个之间,总有个人不计较不计对方的辞刻薄不计较自己在感情里的付出得不到回应,甚至不计较,对方爱不爱你。

阿宁想到这时,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本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建立起一套茅根免疫系统了。可某些时刻,还是会像根针,刺进心里,让她忍不住怀疑,何苦呢?

何苦呢?这句话在阿宁决定和茅根在一起时,有很多人问过,她的朋友,她的家人,甚至茅根的朋友。不要以为搞艺术的人就不在意是否门当户对,是否般配,事实上,他们有一套自成体系的衡量标准。

比如阿宁这种“好学生”反倒是被排在择偶链的下端,因为她们的喜欢是有限的,即使一时头脑发热,过后也能冷静下来,抽身离开。如果分得体体面面倒还好,如果她心有不甘,那另一方或许还会因此吃些苦头。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老男人在找小女孩时,偏好被众人嘲讽的“好嫁风”。吃瓜群众以为,老男人们万花丛中迷了眼,最后挑了如此不般配的。其实人家心里门清,什么样的伴侣最好掌控。

自己是好掌控的伴侣吗?阿宁看着被雨雾掩住的街道,摇了摇头。

阿宁和茅根,是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据说那一天茅根刚刚得了一个奖,宾朋满座酒气熏天的饭桌上,阿宁看着斜对面那个喝大了掩饰不住野心的男孩,第一印象是“有点自大”。在她所受到的教育里,即使高兴也是不能尽数展露于人前的。可转念一想,做音乐的,如果都不能坦诚面对自己的情绪,那又如何能与听众产生共鸣呢?

茅根的确是个坦诚的人,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把阿宁领回自己的狗窝里,说是狗窝,可能边牧听了还会不服气。

“你看,我习惯房间里这么堆着,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嗯,我可能也管不住自己,也不喜欢别人管我。哦对了,我也没法像网上说得那样当什么二十四孝男友,我又不是要给自己找个妈。”

“有个问题,给你洗衣服做饭照顾你,不算你妈难道要把自己当成保姆?”

“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就是这样,你要现在想走我也不拦你。”

“我还真得走,我住在这估计会做噩梦。”

想起这段对话,阿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在一起时,还是快乐的吧。那种感觉,有点像第一次把泡腾片丢进温水里,看着它咕嘟咕嘟翻腾,直到全部溶解在水中。谈恋爱,也像一个逐渐溶解的过程。般配恋爱是互相溶解,直至高浓度情绪被稀释,双方在日常相处上达成共识。

而不般配的,就是像他们这样,一个人肆无忌惮,另一个人默默看着,忍着。

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是阿宁失心疯了,“你这样跟那些果儿有什么区别呀?”朋友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在酒吧里,台上是茅根,台下是狂欢的众人。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是属于舞台的。

“为什么非要跟别人区分开?”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躺在一起看书,你说理解不了接吻和做爱,感觉很恶心。”

“现在也不太理解呀,人被动物本能控制,听上去就很可怕。”

“那你是怎么忍受他的?”

朋友伸手指着台上开始脱衣服的人,阿宁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她点开手机找到一个PPT翻给朋友看,“我做过一个不健康性生活指南给他看”,想到茅根看到这玩意时阴晴不定的脸阿宁笑得更欢了,一不留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个半死。

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酒,才把咳嗽压下去。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可阿宁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真的不介意吗?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本质上或许你们的行为都一样。

不过是谈一场你情我愿的恋爱,现在却要变成哲学思考心理分析时间,阿宁怀疑自己是喝多了,才会想这些没有头绪的问题。那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了,之所以没有准确的纪念日,是因为茅根不在意,阿宁懒得记。就像他们在一起时阿宁说过的那样,“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标准男朋友啊,万一我费劲巴拉把你教好了,咱们再分了,那不是便宜后来人吗。”

对此,茅根的反应是,“有病”,他明明没说话,可阿宁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两个字。那一瞬间,阿宁觉得,这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还怪可爱的。用网上的一些话来说,她大概有些母性,如果不是母性泛滥,有几个人能忍受这样的伴侣呢?

阿宁曾经试图沿着这条线索去分析,她对茅根到底是怜爱还是爱。那天,是茅根的23岁生日,他难得没出去聚餐喝酒而是老老实实坐在阿宁整洁的家里,等着她把蛋糕和菜一一端上来。阿宁从厨房向外望,看到茅根不自在地坐在那,像只刚从雨地里被抱回来的流浪猫,束手束脚,充满警惕,她忽然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在这段不被肯定的感情里,自己不是唯一受苦的那个。

“生日快乐!”

“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呀,你们女人才会喜欢这一套。”

“也就是说,不止我一个给你过生日咯?”

“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我这不是跟你坐在这嘛。再说了,你说过不管我的。”

“我小时候还说过我永远都不想跟男人谈恋爱呢。”

“你什么意思?”

看到茅根瞪大的双眼,阿宁又想笑了,以他的想象力,现在应该在纠结是自己被女性化了还是女朋友的性取向问题吧。

急了半天,脸憋得通红,茅根还是吭吭哧哧没问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到他这幅样子,刚刚down下去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阿宁试图让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蛋糕上,那是她试了十几次才做出的最成功的样品,她不想让自己去纠结于猜测茅根到底有几个女朋友这件事情上。

“逗你玩的,还当真了,傻不傻。尝尝蛋糕吧,对你来说应该不够甜,你可以沾点蜂蜜或者巧克力酱吃。”阿宁说着把两个小碟子向前推了推,就看到茅根又瞪起了眼睛。

“我爱吃甜,我过生日,你还做个不甜的蛋糕?”他一字一顿地问,似乎眼前这种状况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那怎么了,我辛辛苦苦做的蛋糕,我还不能尝尝啦。你只记着自己喜欢甜的,你怎么就记不住我不喜欢呢?”

“这还用记吗?你喜欢的东西正好全他妈跟我反着。”

“这能怪我吗?你怎么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嗜甜,熬夜,喝酒,抽烟,滥交,就你这样能活到五十就不错了。”

“我就算只能活到明天我也乐意!”

说完茅根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阿宁看着他起身的动作,冥冥之中预感到似乎有什么决定在那一瞬间变成定格,她听到自己开口说:“你要是今天走了,以后咱们就再也不见面了,你知道,我不开玩笑。”

似乎是耳鸣了,阿宁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倍,回响在空荡荡的的家里格外清晰。

茅根还是走了,阿宁望着门口等耳朵里的杂音慢慢消失,她知道原本茅根可以不走的,但他们或许会吵一架。吵完以后呢?阿宁不愿意去想,她有些厌倦了维持这样的平衡。

甚至就连在梦里,那种恼恨的情绪都在缠绕着她。直到她又梦到自己第一次听茅根唱歌那晚,仿佛看到了他灵魂里住着的那个小孩子,神一样,写下谱子,流光闪过,她溺在这条河里,嚎啕大哭,那是他们的灵魂最接近的一次,虽然这样的亲密转瞬即逝。阿宁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赶到家附近的派出所,对着一脸无奈的警察连连道歉。大家都是拿苦工资,任谁大半夜捡到醉鬼被抱着哭了大半宿也不会有好脾气的。或许是见阿宁认错态度好,值夜班的警察打了哈欠摆摆手放人,却看到酒应该醒了的人依旧赖在凳子上不走。警察刚想做个和事佬劝劝,就听到女孩子咬牙切齿地问:“你跟不跟我走?别给你台阶你不下。”说完就拎着醉鬼的耳朵朝他笑了笑走出了警局。

走出来以后才发现,来得太急没带伞,马路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见不着。阿宁懒得跟茅根抬杠,她需要时间想清楚到底怎么解决目前的局面。

“可我又不是龙,我也不吓人。你不高兴,你跟我说呀,我说不让你管,你就真不管?”

“我虽然没你有钱,没你学历高,可我年纪也比你小呀。”

听到这里,阿宁忽然觉得扎在自己心上的那根针消失了。即便有一天可能这根针还会再次扎进来,但这一刻她选择让自己试着溶解,因为在音乐以外的世界,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困扰与纠结。

两个人受苦会比一个人难过更容易一点吧

责任编辑:讷讷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由于原音乐《诞生 |(壹)西叁》授权到期,我们将音乐换成《12Mornings》(music by audionautix.com)。请大家理解。编辑部微信:oneapp2020。

作者


陈廿榛
陈廿榛  @陈廿榛
他的影子里珍珠已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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