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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LI
Don't Panic My Bro
九里棠
你好,幸会
文/九里棠

1

那是我三个月后第一次与她说上话,在一个初秋的黄昏。

穿林之风裹挟着细碎的冷桂香,夕阳是昏沉沉的颜色,结束连续36小时的工作,我也很难分清昏沉沉的究竟是夕阳还是自己,但这并不影响我在看到她时,脑海中涤荡出的那半分清明。

她蹲在公寓楼前的灌木丛边,手里捏着一截开了口的香肠,我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林乔的声线并非独特,嗓音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甜中带着冷,既疏离,像冬日里的泠泠薄雪,上扬的尾音又有几分撩人,像浓酽暮色下的酒。

灌木丛里缩着身子的猫咪微一愣神,半晌,才慢悠悠地晃了出来。经年累月的风餐露宿以及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涯使得野猫的性子分外警惕,它没有立马张嘴,而是先嗅了嗅林乔的手指,像是在辨别这人有没有危险的气息。

林乔的手指很干净,细长的,指甲盖都透着淡淡的粉。那猫歪着脸,动了动削瘦的腮,开始吃林乔手中的香肠。她全程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伸手碰它的脑袋。投喂快结束的时候,她撕了香肠纸,将它放在地上,然后起身,目光却往我这边看来。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若在此刻错开目光,倒会显得居心叵测,索性心一横,大胆地迎了回去,“你很喜欢……猫?”

撞见林乔喂猫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总能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香肠罐头之类的东西。如果我是流浪猫,估计会一直蹲守在林乔出没的路口。

她迟疑了一下微一点头“喜欢的,对猫毛过敏。”

 

2

林乔住三十二楼,我在三十三楼。她是三个月前才搬过来的,同样是个天气晴明的黄昏。都市里的人总是行止匆匆,很少会过多关注他人的举动。我留意林乔,说来也是肤浅,全然是因她长得好看。

没有人的眼睛可以拒绝得了过于靓丽的身影。我下班的时候搬家已经接近尾声,她跟着搬家公司的人走入单元楼,电梯间被林乔的东西塞得满当,她对师傅指点着最后一波东西应该摆放在何处,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歪过头对我莞尔,“抱歉,我们只能等下一班了。”

我点点头,注意到她门禁卡上的名字——林乔。

此前我并不知道林乔的工作,但总的来看应该不会忙碌,她是精致得连耳饰都会细心搭配的姑娘,至少不会就职于我这一行业的公司。我又想到了我们公司的女同事,似乎是不被允许,哪怕就算允许,也没人会像林乔这般,精致耀眼如星。

林乔和我说起她第一次养猫的经历,因猫毛过敏浑身起红疹子,就此错过了一场演出。我以为是错过了某个她所喜爱的明星的演出,她红唇一抿,“不是呢,是我的演出。”我惊异于自己先前猜想将被印证,以为她是某个我不曾知晓的女星,她却补了一句,“我是舞蹈演员。”

天生的矜贵无法遮挡。这个小区普普通通,我以为并不会迎来像林乔这样的人。林乔笑了,原本就上挑的眼睛微微一弯,“为了猫。”

艺术家的想法与逻辑总是寻常人揣摩不了的,今天的搭话总归是拉近了些许我与林乔间的距离。微信我和林乔就此认识她成我朋友圈里唯一的阳春白雪。

只不过她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我没再窥探出半点她以前的生活轨迹。

 

3

我同三两好友说起这场类似于天上掉宝的“艳遇”,“那女孩条件不差,长得好看,也有爱心。”他们恭维我即将奔向上流社会,话外却带了嘲笑。

上流人士的目光只会往上看,难得目光下垂,也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可我总觉得林乔是不一样的,兴许是因她没有嫌弃满身跳蚤的流浪猫,也可能是因她与我说话总是矜持有礼,不带半点倨傲。这种孤注一掷的“以为”使得我总忍不住朝林乔靠近。

林乔工作的地点在市中心。她说受疫情影响,今年国外的巡演都取消了,这将是她过得最为清闲的一年。“那岂不是有一年的假期。”很难不让人羡慕。

她轻“唔”了一声,片刻后纠正,“我来S市,就是为了找点事做。比如说当个舞蹈老师。”又补了一句,“带小孩跳舞,也挺有意思。”

林乔没有骗我。她就职于某个艺术培训机构,我上网查了查,似乎颇有名气。那个周五,我在机构大楼下等她下班。她有些意外,步子明显停了停,却仍是弯了嘴角。

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叫的车被堵在了高架上,几番权衡后我只能带着林乔挤地铁。有些赧然,我说:“有时候,还是需要一辆车的。”至少约女孩的时候会显得体面一点。林乔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我总好奇林乔的收入以及她的家庭。无意间提起,林乔却笑了,是那种直抵眼底的笑意,“是不是把我想成了狗血言情剧里的女二号。”

“为什么不是女主角。”

“刁钻刻薄的大小姐,不都是女二号么?”

意味不明的对话,我没有再接下去。用餐的地点视野很开阔,可以看见江景,只不过夜幕之下,只能看见江边星火点点,江上漆黑一片。

室内的空调温度有点高了,林乔的脸上染了一层暖色。她捏着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也不见喝一口。这家餐厅价格惊人,给的食物却都是一小份一小份的,是我的味蕾从未尝过的珍馐。

直到后来,我也想不大起那家餐厅食物的味道究竟如何,到底好不好吃。我只记得,结账的时候是我付的钱,然后林乔和我AA了。

 

4

我身边没有学艺术的朋友,舞蹈家于我而言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种在父母眼里看来并不稳定的职业。

因为疫情,今年春节的相亲计划被搁置了,然而母亲的唠叨并不会因为计划的停滞而停止。年纪不小了,眼光莫要高,只要是听话顾家的女孩就好。

家里人并不希望我继续待在S市,离家太远。结婚生子该图安逸,如果我选择S市,就注定了是奔波的命,为房价奔波。

我没问林乔的年纪,但应该是比我小的。我不知她们有钱人家会不会有催婚的传统,也不知她们有钱人家的女孩择偶的标准。怕是云中鹤、岭上花,不可豢养、不可攀折。

林乔邀请我去她家是在一个下雪天。南方的雪天格外的阴冷潮湿。她说想吃火锅。

火锅是个烟火气十足的食物,似乎和林乔的性格十分不相符。

我打开她家的冰箱,果不其然,空荡荡的,只有一瓶沙拉,一个紫甘蓝,一盒小番茄。锃亮的灶台上没有任何烹饪的厨具。我反问,“怎么吃?”

她裹着毯子坐在飘窗上笑,“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火锅了。”

于是我又跑回楼上搬了锅,出去买了菜。等底料煮开,下好食材,坐在桌边的林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猫不见了。”她的目光一向很静,定定地看着人时,总显得格外认真。

我吹了吹鱼丸,“哪只猫?天气冷,可能躲起来了吧。”

她捞起一片上海青,却没有立马塞进嘴巴里,反倒是用筷子掠去上面沾着的火锅油。看着林乔吃东西,其实不大有食欲,因为她吃得少,脸上也鲜少会流露出食物带给人的愉悦。她待人有礼,却总归有些冷、有些疏离。

她是云中鹤、岭上花。总归少了几分烟火气。

 

5

我不知道林乔是在什么时候搬走的。只是临近年末,我加班更勤了,一连上了七天的夜班,等到第八天的早晨下班,在单元楼门口看见了一只灰色的猫,冲我喵了几声,我才迟钝地想起来,似乎是林乔经常投喂的那只。

想起那天吃火锅,林乔说猫不见了。我特地按下32楼的按键,按了几声门铃,门被推开一条缝,缝中露出中年女子的半张脸,怪异地打量了我几眼,“找谁呢。”

“林……林乔。”

“不认识。”说着,便关上了门。

我看了看门牌,确信没找错。于是去微信里翻林乔的对话框,她只简单地回了两个字,“走了”。半晌才又发来一条消息,“谢谢”。

于是就此消失。

实际上我未曾奢望能与林乔有更深的交集,可能一开始会有,但接触之后发现,你可以和任何女孩相爱、唯独不可能是她。倘若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遇上,或许会孤注一掷地追求,可到了二十八岁的年纪,却多了一份深思熟虑。你不会为刹那的心动去过多消耗自己的时间,更不会再为一个小概率的结果做那些徒劳的努力。

我在二十八岁遇上十八岁时理想型然而十八岁时理想型却已再适合二十八岁其实是看得更为透彻,谈恋爱乃至结婚得找同类型的人,比如说随手夹在书里的是一张通俗的电影票,而不是某场交响乐演奏的邀请函。

于是半年前那场偶遇就像一场年少时臆造绮梦,一切都变得不合时宜

责任编辑:讷讷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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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九里棠
九里棠  
你来了,我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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