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座的你特立独行,爱好自由。
可我这个天蝎,偏偏只想爱你。
1
我与成舟相识是在晚上,她一抬头露出柔腻微笑,向身旁人说:“有什么好喜欢我的?我脾气差,向来不是好相处的。”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旁座人的示爱堵回去。
别误会,我们并不在夜场,甚至只是一个装修得很是国风的火锅店。
店里恰好在放《九万字》,咿咿呀呀唱到那句——我也算万种风情实非良人,谁能有幸错付终生。
歌词恰到好处,气氛恰到好处,她的微笑、衣着甚至漫不经心的手势都恰到好处。
成舟的漂亮是带着侵略性的那种,攻城掠地不留情面,就像她这个人的性格,懒倦里面总带着分外一点张扬,所以我和她的故事也很快变得俗套起来。
我们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啤酒瓶全当做指针。起初并未涉及到情感问题,倒是惯用地以星座作为开场白。
成舟是射手座,她说起来的时候,颇俏丽地偏过头比了个wink,“传说中的渣男渣女座哦。”这是常言里的玩笑话,她半点也不介意,哪里是那种做作矫情不好相处的人。
她夹了根烟,侧过头点火,整个KTV,又或说整个天与地,都装不下她这点风情万种的样子。
我不了解星座,更不了解射手座。可我偏偏愿意,又只能以偏概全地,将这整个星座都划分为成舟的样子。
“换个问题吧,你最近的未来有什么计划?”大概是看出我的窘迫,成舟掉开话题,她眼底有星河,是叫人沉溺的山重水色。
其实我忘记自己回了她一句什么话,成舟漂亮得有些锐利的侧脸被昏暗灯光笼罩成半幅阴影。烟灰从她指尖簌簌跌下来,像是污染过的雪:“真好。”
只有两个字。
于某时于某刻,刹那心动,我喜欢她什么,连自己都不算清楚。
后来话题才偏到感情,我才明白,那天火锅店里所见的求爱者,是恳求成舟复合的前任。
她在这局游戏里面输了一轮又一轮,略带苦涩甘甜的酒灌了一杯又一杯,她说:“我还是偏向理智,爱自己占了百分之七十,只有区区百分之三十可以分给别人。”
她又说:“我自私得很,热度一向很短,热情结束之后,就只能靠责任感维持。”
我试图融入成舟的生活。
她一直是个丰富的人,爱好颇多,同谁都聊的来,温和得仿佛半点脾气也没有。我想起早在读书时候,历史老师的一个形容词——纯恪,大抵可以用来形容她了。
这句话我却不敢同成舟说,只好翻起星座大全,看看自己同她是否契合。早几年觉得幼稚搞笑的行为,却这样得心应手,好像福至心灵,一切再正常不过。
2
成舟的个性其实并非不温不热,她有炽热而强大的生命力,好似红色的油漆、橙色的火。
她依偎在我怀里,是在一起之后:“你喜欢我什么?”我苍白的履历被这笑意染上颜色,所以才未能注意到她这话的深思熟虑。
我们约法三章,除了吵架不过夜,还有保留彼此的个人空间。
后来坐在绍兴的小酒馆里头喝花雕,一壶黄酒坐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互相说起彼此的过去,说起自己犯过蠢的失落过的感情。
成舟说她不在意,认认真真的,半点也不在意。我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任何一点吃味愠然的神情,良久才以失败告终。
她说自己是名字取得不好,木已成舟总觉得是不好的意思,所以感情始终不大顺遂。
秋天还有蜘蛛,我盯着桌角那只仓皇的、试图逃离的蜘蛛,成舟的注意力显然也被它吸引过去。她轻轻松松吹了口气,让它滑稽变扭地顺着桌腿逃开,隐没在相似色系的地砖缝隙里,再也找不见了。
“你的胃难受吗?”
她对我分外好,知道我胃不好,包里便常备胃药。可她又不在意,近乎漫不经心,从未像我历任女友,分外介意我的去向与聊天痕迹。
结果我上火,嘴巴里面长满痛苦、细小的燎泡。
我查过自己的星座,是天蝎,所有爱里面嫉妒和占有都有了由头。
她让我捉摸不透,甚至心生惶恐,就像强行绊住一缕风,用春林春水骗她停留。
我找借口看她的微信,找借口同她争吵,一展无遗的不知所措。她皆不介意,通透得像一张白纸,“感情都是靠默契的,更何况我也想留一点神秘感。”
那段时间我很唯心,有一点形而上学,做一个支离破碎的梦。一个人在荒野上奔蹴长啸,在尘野间俯首倾颓,追逐着旧日园林里不可见的光影,红色的、带血的。然后高呼,是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别人问起来,你杀了谁。他仰着脸,是个痴迷于林叶枝桠中间那些光影的孩子,眼珠子跟着光斑移动。他说他杀了自己。
所以我万般迷恋问她一句话:“你爱我吗?”
起初她回答爱,而后是嗯,最后是一句反问:“你觉得呢?”
3
周公解梦也不能给出具体释义,何况我们本身也并不迷信,直到成舟同我分手才明白过来。
她并非热情短暂,也并非自私薄情,我知道,我一向知道。
哪怕只有那么多,也是竭尽全力将全部百分之三十奉上来。
我看过那么多星座鉴赏,点击过几乎所有能找到的、与射手座有关的回答。她只是害怕,抑或说讨厌被束缚,毕竟她与中规中矩这个词从来不搭。她甚至对这种束缚感厌倦到,可以将任何本该深挚的感情,当做寻欢作乐与声色犬马。
可我做不到不管不问,也做不到随性平和。玄学里面写我们不合适,原来我们就真的不合适了。
我同她最后一次吃饭,我问她会不会难过。
她露出心不在焉的松动笑意:“你希望我难过吗?”
一切指向都可以明晰,或许可以通过星座的指引,哪怕我们都不信。她向来洒脱,在一起也好,分手也好,都不是值得念念不忘的。
爱时旗帜鲜明,不爱时抽身便去。早再许久以前她便说过,全盘又毫无保留给予的感情只有百分之三十那么多。只是我一次次,在嫉妒和折磨离杀死自己,甚至觉得她应该难过。我甚至希望她失落,希望她受挫,大哭一场,发现只能依偎依靠依赖我。
可成舟不会。
“你挺好的,以后照顾好自己。”成舟先行离场。她轻而易举地,不带一点点情绪地,将曾经的感情抽走了。
我坐在窗边,残羹冷炙前,低头向楼底寻找她的身影,却没能如愿。她临走时候,我才问:“感情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城市里人有太多。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些词语我在小学时候常用在作文里。直到现在,才领悟过来内里更真切的含义。
“锦上添花吧。”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汹涌人潮里面,“但是对我来说并不能放在首位。”
我知道自己不能永远了解她,就像自己始终不懂那句话,唯有避开猛烈的喜欢,才能悄然避开失落与悲痛。许久才知我是颓唐客,可她这一抹路过,却并非常驻于此、于我身侧的胭脂色。
我们在往后的日子中,到底是不会再见。我尊重她的感情观,也尊重她对我的态度,对这段感情的处理方式。
祝她平安喜乐,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祝福,也是我给予她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