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十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在散场时，她满心遗憾的退出对方生命。

而那十年，将会是她茫茫人生路中，最长的回忆。

1.

路情将握着可乐的右手弯成一个弧度，用手背推开了快餐店的门，低头咬了口左手的汉堡，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的脚却一刻也没停下脚步。

手机突然响起一声近乎尖锐的提醒，引得旁边的路人皱了皱眉，她一改之前风风火火的性子，脸上绽放出甜甜的微笑。将右手的可乐塞到左手，利索地用单手从斜挎包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向达的那条语音。

“学长温柔又帅气，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听到向达这句话，路情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好几次尝试在对话框打点什么，却还是写写删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用。”她冷淡地回了两个字，将手机重新塞了回去，任由那声尖锐的提醒响了好几次，她也都只是大步往公司走去。

办公室里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此刻路情却没心情参与进去，闷闷地拨弄着桌上绿植的叶子。

“路情，在想什么呢？”坐隔壁的小方拉回了她的思绪。

“昨晚没睡好。”她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接着问道：“大家在聊什么呢？”

“告白被拒后要不要继续做朋友。”

“啊？”

“挺经典的一个问题是吧？”小方笑笑，“换做是你，你会继续和那个人做朋友吗？”

“我啊？”路情有些紧张地望她一眼，磕磕绊绊地说：“当然不会啊，在一棵树上吊死的行为是极其不明智的。”

“就是啊。”小方了然于胸的眼神让路情有些心虚，连忙假装工作躲开了这个话题。

2.

摆在手边的可乐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口感，之前不惜冒着长胖的风险也要喝它的兴致早已冷却。可乐第一次打开的那瞬间，二氧化碳是最足的。打开的次数越多，那声“呲”就越弱，直到最后，它会变成甜得有些腻味的口感。

于是开始怀疑，它不再是自己一开始想要的了。《小王子》里说：“你想要驯服一个人，你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可心动的那一刻，没有人先想到的是我会为此而掉眼泪。说到底，都是选择，心之所向，所以情不自禁。

路情又想到了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原本用一句话就能简单说明的单恋，可要是矫情起来，也能酸掉牙齿。

向达这个人其实优点并不多，唯一能说得上的一条就是讲义气、肯担当，路情偏偏也就是折在他这个优点上。

她记得那个冬天很冷，从家到学校的路上结了厚厚的冰，她下楼走了没几步，就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可巧就被住同一个小区的向达看到了，他急忙把她拉起来，扶着她回了家，又自己立刻赶去学校上早读。

那天班上的早读因为少了人被年级组抓个正着，班主任大发雷霆，在班上问到底是谁没来。路情鼓起勇气刚想举手，向达却站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说：“是我起晚了，没赶上早读。”

班主任果然没有对他心软，臭骂他一顿后还罚他打扫一个星期的卫生。

课后路情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扛起扫把对她说：“我和班主任斗智斗勇也不差这一回了，举手之劳，不用谢，不用谢。”明明是有些中二的言论，那一刻路情却感动无比，甚至觉得他好像还有点帅。

少年人的心动便是如此简单，既不用衡量利弊也无需反复算计，正因如此，才历久弥新。

3.

高考完的毕业旅行，路情从父亲那得了个相机，一路上她都是充当给别人拍照的角色。到了某个人迹罕至的景点，路情拉住向达要他给拍张照。

“我说你怎么老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向达一边抱怨一边给她找角度。

“什么算奇怪的东西？”

“比如这光秃秃的树枝，就你愿意将它们当背景。”拍完照的他把相机扔回给路情。

“那又怎样。”路情不理会他，假装翻开照片趁机也给他拍了几张。

他们租电动车去海边，路情就主动坐在向达的后座上，他打趣她：“你是不是要做我的跟屁虫。”

“不是。”她气鼓鼓地说道：“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吗？”

“喜欢我？你可别这样说。”向达有些慌张。

“怎么？被我喜欢很丢脸吗？”

“你快别这样说。”

这一次路情没有再回话，她在呼啸而过的海风中哭了起来。

“对不起。”向达的道歉轻飘飘地传到她耳朵里，她哭得有些累，就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天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向达塞给她一个冰袋，他仍旧关心她，但路情知道，这不是喜欢。

“我们继续做朋友吧，像以前一样。”他在她旁边坐下来，把一只耳机塞到她耳朵里，里面正播放着周华健的《朋友》，她别过脸，不再看他。

可路情还是没出息地和他做着朋友，准确来说应该是做他的朋友。一个合格的、他需要的好朋友。

偶尔帮他写个论文是小事，再大一点就是失恋的时候陪他喝酒，最最难过的是帮他挑选送女友的礼物。

要多傻的人才能在告白被拒后继续和那个人做朋友，路情时常觉得心窝子疼，但那人只要对她笑笑，她便又甘心为他赴汤蹈火。

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他所喜欢的，她都会接受。

4.

路情年纪不小了，家里陆陆续续地帮她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起初她都是想尽办法逃避，实在憋不住了就跟向达抱怨了几句，原本指着他能理解自己，没想到他却也开始介绍身边的人给她。

“我和学长认识好几年了，长相和身高都和你很般配，人也是挺老实随和的。我觉得和你真的挺合适的，我俩朋友多少年了，坑谁也不会坑你。”过去听起来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路情此刻只觉得聒噪，索性关了机。

加班到凌晨两点才重新打开手机，生活和工作的压力让路情略显疲惫，便吐槽般地发了条朋友圈：“如果梦境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话，那另一个世界的我过得真不赖。爱情美满，工作顺利，没事还能打个怪兽，上个九天。”

没多久就发现有人秒赞了，是向达，还附带一条评论：“平行世界可没有我这么热心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如同这漆黑的夜一般，彻彻底底地坠入了黑暗。

她将手机紧紧攥住，多想问问他：“在平行世界，你是不是也爱我？”但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一年他那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将她的爱情判了死刑。

她关掉手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情，等待第二天的到来，她安慰自己：“会好起来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第二天发生的一切，彻底让路情寒了心。向达见她不回自己的信息也不接自己的电话，索性将学长带到了路情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还与正好下楼买咖啡的路情撞了个正着。

“人都来了，要不聊聊？”向达把她扯到一边，好声好气地劝她。

“我不明白你做这些的意义在哪？”她压抑自己心中的不满，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是朋友啊。”

“可我从来没把你当朋友。”路情又想起了那一年她对他的告白，这一次她努力去望他的眼睛，想要确认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不同的时间，同样的回答。

路情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原来直到现在，不够洒脱的还是她。她睁大眼睛将眼里的泪水憋回去，回道：“算了，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

不做朋友，就可以不用再去体会你的喜怒哀乐；就不需要拼命强迫自己去喜欢你喜欢的一切；就不会再怀抱着“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这种可笑的念头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5.

路情不再去看向达此刻的表情，只是径直推开了门，她早该走的，在明知无望后的坚持，所留下的不过是数日的卑微。

向达不适合路情，路情直到离开，才明白，又或许她早就明白，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身后的少年，她喜欢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时间，她对得起自己，却对不起这些年耗尽的青春时光。

将来的人生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有谁可以保证自己能够拥有多少个十年？

她总不能为了谁，赌上她原本快乐的人生吧。

生而为人，是为自己活，不是为别人。

即使再喜欢另一半，也该有个限度。爱惨了的爱情，终究会变成泡沫，所谓灿烂不过一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