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荒野的风


文/唐冲

 

远方的朋友,这是我的一封信,关于旅行,关于旷野,关于和风的相遇。


阿宏,你好。

还小的时候,我读过一篇小说,有个片段印象深刻。一座安宁的小岛上,一个家庭和睦、生活安稳、能力和人格都颇受认可的男人,在深夜回家路上,忽然看到海面上升起的风暴。他在风中久久凝望着,忽然感受到一种摇晃,没人知道它究竟来自外界还是内心,总之这种摇晃使他慌乱,使他看见了一些从前看不见的。不久后男人放弃一切,离开小岛,驾驶帆船去寻找风暴中心,就此失踪,变成小岛上的传说。类似的故事,后来我还读到许多,印象较深的,例如《河的第三条岸》《大象席地而坐》,都讲述着在大路上掉队或难以喘息的人,如何忽然拐进一条小路,如何试着寻找新的终点。这些作品都很棒,但对我的震撼,却都比不上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片段。

我已经忘了那篇小说的名字,甚至忘了这段小故事出自叙述还是对话,但我还记得那天的场景。那年我十六岁,困在学校里。夏季的夜晚,宿舍熄了灯,老风扇在头顶吃力地旋转,却只能卷来热气。狭小的空间里,混杂着风扇关节的摩擦、室友的鼾声和梦话、窗外的蝉鸣和树叶的碰撞声。在我脑海里,还有另一种声音:月光像玻璃一样,轻轻坠落,轻轻裂开,碎成一地光芒。那时我有好多朦胧的幻想,不停交织,融合,膨胀,以致我患上了神经衰弱,夜夜失眠。但它们都很美好,并不是那些冰冷、破碎的东西,所以我的感受又很矛盾,既难受又享受,既对抗又不舍,既想尽快入睡,又不想放弃难得的安宁时刻。就是这样的夜晚,我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缩进被子里,看到了这个故事。读到男人消失,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清晰了,又转瞬即逝。我心里难以平静,便再也读不下去,小说情节溶成泥沼,文字密密麻麻,像死去的虫子。

我悄悄起床,到阳台上抽烟。气温凉爽了许多。那些声音都没消失,但头顶不是天花板而是夜空时,却好像变得万籁俱寂。操场上有盏没关闭的灯,暖黄,却比月光锋利,硬生生从黑夜里拓出一方空间,篮球网在光下轻轻摇晃。另一盏灯在校门口的门卫室,光很微弱,窗口看不见人影,只是静静亮着,像火把,守卫着那道不同生活的分界线。分界线外,是没有夜生活的县城,筒子楼,小巷,老街,迷宫一样。我抽完烟,还是不想回去睡觉,就那样静静望着。时间似乎变缓慢了。眼前的一切都漂浮起来,像翻涌的海浪,只有那几处光,在海面静止不动。然后,风忽然猛烈起来了,树叶碰撞的声音愈发嘈杂,我甚至有些凉意。风撞上我的身体,像撞上一棵树,可我只感觉空空荡荡,就像这里的所有人、这里的所有生活。但风没有停止。海面剧烈地起伏。甚至远处虚浮的光也开始闪烁。风从遥远的地方来,要去更遥远的地方。世界这样辽阔,风的影子却总是比世界更广大。风有绝对的自由。风也有绝对的力量,比年轻更年轻的力量。风永远无法停止……我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我不知道渴望的是什么,却有落泪的冲动。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风。

风静下时,县城和学校都沉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大地上。那几处光仍在夜里寂静地亮着,像风雨过后,漂在水面的船只残骸。篮球网轻轻摇晃。我忽然很困,很快爬上床,闭上眼。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我想象着那个驾驶帆船,寻找风暴的男人。想象着太阳升起时,我会如何在震耳欲聋的铃声中爬起来,穿上校服,站进队列,在口号声里缓慢地跑动。我会如何沉默,又会如何在人群里抬头望向天空。那时的云应该是橙色的,风正从云上流过,带着昨夜的渴望,我和世界的秘密,离开我的生活,去遥远的地方。

我就这样睡去。

那时还小,我并没意识到,那天夜里的风,就是生活的一次摇晃,和一切外物无关的一次摇晃。但它就是那样发生了。风是抓不住的,就像我们对生活里种种遗憾的每一次后知后觉。后来的时间变得很快,我不再执迷于那些虚浮的事物,读书,放假,等待毕业,失眠也有所好转。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的风,但心里却有种笃定,总觉得它会在哪里等着我。而这种笃定没错,2018年高中毕业,离家之前,我骑摩托车往东旅行,终于又和那阵风重逢。

那是我的毕业旅行,也是即将前往大世界之前的一次告别。少年时代,我总是喜欢告别,喜欢多一些遗憾,好像这样的故事才精彩。那趟旅行从蓬安出发,先走的国道。夏季的清晨很有生机,朝阳穿透山间的薄雾,路上像是笼着一层薄纱,路边的野花野草还挂着露水,空气湿润,带着植物和炊烟的气息。风还很清凉,我就慢下车速,任由凉风拂过。骑了一段路,太阳从远处的山顶探出头,国道上终于渐渐忙碌起来。货车司机开始上班了,陆陆续续有大货车飞驰而过,扬起一阵阵灰尘。这天逢集。戴草帽的老人,驾驶赶集的三轮在路右侧缓慢行驶,要是车子太多,就先停下,在路边抽完一根烟再走。早班的乡镇巴士停靠在路旁,车身因老旧的发动机轻轻抖动着,等背着背篼的老人和背着书包的学生都上了车,便关上车门,摇摇晃晃地离开。孩子把脸贴在车窗上,望向正从山脉尽头升起的太阳。铁轨横在群山之间,一列火车穿过,惊起许多麻雀,附近的农民大概已经习惯,并不去注视,只是握着锄头和镰刀,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我侧头去看,想象到一个画面:火车上的乘客能看见群山、小镇,窗外的景物飞速变幻,群山起伏着,像定格的波浪,我骑着摩托驶过,变成浪潮里的一颗水珠,远方的一部分。

这是大路上的景象,但它们总是相似的,看久了不免有些疲倦。我渐渐出神,忘了时间,等忽然惊醒时,已经骑到了新的地界。这时才看到,两侧的山似乎已经变得更高,更密集,更像原始的土地。这给我一种错觉,好像正在走进无人的荒凉之地。事实上的确如此。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高挂在头顶,风的凉意也消失了,变得沉闷、厚重。和凉意一起消失的还有人。清晨时的热闹和生机像一场梦,此时的国道已经恢复了平静,没有人的身影,也没有人的声音,只有时不时出现的车,呼啸而过。远处的村庄寂静如死地,零星的房屋几乎都紧闭大门,或者只留出一条缝。留守的老人和中年,要么藏在地里,要么藏在卧室。这是这里的生活。人们隐在山里,“像水消失在水中”。

我感到这趟旅途真正开始了。

下午四点,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在国道上跑,更像赶路的人,不够过瘾,于是从国道转进县道。县道上,公路变窄,车辆变少,道路两旁的植物愈发茂盛,迎面的风也渐渐有了清甜的气息。骑了很久,才终于看见山下的嘉陵江、渡船和村庄,我有些兴奋,确信走到这里,算是真正抵达了某个远方。但更远的地方还在更深处。于是我沿着江岸又骑了很久,等到江水被山挡住后,随意拐进了一条水泥路面的乡道。

这是这趟旅途最舒服的一段。一方面,途中没有任何车辆,可以独享整条公路。另一方面,在国道和县道,村庄和森林还有些远,是风景,行驶在乡道,则是闯入其中,你会和这片土地无限接近。沿乡道一直深入,突然停下车,会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大山深处,天空和森林笼罩了一切,甚至能听到大地的声响,水流,虫鸣,风吹动植物……你真正融于此地,变成流水的一部分,泥土的一部分,风的一部分。

我沿着乡道一直骑了很久。临近傍晚时,公路忽然变得极窄,几乎只能错开摩托车,有时还会突然出现一段土路,满地深坑,像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只好挂一档,两脚落地,慢慢挪动,遇见过不去的坑,甚至要下车推着走。两侧人家渐少,浓荫和坟墓多起来,原本平坦的路也忽然间变成陡坡和急弯,而前方不知通向哪里。这就有些探险的意味了。但我不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骑得越来越快。公路两侧的植物与坟墓恍惚起来,密林遮住天空,透下的光成了轻盈的云,在前方涌动着,眼前的公路变得广阔,渐渐如同一片荒野,幽远,苍茫。这时,一阵熟悉的风掠过,涌向荒野,像要吞噬一切。而我终于又感受到那股年轻的力量。但这一次,我是自由的。我的心快要跳出来。风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强烈。我紧握车把,拧动油门,飞驰向风暴中心,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

没想到这条路的终点,居然真的是一片荒野。爬完最后一个上坡,眼前仍是一片密林,但树与树的缝隙里,有强烈的光。穿过密林,果然豁然开朗。树在这里戛然而止。一片空旷的野地,一直绵延向山下。野草疯长,火一样,燃烧着,流淌着,漫向整片荒野。暮色渐浓,风从远处的群山吹来,野草和野花在夕阳下摇晃着。我停下车,拍了些照片,迎着风喊了几声,不尽兴,又向前跑,到山顶的边缘。荒野之外,有更辽阔的天地。山下是奔涌的江,对岸的山上,一座座孤独的房子星星一样散落其中,里面住着等待的人,被遗忘的人。一条公路从山间穿过,我打开相机,看到蓝色的路牌,放大,再放大,还是看不清地名。但这大概是唯一能走出这里的路,我想,这条路上,是一个一个镇,一个一个县,一个一个人。那更远处是什么呢?这些人都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呢?他们也会看见风吗?我有好多问题,可没人能回答我。荒野和群山,像宇宙一样寂静。我终于到了一个远方,但风迎面撞来时,我仍然空空荡荡。可我心里仍有渴望,那股模糊的渴望……风静静吹过山野,植物像海浪一样翻涌,我喘着气,渐渐安宁,却忽然难忍眼泪,不知怎么就哭了出来。

好在没人看见。风会替我保守秘密。

旅行结束后,我终于坐上了开往未知生活的火车。离家那天,车窗外闪过熟悉的土地,我百感交集,心中的笃定似乎摇晃了。大概是因为有更大的事物在摇晃。但我仍然隐隐相信着,我和那阵风还会重逢,风暴的中心仍在前方,仍在等待我。

可新世界的风是另一种模样。

2020年初,春节刚结束,各地开始封控。我平时很少生病,没当回事,又急着上班,于是趁老家封控放松,立刻赶回了成都。没想到刚落脚,小区又封了。工资还没发,卡里所剩无几,物资还有半袋米,两斤挂面,几个土豆和西红柿,要靠着这些撑过不知多久。生活困境并不难应付。没有物资,就省着吃,每天一顿,实在饿就喝水。没有钱,就想办法挣,能做的不多,就试着写东西投稿,无论什么平台,无论什么内容,有钱就行,被拒许多次,也终于有了回应。难应对的是孤独,彻底的孤独。那间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被空气中流动的不安包围,变成一座孤岛。许多隐秘、悲观的情绪,在静止的空间里发酵、升腾,氤氲成一团雾气。

幸好房间有很大的阳台。被雾气笼罩得难以呼吸时,我会推开阳台的门,让风进来。常常是夜晚。白天也静止的城市在夜晚彻底坠入深谷。空旷的街道,停工的写字楼工地,晚冬的落叶,还有从未有过的寂静,让冷风显得格外干净。那股陌生的风很硬地吹来,有时会带来灰尘和落叶,有时会带来城市里才有的铁锈味。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里亮着的无数盏灯,感到自己在慢慢冷却。没有风的时候,那些孤独的灯光也许和我一样,以为自己在此地建立了生活,散发着微光,是颗渺小却闪烁的星星。可一阵风吹过,就拂去一层灰尘,直到裸露出我们的本来面目,再裸露出血肉和骨骼。风一阵一阵地吹来,我们便一层一层地被撕开,如果远处的黑暗里也站着另一个人,一定能看到,风里漂浮着的,其实是无数正在冷却的石头。可风不会停止。风不会停止。我感到寒冷,回到房间,关上阳台的门。

我以为我会永远和这样的寒冷对抗,就像从前骑着摩托车闯进荒野一样。可现实是,只有习惯这种寒冷,风才会变得温和。你别无选择。

和她恋爱时,疫情已经稳定了,我也终于站稳脚跟,有了一些积蓄,也有了事业可做。也终于,我不会再感到寒冷。那天傍晚,我们在公园散步,河边一棵梧桐,飘着淡淡的植物香,像极了从前那阵风里的气味。于是我们在树下停住,坐在岸边,讲起各自的生活。我说了那个小岛上的故事,说了那些风和那些摇晃,她又问,后来呢?那天她披着卷发,戴白色棒球帽,穿一条浅灰色长裙,双臂抱着膝盖,身上淡淡的香。我悄悄看她,心底翻涌起水雾。晚春的风轻轻柔柔的,却好像不凉也不暖,只有触觉,没有温度。但我们很舒服。城市里,没有温度就是最好的温度,保持距离就是最好的距离,偏冷偏热,偏远偏近,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风。所以我没有告诉她后来。后来就是此刻。

分手前,我和朋友的工作室也快走到尽头。秋天,最后一次去谈业务,想要拿下一座旅游庄园的品牌运营,上午抵达,一直等到傍晚,听庄园老板讲了两个多小时奋斗史,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结束后已经快十点,打开手机,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她的。那时她没工作。疫情像是海浪,一次次涌上岸,卷走一些人,再把他们的尸体送回来。一整个春天,她四处求职碰壁。夏天,她研究了几款自制冷饮,在小区外摆摊。我每天下班后也去吆喝,摆到夜里十一点,等宵夜的客人喝到微醺,街道只剩垃圾,收摊回家。秋天,她卖掉摆摊的小车,回到家里,不再出门,但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我们的话开始变得很少。她好像很累,我也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时间似乎流动得越来越快,日子平静得像是进入了睡眠,以至于显得短暂,短暂得我们都察觉不到风的存在——连温和的触觉也没有了,一度,我因为这种麻木而痛苦。

我给她回电话,没人接。从庄园赶回家,已经快到十二点,进门时,我看见客厅飘窗上多了一束花,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没开灯,拍拍她后背,她睡眼朦胧地翻过身,抱住我。我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摸摸她脑袋,让她继续睡,然后出去,关上卧室门。月光流进客厅,我在原地站了会儿,心底有种隐隐的不安。我躲到阳台,找出洗衣机后面藏的烟,用火柴点燃。抽完,扇开烟雾,回过头,她正静静站在厨房门口。月光在她脸上淌成了一条浅蓝色的河。

她说,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买了一束花。

我愣着。

她又说,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吧。去哪儿都行。

那天我们去了青城山。抵达时已经下午,工作日,又落着雨,游客不多,天空阴沉,客栈和小店的屋檐下坐着沉默的老人,湿漉漉的黄叶贴在地面,风吹雨斜,居然有几分萧索。订完客栈,她想上山看看,于是上山。她不怎么说话,但神态轻松,我猜不出她在想什么。车在途中停下,我们沿石梯继续向上走。两旁草木萧疏,山里只有雨声,空气很温润。她举着伞走在前面,步子很慢,没回过一次头。走了一会儿,视线开阔了,她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问,你多久没回去了?我说,回老家吗?她说,嗯。我说,挺久了。她说,昨晚上梦见我带你回老家了。我说,可以啊,回去看看。她说,可是我老家已经没人了,没法回去。我不知怎么回答。她也沉默,然后说,我想走了。我说,去哪儿?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愣住。可她不再开口,转过身,迎着雨,继续上山。

傍晚雨还没停,快入夜时,客栈老板娘开了投影灯,院中央瞬间开出一朵昏黄的花,雨丝在花上飞舞着。老板娘的父亲泡了茶,坐在屋檐下看雨。她在楼下逗狗,老人倒了杯茶,招呼她,她点头感谢,也坐下。我在楼上看着她,心里奇怪得很安宁。她双手捧着热茶,就那样坐着,坐了很久,盯着院里的雨出神。楼下的收音机放着听不懂的戏曲。茶汤氤氲起热气,她面无表情,空空的眼神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天色渐渐沉下来,晚风吹过她的头发,轻得像缩回手的触碰。有一瞬间,我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风,那些隐在生活之下的风,正悄悄溜出来,吹向我们。然后,是相似的摇晃。可风实在是太轻了。这样轻的风,为什么也能吹得人摇晃呢……我忽然意识到,当年那阵穿过荒野的、猛烈的、带给我莫名渴望的风,也许早已经消失了。

原来离家以后的所有风,都是陌生的。原来我和她都在陌生的风里。我们越走越远,却越来越少抬起头。天上没有云,没有风,只有强烈的阳光,实实在在地刺在我们身上。我们无处躲藏,只好步履不停。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心里终于有些慌乱。可我既说不出口,也哭不出来。我从未像那一刻那样爱过一个人,在我和那个人即将分开之前。

可风不会停止。风不会停止。

分手后,她去了广东。我和朋友创业失败后,迷失了一年,没坚持写作谋生,也没再试着继续折腾,而是选择找个单位上班,走上一条稳妥的“大路”。分手一年半后的秋天,加班后的深夜地铁上,收到她的信息,她恋爱了,和一个北方人,去了北方。我坐在车厢连接处,关掉手机,听见地铁的风声,忽然有些开心,像从前在旅途中的那种开心。地铁播报着站点,风轻轻游动着,人们都闭着眼。我想也许风再也不会那样猛烈了,也许我再也无法与当年那阵风重逢。但我忽然感受到一种新的力量,它不磅礴,不锋利,不强烈,但绵长,悠远,生生不息。这样的风,从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出发,穿过地铁,穿过街道,穿过楼与楼的缝隙,穿过城市,穿过无数种生活,穿过一片更大的荒野,永不停歇。

昨天夜里,成都的冬天真正来临了,一场大风洗得城市干干净净。听说有雪,我下楼,迎着风散步,期待天空落下一点白色,但走了好久都没等到。这是我辞职后的第四个月,我回到了属于我的小路上。等雪时,冷风硬邦邦地撞来,我打了个寒战,清醒了许多,街道空空荡荡,城市如常运转着,我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风仍在浩浩荡荡地席卷过城市,我忽然想起那个故事,于是像故事里的男人一样,停下脚步,望向飞舞的落叶,忽而发现,我就是风暴中心。

责任编辑:梅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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