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说死,留下余地,便是生地。
只要是良善的人,我个个敬若神明,乃至崇拜。
每晚临睡前,热水濯足,有助于减轻悲观主义。
任何痛苦都因为有一个身体,故而人到绝境取自杀以逃脱困境。
在西西里,最美味的炸鸡,滴油烤成的马铃薯块,蘸着迷迭香吃。
想想十九世纪辈出的艺术天才吧,你们至少也不要这样的不像话。
植物开花的时候,是植物最快乐的时候。
此心有一泛泛浮名所喜私愿已了
彼岸无双草草逸笔犹叹壮志未酬
颠沛流离,坎坷一生,以为晚年得福,安享天年,哪知现在想来,真正幸乐的还是从前月底领工资的日子。
坏人短命,大快我心。
我喜爱明亮高爽,而在阴暗潮湿中也写作不辍。
文章要写到经得起自己看,才好。我最怕重阅旧作,写的什么哟,满纸荒唐,一派胡言。
读者谈论着我的诗、散文、小说,我在洗袜子、衬衫,厨房里还有一堆杯碟碗盘。
世界太多了,太快了,太机械了。
在生活上,做一个强者真难。不做强者呢,生活更难对付了。
人,既要做船,又要做船长。
世界要的是黑是白,你却在灰色地带。不客气,这是艺术家的领土,灰色包括了黑与白。
散步未逾百米,我想家了。
现代都市:便利,高效,精确,快速,恒温,但缺少的是文化、人情。生活不自然,冷酷无情趣,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服药求长命,都为药所误。
仔仔细细把头发和脸洗一洗,你会对人生有了好的想法。
家,好像是指房子,忘了指人。
立志,他觉得奇怪,做人还要立志么。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理想,尤其是在生活上,衣食住行皆有目标,而实际的生活变成了非正式的在那里过度——我们都在非正式的过度中,正式的、达到目标的生活始终没有来。
你去想,没有一宗快乐是不付代价的。
任何人,任何话,一说就会说错的。
从前,我以为自己是不会老的,因为我不喜欢老。
从前,我以为年岁愈大愈精于浪漫,年轻时是不懂的呀。
从前,我羡慕花白头发,全部银白那是美极了。
而今,予欲无言。
我惯于关照命运,体谅它的用心。
构成一幕幸福是很难的,我愿作命运之神的好观众。
弟弟、哥哥、叔叔、伯伯、爷爷、公公,我是被这样地称呼过来的,每进一格就退不回来了。
旧家具,旧工具、文具,是很可爱的,它们与你共度了那么长的一段时光。
人生不以喜怒哀乐为主,是日常的平淡销耗了万物之灵和不灵(灵者,我们打造了现代文明;不灵者,我们沦陷于积重难返的精密罪恶)。
一张白纸平展在书桌上,像一片新雪,我自小就喜悦这种感觉。我书写,又像是在雪地上奔跑,我到老也还是。
老水手向年轻人说故事,尽是世界各国的岸埠荒唐奇遇,他不敢回忆种种海难,当时无所谓怕不怕,过后,他是怕了。
我爱间接的真实,那直接的真实太冰,太烫。
过去的爱,已非爱。将来的爱,尚未爱。手中是爱的残屑,爱的微芽。
人生是什么呢
是监狱中的伙食
一边咒骂太糟
一边狼吞虎咽